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凰雪精神抖擻地走在最繁華的大道上,藏心和誅風緊跟在她身後。帝炫天思前想後,派誰保護她,都不如藏心和誅風來得忠心。
她剛去各位小主子那裡送上首飾。司衣局還在趕製她們的衣裙,她儘量在花飾上做得簡單,但也起碼得三天才能完成。
洛敏郡主還是最難纏的,挑剔了好半天才放過了御凰雪,但要求多加一副尋芳鋪打製的金鈴鐺戴在腰帶上。
御凰雪不想說只有狗兒纔在身上戴鈴鐺,既然這位郡主喜歡,她就去幫她弄一副來好了盡。
尋芳鋪的金飾做得精巧,風糜全城。
她進了鋪子,專挑金鈴鐺。
掌櫃的見她綾羅加身,於是親自出來招呼。
“這副如何?”掌櫃捧出一副鏤空圓鈴串兒,殷勤地問她豐。
“太過華麗。”御凰雪搖了搖頭。
“那這副?”掌櫃一聽,連忙放下,再拿了副樸實一些的給她看。
御凰雪還是搖頭,搭在洛敏郡主的衣裙上,那太醜了。
掌櫃還要說什麼,門口響起了一把嬌媚的聲音。
“這裡是賣首飾的?”御凰雪扭頭看,只見一男一女前後進來,在屋子裡四下打量。
“對。”掌櫃向御凰雪抱了抱拳,小聲說:“夫人您慢慢挑,我去招呼一下。”
“自便。”御凰雪微笑着點頭,在首飾盤裡慢慢挑選。首飾與衣裳要相映成輝纔算是好首飾,奪了衣裳的光彩,或者平淡無奇,那都是累贅。
問她爲何如此盡心?辦不好,丟的是帝炫天的臉面,又讓老東西得了一個責備帝炫天的藉口。
突然她眼前一亮,一副金銀相間的鈴鐺映入眼中,這鈴鐺精巧是其次,關鍵是顏色漂亮,上面還鑲着碎小的水晶,聲音不大不小,脆亮悅耳。
“我要這個。”後進來的女子伸手就奪鈴鐺,轉身給身後的男人看。
御凰雪眉頭皺皺,不悅地看向二人。
女子生了一雙狐狸眼睛,媚意橫生。走路時腰肢柔軟擺動,一身像沒骨頭似的,一直往那男人身上靠。男人豪邁地攬着她的腰,揮手道:“那就買了。”
“公子,這是我要的。”御凰雪走過去,寒着臉向男人伸手。
“你付銀子了?”女子冷笑,不客氣地推開她的手。
“這邊托盤裡的鈴鐺,都是給我選的,要懂得先來後到之禮。”御凰雪冷漠地看了她一眼,直接伸手從那男人掌心奪鈴鐺。
男子眯了眯眼睛,取下了頭上的斗笠。
這是張異族的臉,身材高大強健,五官如同刀刻般硬朗堅毅。看着御凰雪的眼神有三分玩味,七分驚豔。
“主子。”女子立刻不樂意了,在他懷裡扭了扭腰,撒嬌道:“我要,我要,我就要這個。”
見男子不出聲,她又轉頭看掌櫃的,大聲吼道:“給我包起來,我要。”
掌櫃有些爲難,御凰雪確實是先來,他們做生意的人,斷沒有輕易得罪主顧的道理。他囁嚅半天,兩邊賠罪,冒着冷汗勸說針鋒相對的二人,指望有一方肯退讓一步。
御凰雪是倔脾氣,最見不得人恃強凌弱。她退了兩步,轉頭看着掌櫃,脆聲道:“我出五十金。”
女子眸子瞪了瞪,立刻大叫:“一百金。”
“一百五十金。”御凰雪挑釁地一笑。
“兩百!”女子不甘示弱。
御凰雪不假思索地說道:“三百金。”
掌櫃的汗冒得更急了,一副鈴鐺哪值這麼多錢呢?
