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搏(七十六)

七十六 順手牽羊

嚴秋英跑進匡苕子房間,喜滋滋地說:“洗個澡,身上舒服不得了。身上洗掉的泥塵怕的要有三斤多,洗到水裡烏黑的。”匡苕子笑着說:“是的嘛,我身上好多地方都是黑的,一搓,全是些污泥。將近四個月蹲在牢房裡,開頭的一個多月就睡在地上,地上就是一些管草。我洗澡洗了兩回水,第一回的水烏黑的,第二回水還有些黑,但澡桶裡看不到污泥。洗了身子再洗頭,唉呀,頭上也髒得不得了。”

關粉桂說:“我身上疼痛,被惲道愷這個吃屎的傢伙拿鞭子抽了的,這個蟲牙齒一咬,說我會頑強的,打死你活該。還有那個拶指也要人的命。拶我的時候,我哭叫得簡直撕心裂肺。我一直咬住我跟你共事不多,所以也說不出什麼東西。他們審問我,我就避實就虛,裝個馬大哈。他們實在從我嘴裡問不出名堂山,這才把我扔進牢房裡不再理我。”

巫萍說:“他們把我叉到屋樑上過夜,還有一次把我塞進雞窩籠裡過夜,我一點都動不了,塊塊都逼住。我只得眼睛一閉睡覺,可就是睡不多長時間,一驚,醒了,怎翻動了身啊。我好不容易把腿子縮了起來,慢慢地轉過身。之後,再也復不回去了。……唉,不說了,遭受的簡直是非人的待遇。”

牽雲說:“年鵬舉、惲道愷這些畜生哪我們當個人看呀?就是林根妹、焦煜華這些匹也助紂爲虐。……唉,傷心事沒說頭,坐牢的犯人就是遭罪的啊。……我從老闆娘那裡找了把琴,彈個曲子給你們聽聽。我們在牢房裡吃的死苦,真的叫個沒說頭啊。年鵬舉、惲道愷他們簡直就是法西斯。他們小人得志,就是我們這些人遭殃之日。唉,我開始彈呀,彈個百鳥朝鳳。”牽雲撥弄着弦,隨即有節奏地彈了起來。彈到高潮的時候,只見她兩隻手不住地撥弄着,節奏也就越來越歡暢。

嚴秋英拍着巴掌,說:“好聽。你這個曲子談給我們聽,身上也就不感到疼痛,心情也好了許多。”向秀菊說:“牽雲呀,再彈個曲子給我們聽聽。”牽雲說:“好的,我彈個正月裡鬧元宵。”這個曲子也叫人聽了歡欣。

關粉桂說:“可惜我們沒人會編排文娛節目,要不然,我們跟馮景民他們男同志一起搞個聯歡會。”慕容荷說:“要麼匡苕子唱過戲的,也許會編文藝節目。”匡苕子搖搖手說:“我也不曾編過戲呀,怎麼編得起來呀。”

劉嘯芸說:“我客棧裡有兩副麻將,你們玩玩麻將,弄個小玩意兒,樂呵樂呵。”慕容荷搖着手說:“我是個大笨蛋,從來都不曾摸過麻將。”向秀菊說:“我也不曾摸過麻將,就在旁邊望望,說不定也有點樂趣。”

匡苕子說:“玩麻將要有四仙桌,這才玩得起來。”老闆娘說:“有,我吃飯的廚房裡放一張桌子,我家後邊的堂屋有張大桌。”匡苕子說:“那我們就在後邊玩麻將。”七個女人便起身下樓,跑到後邊的屋子裡。

嚴秋英、牽雲、關粉桂、巫萍和匡苕子五個人都謙讓,你推她,她推你。匡苕子說:“都聽我的,我叫你們哪個坐,哪個就坐下來。”巫萍坐了東家,牽雲南家,關粉桂西家,嚴秋英不肯坐,推着匡苕子,匡苕子反過身拉着嚴秋英,說道:“你聽我說呀,他們男同志那裡差人玩麻將,你夠到廚房裡坐下來?”嚴秋英說:“你這麼一說,我在這裡玩麻將。”

四個人坐下來,捉好了麻將,巫萍骰子一摘,各人便抓起麻將。她們打起牌來了。龔廣志跑了進來,說:“你們這裡人多,我們男同志打麻將差一個人。你們這裡還閒了三個人。”慕容荷說:“我們這裡實際就閒了一個人,我和向秀菊兩人不曾玩過麻將。你們差人,匡苕子你就過去吧。”向秀菊說:“匡苕子,你過去,我陪你,順便看看你是怎樣打牌的,多少也能學點麻將經。”

