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帝炫天正盯着眼前的幾位侍衛,讓他們重複昨晚最後一次見到御凰雪的情形。
他們說法很一致,御凰雪走到馬車邊,然後穿過去,不見了……
他越聽越不對勁,御凰雪是什麼人?他的皇后!她走到了馬車邊上,然後消失了,明明情況不對,但這些人卻未上前阻攔,這是爲什麼?除非是他們故意,看着別人帶走了御凰雪,卻故意裝作不知道。
他轉頭看向帝琰,銳利的視線在他臉個停了會兒,沉聲問:“這些人,都是你安排的吧?鯴”
“怎麼會,皇兄怎麼會這麼想。”帝琰飛快地擡眼,臉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帝炫天猛地站了起來,指着他說:“你還不說出實情?囡”
帝琰沉默了一會兒,抿抿脣,低聲說:“我想試探帝阮,所以去找了詭瀾門的人,讓他們帶走十九,看看帝阮會不會去救她。”
“詭瀾門?你居然和詭瀾門的人聯繫!你是不是腦子壞掉了?”帝炫天的臉色更難看了。
詭瀾門是一個極度冷血的殺手組織,他們人與人之間的聯繫非常鬆散,門下共分九支,每一支人有一個頭目,都只聽自己頭目的指揮,互相之間也不認識。九個頭目又直接聽詭瀾門的門主的命令,平常互不往來。
詭瀾門在江湖上神出鬼沒,聲名狼藉,殺人從不失手,殺人手段極爲殘忍。他們只有兩不接,官場上的生意不接,沒錢的生意不接。其餘的只要給錢,不管殺的是大人還是孩子,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必將對方捅個稀巴爛。
御凰雪父親在時,也曾讓官府緝拿過這些人,但一無所獲。他們每年犯的案子都有十幾件,出手就是大事,被殺的人必會肢離破碎,故意拋在醒目之處讓人觀看。
“他們收了銀子,就會按買家的要求辦事,我只讓他們給我扣住人而已,我給他們酬金就行了。”帝琰粗着嗓門和他頂撞。
“你還有道理!詭瀾門已經不是以前的詭瀾門了,他們這半年來已經開始接官場上的生意,我與十九在林中遇刺,還有薄慕傾府上曾經出現的殺手……難道那時候你就已經與詭瀾門有勾結了?”帝炫天
怒不可遏,大步走到了他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說道:“我以爲你還有點原則,原來你也是不擇手段。”
“行了,大家彼此彼此,你是什麼人,我是什麼人,大家都知道。你別以爲你坐上這張椅子,大家就得服你。”帝琰推開他的手,和他針鋒相對。
帝炫天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頓地說:“不服可以,把人還給我。”
帝琰的臉色變了變,不再出聲。
“我就知道……”帝炫天恨恨地一掌揮了過去。
帝琰被他一掌打出老遠,捂着心口爬起來,大聲辯解,“我怎麼會知道他們出爾反爾,帶走了人,又不和我聯繫。我已經派人去贖了,但是一個也沒回來。”
“這就是你打的好算盤,讓詭瀾門的人帶走她,再想伏擊他們,把人帶回來,是不是這樣?”帝炫天
怒斥道。
帝琰垂下手不出聲。
“看來,你的人是被反伏擊了。你那些所謂的小聰明,在這些殺手眼中,簡直是爛菜葉。還不快把接頭地點告訴我。”帝炫天
怒氣衝衝地說道。
“九里鬆鋪,景薇山莊。”帝琰小聲說:“我已經帶人去看過了,人去樓空。”
“你……”帝炫天差點沒氣爆炸。
“一定是帝阮乾的!”帝琰馬上就說。
“帝阮就算有問題,被你這一試探,已經藏起了手腳。他從昨晚開始,就一直坐在梨花宮的門口,哪裡也沒有去!”帝炫天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重重往後推,“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十九若出事,我讓你給她陪葬。”
“夠了,十九十九,你每天都只會唸叨十九。你知不知道大家怎麼說你?你遲早要把江山拱手送還給御家,御凰雪就是來討債的,你就是那個要毀掉江山的人。”
帝琰站穩了,喉頭卻一腥,吐出一口血來。帝炫天方纔那一掌打得有點狠,他現在胸口正劇痛。
“我會把十九帶回來還給你,以後也別說什麼兄弟不兄弟。”帝琰甩手就走。
帝炫天臉色鐵青,大聲說道:“來人,去九里鬆鋪。”
“九里鬆鋪離這裡有五百里……”
申晉沒說完,被他一言打斷。
“五千裡又如何,還不趕緊走。”
九里鬆鋪在五百里外,地形險要,若被人伏擊,那就是一場惡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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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珠兒的出現,讓御凰雪心亂如麻。
難道帝阮真是假的?那麼,他那些單純和簡單呢?都是裝的嗎?御凰雪倒是寧可他是個呆頭鵝,不然這也太傷她的心了。
院子裡靜到一點風聲聽不到。
昨晚光線太暗,她沒能看清這屋子裡的擺設。現在陽光灑滿了這裡的每一個角落,屋裡有張榻,牆邊有梳妝鏡,屋子正中有桌椅板凳,牆上掛着水墨字畫,看上去就是戶普通小戶人家。
她枯坐着,冥思苦想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應該是那些刺客捉了她,想把她賣給買主,但他們被錦珠兒滅口了。後面又來了一拔人,難道那些人才是真正的買主?錦珠兒是捷足先登?冒充買主等在這裡,然後殺掉了真正的買主?