女子也有些猶豫了,扭頭看向身後的男子,見他不出聲,於是一咬牙,低呵道:“三百五十金。”
“五百金……”御凰雪毫不猶豫地再加了五十金,慢悠悠地嘲諷道:“買不起就不要買,看你穿得這麼寒酸,你身後這男人也不見得會給你買……”
“誰說的?我要,五百五十金!”女子尖聲叫道。
御凰雪揮了揮手裡的帕子,嘲笑道:“給你吧,我不要了,恭喜你。”
女子正要慶賀,御凰雪已經轉過頭,看着掌櫃說:“我也要一副,只出原價,給我照這樣子再做一副,我明兒來拿。”
她說着,又看女子,譏笑道:“敢出價就敢要,別說買不起。”
女子臉色頓變,貝齒緊咬,恨恨地瞪着她,揮手就想打。
一直站在門口的藏心和誅風見狀,立刻上前來擋到了御凰雪的前面。
此時那名男子才慢吞吞過來,笑着說:“行了,掌櫃,我買兩副鈴鐺,這位小姐的,明日她自己拿來。”
“不必,我自己買。”御凰雪瞥他一眼,轉身要走。
“慢着。”男子突然伸手攔住了她,小聲笑道:“敢問小姐芳名,可否做我的小妾。”
御凰雪順手拿過了一邊放的秤桿,推開他的手臂,再把手覆在自己的胃上慢慢往下滑
,衣料頓時勾勒出突出的小腹,看得男子一楞。
“你知道你在與什麼人說話嗎?”御凰雪松開手,冷冷地刺他一眼,把秤桿往櫃檯上一丟,接過藏心遞來的披風,拔腿就走,“掌櫃,明日此時我來拿鈴鐺,若交不出來,我把你的金字招牌剁來做成鈴鐺。”
“好狠,好辣。”男子緊盯她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睛。
“主子。”女子不幹了,扭着腰過來,委屈地撒嬌:“她……”
“沒用的東西,滾。”男子看也不看她,手掌一揮,直接把她掃出數丈遠。
藏心和誅風在前面聽到動靜,扭頭一看,那女子飛出大門,正跌在了大路中間,哀哀地哭泣。
“像是異族人。”誅風擰擰眉,小聲說道。
“不理他。”御凰雪擺了擺手,輕聲說:“等他們走了,你們回去把我第一眼看的那副買來算了。”
“是。”誅風點點頭,停在路邊等着。
御凰雪攏了攏披風,笑着說:“藏心,天涼了,你們也應當做幾身衣裳了,我們去挑料子吧。”
“去年的還能穿呢。”藏心悶悶地說道。
“藏心,我想給你們做啊。”御凰雪搖了搖他的袖子,俏皮地歪了歪腦袋。
藏心無奈地點頭,小聲說:“依你。”
御凰雪抿脣一笑,拉着他的袖子往前跑。
“你別跑啊,小心肚子。”藏心嚇到了,趕緊拉緊她的手腕,小聲責備道:“你怎麼不注意呢?都是要當孃的人了。剛剛那種情形,你再遇上了,直接走掉就好,何必鬥氣。”
“那就讓異族人欺負到頭上來?我見着這種女人就來氣,仗着找了個有錢男人,就以爲自己是鳳凰了,明明是插着彩色毛的臭麻雀。”御凰雪嘴角輕抽,辣辣地罵了幾句。
正在說話時,前面突然有幾騎快馬飛奔過來,差點撞到了她。藏心趕緊扶穩她,對那幾騎馬怒目相對。
“怎麼回事?什麼時候信使可以這樣肆無忌憚在大街上奔馬了?難道出了什麼大事?”御凰雪驚訝地問道。
“管他,最好是打起來,一把火燒了帝家皇城。”藏心冷笑道。
“嘖,那裡的一磚一瓦可是我們御家辛苦建起來的,幹嗎燒掉。”御凰雪瞟了他一眼,不樂意了。
藏心悶悶地看了她一眼,突然又伸手扶住了她,驚呼一聲,“小心。”
二人貼着牆根站好,只見又有十多匹快馬急馳而入。
“到底怎麼了?”御凰雪有些不安,拉了拉他的袖子,小聲說:“我們還是先回王府看看。”