留下的位子是東家,匡苕子只得坐了上去。抓牌,打牌,馮景民笑着說:“匡苕子呀,你不能死勒牌,要鬆點牌給我吃吃。”匡苕子笑着說:“我手上沒用的牌只管往下打,談不上什麼勒牌不勒牌的。”西家盛奇偉說:“不能聽他的,他馮景民打牌噱頭的,聽人說,他會成大牌的呢。”北家徐全友說:“最關鍵的時候,上家有的牌就不能瞎打,一定要馬住下家,特別是到了最後沒多少的時候,寧可自己不成牌,就得死勒住。你這一打,害得其他兩家跟你一起衝到水塘裡。”

說話的功夫,匡苕子悄悄地把牌往下一倒,說道:“我這牌算多大的牌?”馮景民吃驚地說:“沒得了,匡苕子你沒脈的,成的是清一色九對。”徐全友不信,搬了搬牌,摸着頭說:“是的呀,清一色九對。是哪個打給她成的?”盛奇偉說:“不曾哪個打呀,是自摸的。”匡苕子寬厚地說:“你們說,夠帶成雙清?不帶的話,就算單清。”盛奇偉說:“就算單請,我們也要給雙倍的錢呀,因爲你成的是當樁清一色。”匡苕子笑着說:“這樣吧,凡清一色就不分當樁、旁樁,叫個家家到。好不好?”徐全友點頭說:“就這麼個說法吧。”

第二牌也是匡苕子成了下來,是四翻牌。馮景民三人要給錢,匡苕子說:“再打一牌算賬。”盛奇偉笑着說:“你個匡苕子呀,不是我說你,你殺手太重。難怪錢廣用他們對你不依不饒?如若是錢廣用、惲道愷、年鵬舉他們三個人坐下來跟你打牌,肯定牌一推,嘴裡罵裡失之的。”馮景民激動地說:“他們這三個蟲呀,嘴裡罵人,手裡抓麻將往你頭上砸。說起來,你們還別不相信,他們小人的肚腸就沒雞子的大。”徐全友推出一張牌,說:“不曾經過考驗的人是不曉得的,錢廣用他們這三人算得上難兄難弟,臭味相投,沆瀣一氣。”匡苕子擺着身子說:“要不然,人們怎會這麼說,人以羣分,物以類聚的呀。蒼蠅就喜歡往茅廁裡飛嘛。”

第三天,馮景民上樓喊匡苕子打麻將,匡苕子說:“昨天打了一天的麻將,渾身不舒服,我今日無論如何都不玩。我就在樓底下跑跑,散散心,要不然,打打簡單的拳法。”關粉桂說:“昨日來玩的,我不能再玩麻將,渾身捆綁,一點兒都不舒服。還是跑跑散散心好。”最後只有巫萍和牽雲兩人願意打麻將,馮景民便喊了盛奇偉到這邊打牌。

匡苕子看了一會巫萍打麻將,便下樓到底下散步。嚴秋英也跟她一起下樓。“慕容荷她這回受到的打擊大,我看她情緒不怎麼高,做什麼都不感興趣。”匡苕子說:“嚴秋英,你經過這場磨難夠灰心喪氣?”嚴秋英說:“我不灰心喪氣,就被拉出來死鬥了幾回,至於戴高帽子游街,我又不是土豪劣紳,更不曾做什麼壞事。就是不肯跟那幫人同流合污才落得個悽慘的下場。事情已經過去了,還放在心裡做什麼?一切向前看嘛,此後的人生之路還很長,就繼續走下去。”

匡苕子說:“我讚賞你有骨氣,精神支柱不曾垮下來,以後就能繼續幹革命。在這一點上,我就得好好向你學習。”

關粉桂活動身子,做了簡單的操練運動。她彎腰過來,說道:“身子板了結,要多活動活動。”匡苕子也做了彎腰運動,隨後打了簡單的拳法。關粉桂體恤地說:“匡苕子,你要注意呀,因爲你是戴了身的人,運動的時候要帶住點,千萬不能動了胎氣。”匡苕子笑着說:“沒事的。我第一次懷孕的時候,爬窗子登上兩層樓打死兩個鬼子兵。所以,我第一個孩子取名叫採樓。我是侉生侉長,沒人家身子金貴。當然囉,我多少也注意點,比如這拳法我就做些簡單的,難度大的我就不做。”

