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搏(十八)

十八 毒殺遂昌

王玉昆一再向軍區和行政公署提出要求,將嚴雋芳調到攖莊區任職,這樣一來,他與嚴雋芳就有了工作上的接觸。區委書記關雲鵬、區長諸榮、宣傳科長況毅三人接待了嚴雋芳。關雲鵬說:“十一區委本來安排你還在新水鄉,任指導員。可是,本揚團王團長一再堅持調你到他團裡工作,說地方主力團需要軍事上的強手。你到了區裡,我們就不準備叫你兼任其他職務,就單任個區裡的婦女救國聯合會主任,抓抓婦女工作。本揚團什麼時候叫你到那邊去,你隨時都可以走。兩頭跑跑,不影響你做具體的工作。”

況毅說:“你如若有空的話,還可以幫助我們做做抗日救亡宣傳工作,比如說抓抓區裡的文工團,聽說你曾經是戲劇《鐵屋》裡的女主角。”

嚴雋芳大笑着說:“我哪是個什麼女主角啊,那時候我也是趕鴨子上架,表演得並不怎麼理想的。”

嚴雋芳跟區婦救會副主任陶黨女、秘書樂網扣兩人商議,爲了推動全區婦救會工作深度進行,召集全區的鄉婦救會幹部到新水鄉開現場會。陶黨女說:“就怕婦女幹部在路途上遇到兇險,沒法招架。我看分他幾批比較妥當。”嚴雋芳說:“我同意你陶黨女這麼個說法,樂網扣你把全區十五個鄉劃分一下。”

樂網扣隨即拿出表格,想了一會說:“我看分這三批,青馬、金陳、朱卜、安戎、廣太、祁戴六個鄉爲第一批。第二批是紫荊、陸文、管樂、新生這四個鄉。餘下的豔陽、張雷、春景、譚芮四個鄉就是第三批。”

嚴雋芳說:“一個鄉派兩個人,鄉婦會主任,另外再帶一個,或是副主任,或是鄉婦會秘書,或是村婦女代表,由各鄉自行決定。”

第一批婦女幹部出發,總共十五人。嚴雋芳對有槍的六個女幹部說:“如果遇到敵情,你們隨即聽我指揮。沒有槍的幹部臨陣時不要慌張,更不能擅自跑動。大家都要有很強的紀律性,絕對不能才碰到敵人就自己亂了陣腳。”

她們先是集中在小郯莊,而後經棉花山到達攖莊。路過二龍山時,忽然響了兩聲唿哨。嚴雋芳當即喊道:“大家注意了。這個谷底不能再跑,趕快登上前面的山坡。”

女幹部們剛剛登上山坡,金陳鄉婦救會主任陳來紅疑惑地說:“我們不曾望見敵人,怎地急乎乎爬到這高處,不知嚴主任要做什麼。”

嚴雋芳低聲地說:“就在這山坡上佈陣。樂網扣、解懷喜、嚴小兔、伏春蘭、丁林扣五個人跟我下去。其餘的人注意隱蔽,隨時聽從陶黨女副主任的指揮。”

嚴雋芳帶領五個人在山坡上佈下了兩三道絆馬索。她看了地形,當機立斷:“樂網扣,你們四個人先下到谷底,看到山匪,隨後就往這山坡上跑。剛纔布的絆馬索處,你們要留神。……看,那陡轉彎的上面有塊巨石,你們就鑽到草叢裡。——伏春蘭,你跟我走。”

嚴雋芳、伏春蘭二人從斜坡上往東邊山頭平地上攀登,她們分明看到那裡有四個坐騎。

這四個坐騎,有兩個是頭目。一個頭目說:“牛寨主,桂永泰領人截住那些女流之輩,毫無問題。這一回找女人,還不讓你揀個滿意的嘛。”大頭目說:“最好將這些女人全部抓住,不能放跑一個。不然,共產黨的人會不住地找我們二龍山寨的麻煩。”

“嗨嗨,桂永泰他出手快,對付十來個女人簡直如同殺雞用牛刀,小菜一碟。”“今日我們在這裡觀戰,看看他桂永泰是如何出手的。”正當大頭目胸有成竹的時候,忽然驚呼道,“啊呀,他桂永泰居然栽下馬來,……”

