不多時,樑湘菱已來到顏驥的屋前叫他吃早飯。他的早飯也是野豬肉,雖然多數人早上很難吃下油膩的肉食,但顏驥這個多年沒有吃過肉的人例外。
吃了早飯後,樑湘菱便問:“怎麼樣,背好了麼?”
“背好了。”顏驥自信滿滿道。
樑湘菱面帶滿意之色,道:“背給我聽吧!”
樑湘菱雙手背在腰後在顏驥面前走來走去,並且目光一直不離開顏驥。這讓顏驥又緊張起來,不知怎麼又回想起樑湘菱爲他剪髮時的場景,腦中一片空白,本來滾瓜爛熟的二十條門規背到第五條便背不出來。
看着顏驥“嗯”了半天也接不上下句,樑湘菱臉色有些難看,厲聲道:“怎麼還背不出?你晚上用心背了麼?還是你偷懶沒背。”
“是因爲……因爲……”顏驥不想在師姐面前丟臉,更不想讓師姐小看他,終於如實說道:“因爲你老是看着我,又在我面前走來走去我就背不出來……”他將這話說完時又偷偷看了樑湘菱一眼,看她是否真的生氣。
“我在你面前你就背不出?”樑湘菱將信將疑的走到顏驥背後站着不動,道:“你現在背吧,我不看着你了。”
顏驥靜下心來,總算將二十條門規背出。這倒讓樑湘菱對他的看法也有所改變,認爲他只是緊張而已,心道:“看來他也不算太笨,我一直看着他,又走來走去,無形間已經給他加了負擔。”
門規背完,顏驥滿懷信心以爲師姐接下來就會教他法術,心裡一陣高興,差一點就笑出來。
只見樑湘菱拿出一本書卷,上書“道德經”三字,樑湘菱道:“這本書叫《道德經》,是道家祖師李耳所著,我們三清觀弟子入門的第二門功課便是將這道德經背誦,並能解說其意思。”
顏驥一陣失望,但接過《道德經》一翻看,也不過五千來字,覺得一兩天內也能背誦。樑湘菱又遞給顏驥一張密密麻麻寫滿字的紙,道:“這是道德經的註解,你背完之後要能將意思也說出。”
有了上次的經驗,樑湘菱也不再費時間口述道德經的意思讓顏驥記下,覺得寫在紙上讓他自己看這方法更好,也省得她說得口乾舌燥。
這《道德經》並非以白話書寫,五千言全是古言古語,讀起來枯燥無味,比那門規難背許多。
顏驥的父親是位教師先生,在教他背書識字的時候也教過他一個道理:“你只有知道自己背的東西是什麼意思,才能記得更清楚,在腦子中永遠也忘下。”
因此,顏驥每讀完一句話便看註解弄懂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這種方法雖然很慢,但也不失爲一個好方法,只要明白了其中意思,背起來要輕鬆許多。
在《道德經》裡,顏驥也發現了三清觀門前的石碑上那句話: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衝氣以爲和。”
讀到此處,顏驥方纔明白這句話出於《道德經》中。五千言讀下來,顏驥感受頗多,只這短短五千言已包羅了蒼穹萬物之道,人生百態之道,此刻,他忽然明白在學習法術前爲什麼要將《道德經》背會。
只有明白“道”的意義,才能將法術發揮到最佳。
雖然其中所說都是一知半解,但他確定必有高深含義,或許隨着年齡增長自然明白。
讀了此書,顏驥覺得內含高深之意已超過父親教他的所有典籍,不明白爲什麼這麼高深的名著他父親從未提起過。顏驥哪裡會明白他父親一個儒家學士怎會去研讀道家典籍,除了經、史、子、集,多數儒生都不願研讀其它典籍。
顏驥花了整整三天時間纔將五千言《道德經》和起註解背熟,他這一番先理解意思再背誦的方法效果顯著,比那些先背再看註解的人記得更爲牢固。
三天後,樑湘菱檢查顏驥對道德經的掌握時,不論她提問那句,顏驥都能一字不差背出,並說出意思。
這倒讓樑湘菱對他刮目相看,向顏驥笑道:“想不道你小子還蠻聰明的嘛!我當時還用了四五天時間呢。”
第一次聽師姐誇他聰明,顏驥非常高興,終於覺得自己不是個沒用的人。想着背誦了五千言《道德經》,師姐一定會教他法術,顏驥高興地快要笑出來。
事情遠沒有他想得那麼簡單,樑湘菱並未說起教他法術之事,只道:“作爲本門弟子要經常打坐修煉,以吐納之術引天地靈氣入體,有時一坐就是幾天幾夜,所有要有好身骨才能堅持下去。你身子骨那麼差,從今天開始你每天上午要去山裡砍柴,下午扎馬練拳,靠做這些事來強生健體。”
此後,顏驥雖不用背那些書籍,但也不輕鬆,每天砍柴、挑水、扎馬,原本身體就很虛弱的顏驥有些吃緊,每天都累得汗溼衣衫,樑湘菱除了教他一些普通拳法劍術,根本沒教過他任何法術。
起初顏驥還很生氣,但一想自己現在的生活比以前好百倍,每天再累也能吃到師姐做的美味飯菜,每當看見師姐那美麗的面孔,身體的疲勞似乎已消去一半。顏驥覺得自己應當知足了,心想:“如果真能這麼過一輩子,不學法術也罷。”
流的汗多,吃的就多,每天三大碗肉三碗肉湯,一個月下來顏驥的氣色已好了許多,臉色不再蒼白。雖然樑湘菱每天都增加他扎馬練拳的時間,但他明顯覺得沒有先前那麼累。
這日清晨,顏驥走出青竹仙居所在的青竹林打柴,每天砍五十斤柴,對於顏驥來說已是相當輕鬆,並且不會感覺到身體疲憊,看來他的身體已是越發強健。
出了青竹林,整個山坡草木枯黃,一整冷風吹來,直吹得顏驥打了個寒顫,時已入冬,天氣也越來越冷。顏驥即刻動手砍柴,完成任務好早些回去,少吹些涼風。
剛掄起斧頭,望見遠處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那少女正向顏驥這邊跑來,口中呼喊道:“樵夫小哥,我向你問個路!”
