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 五策層層盤剝

一語出,何止是驚世駭俗,簡直是千古未聞之醜事,如此此事一經證實,那慶安公主就是蒼月大陸上首屈一指的千古淫婦,頂着賀太傅嫡妻之名,生下別人的兒子。

不,應說無需證實,慶安已坐實了犯了淫罪的罪名!

因爲賀錦鈺並非是賀元奇的兒子,衆人已從賀元奇的神情中確定了下來。

那賀錦鈺究竟是誰的兒子呢?只怕只有慶安公主知道!

衆人心中詭異連連,若說賀錦鈺是帝王骨血,那此事也涉皇家醜聞,身邊帝王染指大臣的妻子,君威何在?何況,慶安與顧城亦又是兄妹,兩人生子涉及兄妹,難怪顧城亦會讓慶安下嫁給喪妻的賀元奇。

如果賀錦鈺是申劍國的,此事就牽扯到國之命脈了,這申劍國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陰謀小人,一個男人竟敢用這種極盡無恥下流之法來竊國。

慶安從一開始聽時,雖然有些震驚,依然能冷靜不置一辭,任由那三種聲音揭露了她與顧城亦籌謀如何狙殺景王顧城風,她篤信,今日無論發生什麼事也不能逆轉今日她所知的結局,因爲她知道,只要她等的人一到,顧城風今日必死無疑!

甚至對於賀錦鈺身世的爆光,她認爲丟的也不過是賀元奇的老臉,只要顧城亦認下賀錦鈺,於她慶安來說,反而是臉上增光的事。

至於兄妹關係的澄清,這不過是一紙文書上的事。

雖說,在蒼月律法中,有一條是妻子一旦犯了七出中的淫戒,則要處於浸豬籠的極刑。

可她相信,賀元奇就算是老臉丟盡了,也會顧念他與顧城亦賓主一場,他不會追究,否則不會這麼多年保持沉默。

相反,對於賀錦鈺的身世被人當衆揭開,她倒有些樂見其成,省得她要費一番心思讓顧城亦早日頒下聖旨,立賀錦鈺爲太子。

可隨着申劍國聲音的出現,一切就不同了——

慶安聽到衆臣議論紛紛,掃向她的眼神帶了無窮無盡地鄙視時,一張臉瞬時成了醬青色,再也顧不得素日極爲講究的皇家端儀,她邁開腳步,她朝着天嘶吼,一身狠毒戾色至此全數堆上臉盤,咬牙切齒怒罵,“是誰,出來,給本公主出來,是誰在造謠,竟敢捏造污衊本宮?真是無稽之談,本宮的兒子錦鈺今年不過是九歲,是何人造謠生事?”

雖然用四十多歲婦人的聲音來代表慶安略有醜化的嫌疑,但這聲音現已深入衆臣之心。這一刻,城門內外,視野所能及的人,無一不用剖析、諷笑甚至敵意眼光打量着慶安公主,彷彿要將她一身的僞裝全部剝開。

形勢突然的惡化,讓她有些措手不及,她不自覺將求助的眸光投向申劍國,卻不料那申劍國根本把事態的發展不當此一回事,臉上含着雍容的笑,負手而站,連眼角也不瞥她一眼。

心中頓澀,慶安心知,今日如果不澄清這一切,她後退無路!

四周全是帶着惡意的審判眼光,她雙腿瞬時無力,本能地一抓身邊的人慾撐住自已的身體,卻被狠狠一擲,骨寒間,她對上了顧城亦那一雙足以撕裂她的眼眸,霎時,她感到渾身發冷,接着是一陣排山倒海般的眩暈,口中喃喃猶自喃喃掙扎,“不是的,不是的,皇上,您別信這些,全都是假的……”

“假?”顧城亦瞬時眼中凝聚熾炎地刺向慶安,幾乎能燃燒吞噬一切!假?騙誰呢?真當他是愚不可及,她應比起他更清楚,之前那三種聲音,三人合謀,沒有一句是假的!