嚴秋英咬牙切齒地說:“按照錢廣用、年鵬舉、惲道愷他們對我們女人下手那麼辣,這會兒就得把他們關起來進行審查。可是,他們只是進學習班,說的以後還給他們分配工作。也就是說,他們這些迫害狂的罪惡行徑並沒有得到清算。”

匡苕子說:“心慌吃不得熱粥,走馬不能看山谷。眼下是抗日戰爭時期,正是用人時期,統戰還統到國民黨頑固派那裡呢,只要他們主張抗日,就予以摒棄前嫌。嚴秋英呀,你要有大海般的寬闊胸襟。錢廣用、惲道愷、年鵬舉之流除非他們猛醒,懸崖勒馬,主動改邪歸正,否則,還是嫉妒烈火性格,蛇蠍歹毒心腸,免不了有他們敗露之時,最終落得個萬劫不復的可恥下場。你耐心等待,火急火燎絕對吃不得熱豆腐呀!”

嚴秋英抓起匡苕子的手說:“還是你沉得住氣,臨危不懼,遇辱不怒,具有大將風度。”匡苕子搖搖頭,說:“談不上,只是巨石擺在那裡,你沒法越過,總不至於一頭撞死在這塊巨石吧?繞過去只不過花點時間,急火攻心做什麼呢?呵呵。”

過了幾天,牽雲說:“我們這一個星期在天香客棧吃吃玩玩,簡直成了人供養的主兒。抗日戰爭進入了膠着狀態,我們這些人倒反成了逍遙派,可不能真的像阿斗那樣樂不思蜀。”關粉桂攤開兩隻手說:“上面只是叫我們安心休息,一直不曾安排我們工作。考究連我們這些人的案件還不曾明確銷掉。按理說,我們這些人還是戴罪之身的呢。”

匡苕子說:“聽說雪鎮已經恢復了平常秩序,前日裡還搗毀了鬼子設立在笮子巷的窩點,捉住了兩個日諜。五個村的村幹部都配全了,人民羣衆的抗日熱情高漲。我們也得走到大街上望望,一鍛鍊了身體,二調和了心情。有何不好?”

關粉桂說:“我聽了費蘭珍說他們還有一個營地,這就是沿着這外環路向北,到棲霞街的盡頭,山坡上有個水雲庵,前後有五進房屋,另外還有兩個偏房。”嚴秋英說:“今日我們七個女同志徒步跑到那裡,那裡也是任小妹、費蘭珍她們戰鬥的地方,說不定那裡還有點仙氣的呢。”巫萍說:“還仙氣的,要到那裡望望,這就去呀。”

匡苕子說:“好吧,這就出發,說打架就扳腿子。”慕容荷說:“大妹子呀,你這肚大腰圓的,夠能跑這麼遠的路呀?”匡苕子笑着搖手說:“我沒這麼嬌氣,我第一次懷孕還爬三層樓的呢,要不然,我那孩子怎叫個採樓呢。”

也就是半個鐘頭的功夫,一行七人就來到了水雲庵。裡邊有人唸經,跑到正殿果然有七八個比丘尼在一心皈命的唸經。向秀菊第一個走進去,望了望衆多的觀音菩薩雕像。她出來說:“這裡面好玩的,有各種各樣的觀音菩薩雕像。中間是最大的觀世音菩薩像,我們女人拜佛唸經就應該拜拜觀音菩薩。”

慕容荷說:“我們都進去望望呀,你們不進去,我進去。”說着就徑自走了進去。匡苕子見嚴秋英、關粉桂幾個人也往裡走,她就跟着進去。果然是陳列這衆多的觀音菩薩雕像,個個都是栩栩如生的藝術品。

匡苕子一一看了過來,隨即跑到正門跟前,跪在蒲團上規規矩矩地叩了三個頭。她走了出來,呼吸着外面的新鮮空氣。

八個比丘尼一直專心致志地誦經,對於七個俗家的到來置之不理,如同旁若無人。六個女人都走了出來,嚴秋英說:“出家人削髮,身穿青灰法衣,枯守青燈,一心皈命誦經,當真就進入了佛的境界?”巫萍說:“啊呀,這只是一些人的信仰。”

匡苕子說:“各人有各人的信仰,誰也干涉不了。錢廣用他們也有信仰,那就是自我爲中心的極度自私的信仰。其實,佛教是來自於印度。印度的佛都是男人的佛,沒有女人的佛,認爲身爲女人就是個悲劇,女人只有修行轉世投了男人的身才能得救,這再修行,就能修煉成爲佛了。”

