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搏(五十六)

五十六 鐵血抗日

出動的四十幾個鬼子兵損失了一半多人馬,狼狽地撤回範集。但據點被打得個百孔千瘡,居然也死掉了十幾個人。鬼子留守範集的小隊長北島成安手拿指揮刀剖腹而死,他實在不敢去見他的上司,出兵磨盤寨完全是他自己做的主。

廣華縣城駐紮的司令官是鬼子的聯隊長廣田正夫大佐,忽聞範集據點損兵慘重,驚得目瞪口呆。他罵道:“八格!北島少尉太荒唐,貿然出兵,居然不曾與廣華方向聯繫,更沒有報告到我這裡。……調梨岡平次郎大尉駐防範集,等調兵完畢,一定派重兵進攻磨盤寨,我倒要看看那裡的人有多厲害。”

兩天後,鬼子的範集據點得到了很大的加強,左右四鄰的村莊百姓遭殃。馬官營也在鬼子的範集據點的輻射之列,鄉親們不堪其苦,家中的糧食全被搶光,三春頭上斷了糧,唯有討飯這條路走啊!

馬家門頭有氣派,鬼子的司令部就紮在馬沛霖的客廳裡。馬沛霖躬着身子接待日軍中隊長梨岡平次郎大尉,指令管家馬斌:“不惜代價招待好太君,把我府上最拿手的好菜燒製給太君品嚐。錢在這年頭算什麼,一家人平平安安纔是最好的。”

桌上北邊坐着的是梨岡大尉,東邊坐的是副官松本常三少尉和翻譯官彭明庸,西邊坐的是炮兵小隊長大澤鈷少尉和輜重小隊長落合久勇少尉,馬沛霖則坐在南邊,管家有時落座在馬沛霖的身旁。

第一道菜是大河蝦燒竹筍,接着是大鯽魚夾點刀,老母雞燒海蔘,菜蟒蛇燒王八,清蒸鱖魚,銀魚燉蛋,粉絲燒團魚,紅蒸扒蹄,最後是蹄筋雜燴湯。喝的是二道青梅白酒,抽的是老刀牌香菸。

梨岡喝酒到高興之時,對馬沛霖豎着大拇指道:“馬君,你是大日本皇軍的朋友,美味佳餚,大大的好!”彭明庸翻譯給馬沛霖聽,馬沛霖受寵若驚,說道:“爲大日本皇軍效力,在下馬沛霖在所不辭。請梨岡太君品嚐這道美味。”鬼子吃了,四個人都搖頭擺尾,稱讚道:“不錯,美味的咪西咪西。”

馬沛霖端起酒杯,恭敬道:“我祝福梨岡平大尉太君身體健康,大展身手,所到之處,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威名遠揚!”彭明庸翻譯過去,梨岡哈哈大笑,居然也站了起來。馬沛霖更是感激不已,說道:“我敬上一杯。”跟梨岡碰了杯,隨即一飲而盡。

馬沛霖敬了松本三人後,專敬了彭明庸一杯。彭明庸趕緊斟滿了酒杯,彎着腰說:“帝國大尉梨岡太君,英明神勇,戰功赫赫,青史留名,永載史冊!我彭明庸謹敬上一杯!”梨岡端起酒杯飲了一口,隨即說道:“吃菜吃菜。”彭明庸哈着腰吃了點鱖魚,隨即敬同板凳道:“我敬松本太君本領高強,身手不凡,屢立戰功!”松本聽了,哈哈大笑,一飲而盡。彭明庸點頭哈腰道:“謝謝,請坐!”他朝着大澤說:“大澤太君請接受我彭明庸一杯,我祝福你在外屢立戰功,捷報頻傳,到家齊人之福,光耀門庭!”又祝福落合:“我請您落合太君接受我彭明庸一杯,祝願你福運亨通,一路凱歌!幹!”再敬馬沛霖和管家馬斌,說道:“我敬東道主義氣爲重,爲皇軍效力,慷慨解囊。”最後他大聲說道:“最後,我敬個滿堂紅,大家一起暢飲!”一仰脖子,拿着空杯示意他已經幹掉了。

梨岡對兩個馬屁精大爲高興,說道:“你們都不愧爲大日本皇軍的好朋友,我宣佈彭君你爲大日本皇軍範集駐屯軍糧秣處處長、典禮司儀官和全權翻譯官。”彭明庸隨即站起身接受鬼子的封賞,說道:“謝謝梨岡太君的擡愛,彭明庸一定盡心盡力,萬死不辭!”梨岡又說道:“馬君馬沛霖,你爲馬青鄉鄉長,今日就上任。”馬沛霖哈着腰說:“謝謝太君的厚愛,謝謝太君的厚愛,厚愛。”梨岡再說道:“馬君馬斌爲範集駐屯軍招待御膳官。”管家也站起身點頭哈腰:“謝謝太君的厚愛!”