“沒得了,栽下馬的有七八個,……後面的上來的馬的腿子中了槍的也倒下了好幾匹。——牛八爺,我們趕緊把留守寨子的人調過來。要不然,場面控制不住啊!”嚴雋芳認出這個說話的是王春風,大頭目不是別人,正是三年前遇到的下巴山寨的大寨主牛八爺。她靈機一動,將兩個手指頭放到嘴裡吹了幾聲唿哨,兩個頭目被馬顛翻了下來。那後面的兩人儘管沒有被顛翻下來,但直朝懸崖處奔跑過去。

嚴雋芳突然從草叢裡躍起,手拿匕首對準馬的大腿猛紮了過去,馬受到了傷痛,直朝懸崖底下栽落。伏春蘭出手也不慢,另一匹馬受了驚,掀翻了騎手,雖然沒有跳崖,卻朝着山坡狂奔而下。

嚴雋芳先是制服了倒地的匪徒,讓伏春蘭給綁縛了起來。她見牛八爺爬起來要跑,大喊一聲:“牛八爺、王春風,你們兩個都不準動,否則,開槍打死你們兩個!”

兩個匪首見女人上來喝斷他們,只得站住腳。嚴雋芳見牛八爺想從身上掏槍,一個箭步衝了上去,抓住短槍對準他的臉就是一下,打得牛八爺滿嘴流血。王春風見嚴雋芳來勢很兇猛,嚇得直喊“我不動我不動”。

伏春蘭跑了過來,摁倒牛八爺將他的膀子反逼了上去。嚴雋芳一隻手抓住他的膀子扭到背後,伏春蘭就勢扎着牛八爺兩手。

王春風跪在地上叩頭,說:“不要綁我,不要綁我。我保證聽你們的話。”嚴雋芳冷笑道:“我們遇到狼羣,不綁你起來,怎放得心啊。”她抓起王春風的兩個膀子反背了起來,隨即捆捆紮扎。

嚴雋芳將牛八爺拎站了起來,說道:“牛八爺,大寨主,請你站到那邊上喊話,叫你的人把槍撂在地上,站到一邊舉起雙手。快點!”

牛八爺盯着嚴雋芳望了望,嚴雋芳冷笑道:“認出了我嗎?三年前,你想我匡苕子做你的壓寨夫人。如今,你做了我的俘虜。現在,你喊話,叫你手下人投降,興許你能走上光明的大道。”

牛八爺說:“我想起來了,你匡苕子跟南玉堂跑掉的。現在你叫我投降,是共產黨,還是國民黨?”嚴雋芳冷峻地說:“啊喲喲,我是叫你走光明的大道,不就是投入人民的懷抱?”

牛八爺說:“你是叫我投降共產黨,……我喊話就是了。”他跑到懸崖邊上大聲喊道:“弟兄們,你們都給把槍放在地上,舉起雙手跑開去排隊。”

聽了牛八爺喊話,大多人丟下了槍,自動地站到另外一邊排隊。有個匪徒聲嘶力竭地喊:“不能丟槍投降,否則,你就沒命了!”嚴雋芳喊道:“伏春蘭,你從這裡翻下去,打死這個頑抗的傢伙!”

伏春蘭看着山下的一棵樹,縱身一跳,忽地張開了手抓住樹枝。她調整好身子,跳到底下的山坡,再往下一翻,舉起短槍對住那個煽風點火的傢伙“叭”的一槍。

山匪們無心頑抗,乖乖地站到一旁。樂網扣揮着手叫嚴小兔、解懷喜、丁林扣站在高處手持短槍看押。陶黨女揮着短槍說:“大家趕緊下去把地上的槍撿起來,出手要快!”

嚴雋芳將牛八爺、王春風三個人押了下來。大家清點了一下,總共抓獲了二十九人,打死一人,摔死一人,逃掉兩人,繳獲長短槍三十一支。

嚴雋芳說:“陶黨女、伏春蘭,你們將這些俘虜全部押到山谷裡。如有不軌者就開槍打殘了他!”陶黨女、伏春蘭二人喊了聲“是”,走了開去。

“樂網扣,你認得厲王寨本揚團部,騎馬去喊王團長到這裡把俘虜帶了走。”嚴雋芳話音一落,樂網扣騎上一匹駿馬,揮起鞭子,“駕!”