向秀菊說:“匡苕子,你曉得這水雲庵有多少個觀音雕像?”匡苕子說:“一共三十四個。每個雕像都有不同的名字。楊柳觀音,龍頭觀音,持經觀音,圓光觀音,遊戲觀音,白衣觀音,臥蓮觀音,瀧見觀音,施藥觀音,魚蒸觀音,德王觀音,水月觀音,一葉觀音,青頸觀音,威德觀音,延命觀音,衆包觀音,巖戶觀音,能靜觀音,阿耨觀音,阿摩提觀音,葉衣觀音,琉璃觀音,多羅觀音,蛤蜊觀音,六時觀音,普悲觀音,馬郎觀音,合掌觀音,一如觀音,不二觀音,持蓮觀音,灑水觀音,這裡一共三十三種觀音。實際還有好多種觀音,例如送子觀音、千手觀音、如意觀音、自在觀音、滴水觀音等等。”

牽雲說:“唉,這裡面有兩個觀音還有鬍子的,這是怎麼一回事?”匡苕子笑着說:“觀音菩薩在印度是男的,傳到中國,唐朝就出現了女觀音。正式成了女觀音菩薩,這人名叫沈愗華。她是南朝最後一個朝代陳後主的皇后娘娘。這個陳後主名叫陳叔寶,他是個亡國之君。他不待見沈皇后,卻十分寵幸貴妃張麗華。隋朝大軍打到南京城,陳後主和張麗華、孔貴嬪三人躲進枯井裡,結果還是做了俘虜。而沈皇后十分鎮靜,一點也不慌張。後來她來到江南故鄉武進,到天淨寺出家爲尼,賜法號觀音。在白雲庵潛心修煉七年。有一年,吳國國君抓捕一千多名百姓,要將他們投入戰場。沈愗華挺身而出,假扮天神阻攔,成功地解救了這一千多名百姓。她勒逼吳國國君拿出一筆錢,說是軍餉,實際分給了這些苦難的百姓,作爲回家盤纏。從此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就盛行了全中國。”

向秀菊說:“後邊還有兩進房屋,我們也去望一望。”牽雲說:“要望就跑呀。”匡苕子笑着說:“瞭解整個全貌,說起來也到過水雲庵的。”三人跑到最後一進看了一下,也就回頭。向秀菊說:“她們四個倒已經走了。”牽雲不滿地說:“她們哪就等不得,一起來的,就應該一起走呀。”匡苕子寬厚地說:“也許她們對修行場所不怎麼感興趣,拿腳就走了嘛。再說,我們最後走的還有三個人呢。”

中午吃飯的時候,嚴秋英吃驚地說:“慕容荷怎不曾來吃飯?你們看到她人嗎?”牽雲說:“最後回來的是我們三個人,我、匡苕子、向秀菊。”“啊呀,慕容荷最後不曾跟你們跑呀。”關粉桂眼睛一挖地說:“不得了,她夠得做呆事啊,這幾天我老看到她唉聲嘆氣。今日匡苕子說觀世音菩薩是沈愗華,她聽了之後就這麼說的,人家沈愗華是侯王的女兒,堂堂的一國皇后看破人世間的險惡,出家修行成佛,真的功德無量啊。……唉,我現在擔心她削髮做比丘尼。”

向秀菊失聲叫道:“啊,慕容荷她怎想起來做尼姑!我們趕緊丟下飯碗去那水雲庵勸她回頭。”匡苕子說:“怪我貪嘴說了不少的典故。唉,還是不說的好呀。走走,大家都去勸勸她別要做比丘尼。”

六個人匆匆趕到水雲庵,師太攔阻道:“你們這麼多的俗家趕來爲何事?”向秀菊說:“我們是來找我們的一個人,她叫慕容荷。”“得罪,得罪,她已經是比丘尼道靜。”師太作了稽禮,說道,“你們實在要見她,只是最後一面,往後不得再來打擾山門。”

慕容荷身穿法衣,跑了出來,作了稽禮,說道:“貧尼道靜見過幾位俗家。”嚴秋英說:“慕容荷,你當真遁入空門做比丘尼?”慕容荷說:“貧尼見過世事紛陳,不再顧問。”“你的丈夫李仲迅聽到你遁入空門,不知要急到什麼程度,還有你的兩個孩子,見不到媽媽可要哭煞了。”慕容荷說:“貧尼出家無家,休要再說。得罪得罪,貧尼道靜這就別去。”她作了個稽禮,轉身而去。