莊子最西頭的一家破草屋裡聚集了五個男子漢。召集人是個曾經投身抗日運動的共產黨員,他叫呂佐周。本來在胡龍縣委擔任宣傳部科長,遭到了軍區巡視員彭明庸的審查,說他跟國民黨軍統特務匡苕子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降職到小鮑莊爲區副秘書長,沒過幾天,調到廣華縣任經略區農會長,一個月後,調到軍區肅反委員會擔任巡視員彭明庸的辦事員。這一次,彭明庸是專門爲針對本揚縣蓮花區區長嚴雋芳而去的。呂佐周很快發覺饒傑、嚴雋芳兩人都是冤枉的,因爲饒傑一到胡龍縣小鮑莊就遭到冤殺。葉欣私下告知嚴雋芳,呂佐周是知道的。嚴雋芳後來機智逃走,彭明庸硬說是他故意泄露機密的。當即遭到審查,他堅不承認。結果被開除黨籍,驅逐革命隊伍。呂佐周走投無路,只得回到家鄉馬官營種田謀生。日寇幾次派人下來完糧,家裡糧食一掃而光。呂佐周在馬官營再也蹲不下去了,眼下找來三四個孩提朋友商議軍事起事。

於月義攢着拳頭說:“我老婆被鬼子翻譯官彭明庸騙了去做了鬼子的慰安婦,我不跟你呂老大上山,呆在家裡要麼等死。哼,倭寇我跟你爲敵到底,不殺你個人仰馬翻,我於月義誓不爲人!”

絡腮鬍子的馬飛濬激昂地說:“殺盡倭寇,報仇雪恨!”張瑞峰舉起手一劈,說:“日本鬼子簡直就是吃人的豺狼虎豹,對他只能是刀槍向前!”

呂佐周說:“馬加揚,你呢?”馬加揚說:“我們手上沒槍,還怎麼跟鬼子打呀?”“這如同做生意,本錢不怎麼大,可以從小生意做起嘛。我們五個人上山找土匪,他們手裡有槍。如若遇到有正義感的,咱們可以動員他們跟我們一起打鬼子。這總比臥在家裡受鬼子禍害要好上幾百倍!”馬加揚吐了口唾沫在手上擦了擦,說:“行,我跟住你走。”

於月義說:“趁天黑之時,從陸家嘴往山裡走,到了鬼見愁爬山崗,爬過去,就走出了鬼子控制的地段。”呂佐周點了點頭,說:“馬加揚,現在是該走的時候了,不能再猶豫了。”

馬加揚說:“眼下家裡還有一點碎米䴭,不多,大約有斤吧。”馬飛濬說:“拿塊布包起來,帶在身上,餓的時候,大家舔了舔,再喝點水,也可以當飽嘛。”馬加揚在鋪垛裡拿出一個灰濛濛的小罈子,倒在一件破衣裳上。張瑞峰抓起來一扭,說:“這就走。”

山上儘管有人站崗,甚至還有鬼子的巡邏隊,但險要處畢竟遮住了他們的視線。五個人硬是從鬼見愁爬了上去,呂佐周第一個上去,栓上了繩索,繩頭拋了下來,下面的人藉助於繩索,很快攀爬了上去。

他們接連翻過了三個山頭,來到了牛頭寨。五個人跑到聚義廳裡,山寨老大雷金聖危坐在太師椅子上問道:“你就是呂佐周嗎?”呂佐周行了江湖禮節,不卑不亢地說道:“我們是特地來投雷老大,好打日本鬼子壯大牛頭山頭的。”軍師餘建飛插話道:“皇軍是根本不好惹的,你們不是壯大牛頭寨,而是毀滅牛頭寨。老大,千萬別要聽他胡言亂語,保住山頭纔是萬全之策。”

雷金聖仰起頭笑着說:“呂佐周,你要投我們牛頭寨,按照江湖規矩,你需得要有投名狀。我豈能聽你幾句言語?”呂佐周拍着手說:“好辦!但你要給我三天時間,保證給你個滿意的投名狀!”雷金聖拍着大腿說:“好,爽快!那就請下山,三天之後到這裡見我。”呂佐周笑哈哈地說:“雷老大呀,我們好不容易跑到你地盤上,總不能叫我們五個人餓着肚皮下山的吧。”雷金聖笑哈哈地說:“給你們飽餐一頓,好說!請到廚房裡去。”