錦珠兒到底是什麼來路?
外面傳來了風聲,呼啦啦地,撞開了大殿的窗子。她往外看,錦珠兒又回來了。
“事辦完了?”御凰雪拍拍裙子,站了起來。
“哦,對啊。”錦珠兒笑笑,在窗子處站好,盯着她說:“我給你找了個好買主。”
“多少錢?”御凰雪問道。
“只要你的皮。”錦珠兒掩脣笑,怨毒地說道:“我要把你的皮剝下來,做一身好皮囊,然後去哄騙你的皇叔,讓他成爲我手裡的一條魚。”
“你沒這本事。”
“我們試試看。”錦珠兒慢慢俯過來,往她臉上吐了口煙。
御凰雪立刻屏住了呼吸,但還是裝着雙腿發軟,慢慢地往地上倒。
“哼,我會讓你親眼看看,他是怎麼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的。”錦珠兒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大殿裡拖,“你以爲你真是豔絕天下嗎?哼,男人都是我的手下敗將,我就沒有拿不下的男人。”
御凰雪有個預感,這個女人真的不是錦珠兒!聽她的語氣,她可能僞裝過不少的女人,成功騙過了別的男人。
她被塞到了榻底下,雖說屏住了呼吸,但是多少還吸進去了一些煙霧,所以她的手腳有些發麻,動彈不了。
“不行,你這麼狡滑……”錦珠兒突然又跪下來,把她從榻底下拖了出去,掐她的臉,把一顆藥塞進了她的嘴裡,自言自語道:“我得確保你不會壞我的事,你放心,我一定不讓你死,我要讓你看着我得到你的男人,我們就在這張榻上,成了好事。”
她把御凰雪拖起來,手在她的臉上捏了半天,給她套了個面具,然後低眸看她的肚子,擰着眉說:“這肚子有點討厭,我來想想……”
她想了半天,跑出去了一會兒,回來的時候,手裡拎着一隻籃子,從裡面捧出一堆東西,在御凰雪的臉上,身上,手上搗鼓。
過了半個多時辰,她拿了面鏡子過來,撐開了御凰雪的眼皮子,讓她看。
“我把你變成了一個胖麻子,就算你站在他們身邊,他們也認不出來了。”
她開心地把御凰雪拖到外面坐着,自己開始梳洗更衣。
御凰雪悄然把壓在舌頭下的藥吐出來,扭頭看向她。她嗓子幹,發不出聲音,手腳也軟,動不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藥
性纔會過去?
突然她擰擰眉,證實了自己的猜想,這個女人果然連錦珠兒也不是,她正從臉上撕下面具,輕飄飄地丟開。可惜她看不清銅鏡,不然就能看到她的真實面目了。
不過這女人有個細節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在撩起頭髮的時候,耳後有兩枚紅痣,上下排列。
“從現在起,你就叫胖嬸。”
她終於走出來了,已經赫然變成了御凰雪的樣子,就連肚子也鼓起來了。
她得意洋洋地在御凰雪面前轉了個圈,搖動腰肢走向院子一角的花壇,掐了一朵鮮花綰在髮髻裡。
“你一定很好奇,我爲什麼要這麼做對不對?”她蹲到御凰雪的面前,手指在她的肚子上輕輕地滑動,“因爲啊,你差點就要壞了我們師傅的大事了。你還勾走了我最喜歡的男人的心,他爲了你,居然屢次違抗師命。師傅說了,只要我幫他把任務完成了,他也不必受罰。這一切,都是因爲你,我得好好罰你才行。你奪我男人的心,我就睡你男人的身,我已要讓人回去送信了。你等下看着我們纏
綿的時候,千萬不要哭,我這藥有點奇怪,只要有眼淚,你就會立刻變瞎子。”
真毒!
不過她用的這種藥還不錯,捉到她之後,一定逼她說出配方,喂她自己吃。
御凰雪軟手軟腳地靠在牆上,繼續裝死。
“哦,對了,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說的男人是誰?”她俯過來,一字一頓地說:“我告訴你……”
門口傳來了馬兒的嘶鳴聲。
“誰來了?”她猛地站了起來,看向門口。
“帝琰和帝炫天。”一名黑衣人從牆頭躍下來,小聲說道。
“來得真快。”她滿臉驚訝地握緊了拳頭,自言自語道:“怎麼可能來得這麼快?明明送信的人才剛剛出去……”
現在她還沒有做好準備!