匡苕子說:“沒辦法呀,她已經心灰意冷,難以勸阻。”幾個人默默無語,離開了水雲庵。

嚴秋英說:“慕容荷怎得出家做尼姑?就是惲道愷這傢伙拿把剪子剪掉她的鬏兒,留的耳道毛短髮七長八短,難看瘋了。之後又被揪出來站大凳,那回站大凳的就是我、你匡苕子、她慕容荷三個人。你頸項裡還掛了一隻裂了大口子的繡花鞋。我就想不通,她個慕容荷情緒陡落千丈,就像呆魂上了身,從此就一再悲觀。今兒我們不該到這水雲庵來的。”

匡苕子擺着手說:“你今兒不來水雲庵,她也會在其他地方的水雲庵出家的。牽雲彈琴,其他人都感興趣,唯獨她不感興趣,我估摸她的真魂出了竅,一心向佛。……唉,如若不跟我們在一起,她一個人去做尼姑,我們也就沒有個心結,各人的信仰不同嘛。就是以後人家問起我們幾個人,慕容荷怎得做尼姑,我們不怎麼好說話。”

到了天香客棧,幾個人還是憂鬱寡歡。牽雲說:“嚴秋英、巫萍、關粉桂,你們三個人走的時候,沒有招呼大家一起跑。如果大家一起來,還是一起走,慕容荷她要出家做尼姑,我們六個人你說他說,或許她今日就削不了頭髮。”關粉桂說:“哪想到的呀。我受到了打擊,心裡有了結,但我不做尼姑禿子,一天拿個木魚唸經,一個時辰我都過不下來。”

匡苕子說:“剪掉媽媽鬏兒有什麼了不起的,惲道愷他就是把我剪成了光頭,我也不去想了去做尼姑。我頂多頭上老裹個扎頭巾,一年下來就是滿頭的頭髮,三年下來照樣可以扎個二叉辮子。好不容易投個人,就該好好過日子。我就不信,天上老是烏雲抖抖的,總歸有一天會雲開日出。”

向秀菊說:“我也是這麼個人,鐵頭犟,打死不投降,梁山打不死的李逵。只要有一口氣,我就要活下去。年鵬舉這些傢伙兇的,總不可能老兇下去,最終也有他敗走華容道的時候。想當初,蘇子扣他個活鬼跟我離婚,竟然還寫休書給我,我當即跟潘厚基成了家。蘇子扣他呢,鬼子來了,以爲蹲在家裡沒事,他哪想到被鬼子打了吐血。要不然,他聽我的話,鬼子就打不到他。從今往後,我如若能夠再上戰場,一定還是跟鬼子血戰到底。你們以後想做什麼呢?”

嚴秋英嘆了一口氣,說:“我投身革命,把頭拎在手上,說成績也不大不小,就是老受到小人算計,還莫名其妙的遭受到突如其來打擊。我已經削掉了職務,拎得來,拎得去,最後錢廣用他們還是放我不得顧身,把我抓起來死鬥、坐牢房。現在我就想出去做個女俠,無牽無掛地漂游江湖,那多逍遙自在啊!”

牽雲說:“我想做個護士,白大褂子一穿,救死扶傷,一心皈命,默默無聞,究其底裡也是功德無量。”

關粉桂笑着說:“我想做個教書先生,把希望寄託在下一代身上。”

巫萍說:“我就做好麥夫人,有時候給夫君麥浪出出主意,幫他做點事。我個子小,就死心塌地做個小女人麼。組織上不相信我,我幹部越做越小,弄到最後,居然被逮起來關進了牢房。”

關粉桂說:“匡苕子,你這以後的願望是什麼?說出來給我們聽聽。”

匡苕子笑了笑,摸了摸鬏兒,說道:“我就是這個樣子,早上起來把個媽媽鬏梳理好,做個女人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但不穿金戴銀,就是平常的山間女人。跟自己的丈夫選一個山裡的好住處,就三五個人家。種上兩三畝地。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要做什麼仙家啊,就在山地裡透透新鮮空氣,擡頭就望到山中美景,快活死了。要不然,打打拳,看看書,跑跑轉轉,無牽無掛,逍遙自在。天上瓊樓玉砌,哪有自然的仙境美妙啊!”