呂佐周帶着於月義四人下山,四處轉了轉,隨後便到山廟裡歇息。馬加揚說:“人家雷老大不要我們,卻要個什麼投名狀。呂大哥,什麼叫個投名狀呀?”“就是殺個人跟他土匪強盜一個樣,今後成爲一根繩上的螞蚱。其實,我已經發現他跟前的軍師根本就不是個中國人,是個日本人,腰桿不直。特別是他的說話,劈口就是皇軍。他的意思說他爲了牛頭寨的萬全之策,不能接受我們五個人。我便順坡下驢說投名狀,其實是個緩衝。你們都聽我的話,要跟在後面圓,讓那傢伙往坑裡跳。”呂佐周隨即低聲地說了幾句,四個人聽了都很贊成。

第二天,他們在大山的周圍跑了一圈。隔了一天,他們就來到牛頭寨。雷金聖說:“報告雷老大,今日下午,我們到火熱坑打一仗,包你勝仗。”雷金聖說:“你就這麼肯定。”呂佐周說:“雷老大,你不信,我就給你立個軍令狀,另外,再留個人質給你。有這兩條,你總該信我呂佐週一回吧?”雷金聖說:“我聽你一回。這次我讓我的老二浦東昇帶三十個人馬,聽你調度。”

餘建飛湊到雷金聖身邊耳語一番後,雷金聖說:“爲了防範風險,我派我的軍師隨你們一起行動。”呂佐周點頭說:“是要有一個會打仗的人跟在我們身邊。”

浦東昇隨即召集嘍囉說:“早點吃飯,下午行事,打獵的子彈要帶足了。”有幾個嘍囉聽了,嘀咕道:“又要下山做買賣了。”“唉,不要買賣,哪來的飯吃呢?就是到時候要機靈點,跑的細腿子要得力。”

呂佐周說:“於月義你留下來穩住雷老大,同時監視那個狗頭軍師。”於月義點頭說:“我這就到雷老大跟前。”於月義走了,呂佐周說:“你們曉得我們這次並不在火熱坑打伏擊,而是在鬼見愁那個地段打伏擊,進退自如,到時候一切都在我們掌控之中。馬飛濬你跑得快,到那通往範集的路口上監視行人。這就去,埋伏好,絕對不能讓人發現你。”馬飛濬說:“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嚴密監視溜向鬼子據點通風報信的人。”說着便匆匆走了。

下午三點,牛頭寨人馬出動,到了岔口地段,馬加揚說:“往這邊走,不到那東頭。”餘建飛急了,“不是說到火熱坑埋伏的嗎?怎麼能隨便更改既定的戰鬥路線呢?不行,往東走!”呂佐周說:“這樣吧,我跟軍師到東邊察看地形,然後決定要不要往北走。”浦東昇手一豎,說道:“停止前進,暫時休息一下。”

呂佐周領着餘建飛跑了一段路,突然往山坳裡一拐。餘建飛正在狐疑,冷不防一個人從他後面捂着他的嘴,他正要掙扎,另一個人上來扭住他的膀子硬扳着下了山坡。到了下面的山洞,兩個人很快地將餘建飛反背綁了起來。呂佐周冷峻地說:“你個日本鬼子特務叫什麼名字?老實地說出來,饒你不死。”餘建飛犟嘴道:“我餘建飛就是餘建飛,範集鎮上的人。”

呂佐周說:“好,我問你,你爸爸媽媽叫什麼名字?還有本家,孃舅舅母,姑父姑母。”餘建飛閉着眼說:“你問這些做什麼?我個餘家的事告訴你個外人做什麼?”“小野信男,日軍特高課中尉,你不要死扛到底了!”呂佐周大聲喝道,“你再不肯說出你的罪惡勾當,馬上就叫你屍首分了家!”這傢伙眼睛無神,低頭無語,忽地往一塊石頭撞了過去,鮮血淋漓,見了閻王去了。

浦東昇聽了說軍師原來是個日本鬼子的特務,驚得說不出話來。呂佐周說:“現在沒人阻攔我們的行動,趕快把人馬帶到鬼見愁的北頭,到時候我們來個關門打狗。”