俘虜都站到山谷裡排成隊伍。嚴雋芳上前喊道:“牛八爺,你站到前排。底下我喊到哪個,哪個就站到牛八爺的北邊。不許磨磨蹭蹭的,否則,就把他也捆綁起來。”

二寨主桂永泰折了腿,一瘸一拐地站了出來。第三把交椅的是軍師王春風,老四是王阿五、老五程德旺,三人站了出來。被打死的是老六裘鬆。嚴雋芳爲之解說道:“這個裘鬆是個什麼人?他是一個特務,希圖把牛八爺的三十多個人拉走。至於他想拉到什麼人的手裡,這還需要查明。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裘鬆絕對不可能投到堅持抗戰的人民一方的。”老七李順子雖然比較兇猛,這會兒一隻膀臂中了槍,明顯有疼痛的表情。他是騎馬逃跑時被樂網扣開槍打中的,摔在地上,差點爬不起來。

“你們這些男子漢,眼下日本鬼子在我們中國的國土上瘋狂揮起屠刀肆意砍殺,可你們偏居一方,苟且偷安,還要危害自己的骨肉同胞,害臊不害臊啊?還算人皮披在身上嗎?”嚴雋芳揮動着手臂講演着。

正當嚴雋芳給牛八爺講共產黨的抗日戰爭的政策時,王玉昆帶着三連和五山區隊趕來了。他下了馬,先叫李連長留下一個排,再跟張守雲的區隊把牛八爺等二十九人押走。

嚴雋芳召集女幹部們準備跟王玉昆辭別,王玉昆已經走過來了。“嚴主任,我找你談談話。你的人肚子大約也有點餓吧,先叫她們休息一會兒再上路。”王玉昆招呼道。嚴雋芳對陶黨女說:“你帶她們到那邊樹林裡歇息,我跟王團長談點事情。”

嚴雋芳跟着王玉昆走到另外的一個山坡上,縱目望了一陣山景。王玉昆招呼道:“嚴主任,坐到那塊石頭上吧。”兩人坐了下來。嚴雋芳開口道:“王團長,是你跟上級領導要把我調上來的吧?”王玉昆笑着說:“是呀,我想把你從地方上挖到我們本揚團。關政委十分欣賞你,說你是個軍事好手。沒想到,你們十一區不放,卻把你安排做區裡的婦救會主任,簡直是大材小用。”

“王團長,你不能這麼說我,我嚴雋芳其實是很普通的人,對付敵人只曉得打殺上前,沒什麼成績呀。”“唉,你怎麼能這麼說?別的不談,就單看你今日帶女幹部到新陽莊,半路上遇到山匪,你用上了好多的計策。什麼斬頭去尾,擒賊先擒王,張大威勢,震懾敵人,等等。……”王玉昆徵詢道,“這次你們繳獲的三十一支長短槍要不要交給我們帶走?”

嚴雋芳捋着頭髮說:“談繳獲的槍我們不能全部拿了走,但又不能不留點槍給我們,否則,我們的婦女幹部肚裡意見不小,難以平息下去。”王玉昆說:“我並不曾想全拿了走。這樣子吧,丟五把短槍給你們。行不行?”

“怎麼不行的呢?你是領導,我是地方上的羣衆,不聽上級領導的話,那怎麼行?”王玉昆擺擺手說:“你怎地這麼說話呢?我們也是從最低層工作做起的。……好,其他話不說,你到我們團裡來,關政委她說她的政委讓給你,其實,上級領導是不可能同意的。你當副團長,或者參謀長,實在不行,就做團部的偵察參謀,連級幹部。”

嚴雋芳站起身說道:“王團長,其他夠有什麼事呢?我要把十幾個女幹部帶到新陽莊開會呢。”“沒事了。不過嘛,”王玉昆故意停頓下來,嚴雋芳催問什麼事,他繼續說道,“今後我要經常看看你,你夠得不理睬我?”嚴雋芳笑哈哈地伸出手說:“好啊,那今日我們就握個手吧。”