她大步走到院子中,用力一揮手,讓隱藏在四周的人躲了起來,微微弄亂了頭髮,一擡頭,只見帝琰和帝炫天已經闖了進來。
“皇叔。”
她眼眶一紅,往帝炫天的懷中撲去。
“小御兒。”帝炫天扶住她,上下打量半天,小聲問:“你沒事吧?”
“沒事,那些人把我帶到這裡,然後就走了,但我出不去,只要邁出那道門,就會有利箭。”
她眉頭緊鎖,指着門口,手臂微微發抖。
“沒事了。”帝炫天抱緊了她。
“他們人呢?”帝琰走近來,狐疑地問道。
“不知道,我醒來的時候就只看到幾個黑衣人,他們都躲着。”她搖搖頭,往四周張望。
“那是誰?”帝炫天又看御凰雪,她坐在臺階上,胖得像一頭熊。
御凰雪暗罵,你大爺的,男人果然都愛看好看的,她這麼大一團坐在這裡,居然他們現在才發現!
“她好像是這屋子的主人,被藥放倒了,現在還不能動。”錦珠兒眉頭緊擰,快步過來扶御凰雪,小聲說:“我們帶她回去吧,她很可憐。”
“先仔細搜一遍。”帝炫天掃了一眼御凰雪,慢步走到大院中間,沉聲下令。
哪有這麼容易的事,讓他這樣輕而易舉地找到御凰雪。
“皇叔是怕有埋伏嗎?”錦珠兒快步過去,緊偎着他站着。
御凰雪真想跳起來,吐帝炫天一臉唾沫,這都發現不了?明明是假的,假的!
但是御凰雪又不得不給錦珠兒的易容術鼓掌,真的是毫無破綻,就連頭髮也梳得一模一樣,還有說話的聲音,如出一轍。就算是御凰雪的親孃來了,也不見得能一眼分出真假。
對了,帝炫天你不是最愛親耳朵嗎,快親她耳朵,看她的痣!
不,不能親!親了她,嘴巴會爛掉的。
她鼓着眼睛,瞪着帝炫天看。
帝炫天掃了她一眼,迅速挪開了視線。
御凰雪知道自己現在有多醜,錦珠兒給她貼了三層肉下巴,臉上的肉高堆着,眼睛也擠成了一條縫,身上也不知道纏了什麼,硬生生把她弄得有三個粗,大肚子也變成了胖。
“胖大嬸怎麼了。”錦珠兒低頭看她,和她眼睛平視,脣角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
怎麼了?想挖你祖墳!御凰雪和她對視。
“你的小藍蛇呢?它爲什麼沒幫你?”帝炫天突然問錦珠兒。
“哦,被他們用毒藥誘走了,關在一個琉璃盒子裡,你們幫我找到它。”錦珠兒立刻轉過身,愁眉苦臉地說道。
“御凰雪,你是不是用小藍蛇,把我的人都咬死了?”帝琰盯着她問,一雙黑眸裡閃動着狐疑的光。
帝琰很愛懷疑,看得出現在他對面前這個御凰雪充滿了疑心,當然,他懷疑的不是御凰雪的真假,而是御凰雪是不是和敵人有勾結,所以設下陷阱害他們!
“你說,是不是故意設下陷阱,引我們過來?”果然,他大步過來,指着錦珠兒大聲問道。
御凰雪牙根癢,帝琰索性再壞一點,打呀,打錦珠兒呀!紙老虎,只會吼,不敢動手!
“皇上,都搜遍了,沒有發現。”申晉帶着人回來,大聲說道。
“那我的人呢?”帝琰急了,大聲說道:“我的人還帶了一萬兩黃金過來,人沒了,錢也沒了,怎麼可能!”
哈,原來死的第二拔人是帝琰派來的,活該,活該他賠了夫人又折兵!臭帝琰,成天折騰出些破事出來!
“那些人,你看清楚樣子了嗎?”帝炫天看向錦珠兒,低聲問道。
“前後來了兩拔,都穿着黑衣,蒙着臉,我看不清。”錦珠兒小聲說道,人軟軟地往他懷裡靠,拉着他的手往肚子上擱,“皇叔,我們的孩子嚇着了,你快安慰他。”
“我們回去。”帝炫天把她抱了起來,轉過頭,瞪了一眼帝琰。
“那她呢,她留在這裡會不會有危險?”錦珠兒指御凰雪,小聲說道。
帶着我,你就有危險!御凰雪瞪着錦珠兒,牙根更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