浦東昇到了那個地段,覺得好像進了迷宮,自言自語道:“先前我們怎麼不曉得有這麼個地方可以打鬼子的伏擊呢?問題就是鬼子的人馬來得多,到時候我們怎麼跑得開呀?”呂佐周拍拍他的肩膀說:“你別要愁,我們要叫鬼子只能被我們打,而他卻打不着我們。”

鬼子來了一個小隊,連山炮都帶來了。鬼子要到鬼見愁,便小心地進入“之”字形山路。兩旁的樹叢茂密,有的地方陡然隆起,形成小山丘。鬼子進兵來到這裡,左顧右盼,瞻前顧後。到達平緩的地形,鬼子以爲此處不可能有伏兵,因爲一覽無餘。

鬼子的警惕稍微鬆懈了些,冷不防子彈像冰雹一樣的傾瀉了下來。鬼子不敢回擊,急急忙忙地往後縮。退到“之”字形地方又遭到槍擊,鬼子們狼狽地繼續往後縮。幾股鬼子兵會合在一起,實力明顯增大,最爲厲害的是有山炮。浦東昇說:“呂老大,我們再追上去痛打他一下,說不定還能得到更多的戰利品。”呂佐周把手一搖,說:“浦東昇老弟,不能貪心啊。我們做生意只能賺,不能折本。爲什麼呢?我們的本錢小啊!”

他們收拾了兩處,獲得長槍十四支,短槍兩支,子彈有一百六十發,葡萄彈十五個。三十幾個人馬得到了子彈補充,大家正要凱旋而歸,呂佐周說:“大家再打一仗,不過要跑得快一些,到鑽葉坑那個地方,不遠,三五里路。那個地方是個絕地,鬼子捱打還不好還手,只能亂打槍。”浦東昇聽了,勁頭上來了,大聲說道:“大家都跟住呂老大跑,不要說話。”

呂佐周舉起短槍說:“既然要打一仗大的,就跟在我後面跑,我們抄直路。”他說着便溜了起來,鑽到樹窩裡跑。有幾個人沒留神,被樹枝卡住跑不了。但是後面的人只好矮下身子鑽了過去。

要命的是前面有小溝壑,呂佐周卻靈巧地踩着邊子跑了過去。有幾個人動作不靈活,栽到溝裡,身子立刻溼落落的。爬上來繼續跑。

鑽葉坑半邊高,半邊低。要想順利通過只能走高處,鬼子聽到槍聲,膽戰心驚地跑了起來。槍聲越來越逼近,四處的子彈飛過來,碰到的倒在坑裡,濺起白色的水浪活像白布簾子。由於栽倒的敵人很多,坑裡竟然給填滿了。呂佐周吹起羊角號,幸運活着的鬼子兵溜得更快了,根本不朝後邊望,生怕子彈橫飛到自己的身上。

這一仗,得到的戰利品更多,每個人身上都背上兩到三支槍。呂佐周說:“趕快離開這裡,到了牛頭寨還要叫雷老大盡快離開。否則,鬼子大兵壓得來,血流成河,一個都活不了。走,這就走!”

都到了牛頭寨聚義廳,雷金聖見了衆多的人背了很多的槍支,喜不自勝。“呂佐周,你真的了不起,說話兌現,這個投名狀不錯,可以入我山門。”呂佐周嚴肅地說:“雷老大呀,大禍一直在找住你呀!別的不談,你的軍師餘建飛,他是個日本鬼子的特務,埋藏在你的身邊,想把你牛頭寨全體人馬都拉到鬼子那邊。沒想到,他要監視我,卻被我的人一下子撲住了。一上來他不承認自己是個日本人,我喊了他一聲小野信男,他抵賴不了,自己往石頭上一撞,頭破血流死了。”

雷金聖驚訝地說:“你怎麼知道的?”呂佐周笑着說:“我先前參加過八路軍的,跟在女英雄嚴雋芳後面偵察的,認得鬼子特務小野信男,想剷除他的,後來他連夜溜掉了。他哪裡曉得我卻一下子認出他來了。他說話總是喊皇軍,從不肯說鬼子。我看他腰有點背,個子又矮矮墩墩的。可你雷老大卻讓他做你的軍師,他這個軍師能有個什麼好主意給你出呀?”