女幹部們上路了。沒有拿到槍的四個人都很氣餒,新馬鄉婦救會秘書陶梅芳說道:“我們這次打了這麼大的仗,不談要留多少槍給我們,最起碼給我們沒槍的女幹部都配上槍,多下來的你們本揚團全拿了走。”金陳鄉磚楊集婦女代表李粉英說:“我還以爲這一回能帶支槍回去的,哪曉得空歡喜一場。”安戎鄉婦救會委員、梳坪村長安月萍幽默地說:“我個女村長回去自己做個小手槍,乾脆再兼任個兒童團團長,要什麼真槍呀。”廣太鄉婦救會秘書莊粉喜說:“王團長留下五支短槍,我們廣太鄉婦救會主任陳粉喜和金陳鄉婦救會主任陳來紅她們兩個發了槍,我們服氣。可是,祁戴鄉的黨素雲跟朱卜鄉的李燈紅她們兩人也發了槍。還有嚴主任說留一支槍發給新水鄉的陸元香,她又不曾參加今日的戰鬥。”李粉英說:“你們這就不清楚了。黨素雲是祁戴鄉婦救會副主任,她還個鄉農會會長。李燈紅是朱卜鄉的婦救會副主任,兼的副鄉財委主任。嚴主任發槍給她們倆,我們還能說個不服氣?拉倒吧。”陶梅芳拍着身上的灰塵說:“這樣子也好,槍放在身上多少也有點斤兩。我們沒槍的人跑路身上少了斤兩,多舒適呀!”

陳來紅走路時拿起手槍看了好幾回,歡天喜地說:“這一回回到金陳鄉,咱也要跟着紀鄉長、馬指導員到各個莊子活動活動,遇到兇惡的敵人,咱手裡也有了發言的傢伙了。”

新陽莊熱鬧起來了,主街道上兩邊站着學生和鄉民,拍着巴掌喊道:“歡迎各鄉婦救會幹部的到來!”有幾個人還舞動着紅旗。

新水鄉指導員王根如、鄉長白智英二人上來跟嚴雋芳握手,王根如致辭道:“歡迎嚴領導率領區婦救會幹部前來新水鄉做指導工作。”嚴雋芳笑着說:“王指導員、白鄉長,你們要對全區婦救會革命工作給以最有力的支持,現場會要在你們這裡開三次,這是第一次。”白智英說:“我們的工作還做得不夠,嚴主任把全區的現場會放在新陽莊開,這是對我們新水鄉最大的信任和支持。你放心,婦救會女幹部的吃宿保證安排好。”

晚上,新家客廳作爲會場。新水鄉幹部和婦救會委員以及一村、二村幹部等二十六人蔘加了會議。白智英主持會議,嚴雋芳講話,她強調說:婦女能頂半邊天,對抗日的前線的戰鬥支持是最實在的,也是最有力的。沒有足夠的後勤支持,前線戰鬥的將士就很難打勝仗。陸元香詳細地介紹了新水鄉婦救會革命工作的特色以及一些做法。喬串珠是作爲新水鄉先進婦女代表發言的,她以自身說法講婦女們必須投身到火熱的抗日革命運動。她的事蹟感動了其他鄉的婦救會幹部。祁戴鄉婦救會主任伏春蘭做了表態性發言。王根如講新水鄉重視婦女革命工作,注意培養婦女幹部。最後樂網扣對三天的日程事項做了安排說明。

十天後,嚴雋芳被調到五山區擔任白沙鄉指導員兼區婦救會副主任。她上任的第一天下午,就和鄉長丁世俊兩人來到佛坪村長蘇雲陽家裡。“半個月來,我們佛坪村北頭天黑不久就鬧鬼。前日夜晚,蘇子扣家的十二歲的三小死在那山崗上,第二天早上才找到那個孩子的屍體。”蘇雲陽輕聲地說,“據老日貴說,他曾聽到山裡面發出‘的的’的聲音,嚇得他不敢上那屏風山。”