顧城亦其實一直覺奇怪,因爲賀錦鈺在體形方面根本不象個九歲的孩子,只是當年他和慶安確實有過恩愛的時光,當慶安告訴他,她懷上時,他也不疑有它。

如今想想,那孩子在賀府出生,而他因爲對賀元奇心裡有些愧疚,所以,一直對賀錦鈺避而不見,直到自已登上皇位後,慶安方帶着兒子入宮來見他。

那時,賀錦鈺第一次給他磕頭,並喊他皇舅時,唯一的感覺就是愧疚了這孩子,也沒有細細考慮什麼。

現經一提醒,腦子裡晃過賀錦年人高馬大的身材,九歲?當真是睜眼說瞎話,根本不需要多做鑑定,按時間上的推算,賀錦鈺決不可能是自已的骨肉。

一想起之前答應慶安,今日事成後,馬上詔告天下,封賀錦鈺爲太子,心裡頭就象灌了岩漿,席捲着焚燒一切的撕殺之氣,橫指着慶安公主厲聲大笑,“此事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語畢,顧城亦的眼睛裡突然彌上一層死氣地看向了那傾天大紅的馬車——

能掌握如此多的信息,一定是紅轎內那個人的手筆吧!難怪今日來得如此從容,且從頭至尾在轎中觀望,原來他是來看他如何輸盡天下,輸盡一切!

在他以爲是一盤主宰的棋盤裡,他是個執棋者!今日方知,他這個堂堂的一國帝王,不過是棋盤上的一顆棋子。

田敏麗本想攙扶起女兒的動作僵住了,心裡又是被尖刃曳過的一般疼痛,她麻木地扶起地上的申皓兒,此時,她的腦子裡被塞得滿滿的全是一句話:這是真的?

“娘,這是真的麼?”申皓兒胸口疼得要炸開,她腦子一片混亂,偏生,眼前發生的一切她都明白。她看着母親田敏麗如此脆弱的神色,原本無助的臉上隨之浮現的是一層陰狠,這種場面她不陌生。

年幼時,當父親將一個比一個美豔的男子帶回申府時,她的母親就是這表情——

現在,田敏麗已是她唯一的依靠,她絕不能讓自已的母親被一個野女人給擊敗!

申皓兒陰陰而笑,詭異的漏風從殘破的嘴角陰森森地發出來,“娘,這是真的麼?那是個壞女人,我想起來了,那晚是壞女人的丫環推我,女兒的臉才傷的,這一定是這個壞女人指使的……啊……”申皓兒尖叫一聲,猛地衝向慶安公主,顧不得胸口處傳來撕裂的疼痛,連日來所受的折磨,又被申劍國當衆無情的一腳,席捲成淘天的憤恨絕望,爭先恐後地潮涌向她的腦海,最後化爲最兇殘的力量——

申皓兒雖是個千金小姐,但在燕南城爲乞的那一段時間裡,她學會了不少東西,其中一項,就是學會了打架。她精、準、狠地一把就扯住慶安的頭髮,發了死力地往下扯壓,而後,一巴掌就狠狠照着慶安的臉上煽去。

收回手時,五指收起,如彎勾一般,那樣的力道並着帶着故意傷害的惡念,五指同時抓上慶安的臉,瞬時,五根血淋淋的爪印從慶安的額頭直掛到下巴,申皓兒積了滿身的怨氣,這一發便是銳不可擋,緊接着連連幾個巴掌“啪啪啪”地直落在慶安的臉上。

慶安是庶女,自小在田家便不受家族器用,在府裡也沒少受閒氣,與庶妹間的因爲每月的份例爭吵打架也是常有的事,雖然後來搖身一變,成了郡主,但幼年時積累下的經驗讓她本能地抱住申皓兒的腰,往前狠狠一推,瞬時,兩人皆倒在了地上。

申皓兒後背砸在地上,瞬時引發了方纔被申劍國一腳踹傷的地方,她疼得慘叫一聲,鬆開手,護住了自已的胸口,躬起了身體。

慶安猛然反應過來,被她壓在身下的是自已的親骨肉,原本要落下的巴掌瞬時停住了……身心劃過一道道的冰涼!

這……是報應麼?

瞬時來的驚痛讓她全身軟了下來,緊接着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天空中的紅霞突然就刺進了她的眼睛,肚腹處很快傳來一陣狠狠的擠壓!

