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雙憂鬱地看了她一眼,嗓子又是一陣痛,捂着嘴,俯在桌上咳了好半天,展開帕子一看,上有一團烏黑的血。
“姐姐。”雲織蹲下去,輕輕地搖了搖她的腿,擔憂地說:“姐姐你躺會兒去吧,我來照看孩子們。菟”
“讓我多看看他們吧。”雲雙搖了搖頭,把手裡納的鞋底放開,拿過了一隻碧色繡籮,從裡面挑出兩塊顏色靚麗的緞子,小聲說:“我看了十九夫人穿的鞋子,她當皇后,我也不能空手,總要送賀禮。”
“姐姐還給她做鞋?”雲織垮下臉,不滿地說道。
“當然要送,我還得在宮裡過下去,只要她不趕我走……”雲雙垂頭坐下,手裡捧着鞋面輕撫不停。
“這不是你給自己準備的嗎?”雲織認出了這兩塊緞子,立刻搶了過去,“不行,這是你準備和皇上圓|房那天穿的,你怎麼能給她?”
“你不懂,我問過了,依着宮裡的規矩,生病的嬪妃是不可能侍奉皇上的,怕把晦氣傳給皇上。我一天不好,就一天不可能做他的女人。這緞子擱着也是擱着,別浪費了。”雲雙搖了搖頭,小聲說:“巧兒,你把我那副珍珠鏈子拿來,幫我拆了,我要鑲在鞋子上面。”
“你最愛那串珍珠,你給她鑲鞋上?你不喜歡,給我好了,我要這串珍珠!憑什麼要她踩在腳上。”雲織更不滿了,跑過去,死捂着首飾盒不放。
“別任性,別人都會送厚禮,你不能讓我無禮啊。她是公主出身,禮輕了她瞧不上。我這裡也只有這串珍珠最好。”雲雙小聲解釋道。
“不行。”雲織奪過首飾盒子,把珍珠拿出來,直接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反正不許你給她,我是你妹妹,她又不是。逖”
“算了,你喜歡就拿着吧,反正我也不戴。”
雲雙無可奈何,只能讓巧兒把首飾盒拿來,從裡面找了個珍珠珠花出來的,把大珠子拆下來,用錦線先串好備用。
“娘娘用心良苦,也是給雲織姑娘開路呀,雲織姑娘應當幫着娘娘,在表面上還是要對十九夫人恭敬一些。”巧兒站着串線,輕言曼語地勸雲織。
雲織生了半天悶氣,出去和那些皇子玩鬧。
“雲織從小聽人誇她長得美,所以心高氣傲,這性子不行呢。”雲雙往外看了一眼,擔憂地說道:“她怎麼可能是公主的對手?公主是在宮裡長大的,什麼手段都見過。而我們都是鄉里長大的村|姑,沒見過大世面……哎,我不應該答應她的。”
“夫人,隨她去吧,說不定她偏能討得皇上的歡心呢,那也您的福氣。”巧兒輕聲說道。
“誰知道呢。”
雲雙苦笑,拿起白礬,在緞子上描線,準備剪鞋面。上面的花是早就繡好的,一雙鴛鴦戲水遊……她很想問問蒼天,她和帝炫天,永遠做不成鴛鴦是不是?
“十九夫人來了。”外面響起了重重通傳聲。
她手一抖,剪刀剪到了手指肚,頓時血流如注。
“夫人。”巧兒連忙放下繡線,拿了帕子過來給她捏住。
“我沒事,趕緊出去迎接她去。”
雲雙自己捏住了還在流血的手指,快步走到了銅鏡前,理了理頭髮,再匆匆抹了點胭脂在蒼白的脣上,這才轉身出去。
小皇子們在鄉里玩慣了,兩個五六歲的已經去念書了,還有四個都在院子裡撒歡地跑。帝之翔也在中間,跑得最慢,御凰雪進去的時候,他正好摔了一跤,撲到她的腳前。
“小調皮。”御凰雪扶起他,給他拍打身上的灰。
帝之翔眼睛一亮,喜滋滋地抱住了她的腿,“夫人你是來看我的嗎?爹有沒有來呀?”