嚴秋英說:“看來你並不想修行轉世投個男人呀。”匡苕子擺擺手說:“我無所謂做個女人,上帝安排你做女人,你就好好的做個女人,而且要做得有滋有味。不想受到世人的干擾,只有在深山老林裡才得安穩。如若你不甘寂寞,硬要到熱鬧不得了的是非之地,那就由不得你自己,爬得高跌得重。我們這些人憑真本事幹革命,又沒有遭惹哪個,錢廣用、惲道愷、年鵬舉這些無恥小人做正事沒本事,賣命地竊取功勞,還要其他人爲他們歌功頌德。不理睬他們,他們就生出嫉妒烈火,無情地打擊我們,甚至對我們下毒手。他們好幾次要了我的命,就是進了牢房,他們還曾兩次密謀殺掉我。我這之後,媽媽鬏就再也不剪了,組織上如若不重用我,我就心安理得做我的王夫人。”

巫萍說:“是的,錢廣用、惲道愷、年鵬舉,這三個人沒本事做事,做事根本做不出成績,就會個溜鬚拍馬。上面呢?還就聽信他們三個人。我們這些忠實幹革命的人卻灰頭土臉,特務、漢奸、叛徒、土匪的帽子硬按到我們的頭上。說起來,我們在此的每個人都寒了心。”

鎮公所裡邊第三個宿舍裡,王旭紅和韓粉英兩人一起在梳頭盤鬏。“我穿件藍布衣裳,大戶頭,栗色褲子,土布鞋,一般的山村婦女打扮。我反正是上了年紀的老女匠。”韓粉英插着髮夾說。“韓大姐,我穿什麼樣的衣裳好?”“你呀,不能像我這樣穿,要穿得漂亮些。我看呀,那紅格子衣裳你穿起來還是不錯的,下身就係個齊膝頭盤的白底牡丹花百褶裙子。”

兩人梳好了頭,便穿起了衣裳。王旭紅對着鏡子望了望,說:“我今日去天香客棧拜訪匡苕子她們就穿着身上的衣裳去。”胡坤英一腳跨了進來,詫異地說:“你們倆這麼打扮,想到哪裡執行任務了嗎?”王旭紅說:“哪是的,今兒我們沒事,就想到天香客棧拜訪一下從牢房裡出來的匡苕子她們幾個。”

胡坤英一聽,馬上說:“我也去。你們兩個給我盤起鬏兒,以一般的鄉下女人的身份到那天香客棧。”韓粉英說:“你假兒帶在身上了嗎?”“我們女人做偵察員,假兒不離身。”胡坤英說着將假兒和首飾從衣袋裡取了出來。韓粉英說:“你墜兒也包在手帕裡。”“嗯啦,鬏兒盤好了,給我耳朵戴上墜兒。”王旭紅笑着說:“戴上墜兒,真的像個鄉下的少婦。”胡坤英穿的是綠色上衣,褐色褲子,顯得特別的嫩氣。

她們正準備出發,任小妹、費蘭珍兩人走了進來。胡坤英拍着手說:“你們兩個今日怎也盤了鬏兒,打算做什麼事呀?”費蘭珍說:“今兒沒事,我和任組長兩人想把靖衛、九陽、經略幾個鎮子跑跑,看看眼下都是什麼氣象。你們三個打扮得這麼標緻,想做什麼事?”韓粉英說:“我們到天香客棧看望那幾個出獄的女同志,說起來也曾共過事,也要跟她們熱絡熱絡。”

任小妹拍着額頭說:“啊呀,我怎不曾想到這一層呢,說起來我還曾經做過匡苕子的警衛員,眼下應該拜訪她。要不然,她可要說我眼角大,其他人也要說我不好呀。嗯,你們等我一會兒,今兒我穿旗袍。”費蘭珍說:“我到宿舍換一下衣裳。”

五個人來到天香客棧,先進了巫萍宿舍。“巫大姐,今日我們小字輩看望你們吃了大苦的幾位姐姐。”任小妹抓着巫萍的手致意。巫萍說:“唉呀,你們五位大妹子抽出寶貴時間來看我們,這真情厚意實在感動着我們。這樣子吧,我領你們一起到匡苕子、嚴秋英雙人大房間裡,省得你們一個一個房間裡跑。”

大房間裡一下子蹲了十一個女人,氣氛也就活躍了起來。任小妹看了看,說道:“好像還有一位大姐沒有來,她是哪個呀?”牽雲說:“不談了。這位不曾來的女同志出家做了尼姑。”關粉桂搖着手說:“這個就不談她了。傷心的事說起來就寒心不得了。”

向秀菊笑着說:“任小妹呀,你這件草綠色旗袍還就適合你這個身段,顯得少壯、端莊、大氣。還有胡坤英穿綠色衣裳,看上起就嫩氣不得了。”

嚴秋英說:“嗯啦,費蘭珍穿的紅衣裳,藍褲子,是另外一種嫩氣。胡坤英,你穿裙子優雅大方。就是韓粉英你顯得有點老氣。”