申皓兒在慶安遲疑之間,狠狠一推,反身跨上慶安的身體,原本猙獰的灌上兇狠眼光,張開嘴朝着慶安臉上一吐,挾着爛肉和蛆蟲吐了慶安一頭一臉,陰狠地咒罵,“壞女人,我打死你,我打死你,都是你害的,是你處心積慮地誘導我,讓我對皇上說出配方的事,害我被爹爹打,一切都是你……”

“這是報應,我不應該的,十七年前,我不應扔下你……”慶安全身瑟骨寒冷,眼前的申皓兒那張醜陋如惡鬼的臉開始變形,四處浮動,漸漸地,變成了彼時剛出生時瘦弱得如剛出生的小貓一樣,慶安連連打了幾個寒顫,全身如灌了鉛般地沉重,彷彿連意識都一瞬僵硬凍結住,任由着申皓兒發狠泄恨般的巴掌、拳頭,一下接一下地落在自已的臉上!

蒼天哪,她是我的女兒呀!

這一刻,她甚至沒有哭,因爲眼淚早已在心中風乾!

人羣中,大家雖然感到奇怪,爲什麼慶安不還手,但卻沒有一個人出來阻止,尤其是以張晴嫵爲首的一羣帝王后妃,她們這一羣人中,早就瞧不慣慶安素日在她們面前高人一等的模樣,而先前又爆出賀錦鈺是顧城亦的兒子,更勾得一羣女人心裡火燎火燎得難受。

這時見申皓兒往死裡揍着慶安,瞬時個個覺得申皓兒原本面目可憎的臉可愛多了。

田敏麗一動不動的站着,她對身後的戰爭、謾罵置若罔聞,她胸口極悶,呼吸也略有吃力,遙遙看着眼前那眉眼毫無所動的無情男子,孿生姐妹之間數十年的戰爭,也是因爲這個男人開始!

世人都以爲那是一張極爲普通的皮囊,可她和田敏文卻是自幼就知道,那一張假皮囊下掩蓋的是一張令人砰然心動,已然成妖的男子。

此刻,在夕陽的殘影下,她的眸光彷彿透過他層層的虛假,看到他周身散發着原始的地獄魔性,他如同一朵美麗的地獄妖花,靠着吸食和黑暗,而她,居然不自量力,想獨自佔有這一朵妖花,傾盡半生的精力與美好,最終卻落得個親人、兒女悉數賠葬。

大紅車橋內,顧城風看着賀錦年小肩膀一抖一抖地,瞧她死命地掩住嘴,以免得自已控不住的笑聲從咽喉出溢出的小模樣,就覺得今日任由她演着這一場戲,當真是值的。

“有這麼好看麼?”他性子向來冷,極少事能挑起他的興趣,何況是一對母女間的打架,他實在瞧不出有什麼值得賀錦年撇了他不理,一直看着外頭。

賀錦年回頭瞥了他一眼,皓眸中跳閃着全是興奮之聲,“這可是額外的收穫呀,在我的計劃中,根本沒想到申皓兒會發這一場飆!申皓兒果然是申皓兒,那幾天乞丐沒白當,這架打得真是有模有樣,你瞧那慶安,估計不用明天,臉就會腫得跟豬頭一樣!”

顧城風伸手摩挲她柔滑的面頰後,傾靠在貴妃椅上,他嘴角含笑,看着她,一雙眼眸如開得最豔的三月桃花,帶着脈脈溫情。

她時而嘴角一咧,時而手中握拳,好象在給申皓兒加油,那般快樂的模樣,讓他桃花眸裡漾上一絲的笑意,剛想牽了她的手拉她過來,眉峰卻是一蹙,忙傾了半身靠近賀錦年的眼前,修長的雙手掩上她的雙耳,語聲中帶了微微的薄怒,“來,這些不正經的話,錦兒不聽也罷!”氣息相聞中,他的雙頰出飄拂出緋霞嫣光,更添一番別樣韻味,真真叫人移不開眼。

而窗外,帝王負手冷眼而看,甚至嘴角那深帶嘲諷的弧度毫不隱藏地掛着。

慶安不反抗,申皓兒越打越勇,四周近千人注視着,既然帝王坐視不理,更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哪怕是一聲阻止!