雷金聖得意地說:“怎麼樣?現在我山寨槍支彈藥足足的,再也不怕鬼子兵了!”呂佐周說:“鬼子打炮,你招架得了麼?眼下必須趕快離開這裡!一天都不能待。”“啊呀呀,你也說得危言聳聽了。我雷金聖一直紮在牛頭寨,還不曾遇到鬼子兵來劫的呢。”

呂佐周大聲地說:“先前鬼子不曾曉得你有多大的實力,只想派個人把你招過去。可現在不同了,你的人馬痛打鬼子兵,鬼子兵損兵折將,還能容你牛頭寨存在嗎?我不是跟你和弟兄們說玩的,天黑之前必須離開這裡,向其他地方轉移。”

雷金聖不住地搖頭,“你要離開牛頭寨,就不要忽悠我。”呂佐周說:“我把手按在自己的心口膛說話,絕對沒有忽悠你雷老大的意思。弟兄們,哪個相信我說的話,立即背上槍離開牛頭寨,等鬼子兵光顧牛頭寨之後,再想辦法回來安營紮寨。”

浦東昇敦促地說:“雷老大,你要聽呂佐周的話,他的話不得錯。你千萬不能翻老黃曆,這回真的是不聽智者言,吃苦在眼前啦。”雷金聖把手一擺,武斷地說:“浦老二,你把你帶的人馬跟呂佐周走,但你們走的人每個人只能帶一支槍,其餘的全部撂下來。”

呂佐周說:“行,我們走的人每個人只帶一支槍。但是,鬼子大兵壓得來,我們不得來解救你,就是來解救也解救不了,弄得不好,我們來解救的人也要被鬼子玩掉。……我勸你雷老大最好聽我的話,三十六計走爲上計啊!”雷金聖板着臉,不予理睬。

浦東昇相信呂佐周的話,說道:“我們撤出了三十六個人,離開了牛頭山,往萬陽山走。”呂佐周說:“我們先繞道到馬官營,給鬼子來個回馬一槍。得手後,迅速往磨盤寨、胡楊莊方向而去。共產黨方面一定會派人接應我們,就是沒有接應我們,鬼子也不敢長驅而入。這樣一來,我們可以從容轉移別處,不會受到鬼子的打擊。”

浦東昇定了定神,說道:“我聽你的。”他們先出山到牛頭山的西南角的小馮莊,過了一天,忽然聽到當地村民說“鬼子包了牛頭寨的餃子,死傷慘重,血流真的成河”,個個傷感不已。浦東昇痛心疾首地說:“雷老大就是太固執己見,這會兒留守山寨的弟兄們全都做了鬼。我倒已經跟他說了,不聽智者言,吃苦在眼前。唉,草都說到豎起來,他就是執拗不聽。”

呂佐周說:“我們趕快離開這裡,不能害了小馮莊的人。”浦東昇點頭說:“走,再也不能賣呆了。”

小馮莊向南繞過小岡山,路過青石板莊、舒崗、錢洺、蒲家村、李陽莊。要到馬官寨之時,呂佐周說:“大家都蹲在這裡的山崗上休息,待我帶馬飛濬前去偵探一下。”

兩個人化裝成進莊做親戚的遠方客人。呂佐周頭戴禮帽,手拿文明棍,西裝革履,大搖大擺地進了莊的東頭。馬飛濬雖然也是西裝革履,但一眼就讓人看出他是個保鏢角色。

一個村民跟他們兩個會當,呂佐周喊住那人,“老鄉,馬沛霖家住在哪裡?”那人說:“從這裡到北邊一個巷子,向西跑兩家,門樓上面有馬府兩個字,這就是馬沛霖的家。我告訴你呀,他家駐紮了好多鬼子兵,你們兩個進了他的家,千萬要小心。……唉,你們是從哪裡來的客人?”呂佐周說:“我們是廣華縣城裡的人,跟馬官寨的馬沛霖有一筆大生意,今日特地登門找他。謝謝你了。”

兩人找了一個人家,爬上了屋,看見那北邊巷子裡有鬼子站崗,如臨大敵似的。馬飛濬說:“這前門根本沒辦法靠近馬府,那裡面的有多少鬼子,我們根本不曉得。”呂佐周想了想說:“我們繞到北邊爬牆頭,觀察鬼子的兵力到底有多少。”

他們從西面繞到馬府的後面,牆特別高,很難進去。呂佐周說:“只有藉助那一棵樹,趴到牆頭上觀察裡面的動靜。”他跑了過去,身子一竄上了樹,隨後趴到牆頭上。裡面的鬼子人影綽綽,看來人不少。

呂佐周說:“我們不能襲擊馬府,憑我們三十六個人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到天黑下來,我們從莊南邊進入山路,往南走。”兩人便悄悄地退回到山崗。