那少女走過來,顏驥纔看清她面色蒼白,嘴脣乾裂,只穿一件單薄的衣衫。她手中竟然拿着一把通體赤色的長劍,正是廣陵真人的佩劍天師劍,只是顏驥不認識此劍。
見這少女已經踏入三清觀地界,顏驥趕忙道:“你要問路就快問吧,問完就走。這裡是我三清觀的地界,不能讓你一個外人進入。”
“你是三清觀門下?太好了,”少女抓着顏驥的衣衫驚喜道:“快帶我見你家觀主,我有要事稟報。”
顏驥一聽她有要事要找掌教,也不再趕她走,說道:“我先帶你見我師姐,看她怎麼辦。”
少女急切點頭道:“快,趕快帶我去。”
聽她說話的口氣很着急,顏驥覺得是有急事,遂小跑帶着少女向青竹仙居跑去。那少女沒跑出兩步摔了一跤昏過去,顏驥叫了兩下沒有叫醒,忙背起少女拿着那柄赤色長劍向青竹仙居跑去。
七八十斤柴顏驥已能背得起,這個十二三歲的少女也不再話下,只是這一路是小跑回來,也累得他汗流浹背。
樑湘菱見顏驥背個人回來,秀眉一皺,問道:“這人是誰?你怎麼把她揹回來了?”
顏驥氣喘吁吁道:“她說她有要事要見掌教,後來又昏死過去,我就把她揹回來了,她也沒說她是誰。”
樑湘菱的目光即刻被顏驥手中的赤色長劍吸引,忙問:“這把劍也是她帶來的?”
“是她帶來的,她昏過去後我就把這劍拿回來了。”顏驥大口喘氣回答。
樑湘菱秀眉緊鎖,喃喃道:“奇怪,廣陵師伯的天師劍怎麼會在她手上。”
她趕忙看了看這少女的脈象,想辦法把她弄醒問個清楚。一陣把脈後,樑湘菱在她人中穴上掐兩下,那少女漸漸醒來。
見她醒來,樑湘菱便問:“廣陵師叔的佩劍怎麼會在你手上,你是什麼人?”
少女緩了兩口氣,道:“我是千劍山莊莊主周懷揚的女兒,廣陵真人他已經遇害了,我特來向你們三清觀報訊,並把他的佩劍帶來還你們。”
廣陵真人是三清觀幾位重要人物之一,在觀中的地位僅次於掌教廣成子,他的死訊無疑會震驚整個三清觀。樑湘菱也不再詢問她,忙奔出青竹仙居向三清觀跑去。
樑湘菱走後,那少女看了一眼顏驥,用微弱的聲音乞求道:“這位小哥,能不能給點吃的,我好幾天都沒吃了。”
顏驥看她樣子非常可憐,猜測她剛纔昏過去多半是餓昏的,沒有遲疑,跑到廚房拿了兩個饅頭和一碗熱茶給她。看她吃饅頭樣子就知她有多餓,只用三兩口就啃完一個饅頭。
看她很快快就吃完兩個饅頭,顏驥問:“飽了麼?不夠我再去給你拿兩個。”
那少女道:“不用了,我吃飽了,謝謝你。”
不多久,清靜的青竹仙居來了十幾個人,正是三清觀掌教廣成子及一衆長老趕來。
那少女見了一衆人,立即下跪磕頭,哭道:“各位道長各位伯伯要給我千劍山莊做主啊!邪教地獄門將我千劍山莊兩百口人全都殺害了,眼下只剩我一個人了,求道長爲我做主。”
看她苦的那麼傷心,顏驥心裡也有些苦澀的感覺,覺得她很可憐。
廣成子將少女扶起,用和善的聲音說道:“我自然會爲你千劍山莊做主,你不要跪了,先和我說說廣陵師弟是怎麼死的。”
少女謝過廣成子,緩緩的道:“那天廣陵真人救下我後說是要收留我,就把我帶往三清觀。半路上一個地獄門的怪人忽然出現,廣陵真人就和他打了起來,後來一個人過來幫忙把地獄門那怪人殺了,那人和廣陵真人說了幾句話也殺了廣陵真人。”
“那你可看清殺廣陵師兄的是什麼人?”問話的是一位穿褚色道袍的道士,他是三清觀首腦人物之一的廣雲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