戲外,衆人看着申皓兒狂揍慶安公主,戲裡,那蒼老的婦人之聲又響了起來。所不同的,戲裡戲外的當局者心情差之千里。

只聽,那蒼老之聲比起先前似乎嬌媚了幾分,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聲長長的“劍國——”後,聲音愈發地嬌柔造作起來,“有朝一日你掌了這天下大權時,希望你屆時不能食言,這些年,人家爲了你的事呀……沒睡過一天的安穩覺。哎呀,這一邊要用心教導我們的鈺兒,讓他長大有所作爲,那一邊呢,又要費盡心思把那廢物太子的聲名弄狼籍。劍國,你可知道,這事有多難呀……稍有不慎,引起顧城亦的懷疑,你以後就再也見不到我了……”語至後面,竟讓人有一種錯覺,一個半老徐娘,正在騷首弄姿。

意氣風發之聲再度響起,伴着似乎象是施恩的親吻般“嘖嘖”了兩聲後,“這事你不是辦得挺好的,尤其是那廢物太子青天白日在街頭將一個孕婦剖腹之事,連我在大魏也聽到消息,慶安呀,你果然手段夠高明,確實有資格站在我申劍國的身邊!”

婦人突然咯咯地笑起來,象是有人在呵她的癢一樣,令人禁不住暗罵這一對狗男女時,那婦人的聲音突然一變,帶着不安的口氣,“可眼下我也有一件煩心的事,鈺兒馬上十五歲了,也應該有所成就,將來想爭太子之位,也有個壓得住朝臣的地方。”

“說說看?”男子的聲音裡帶了些詭異的喘氣聲,接着衆人聽到幾聲釵環落地之聲。

衆生相里——

申皓兒停住了手,心裡壓抑的情緒被她發泄一通後,神智開始清醒過來,她感到事態的發展似乎轉向對慶安公主不利了,於是,她停一下手,開始認真的傾聽,嘴角咧得更加醜陋。

極力搜捕聲音來源的禁軍,心中一跳,大腦瞬時僵硬:這是什麼情況?難道是……

帝王的后妃瞬時覺得周身不自在,個個紅着臉低下首,或是別過眼,不再看慶安公主那一張滿是鼻血的臉孔。

更多的人,尤其是那些禁軍,周身的血液開始沸騰,然後集中流下身下的某一處,期望着——

“顧城亦想給廢物太子弄幾個伴讀,我想讓鈺兒去參與競選,可不知道爲什麼,那賀老頭偏生要給他的親兒子,這事,我也求過顧城亦,可他對賀老頭從來就是偏聽偏信,跟本不聽我的!”聲音裡充滿了濃濃的抱怨。

一聲牀榻扭動時發出的怪響,接着衆人又聽到帳簾被扯動發出的脆響,男子的聲音變得有些混濁起來,“是那個叫賀錦年的小神童?你這些年不是給他下了不少慢性藥,怎麼服到現在還沒什麼見效,聽說還中了文科狀元。”

女子謂嘆之聲似乎從脣角邊溢出,“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那藥分明……是沒問題,我拿了公主府的……一個奴婢的七歲兒子試了一下,才服不到三次,連口齒都不清了,誰知道這賀錦年居然服了四年還沒事!”

人羣中突然有人驚喝,“太毒了,居然拿一個孩子來試!”

“這簡直是令人髮指,令人髮指呀!”

“不要暄譁!”賀元奇爆喝一聲,全身抖得連站都站不住,身邊的戴向榮長嘆一聲,攙扶了一把,壓低聲音,“賀太傅,此事,老夫就是丟了頂戴,也要爲你兒洗冤!”

悲傷的氣氛毫無影響那一男一女作樂的聲音響起。

男子先是悶哼一聲,然後氣息變得極喘起來,說話時都帶着不穩的顫音,“不行,賀元奇生出這麼聰明的兒子,鋒芒肯定會蓋過鈺兒,你得想個辦法!”

衆人的心都提到了一處,既對後事發展極有興趣,又隱隱知道這怪里怪氣的伴隨着說話的聲音,似乎代表着某些持續性的動作,讓人有一種聽壁角的感覺!年老的大臣也罷,最多流些冷汗,年輕的卻開始受不住了,只覺得身下一陣陣無法抒解的澎漲。

“要不這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賀錦年弄死算了!”

“嗯,好好好!這未免也是一勞永逸的好辦法!”男子似乎在考慮什麼,牀榻間的震動之聲停止了,少頃,又開始“喀吱喀吱”地擺動起來,但男子的聲音卻透着無情,“這事在蒼月不好動手,畢竟蒼月是景王的地盤,不如你想辦法把賀錦年引到大魏,屆時,老夫一定讓他有去無回!”

婦人陰森森的笑聲灌進衆人的耳朵裡,“這事好辦,賀元奇的原配夫人馬氏的十週年忌就要到了,我只要到馬氏的妹妹那粗粗提點一句,她自會想到讓賀錦年去給她母親上香,到時候,你可得別錯過好機會!”