韓粉英說:“唉呀,我是個老媽媽呢,今年已經二十八歲了,生養過三個孩子,還要充嫩氣做什麼呢?”“你家老闆叫什麼名字?”“我家夫君陳玉幹,他比我大五歲。任組長她二十一歲,夫君李富民大她兩歲。她青春年少,我打扮得再好,也是一個老媽媽呀。”

匡苕子抓住任小妹的手說:“你們這五個人有兩個是大姑娘。”“哪兩人?”匡苕子指着費蘭珍說:“她是的,叫個費蘭珍的吧。還有王旭紅。我望人是不會走樣的。”

關粉桂說:“費蘭珍、王旭紅,你們夠曾談了男朋友?要不然,我們這幾個人做做你們倆的參謀。”王旭紅說:“我談了對象,他叫肖春銳。”“費蘭珍,你呢?”“我談是談了幾個,都不曾落實下來。”關粉桂划着手說:“是什麼原因?”費蘭珍不自然地摸着鬏兒說:“有人家看不中我,也有我對人家看不上眼的。”“唉,落實下來,早結婚早得子呀。”

匡苕子站起身說:“粉桂呀,這找人成家急不得。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隔壁不相認。女人嫁給男人不能草草了事,要過一輩子的呀。有這幾種男人千萬不能嫁:自私自利的男人不能嫁,他只顧自己快活,管你個女匠生活怎麼樣,如果到了沒吃的時候,只顧他自己吃起來,你個女匠吃不吃他是不聞不問的。這是第一種男人。第二種男人責任心不強的男人,你嫁給了他,家庭過得怎麼樣,他若無其事,只顧他在外邊瀟灑,花錢如水。第三種男人,不孝順父母,你想想看,這種人他還能把你女匠放在心上?第四種男人,品行不端,這種男人必然會在外邊惹禍,你個女匠陪伴這種男人豈不悲哀?第五種男人,身上有惡疾,不管感情多麼好,都不能嫁給他,你如若嫁給他,你就得終身對他負責到底。當上寡婦就成不了女菩薩,……”

巫萍笑哈哈地指着匡苕子說:“你活嚼蟲,哪有這麼個說法?”匡苕子執着頭說:“怎不是這個說法?做個女人就得嫁人生養子女。終身廝守一個男人,而這個男人絕對不跟其他女人有任何曖昧關係。那麼這個女人就是女菩薩,她的男人也是菩薩。不找男人的女人說起來是修行,其實是個罪人,因爲她投胎投了女人卻沒有履行女人生兒育女的義務。”

關粉桂說:“匡苕子,按照你這個說法,能做上女菩薩的大多在民間。做官做府的那些太太、貴夫人都不可能做上女菩薩,因爲他們的男人就沒個三妻四妾,在外跟其他女人七七八八的肯定也少不了。”

匡苕子點頭說:“是的。我就羨慕那些民間女人,尤其是不曾受到過別的男人騷擾。我說這話,跟那個從一而終守節操的說法不同。如若就談從一而終,你個男人也得從一而終,幹嗎偏要女人這麼做的呢?有句話不是這樣說的唄,高處不勝寒。女人自己沒個真實辦事,文不能文,武不能武,跳不高,飛不起,越是攀上了貴人就越是人生悲哀。唉,做身份高的男人的女匠就是很難做上女菩薩啊!”

向秀菊說:“胡坤英跟她的男人謝志翔是真正的夫妻相,按照匡苕子的說法,胡坤英活到百歲之後,肯定能成個女菩薩。嗨嗨。”關粉桂說:“女人要想真正成爲女菩薩,只有蓋棺而定的呀!”

戈桂章來到天香客棧,將馮景民、匡苕子等十一個人召集起來開會。他說道:“我奉軍區命令,向你們表示親切的慰問!上級首長考慮到你們各人的實際情況,安排你們的工作,恢復組織生活。牽雲同志任雪鎮鎮長兼寶帶區委組織科長。其餘十位同志到重洋縣趙榮鎮巴北行政委員會辦公室報到,在那裡譚新明**具體安排你們工作。現在你們坐車到趙榮鎮,你們收拾一下行李,吃過飯後就出發。”

匡苕子歸還了劉嘯芸的衣裳,穿上了綠色旗袍。關粉桂拍手說:“匡苕子,你這麼一穿,漂亮,就是肚子大了,要不然充個小姐沒話說。”匡苕子說:“你打趣我了。說起來這件旗袍還是陳樹德副司令員送給我的,我坐牢收到他的這件旗袍,他叫我不要灰心。這是陳副司令員送給我的最寶貴的禮物。”