浦東昇問道:“馬官寨情況怎麼樣?”馬飛濬說:“鬼子的人馬多,我們不能跟鬼子碰。呂老大說天黑下來,從莊南邊繞到山路走。”呂佐周說:“大敵當前,我們要識相,打不過人家就不打,只能悄悄地走過去。”

沒過多久,天黑了下來。呂佐周在前面帶路,走到莊南頭髮現三個人在跑路,罵罵咧咧的。“這些窮鬼,家裡實在剎不出什麼出來,看來只能到李陽莊、蒲家村、王集這些莊子完糧。媽的匹,太君太難伺候。”呂佐周說:“大家都別動,我們上去五六個人將這三個漢奸拿住。”

呂佐周用手比劃,於月義、馬飛濬、浦東昇、王勁哉、許在高五人分了三路將那三個人包圍了起來。呂佐周在巷子轉彎角落,一擡腿將爲首的絆倒在地,隨即反扭住膀子。那人急喊道:“救命,……”於月義拿起身上帶的破布塞住那傢伙的嘴巴,那傢伙發出“嗚嗚”的聲音。

另外兩人想溜走,賬房先生模樣的人很快被擒獲。那個管家模樣的人有點武功,王勁哉跟他打了十多個回合。馬飛濬和許在高兩人截住他的逃路,哪裡料到這傢伙十分刁鑽,猛地倒下,隨即不住地翻滾。眼看這傢伙超越了過去,爬起來就跑。呂佐周猛地一揮手,短刀一下子就栽到他的頸項,只跑了三步,仆倒在地。

浦東昇想上前看個究竟,呂佐周手揮了揮,叫趕快出莊。這支人馬很快就摸到東邊的山路,來了個緊急行軍。儘管如此,鬼子還是發現有抗日武裝從莊南通過,便來了跟蹤追擊。

“呂老大,鬼子好像追了過來,那北邊灰塵飛飛的。”浦東昇焦急地說。呂佐周說:“我們往山裡走,鑽山洞擺脫鬼子的追兵。再說我們還不曾審問抓到手的兩個漢奸呢。”

連翻了兩個山頭,進入一個十分隱蔽的山洞。經過審問,原來那人是馬沛霖,賬房先生叫於連明,被飛刀扎死的是管家馬斌。浦東昇問呂佐周怎麼處理這兩個人,呂佐周說:“這個馬沛霖當上鬼子的馬青鄉鄉長,同時又是偵緝隊隊長,手上光殘殺的就有二十幾條人命,我們怎能留他性命呢?立刻用槍打死。至於那個賬房先生,我們把他擺放在通行的路口上,哪個壞蛋遇到都會解救他的。如果一直遇不到人,最後死了,那是他該派去見閻王。”

許在高受命處死馬沛霖,“噹噹”兩聲槍響,馬沛霖隨即像個死狗歪倒在路邊上。哭喪着臉的於連明不敢吱聲,生怕惹出刀光血災。可是當呂佐周、浦東昇的隊伍走遠了,這傢伙大一聲小一聲的叫道:“救命,救命啊!哪個好先生救了我的命,終身不忘報恩啦!”

鬼子兵聽到有人呼救,蜂擁過來。“於桑,是什麼人綁架你的?他們往哪個方向去呢?”日軍中隊長梨岡一眼認出了於連明,便示意士兵上前鬆綁。於連明哭喪着臉說:“馬鄉長和馬御膳官都被那夥人殺了,只有我一個沒殺。他們朝那小路走了,大約有二三十人。”說着對着梨岡連連打躬,活像一個被人打傷了的一個瘸子。

梨岡指揮刀向前方一指,叫囂道:“封鎖這一帶的山地,我要來他個竭澤抓魚,看你往哪逃。”整個萬陽山山區全被鬼子兵包圍起來了,三十六人的隊伍要想跳出包圍圈已經不可能。呂佐周焦急地說:“我們到了這個陌生的地方,哪裡能突圍出去呀?”於金水說:“我是這裡的人,到石井坑哪裡望望,說不定能夠從那裡突脫掉。”

呂佐周說:“於金水,你在前面走,步子要快!”他們翻過一個山頭,來到一個不怎麼引人注目的山坡,如若沒有鬼子兵阻擊,一刻兒的功夫就能衝出去。他們剛一出頭,鬼子兵的火力就壓過來了。“不好,趕快離開這裡,鬼子兵早已控制這裡的出口了。”呂佐周聽了於金水的驚呼,馬上決斷道:“儘快離開這裡,我帶幾個人壓制敵人上山。”