“你放心,這些年,但凡我申劍國想殺的人,有幾個能避過!到時你把賀錦年回大魏的具體路線想方設法派人傳遞給我便是!”

這話一出來,所有的人都震驚當場,對於去年賀府發生的這一場悲劇,在燕京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主要是運回來的屍體一個一個太慘了,幾乎是從腰間斷成兩截,想不到,居然背後隱藏着這樣的事實,衆人想起慶安十幾年扮演的僞善慈母角色,便感到心裡一陣發虛,果然是最毒婦人心!不過是爲了兒子的一點前途,就犯下了多此多的人命!

也不知是誰站了出來,聲色疾厲,“真是姦夫淫婦,犯了淫戒不說,還對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下這樣的痛手,這樣的冤情若不追究,天理何在!皇上,臣懇請皇上立刻下旨追查此案,讓沉冤得雪!”

“那女娃兒很乖巧的一個,可憐呀,哎,賀老他……”衆人帶着同情看着賀元奇,先是戴了綠帽,親生女兒又被葬送在這毒婦的手上。

這時,無人再爲曖昧之聲而沉默不語,他們開始交頭接耳地議論着,這一場對話透露的信息是否可信。

“想不到害死賀太傅女兒的竟然是慶安公主!這些年瞧着她對賀錦年挺上心的,想不到全是假的。”

“賀家去年辦喪事時,老夫也去了,瞧那慶安公主哭得當場昏闕了過去,老夫還感嘆了一把,想不到,這婦人不僅心毒,還會演戲!”若說之前對慶安的紅杏出牆衆人不敢聲討,畢竟慶安有可能搖身一變成了帝王的后妃,可現在已有趨勢證明,賀錦鈺是申劍國的野種。

但也有相對保守的聲音表示此事尚可疑,“這話暫時還是吞進肚裡好,有證無據,憑這些話能作數麼?”

冷笑之聲頓時響起,“雖說無證據,但在下怎麼聽都覺得是真的,尤其是太子這些年所爲,現在想想,還真與賀錦鈺脫不開關係呀!”

“桂大人此話真是一針見血呀,太子出的那些事,現在細細想起來,前前後後都有賀錦鈺的身影,老夫之前還暗道賀太傅教子無方,如今看來,原來是另有玄機呀!”

“不可說,不可說呀,現在得先聽聽,這賀錦鈺究竟是不是皇上的血脈!”

賀元奇滿臉赤紅,老淚縱橫,對所有的人的同情置若罔聞,他雙拳緊緊握住,雙眸忍得快泌出鮮血來,可他知道,就算是事實,也是死無對症,何況,相比起賀錦鈺是不是顧城亦的親生兒子,這更爲重要。

這種罪若被證實,足以誅滅九族,不僅是申氏一族,就是慶安也難逃一死。

加上,他始終牢記着,今日早晨,賀錦年去書房找他,直言告訴他,今日無論聽到什麼,讓他不必激動,彆氣壞身子。

所有的人都秉住氣息準備聽着後續如何,甚至有幾個老臣在掏着耳朵,唯恐錯漏了什麼。

“本宮待那一對孩子若親生,怎麼會下這樣的殺手?何況,本宮殺他們又有什麼目的?不過是一個孩子,本宮犯得着麼?”慶安的嘴角被申皓兒打破,一開口嘴角就是撕裂般的疼痛,此時她的模樣僅用狼狽、惶恐已不足以形容了,她伸手拭去臉上申皓兒吐出的粘膩唾液,忍住那種怪怪的粘膩之感,而另一隻手緊緊地攥住胸前被申皓兒撕開的衣襟,心口徹骨的寒冷和尖銳的恐懼一波一波地漫上來,卻根本就不知道應如何阻止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

她萬沒料到,除了死去的蘇楠知道,以及作爲當事人的申劍國知情外,竟然還有第三個人知道這十幾年前的舊事。

這時,戴少榮站了出來,開口向帝王啓奏,“請皇上下旨徹查此事,無論此事是真是假,去年賀家幾十人口死於非命確是有其事,請皇上給死者一個交待!”

章永威馬上請旨,“皇上,微臣附議。臣請旨爲賀太傅追查其女兒的死因,請皇上恩准!”