“他有空就來,現在正在辦大事呢。”御凰雪點了點他的小鼻子,牽住了他的小手。
另三個小皇子不敢過來,都躲在雲織的身後,怯生生地探出小腦袋看她。
“快給夫人磕頭。”雲織堆着滿臉的笑,把幾個小孩推出來。
小皇子們互相看了看,規矩地給御凰雪跪下磕頭。
“都起來吧,小元小歌,把禮物給他們。”
御凰雪扶起了幾個孩子,擡眸一瞧,雲雙正在一個模樣清秀的婢女的攙扶下,快步出來了。
雲雙臉色有些白,步子也有些虛,看上去沒什麼精神。
“十九夫人。”雲雙福了福身子,溫柔地向她問好。
“雲雙夫人不必多禮,我們平起平坐呢。”御凰雪笑着說道。
“娘,您看。”帝之翔舉着御凰雪剛剛給他們的禮物,讓雲雙看。一個小馬玉佩,串着金珠子,亮閃閃的,很漂亮。
六個皇子,依着生肖每人一個玉佩,還有兩大盒的奶酪。
“快收好,別弄壞了。”雲雙撫了撫他的小腦袋,側身讓御凰雪進屋,“十九夫人屋裡請。”
“叫我十九就行了。”御凰雪微微一笑,輕聲說:“雲雙夫人先請。”
雲雙也不推辭,引着她進了殿中。
第一晚來的時候,這裡佈置非常華麗。但此時那些錦繡垂幔已經收走了,琉璃宮燈也換成了普通的紅燈籠。
“夫人請用茶。”雲織親手奉上了茶,規矩地站到一邊。
“雲織姑娘也坐吧。”御凰雪掃了她一眼,視線直接投向雲雙身邊的婢女,小聲問道:“這是從王府帶來的嗎?叫什麼名字。”
“回夫人的話,奴婢叫巧兒。”巧兒趕緊上前來回話,垂眉垂眼的,十分謹慎的表情。
“之翔是你照顧的吧?她說你教她,想念人的時候,就用蝴蝶捎去想說的話。”御凰雪笑着問。
“說着玩兒,哄翔皇子高興的。”巧兒小聲說道。
“他還說,要多吃紅豆糕……什麼來着?”御凰雪一手撐在桌子上,佯裝回憶。
“可以變聰明。”帝之翔眨眨圓溜溜的眼睛,脆聲說道。
“對!”御凰雪笑了起來,看着巧兒問:“巧兒家裡有人識字嗎?蝴蝶那話說得真有意境。”
“我就是胡說的。”巧兒有些不自在地說道。
“可千萬別說胡說,若胡說都能說出這麼動聽的話,巧兒肚中的墨水可不少呢。”御凰雪笑着說道。
“巧兒是識過字的,她父親以前是太上皇身邊的侍衛,後來落了罪,全家沒爲奴了。皇上讓她照顧我,我和她情同姐妹。”雲雙輕聲說道。
“那就好,有個識字的人最好。”御凰雪輕輕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巧兒,又轉頭看雲織,“雲織姑娘的珍珠真漂亮。”
“是姐姐的,我看着漂亮,拿着戴一會兒。”雲織趕緊把珍珠取下來,雙手捧回給了雲雙。
“你不是喜歡嗎?戴着吧。”雲雙推了一睛。
雲織把項鍊往她手裡塞,兩姐妹互推的時候,雲雙攥在手上的帕子掉在了地上,露出了剪破的手指頭。
“雲雙夫人受傷了?”御凰雪驚訝地問道。
“剛納鞋底的時候剪着了。”雲雙很窘迫,飛快地撿起了手帕,重新包上手指。
“用這個試試,”御凰雪香袋裡取出了小瓷瓶,遞到她的手邊,“這金創藥效果極好。”
小歌擰了擰眉,輕輕地碰了御凰雪一下。在這宮裡頭就得謹言慎行,別人給的藥,給的食物都得加倍小心。給別人東西也得小心,以免惹禍上身,她怎麼能輕易給別人藥用呢?
“沒事,雲雙夫人不會嫌棄。”御凰雪笑了笑,拉起了雲雙的手,把藥倒在了她的傷口上,再用帕子包好,“包你一晚就好。”
“謝謝十九夫人。”雲雙笑了笑,擡眸看着她說:“夫人真是又漂亮,又大方,難怪他這麼喜歡。”
“我也喜歡夫人。”帝之翔又抱住了御凰雪。
“小調皮。”御凰雪揉了揉他的小臉,笑着說:“是喜歡我那裡有好吃的東西吧?”
“夫人身上好香。”帝之翔吸了吸小鼻子,誠實地說道。
雲雙有些受傷,身子往後挪了一點。她長年吃藥,所以身上常常帶着一股藥味兒。
“這是姐姐親手做的蝴蝶酥,皇上很喜歡吃的。”雲織捧了兩碟子點心過來,微笑着說道。
“是嗎,我嚐嚐。”御凰雪拿了一塊蝴蝶酥,直接咬了一口。
有小藍蛇在,她真不害怕中毒,只要有毒的東西,小藍蛇會先爬出來飽餐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