“你們村裡還有哪個看見屏風山裡的鬼呢?”嚴雋芳問道。“蘇子榮他說他望到的,白褂子,長頭髮,長舌頭垂到心口膛,嗷嗷叫。影子往山裡一閃就不見了。時間不長,那鬼影子又飄出來了。”蘇雲陽解說道,“蘇子榮少了一隻大羊子,就摸上村北頭的山崗,哪裡料到這裡鬧鬼,嚇得直往家裡溜。”

嚴雋芳冷峻地說:“丁鄉長,今日我們兩人到了佛坪就得把這個鬼抓住!蘇雲陽你是當的共產黨的村長,不能只是停留在說鬼上,應該積極行動起來。現在,我跟丁鄉長在你家裡等你把民兵隊長李榮明喊得來,還有蘇子榮。他們兩個一來,我就對今晚行動做個佈置。”

時間不長,李榮明、蘇子榮二人就來了。丁世俊對蘇雲陽說:“我們五個人就在你家吃個早夜飯。”

大家添飽了肚子,趁太陽沒下山來到了鬧鬼的地方。嚴雋芳察看了地形,說道:“丁鄉長,你跟李榮明埋伏在這樹腳下的草窩裡,絕對不能發出聲音。你們倆先到草窩裡,我看你們夠會得被上面跑路的人發現。”丁世俊、李榮明二人跑進草窩裡趴了下來。嚴雋芳上前將他倆踩倒的草扶了起來,恢復原樣。二蘇跟着她埋伏在山洞的上面,此處有個大凹塘,往山頂上爬是根本走不了的。

天全黑了下來,有個白影子從西往東飄來。蘇雲陽適時下了山坡,哼唱起小調。那個白影子停下來了,紅舌頭吐了出來,真的下垂到下哈巴底下。嚴雋芳已經下了山坡,悄悄地移步來到那白影子身後,一個箭步跨上前,隨手打了過去。只聽“啊喲”叫了一聲栽倒在地。嚴雋芳不管他疼不疼,抓住他的膀臂就往背後一摁,高聲喊道:“李榮明上來將這個鬼捆起來!”

李榮明跨步上來和蘇雲陽一起捆綁了那人。嚴雋芳將那人的面具扯拿下來,低聲審問道:“你是什麼人?叫什麼名字?說!”那人只是喊“疼啊,疼!”“你不說你是哪裡的人,叫什麼名字,我們就把你叉到旗杆上過夜。”嚴雋芳威嚇道。那人一聽,馬上說道:“我是秦家店孫善仁家裡的蔡管家。”“叫什麼名字?”“蔡榮利。”“這黑洞洞的夜晚,你跑到這裡幹什麼?”“給前邊的山洞裡的岑標送吃的。”

躲在山洞裡,要人送吃的,顯然是個見不得人的特務。嚴雋芳喊道:“丁鄉長,你們出來吧。”蘇子榮跑到那被捆綁的人跟前一看,痛罵道:“你這個狗日的穿這一身白衣裳,晚上出來怎地不把嚇殺的。我打死你這個狗日的。”嚴雋芳一把抓住蘇子榮衣裳說:“不要虐待俘虜。——蔡榮利,你到洞口裡喊那個岑標出來。”

蔡榮利被逼着喊話:“岑標,你出來,新四軍優待俘虜。”哪知道蔡榮利的話音剛落,洞裡面“砰”的一聲飛出了子彈。丁世俊要朝裡面打槍,嚴雋芳一把拉住了他,說:“你打槍打不到他的,白白的浪費子彈。最好的辦法是燒柴禾,往裡面薰煙,再添點幹辣椒放在火裡薰。岑標他這個傢伙到時候自己往外爬。”

四個男子漢都忙開來了,時間不長,柴草、辣椒都弄來了。蘇雲陽點了火,李榮明就用扇子往洞裡扇。過了一會兒,只聽洞裡面傳來一陣陣的咳嗽。岑標爬出洞口,眯着眼睛,還在咳個不止。蘇子榮和李榮明兩個上去,扯着他的膀子反背捆紮起來。