“好,就依了章愛卿!”顧城亦冷冷一笑,環視着衆人,語誅如伐,“今日朕就給衆臣一個交代,這事朕一定會徹查到底,無論案子牽連到誰,朕絕不估息!”

“轟”地一聲鳴響,慶安踉蹌地後退了一步,只覺得自已大勢已去,她虛弱的一笑,眸光在顧城亦和申劍國兩個男人之間流轉,可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護她!

最後,她把眸光落在了賀元奇的臉上,看着那雙充滿恨意的眼睛,她張開口,用口型輕輕地吐出:對不起你的,是顧城亦!

而後,她轉開臉,淡淡地看着夕陽的餘輝一點一點地消失在山那側。

她知道,那是她的人生!

賀家的舊案一旦扯了出來,就算她能圓了賀錦鈺是顧城亦親子的謊,蒼月也沒有她立足之地。

而她失去了顧城亦的信任,對申劍國而言,她就是一隻無用的廢棋,她還拿什麼和田敏麗去爭?去搶?

走了二十年的寂寞荊棘之路,終於殺出重圍,卻被一場可笑得連鬼影也不見的一場戲給毀了。

同時葬送的,還有賀錦鈺的前程,還有……對她恨之入骨的女兒!

轎內,賀錦年聽到顧城亦下的追究到底的命令時,一抹嘲諷涼薄的笑容升起,顧城亦和慶安這一對合夥人,折夥了!

接下來,上演的應該是狗咬狗的好戲了!

田敏麗,希望你能拿出你的十級的殺傷力,好生地招待招待你的同胞妹妹!

顧城亦此時的眸光也是落在申劍國的身上,從事發開始,他其實無數次偷偷觀察着申劍國的反應,得到的結論竟是,他一點也看不透這個大魏的護國將軍。

他心裡無數次地猜測着,究竟是什麼,讓這位中年男子只帶了幾十個普通的護衛就敢來蒼月。

面對一簇接一簇的變化,面對那種讓人感到齷齪之聲扮演着他,他卻依然能嘴角含笑,不置一辭!

此時,他正負手而站,那自信的神情讓顧城亦以爲方纔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聽幻覺?而更令顧城亦不解的是,申劍國的眸光,從始至終都若有若無的探向景王的坐駕,難道,這一切是他和景王顧城風的合謀?

顧城亦心頭一厲,哼,是不是合謀,先捉住那幾個裝神弄鬼的再說!

顧城亦重重咳了一聲,把思緒收回,他突然大聲朝着禁軍下令,“禁軍聽着,把裝神弄鬼之人搜出來,朕會當衆盤問!誰第一個搜出來,朕既刻封賜其爲禁軍校衛,並賞白銀一千兩!”

重賞之個必有勇夫,果然,那些禁軍一聽如打了雞血般的精神起來,一掃聽得津津有味的敷衍搜索狀態,開始仔細地搜查每一個可疑的角落。

可惜,那一男一女的聲音突然消失了,燕京城的城門突然靜了下來。

此時,夕陽已西下,城門上的侍衛開始掛上燈籠,數百盞燈沿着城牆兩邊一字縱橫排開,照得四周亮如白晝。

顧城亦蹙緊雙眉,眸光陰側側地巡視着四方,看着幾撥禁軍提着燈籠在城門的上下左右到處查找,可傳來的皆是:回索大人,大門四個角落查檢完畢,沒有發現可疑!

“回索大人,城牆旗杆四周檢查完畢,沒有發現可疑!”

……

一聲聲的通報沒發現,正當讓顧城亦心頭再一次竄起火時,耳畔傳來了皮肉的拍打之聲,衆人正遲疑這是什麼意思時,突然,清晰的女子呻吟之聲響起,接着男子渾濁的喘氣聲,還伴着女子低低啐啐地嬌嗔,“劍國,快些——”

男子哈哈一笑,“哦,果然女人四十如狼,怎麼填也填不滿……”

……

城門邊,一衆老臣羞得差點昏闕了過去,個個寬袖半掩臉,“傷風敗俗呀,傷風敗俗”,可嘴上雖排斥着,卻沒有一個人掩住耳朵。

這一次,與之前曖昧讓人暇思有所不同,而是直接把那一層紗給挑了,讓所有的人彷彿在看一場活春宮。

轎內,顧城風眸中流光裡竟隱約抹過一絲殺伐之意,他伸出手將賀錦年抱進懷中,兩道廣袖宛若羽翼,將她溫柔安護,而他的手順勢掩住了她的雙耳。

賀錦年腦海中一直浮現着賀錦年與賀錦箏那一對孿生的兄妹,她彷彿透過賀錦年的記憶看到,在杏巧眼光灼灼的注視下,年僅八歲的兄妹二人將一碗滿滿的藥喝光,她突然很想流淚,可眼眶裡乾乾澀澀的,唯有酸苦的滋味攪得她的心很疼、很疼!