匡苕子走進老闆娘的後屋,看到的是剪了齊耳短髮的女人。對方笑着說:“我們都有了工作,組織上考慮得很全面。”匡苕子一把抓住劉嘯芸的手說:“原來你老闆娘是個地下工作者呀。說吧,你安排的是什麼工作?”劉嘯芸說:“雪鎮婦救會主任,我男人李介溪他是財糧委員會主任兼商會副會長。”

匡苕子說:“戈桂章向我們宣佈的是牽雲擔任雪鎮鎮長,哪個來擔任書記?”劉嘯芸挪了頭髮說:“胡坤英任雪鎮區委書記兼區隊政委。區委總共五個人。”“哪五個人?”“是這五個人:胡坤英、牽雲、宗順序、王俊權、李介溪。”“宗順序、王俊權這兩個人擔的什麼職位?”“宗順序擔雪鎮區隊區隊長,王俊權擔任區委組織科長。”

匡苕子笑着說:“雪鎮班子又換掉了,這叫歷史掀開了新的一頁。”劉嘯芸說:“軍管會是個臨時機構,前後只有五天的時間。戈桂章的駐軍連調到軍區去,但留下宗順序的二排的兩個班。”匡苕子說:“我們吃過午飯就坐車子到重洋縣趙榮鎮,也不知組織上安排我什麼工作,只有到了那裡才曉得。”

出發時,胡坤英、牽雲、宗順序三人來送行,三人跟走的人一一握了手。“你們一路走好!”“再見!”“上車吧,祝你們一路順風!”“再見了!”……

三輛轎車沿着山路奔馳,樹木蔥翠,景物明媚。車子開到秦峰山的東邊的路道,這裡的山路開闊,坐在車子的匡苕子視野更遠,只看到前面有個山丘。車子在這裡行駛,一顛一顛的,巫萍有些不適,跟她並列而坐的嚴秋英說:“你倒在我身上,眼睛閉起來,就什麼都沒事了。”巫萍真的躺倒下來,說:“這樣子,我纔沒事。剛纔我心裡作嘔,頭暈暈的。”

開車的呂佐周發現前面半山腰,有兩三個人在逃竄。“這三個人慌里慌張,形跡可疑。”呂佐周疑惑地說。匡苕子仔細看了看,斷然道:“呂組長呀,你看那個翻山的人腿子短,腰彎着,動作並不怎麼利索,姿勢卻是日本拳術格鬥模式。哼,這個人絕對是個日本特務。後面兩個人有一個是中國人,雖然也向前奔跑,但腰桿是直的。呂佐周你剎住車子,將那山腰上面的鬼子特工擊倒。”

呂佐周說:“這一來,你們十一個人趕路可就受到了耽擱。”匡苕子說:“快點,這順手牽羊的事,把握的就是機遇,否則,稍縱即逝,留下的就是遺憾。唉,你帶了幾支槍?”呂佐周說:“你有孕在身,我一個人上前阻擊那三個傢伙。”匡苕子一把拿起呂佐周身旁的短槍,說:“快點下手。”

打開車門,呂佐周就往山腰上攀爬。匡苕子從另一個山坡上翻越,接連越過了兩道山脊,她眼看那個日本特務就要登上山巔,敏捷地揚手一槍,打中了那傢伙的大腿。日本特務身子失去平衡,當即滾落下來。

匡苕子迅速跑了過去,上前踩住那傢伙的手,一把搶下他身上的一支短槍。後面奔跑的兩個傢伙一下子驚呆了,就這一遲疑,我追擊的五六個同志便追了上來。呂佐周大聲喝道:“把槍撂下,兩隻手都舉起來!”追上來的同志們很快抓住了三個逃命的傢伙。

爲首的一個走過來跟呂佐周、匡苕子二人握了手,說道:“我是寶帶區區隊長孫春華,帶領偵察小分隊追擊日諜山口隆基、佐佐木野夫,還有一個是漢奸馬楚忠。要不是你們兩個出手幫忙,他們三人很可能逃掉。在此我向你們二人表示深深的謝意!”匡苕子說:“不用謝,這是應該的。好啦,孫區隊長,再見了!”她說着招了手,隨即走下半山腰坐進了車子。

後邊第二輛車子是宗雲駕駛的,他大聲喊道:“呂組長,你在前面開車,卻做上了一個漂亮的生意。我們在後面的兩輛車子的人都羨慕不得了。”呂佐周笑哈哈地說:“這是順手牽羊的交易,真的叫個臨上岸踩了個鱉。”

這真是:停車出手阻逃敵,收緊羅網捉日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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