嚴雋芳說:“蘇村長,把柴火踩熄掉。等裡面的煙沒了,進洞搜查一下,看有沒有發報機。”岑標一聽,耷拉着腦袋。嚴雋芳威嚴地說:“岑標,你老實說,你是哪一方的特務?……你不說,我們查出來,你就是死裡難逃!主動交待出來,還說你有立功表現,可以從輕發落你。”丁世俊拔出一把尖刀抵到岑標的鼻子上。岑標嚇壞了,只得承認自己是汪僞系統特務。

李榮明和蘇子榮二人奉命進了山洞,搜出一臺發報機。

岑標、蔡榮利二人被押送到厲王寨,王玉昆和參謀長成鈞二人審訊岑標。五山區區長李君實、秦店區區委書記張昌欽二人審訊蔡榮利,嚴雋芳以記錄員身份參與審訊。

李君實問道:“蔡榮利,你作爲秦家店孫善仁家裡的管家,最近每晚都要跑上十多里路,來到屏風山南面,跟岑標聯絡,到底想做什麼?”蔡榮利狡猾地說:“我跟他是朋友關係,朋友有了難事,我自然要出手相助。”

“你事前知道他是日僞特務嗎?”“不清楚。我只曉得爲朋友做事,盡我所能做到的去幫助他。朋友之間,義氣當先嘛。”

“你有沒有跑進那山洞裡面?”蔡榮利眼睛翻了翻,含糊其辭地說:“也進去過的。”“你看到裡面有發報機嗎?”蔡榮利點了點頭,“也曾看到過的。”

李君實揭露道:“天天晚上來,而且跑上十多里路,又進了山洞裡看見那個發報機。說的是朋友有難事,自然出手相助。看來,你是跟我們兜圈子,死不肯交代實質性問題。”說到這裡,李君實猛地拍着桌子吼了起來:“蔡榮利你鐵了心要我們周旋到底,拉下去上大刑!”

蔡榮利嚇得直叫:“我說我說,我是岑標跟孫善仁之間的聯絡員,負責每天的遞送情報。”接着交代了“忠義救國軍”司令孫遂昌圖謀進攻厲王寨,拿下劉王集。

張昌欽審問蔡榮利,“你把孫善仁手下的人一一交代出來,我們這就看你老實不老實,根據你交代問題的老實程度進行處理。如若有隱瞞的話,一定嚴加懲辦你!”蔡榮利見大勢所趨,只得把他知道的五六個孫善仁得力骨幹交代了出來。

嚴雋芳審問道:“蔡榮利,三年前孫善仁逼迫一個叫匡苕子的姑娘嫁給他,跳崖後也不放過,匡苕子只得背井離鄉。據不少的老鄉說你毒打了她的父母,有沒有打傷了他們?”蔡榮利低着頭說:“我出手重了些,不過,事後沒有什麼大礙。”

“後來匡苕子的父母怎麼樣呢?”“匡萬來、朱桂蘭夫妻兩人房產和田畝都被孫善仁弄了去,並且兩人還得終身做孫家的夥計,只供吃宿。”

“孫善仁他是以什麼理由這樣做的呢?”“孫善仁他說匡家欠了十五個銀元和十八石糧食,還又騙了孫家很多的彩禮。匡家沒法償還,只得在賣身契上按了手印。”

“你說,你蔡榮利是不是孫善仁最得力的打手?”蔡榮利嘴裡說“是”,兩眼卻不住地打量嚴雋芳,但又說不出什麼感覺。嚴雋芳沒有透露自己的身份,只是威嚴地說:“你好好想想,還有什麼遺漏的問題沒有交代出來。不要等我們查實了,你還裝着不曉得,那你就罪加一等!”

審訊後,嚴雋芳將審訊記錄交給王玉昆,王玉昆看了一下遞給成鈞看。嚴雋芳也看了審訊岑標的記錄,她擡起頭建議道:“依我看,岑標的電臺還要用起來,派個地下鬥爭經驗豐富的人負責向敵人發報假情報,引敵人上鉤。”王玉昆笑着讚歎道:“嚴指導員,你的這個想法跟我們是不謀而合,看來你是一個很有智慧的特工人員。”

成鈞說:“僞忠義救國軍司令孫遂昌突然來信叫你王團長明日下午三點到大宋莊子房茶館二樓會面,商討合作抗日大計。此人明顯詭詐,那個大宋莊雖說是個比較大的山莊,但那裡地形太複雜了。你看應約不應約?”