那個對龍鳳胎,最終還是沒有逃過慶安的毒害!

這其中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賀元奇的姑息養奸。

她想,今日在這裡,最痛苦的應是賀元奇了,可有用麼?

此時她除了幫這一對兄妹雪洗冤仇外,什麼也不能做。她甚至無法去苛責賀元奇,因爲連她都避不過申劍國這一盤處心積慮的謀算,何況是賀元奇這個普通的文臣。

她把臉輕輕埋入他的臂彎,帶着少女的依賴,這樣的她在他的記憶中從不曾有過,惹得他分不清是喜歡還是心疼,他俯下臉,脣瓣輕輕貼着她的耳珠,溫潤之聲泌出了一絲憐惜,“你體內的殘毒雖然已逼了出來,但這身子骨也要養上一陣,我讓雲淚留在你的身邊,你爲什麼拒絕!”

賀錦年尚未從那緬懷那一對孿生兄妹的情懷裡跳脫出來,聞聲後,幽然一嘆,“讓雲淚開了方子,我吩咐人煎着服便是,不用這麼麻煩,省得爹爹不高興。哦,對了,順便讓雲淚幫六月也開些調理身子的方子,六月夜裡頭容易驚夢,我曾讓府裡的管事找了幾個大夫瞧了,可總不見效。”

溫情一夕盡冷,聽到從她嘴裡吐出六月這個名字,顧城風瞬時覺得心緒複雜到難以言明,腦中忽地閃過那日他暴雨中去賀府時,看到她與那喚六月的少女如若無人的嬉戲。

他閉了閉雙眼,心底瀰漫起酷寒的絕望,她與那六月畢竟年幼,尚未經男女情事,可隨着他們二人朝夕相處,又有誰能保證賀錦年與六月不會生出男女情愫?

若有一日,他們二人衝破男女障礙,享受到了大自然賦於男人與女人之間的歡好,她的心還肯爲他守候麼?

忽然之間變得狂躁起來,只覺得心口傳來酸楚,從喉間涌上來一股腥甜的味道,又被他生生壓了回去!這一刻,他突然覺得世間所有的光亮於他皆是一種刺眼,指尖一彈,便將賀錦年挑開的簾子抖落,轎內一瞬間就陷入了黑暗。

“嗯?”賀錦年有些不適地揉了揉眼睛,賀錦年突然感覺到顧城風似乎情緒有些不對勁,便低聲問,“怎麼了?”

黑暗中,顧城風脣邊勾起弧度,不知是苦笑還是自嘲,他搖搖首,突然覺得自已象是入魔入障,僅僅聽到六月的名字就足讓他自已的情緒瞬間變得毫無歡娛可言,終於忍不下胸口處的鬱填之氣,聲音裡透了些不穩,“錦兒,我若登基,必會向賀太傅提及讓你入宮伴駕,只是那六月……到底是女兒身,我不想你與她太過親密。”

他的話意裡很明確地透出,不允許她帶六月進宮!

他也想忍,就象彼時,因爲愛,所以顧念她所有的決定,結果,造成了他與她差點成永訣!

她雖然答應伴在他身邊,卻要他等上四年!

四年,世事多變幻,尤其是感情,他總是覺得她給不了他一生的承諾!尤其是她的身邊有了六月那般美貌的少女!

不出兩年,少女情竇初開,錦年是這般的美好,那少女又如何不會費盡心思留在賀錦年的身邊,他自幼在宮中長大,見了太多太多那些原本青蔥的少女一旦沾染了情慾,爲了爭寵,將變得如何的可怕。 шωш▪ тTk Λn▪ C○

而賀錦年的身子雖然只有十三,可她心智早已成熟,四年之期內,若是有少女處心積慮地引誘她,萬一——

那他——如何再能忍受,看着她與別人成雙成對!他怕……他會瘋!

而他與賀錦年,隔着陰差陽錯之身,甚至兩人之間連個子嗣也不會有,一生將會有多少的變數?