“打!”呂佐周率領四個人頑強地阻擊敵人,由於居高臨下,鬼子兵被撂到四五個人,不敢登山而鬼縮起來。

於金水說:“西北角的飛鷹嘴是個絕地,可以從那裡突圍出去。”他們從狹窄的通道穿越到西北處,隨後登上高處。大家準備抓住繩索悠過對邊的西山,哪裡料到遭到鬼子迎頭打擊,當場倒下七八個人。

呂佐周急喊道:“趕快掉頭,跑過大坑,立即掀掉木板,阻止敵人上來追擊。”二十幾個人不顧槍林彈雨,跑過大坑,王勁哉捧起木板一掀,掉進了山溝。

石井坑、飛鷹嘴兩地沒法跳出敵人的包圍圈,那就到浮龍巖碰碰運氣吧,不好,那裡情況更糟,三挺重機槍正架在那裡。“好險啦,幸虧咱們派了我們三人前來打探,要不然又要犧牲好多的人。”馬飛濬低聲地說。張瑞峰說:“這裡又走不掉,從哪裡能夠突脫出去呢?”於金水說:“此外要麼就是老虎洞,從那洞裡鑽出去。要不然就必走一線天。”

三人將浮龍巖情況報告了呂佐周,呂佐周對浦東昇說:“現在只有到老虎洞看看,如果沒有被鬼子發覺,或許在那裡還有一線希望。”浦東昇說:“媽的,到了這鬼地方卻陷入了鬼子兵的重圍。我對這裡的地方一點都不熟。說什麼呢?拼死也要突圍呀。”

一陣子急行軍,將要來到老虎洞附近,冷不防遭遇到一股鬼子兵。呂佐周喊道:“趕快出手,狠狠地打退敵人,我們纔有生路。”乒乒乓乓,二十幾杆槍全都噴出了火焰,打得敵人不敢露頭。

時間一長,敵人的山炮打過來了,當場就有三五個人倒了下來。“這是敵人的山炮,威力大,我們只能儘快撤出這裡。”呂佐周手一揮,大家便跑了開來。

到了一線天,雖然山勢陡峻,沒有遭遇到鬼子兵。夜色上來了,也便於他們隱蔽前進。到了草木茂密之處可以藉助於葛藤晃悠到對面的西山。只要能夠到達西山,就能從容地擺脫鬼子兵的包圍圈。

漢奸就是可惡,叫喊着:“山上有人!”鬼子兵隨即朝山上打槍,儘管打不到人,但終究不能抓住葛藤晃悠過山,否則就是敵人的活靶子。許在高罵道:“媽的,不是漢奸幫助鬼子,我們完全可以在這裡轉移出去。”神槍手雷金華說:“讓我開槍敲掉那個二鬼子。”他端起長槍瞄準漢奸,“叭”的一聲,那個神氣活現的傢伙立刻四腳朝天,死了。

鬼子密集的槍聲打破了沉寂的山地,山炮居然也打了三發。雖然是胡亂打上來的,還是打傷了三個人,其中一個重傷。浦東昇焦急地說:“這回我們連後路也被鬼子兵截斷了,看來都要死在這裡,怎麼辦呢?”呂佐周跺着腳說:“進不得進,退又退不了。唉,別無選擇,只有跟鬼子兵死打,打死一個算一個,打死兩個賺一個。打!”

浦東昇說:“我帶人朝後面的鬼子打,你帶人朝前邊的山腳下的鬼子打。我們這些人就是都死掉了,也要叫鬼子付出好大的代價。”呂佐周拳頭一勒,贊同道:“你說的對,我們就是要用氣概壓倒日本鬼子兵!”

正當他們準備跟敵人拼命之時,山腳下忽然出現激烈的槍聲。“唉,呂老大,山腳下的鬼子兵居然抱頭鼠竄,是什麼人打的鬼子啊?”浦東昇欣喜地說。呂佐周焦急地說:“好是好,但山上的葛藤被鬼子打掉了,我們還是不好下去呀。”

馬飛濬發覺有人從半山腰裡攀登下來,馬上拉着於月義上前看個究竟。打頭的是個梳着二叉辮子的女人,後邊跟了五個人。“上來了,我們上去問問,他們是什麼人。”於月義說着就迎了上去。

“你們被鬼子包圍了,趕快叫你們領頭的率領你們跟我們走,一刻都不能耽擱在這裡。”爲首的女人不是別人,正是楊翠秀。馬飛濬就是腳步快,很快叫來了呂佐周。呂佐週一見來人,喜出望外地說:“嚴政委,你來了,我們就有命了。”

楊翠秀說:“我現在已經改了名,叫楊翠秀。至於爲什麼改名字,這個原因我不說,你也是曉得的。——走,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趕快召集你的人馬跟我們走!”

