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陸雲雙惱火地問道。
“是隻野狗,突然從路邊竄過來,差點撞上了。”車伕抹了把冷汗,小聲說道。
“小心點,趕緊走吧。”陸雲雙縮回去,小聲說道:“一定要趕到他們渡過金江之前趕上他們,不然一入平原,就難以追上了。”
“娘,我的手好痛啊。”被梳子打到的小男孩爬過來,舉着小手給她看。
是帝曉鰥。
陸雲雙把夜明珠舉過來,看到他的手,陡然心驚。
打到他時,梳子齒上的藥還未乾,居然在他的手上燎出一個大水泡,水泡邊的皮膚烏黑烏黑的,極爲可怕砦。
“許是蟲子咬了。”她慌亂的掩飾道,從包袱裡翻出銀針,小聲說:“忍忍,娘給你挑穿。”
“弟弟,你的手怎麼了?”旁邊的男孩子湊過來,驚呼道:“是被蜈蚣咬了嗎?”
“皓凡哥哥,我不知道。”帝曉皺着小臉,可憐巴巴地看了他一眼。
“是蜈蚣咬了,你們自己小心一點。”陸雲雙託着帝皓凡的小手,眉頭皺了皺,小心地挑破了水泡。
帝曉痛得大叫,猛地顫抖了起來。
“勇敢一點,你們的父皇奮勇殺敵的時候,受了傷可從來不喊痛。”陸雲雙連忙捂住他的嘴巴,小聲哄他,“娘給你上點藥,很快就好了。”
帝皓凡扶着帝曉,小聲鼓勵他,“對,弟弟你要勇敢,只是小小的蟲子,我們長大以後,都要帶兵替父皇打仗,保護蘭燁百姓。”
帝曉扁着嘴,不停地落眼淚,嗚嗚咽咽地說好。
陸雲雙用帕子隔着帝曉的手背上,小心地擠出毒液,用茶水給他洗了洗,抹上藥膏。
帝曉痛得臉色發白,卻一直咬着牙不敢出聲。
“弟弟,你躺下。”帝皓凡扶着他躺下,小大人一樣摸了摸他的額頭,小聲安慰他,“不會有事的,睡一覺就好了。”
帝曉懂事地點點頭,閉上了眼睛。
帝之翔一直沒有說話,直到大家都躺下了,才輕輕地挪到他的身邊,舉起他的手看。
“我好痛。”帝曉湊到他的耳邊小聲說道。
“我知道,等天亮了,我們悄悄溜走,去看大夫。我看到了,不是毒蟲子,是孃的梳子打到了你。”帝之翔點點頭,也湊到他的耳邊,輕輕地說道。
他緊握住帝曉沒受傷的那隻手,堅定地看着他,“你放心,我帶你去抓藥。”
“但是我們沒有銀子。”帝曉擔憂地說道。
“我有這個,可以賣掉。”帝之翔摸脖子上的長命金鎖,小聲說道。
“你們兩個怎麼還不睡?”陸雲雙舉着夜明珠朝這邊看,心煩意亂地問道。
帝曉嚇了一大跳,趕緊閉上了眼睛。
帝之翔縮進了被子裡,心跳加速。陸雲雙不像以前的陸雲雙了,讓他害怕。他不知道陸雲雙怎麼了,他想念以前那個溫柔可親的陸雲雙,那個她會抱着他們,哄着他們,給他們唱好聽的歌謠,做好吃的飯菜,永遠溫柔可親,姿態平和,絕不像眼前這個雙眼紅腫,如癡似狂的女人!