嚴雋芳說:“怎能不應約呢?但是,我們要把偵察人員提前滲透到那裡,各種做買賣的,磨剪刀的,算命打卦的,還有做商人的,上門做親戚的。嚴防敵人使詐。”

王玉昆問道:“我帶哪個一同去爲好呢?”嚴雋芳毛遂自薦道:“我唄,以副官身份跟隨你,此外帶兩個身手不凡的警衛員。我有在城裡做特工的經驗,到時候能夠觀敵料陣。”王玉昆頷首道:“行啊,我同意你這個方案。成參謀長,你就負責現場調度人馬吧。”

驕陽似火,大宋莊街道上賣西瓜的忙得不亦樂乎,切開的西瓜塊頭才陳列,就有人搶着買;還有賣茶水的生意也不錯。富人在街上行走,有專人打傘。反常的是,街上人並不因爲天熱而少,特別是子房茶館附近生意人異乎尋常的多。

孫遂昌帶着他的參謀長肽鎬走上茶館的二樓向陽房間,兩個貼身保鏢站立一旁。四仙桌,四張杌子,桌子中間放了一碗鹽煮筍豆,一碗菱米燒小雄雞,一碗韭菜炒蛋皮。肽鎬小聲說:“司令,這一回就看跑堂的肽志成機靈到什麼程度,好戲全看他的呢。”孫遂昌督促道:“我們都要沉住氣,給他王玉昆來個和風細雨,春眠不覺曉。”

“頭子一死,陣勢必定大亂。我們緊跟着就來個疾風掃殘雲。”孫遂昌再次提醒說:“事情要做得密不透風,到時候千萬要自然過渡,不能使人起疑心,更不能露出破綻。”

樓下有個人跑上來,輕輕推開門,低聲說道:“他們來了,一共四個人。”孫遂昌擺了手,示意他走開去。

跑堂的肽志成點頭哈腰地領着王玉昆四人走上了二樓。孫遂昌站起身招呼道:“王團長,我們在此恭候了你一會,請坐下來吧。”王玉昆介紹道:“孫司令呀,她是我的副官嚴雋芳。”孫遂昌躬身抓住嚴雋芳的手說:“嚴小姐,請坐請坐。”王、嚴二人坐了下來。孫遂昌指着肽鎬說:“噢,王團長,這位是我的參謀長,名字叫肽鎬。”肽鎬站起身敬禮,說道:“王團長,嚴小姐,你們好。”

孫遂昌喊道:“店小二,上酒!”肽志成端着捧盤走進來,他拿出四個酒杯放在桌上,而後拿出四雙筷子分發。嚴雋芳眼尖,發現擺到王玉昆跟前的杯子裡有白色粉末,便用腳碰了碰王玉昆的腿子。肽志成先擺上一壺酒,再轉身將捧盤放到一旁。就在這一瞬間,嚴雋芳將自己的杯子王玉崑調換掉了。

四杯酒全都斟滿了,店小二必須走開。王玉昆敞開嗓子說:“我們今日到此是喝茶談事情的,並不是喝酒吃菜的。孫司令呀,你這麼一來,我們是談還是來吃喝的呢?而且還叫他們站到這房間裡看住我們吃喝。”孫遂昌笑着說:“我們來到這裡當然是談合作事宜的。他們四個人都出去了,我們呢,就開始談呀。”

雙方的各自兩個保衛人員都走了出去,孫遂昌以探詢的口氣說:“王團長呀,你的一個團是否足編的呢?”王玉昆笑着說:“你問我的團是否足編,我告訴你呀,我的團轄三個營,一個警衛連,一個後勤連,一個機槍連,外加一個偵察排。共計一千三百人。孫司令,你的人馬呢?”