呂佐周大聲喊道:“浦老二,把人都喊得來,跟着營救我們的人走,快點!”浦東昇急令手下人傳話,大家都來到楊翠秀跟前。楊翠秀說:“從半山腰走,地勢十分險要,前頭人要招呼後面人,不能只顧自己走。一腳落空,就掉進山澗裡,必死無疑。”

浦東昇憂愁地說:“有兩個重傷員走不了,怎麼辦?”楊翠秀決斷地說:“重傷員無法帶走,留下足多的乾糧,他們自己照顧自己。等鬼子兵撤走,我們再派人接他們走。”

呂佐周說:“就把他們放進貓耳洞裡吧。現在來不及了,趕快跟着政委下山。”

半山腰裡確實有個險道,除了採藥人知道,誰都發現不了。就是曉得,沒人領路,也是九死一生。兩個轉彎處,前人扭腰拐過去,要腳踩到極小的岩石上,轉過身去,還要緊抓住岩石縫裡的樹枝。騰挪過去,低下頭鑽進一個小山洞,不長。出現一個天然的石階,很不規則,但在寬處可以喘一會兒氣。

又到了絕處,需要抱住岩石轉彎,同樣是腳只能踩到實處,才能轉悠。這之後就是直下,需要抓住兩旁的樹枝,或葛藤,或岩石。

隊伍下來了,楊翠秀查點了一下,共計二十二人,其中有九個人是傷員。她馬上手一揮,說:“從前面的那個小山路走,這裡有鬼子的一個山炮,兩個力氣大的人擡着走,或許有些用場。”辛飛宣說:“政委,擡那山炮,戰場上只找到一發炮彈呀。”楊翠秀笑着說:“到了緊急關頭,最起碼的也能嚇唬敵人的呀。”

鬼子兵有軍用卡車,運兵佈陣來得快,將西山也包圍起來,來勢更爲兇險。楊翠秀輕蔑地說:“嚇嚇人的,沒什麼了不起的。這一回,我就揀敵人最密集的地方打,看他有什麼招數。你們看,那個山頭很可能是鬼子的臨時指揮點,我們就從他的眼皮底下攻打出去。”這時,區隊長焦士宏走了上來,楊翠秀說:“你先帶十幾個人在那個比較隱蔽的山口發起佯攻,火力要猛,最好打死幾個鬼子兵。現在就去!”

“李行強,你到那邊打,火力不要怎麼猛,只要能夠牽制鬼子兵就行。”楊翠秀這麼一說,李行強隨即帶領柳如高、潘堅兵、王俊權、薛雙喜、褚如功五個人到右邊打鬼子,一打一縮。鬼子兵被打傷了七八個,也不敢發起反衝鋒,分明是兵力分佈得少。

左右槍聲都大作了起來,楊翠秀說:“我們正對鬼子兵最多的地方,大家瞄準了敵人打,打的時候,火力要覆蓋過去。”

“打!”中路突如其來發起攻擊,打了鬼子一個措手不及。山頭上的鬼子臨時指揮所,有個鬼子軍官手拿望遠鏡朝這邊看。楊翠秀果斷地說:“快點,把那一發炮彈打到對面的山頭上。”盧建閱正要填炮彈,楊翠秀說:“還是我來調炮瞄準。”她上去將炮架轉了角度,隨後說:“盧建閱快點裝炮彈,胡傳知點火!”

“轟隆”一聲,鬼子的臨時指揮點菸消雲散,沒多久,鬼子兵敗逃而走。

楊翠秀果斷地說:“衝殺過去,出了西山就進入我們的根據地了!”抗日人馬像一支出鞘的利箭,突破了鬼子的圍追堵截,勝利地來到了延河鎮。

呂佐周、浦東昇等二十二人全部充實到延河區隊,浦東昇爲副區隊長,呂佐周爲區隊第一隊隊長。延河區隊便擴充爲一百二十五人的隊伍,設立三個隊。每個隊又分爲三個分隊。這真是:危急幸遇及時雨,溪流匯聚成大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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