馬車一路疾行,孩子們睡得並不安,不時有人醒來,但誰都不敢吵,都乖乖地躺着,任馬車顛簸,任一身小骨頭都快顛散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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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凰雪伸了個懶腰,從馬車裡跳下來,笑吟吟地看着眼前的小鎮子。
他們早上出發,正好下午趕到這裡,可以美美地吃一頓熱汽騰騰的大米飯,還能洗個熱水澡。
從這裡開始,他們不必走山路了,喬裝之後,可以大搖大擺地走平坦的官道。
“小金還沒有趕過來。”藏心提醒她道。
“沒事,它自己會找過來的。”御凰雪扭頭看遠處的青山,輕輕地說道。
小金鑽進叢林,一去就是好幾天,連影子都沒看見。
其實她也很擔心,會不會它玩瘋了,真的掉進獵人的陷阱裡去。像它那樣的絕世珍品,被人捉到之後,一定不會放過它。遇上識貨的,還會溫柔待之。若遇上粗魯之人,鐵鏈鞭子之類的,絕對也少不了,就算它厲害,能以尖角對付人,但也少不了要吃些苦頭。
小鎮上人不多,行人匆匆忙忙地從一行人身邊過去,好奇地打量他們。
帝炫天給她披上披風,看了看四周,視線落在了路邊的一家綢緞莊的招牌上。
“不必買衣裳。”御凰雪拉着他往酒樓走,當務之急是吃好吃的,她和兒子都饞了。
“你已經是六個多月的身子了,再有三個多月就要生了,你不準備準備?”帝炫天低聲問道。
“準備什麼?”御凰雪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怔怔地看着他。
“你呀。”帝炫天搖了搖頭,慢步走了進去。
綢緞鋪子的掌櫃看到
一行人進來了,雙眼發亮,那神情簡直就像看到了魚的貓,腳步快到只差飛起來了。
“幾位貴人,買點什麼?”他抱着拳,點頭哈腰。
“給孩子做幾身衣服,用什麼布料好?”帝炫天指指御凰雪的肚子,沉聲問道。
“恭賀公子,恭賀夫人,馬上就有小公子了,小公子一定才貌雙全,今後光宗耀祖。”掌櫃的抱抱拳,用有些誇張的聲音恭喜了二人。
聽着他不倫不類的話,御凰雪有些好笑,直接打斷了他,“掌櫃,要剛出生的小娃娃的,你快給我們挑挑。”
“好嘞。”掌櫃的眉開眼笑地把二人帶到了桌邊坐下,捧上了一大疊小衣裳,堆着滿臉的笑着說:“我這裡都有現成的,從小包被,到裡外的衣裳,有土棉的,還有緞子的,就看您喜歡哪種。”
“當然是土棉的。”
帝炫天拿起了一身小衣裳,舉到眼前看。這衣服太可愛了,小小的,把巴掌伸進去,手指從小袖子裡鑽出來,搖晃兩下,忍不住就開始幻想孩子的模樣。
他神情溫柔地看了一眼御凰雪,低聲說:“多拿幾套,天氣涼了,怕尿溼了要換洗。”
“公子真是細心。”掌櫃的樂呵呵地捋了捋鬍子,站在一邊等二人挑衣裳。夫妻二人剛剛挑好,還不等御凰雪再考慮,他已經把衣裳奪了過去,飛快地打了包,算出了錢,活像是怕他們反悔不買一樣。
“一共一兩五錢。”他把小包袱捧到藏心手中,瞪大眼睛,神態焦急地看着他。
“又不會少你的,你瞪着我幹什麼。”藏心拿出一塊碎銀給他,也學着他的樣子,催着他趕緊找錢。
掌櫃把碎銀子秤了秤,拿眼角餘光瞟帝炫天,看上去是想多得點賞錢。
“給他吧。”帝炫天起身,拉起了御凰雪。
“男人就是窮大方。”御凰雪走過去,朝掌櫃地伸手。
掌櫃只好拿了幾個銅板出來,放到御凰雪的掌心。
“我若不說,你都忘了孩子要穿衣裳吧?”帝炫天小聲問她。
“第一次生孩子,沒經驗嘛。”御凰雪有點不好意思,她早忘了這回事了,在宮裡的時候準備了幾身,這回出來匆忙,全都忘了帶上。
“我給你也做一身吧。”御凰雪抿抿脣,笑着說:“我現在可會做衣服做鞋子了。”
“可會,是多會?”
帝炫天拿眼角瞟藏心的衣裳,藏心很少穿宮裡的衣服,一直就是這幾身。他琢磨着,這就是御凰雪做的,還有藏心的鞋子,他每天都會很寶貝地用帕子擦上好幾遍,肯定也是出自御凰雪的手。
“就是很會。”御凰雪樂呵呵地說道。
帝炫天攬住她的腰,微笑着說:“那我就盼着了。”
御凰雪深吸了口氣,輕快地說:“以後你的衣服,你的鞋襪,都是我來做。我還給你梳頭,給你捶肩揉背,全都是我伺候你。你會比我先老,我就一直這樣伺候你。”
聽上去就很棒!
一行人進了酒樓,卻發現酒樓裡黑燈瞎火,掌櫃和小二垂頭喪氣地坐着,沒有一個客人在吃飯。見他們進來,也只是擡擡頭,一言不發,就像沒看到一樣。
“老闆,不做事?怎麼沒一個人出來迎接?”申晉大聲問道。
“哎,你們換一家吧。”掌櫃擺擺手,無精打彩地說道。
“換一家也沒地方吃飯。”小二掀掀眼皮子,有氣無力地說道。
“怎麼了?”御凰雪不解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