孫遂昌大吹大擂道:“我手下人馬是這樣的編制,三個團,每個團轄三個營,每個營轄三個連。”至於具體人數他是不說的。

王玉昆直截了當地說:“孫司令,按你這麼說,你是師級長官喏,應該是少將的軍銜。可是,今日你穿戴的是什麼軍銜制服,我卻看了模糊。至於多少人馬你又沒有明確說出來,我看你沒有拿出誠意。”

肽鎬見他說話一針見血,插話道:“我們的編制大,人馬卻只有九百多人。”孫遂昌順水推舟道:“王團長呀,並不是我不說多少人馬,是怕說出來惹你失笑。編制確實大,眼下報了上去,正等待重慶方面批覆下來。”

嚴雋芳也插話說:“肽參謀長說你部有九百多人馬,那麼你部人馬都在哪裡?能不能帶王團長前去檢閱呀?”孫遂昌狡猾地說:“好呀,我們這次談合作抗日成功後,自然會邀請王團長和嚴小姐前來蒞臨我部指導。”

王玉昆說:“既然孫司令主動提出跟我部談合作抗日事宜,那麼我就說出我方的意向。你部必須配上政委,三個團和司令部,是四個政委,都由我方派人擔任。營部設教導員,連部設指導員。至於營長、連長由你方委派。我的這位嚴副官就是你孫司令的政委。怎麼樣?”

肽鎬說:“我部也要有幾個人到你部擔任教導員和指導員。”王玉昆仰着頭哈哈大笑道:“你愁我們的人政治思想工作也跟你部一樣差嗎?你這位參謀長軍事上可能有一套,士兵的政治思想工作恐怕不怎麼在行的吧。”孫遂昌愕然道:“肽參謀長他也就這麼一說,你不要怎麼多心。喝酒喝酒。”

嚴雋芳雖然也端着酒杯,甚至還擺着喝了酒的樣子。王玉昆說:“既然我們都是爲了合作抗日,明日我部的四個政委就到你部上任。不知孫司令夠有異議。”孫遂昌滿臉諂笑,說道:“我孫遂昌舉雙手贊同王團長的提議。”

嚴雋芳端起酒杯跟肽鎬的酒杯撞了一下,自己的杯子裡的酒潑進了肽鎬的杯子裡,熱辣辣地說:“肽參謀長,我們倆碰一下酒杯,大喝一口!”肽鎬只得端起酒杯,有點遲疑,這邊的嚴雋芳已將酒杯再次抵了過去,實在推辭不了,硬着頭皮喝了酒。嚴雋芳呢,只是做了個喝酒的樣子。

王玉昆說:“孫司令呀,如果我們合作抗日,打一次漂亮的仗,消滅他三五十個日本鬼子兵,你就做支隊司令員,順利的話,還會升任軍區司令員的呢。”

孫遂昌故作謙虛地說:“哪裡,哪裡,兄弟我還望能夠跟你老兄一起並肩戰鬥呀。”嚴雋芳趁他說話之際,將自己的酒杯擺了過去,而後拿起孫遂昌喝的酒杯大聲說道:“孫司令,小女子敬你一下。”王玉昆見嚴雋芳得手,便將自己的酒杯也靠了過來,說道:“來來,孫司令、肽參謀長,我們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乾杯!”

嚴雋芳附和道:“乾杯乾杯。”她把酒杯裡的酒悄悄地倒進了鹽煮筍豆碗裡。當看到肽鎬的杯子裡還有酒,嚴雋芳又跟他碰了杯,隨後一仰脖子,將空杯子亮給肽鎬看,肽鎬只得幹了酒杯。

孫遂昌頭擡不起來,趴到桌子上就昏睡了過去;肽鎬眼睛模糊,也趴了下來。嚴雋芳趕緊摸了摸孫遂昌的衣袋,隨手將他的私章和信箋紙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店小二剛推門進來,嚴雋芳隨即從他後面抓住他,用抹布塞進他的嘴裡,王玉昆則搶過他手裡的捧盤。嚴雋芳十分麻利地捆綁了肽志成,一點聲響都沒有發出去。王玉昆、嚴雋芳二人隨即起身從容離去。這真是:惡魔奸詐遭反噬,屠龍出招埋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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