既然上天給了他又一次機會,這一次,他想追尋自已的慾望,哪怕,學會逼她!斬斷她身邊存在所有的隱患,讓她的眼中只能看到他!

“六月,他是個孩子!”她的心一沉,突然想落淚,爲了六月,爲什麼這麼好的一個孩子,卻不曾被世人喜歡,在她找到他時,他一身是難堪的傷。

別人也罷,可從不曾想過,顧城風竟然會排斥六月,爲什麼呢?那樣單純的一個孩子,卻對人有着強烈的戒備之心,甚至連笑容都帶着戰戰兢兢。

無法言喻的苦澀感在她的胸腔蔓延開來,賀錦年低下首,心裡生起了一股犟強,靜靜不願開口。

黑暗中,他笑了一聲,桃花眸內的期待一點一點地泯滅,最後冷冽毫無溫度,如冰雕一般。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毫無生氣地將臉輕輕擱在她的肩上,兩指挑起她肩上垂落的一縷髮絲,臉緊緊貼在她的脖子處輕輕的磨蹭着,他的聲音不復起初的凌厲,彷彿帶着決然的剋制,又似乎含着一絲的委屈,象個孩子般地低聲呢喃細語,可聲音卻透着百年蒼涼,“這也不行麼?”他的心願真的不多,他只想與她在一起,待他統一了蒼月後,沒有後嗣繼承也沒關係,他把這個江山留給顧城軍,帶着她找一個世外的桃園,就這樣廝守一生!

久久得不到她的迴應,他突然心生一種古怪糾狂的恨,帶着無能爲力的顫抖不安,卻又有絲怒意,這種空泛又複雜的感覺於他而言是何等的熟悉。在以往的接觸中,每一次她面臨選擇時,他總是最後被她放棄,經年產生的一種無助感。

他的心口疼得厲害,而她的沉默讓他如臨審判,他壓抑的呼吸讓他覺得肺裡的空氣越來越稀薄,桃花眸內漸漸蒙上一層死水般的顏色,焦灼中,帶了一種近乎語無倫次,“錦兒,我只是……怕你愛上了她,她是那般美麗……又是女兒之身,她能給你的,永遠不是我能給得了!”

“什麼?”她呼吸空然停住,爲他的話感到震憾!

他突然開始恨自已爲什麼要開這個口,爲什麼要打破他和她之間的那種平靜,明明她已經做出承諾,爲什麼他不肯嘗試着去信任,總是這般患得患失!

可有些事,他不想再自行折磨,他想把一切揭開,再難堪,他終究是開了口,“錦兒,她能爲你生兒育女,可我不行!”修長的手指掠過她的眉心,他突然就笑開了,一雙眼睛彷彿蘊藏着整個天地一般變得寬容和平,身上的氣息開始沉靜下來,乾淨而容忍,“我怕終有一天,你兩難全時,你終是會爲了太多太多的世事眼光而選擇了她……舍了我!”

原來,他竟擔心她愛上了六月!

賀錦年心頭猛然慟起一股強烈的悲傷,被他把自已放得如此之低的模樣,阻得心口一窒!

突然明白了,爲什麼他需要黑暗的掩飾,他這樣一個芝蘭玉樹般的男子,卻眼睜睜地看着申鑰兒爲了秦邵臻付出一切,而他只能隱忍、靜靜站在一旁看着,把自已的一顆心小心翼翼地藏起,最後過早的離世。

想來,對六月的存在,他也是如此,既擔心她與六月生出情愫,又擔心他表現太過排斥六月引起她的不滿,只能把所有的情緒隱藏在黑暗之中!

儘管她已敞開心房承諾言下四年之期,可他還是沒有絲毫的安全感,所以,提起六月時,他纔會欲言又止。

黑暗中,她的手撫上他的臉,啞着聲線,“殿下,六月他是個男子,殿下擔心的事永遠不會發生,六月與錦年之間只有骨肉親情,她是錦年的……故人。”她甚至分不清此時是因爲心疼六月,還是因爲心疼顧城風,眼淚就這樣不期而至,因爲流淚,既使在黑暗中,她的眼睛亦變得水亮,越發襯得人明眸皓齒,蒼白的小臉,褪去了素日的冷漠的堅強,多了幾分孩童般的脆弱,“他曾伴隨錦年走過一段最苦、最荒涼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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