“你就記着他,多記着自己不行嗎?帝家對你來說,那就是狼窩虎穴,真不知道你爲什麼還樂此不疲。”藏心悶悶不樂地說道。
御凰雪微微嘆息,推他往前走,把額頭在他的背上蹭了蹭,小聲說:“我知道,我知道你擔心我,沒事的,我們會好好的。”
藏心用力扭頭,想看她的臉,卻被她用額頭頂着一直往前走。
人羣裡,首飾鋪子裡的那名男子一直盯着她,直到看不到了,才勾了勾手指,小聲說:“去跟着,看她是什麼人。”
“殿下,方纔小人出來的時候聽首飾鋪的掌櫃說,看那兩名侍衛的腰牌,那是太子府的人。”侍衛低低地說道。
“帝炫天的女人?”男子眯了眯眼睛,捏了捏下巴,慢悠悠地說:“有意思,想不到蘭燁國會有這樣的女人。我一直以爲蘭燁的女人都是水做的,柔軟順從,但這女子就是一碗烈酒,讓人直想一口痛飲到底。”
“那……染衣夫人呢?”侍衛扭頭看了一眼,小聲問道。
那被他打傷的女子正戰戰兢地跟在後面,臉色蒼白,脣上還有血漬,一臉驚恐地看着他。
“不必理她,愚賤之人,死不足惜。”男子絕情地說完,擡步就走。
一行四人繼續往前,不再管那女子。
大街上很快就恢復了平靜,偶爾有人打量一眼那女子,隨即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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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裡,帝崇忱一臉鐵青,死死盯着跪在面前的幾名大臣,啞聲問:“世子跟丟了,什麼時候的事?”
“有四五天了,他們一直在找。陛下,若世子在我們這裡出事,我們與涅羅國的關係就僵了。”童大人擡頭看他,花白的眉頭緊皺。
“怎麼現在才告訴我們?”帝崇忱擺擺手,不悅地說道。
“他們也是想早日找到。”林大人接過話,誠惶誠恐地說道:“陛下,還是得早點找到世子爲妙。涅羅國這些年國力大漲,又吞併了南漢、西金二國,國力已在我們之上……”
“胡說八道,他們不過是草原上放羊的一羣蠻人,國力能有多強大?”帝崇忱臉色一沉,怒聲斥責道。
金殿裡一陣安靜,大家都看向帝炫天,
等着他出聲。
“你們看他幹什麼?”帝炫天頓時怒不可遏地問道。
大家又一楞,面面相覷地半天,都跪了下去。
“皇上息怒,臣等知罪。”
“父皇,諸位大臣的話有些道理。”帝炫天這才慢步出來,沉聲道:“涅羅國國力近幾年來大漲,而我們才休養生息五年,放棄了關外的一切遷入京中,征服關內百姓,傷筋動骨,現在才恢復元氣。若涅羅國滋事,對我們不利。所以,還是儘早找到世子爲妙。”
“那就去找。”帝崇忱氣悶地盯着他,冷漠地說:“若找不到,太子你就自己領罰。”
“是。”帝炫天抱拳行禮,鎮定自若地說道:“兒臣定會找到世子。”
“哼。”帝崇忱又被他氣到了,這個兒子,他怎麼看都看不順眼,但偏偏想信任的那個,現在又不能讓他光明正大的站在面前。
他掃了一眼人羣,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漠然說道:“都下去吧,一切聽從太子安排,有敢不尊他者,殺無赦。”
衆人都是丈二摸不清頭腦,不理解他爲何一時對帝炫天憎惡非常,一時又委以重任……跪安之後,一行人聚在院中,商討尋找世子的對策。
帝炫天和帝琰一前一後地走出人羣,帝琰扭頭看了看他,小聲問道:“要不要去鳳宮坐坐?看看那兩個男
寵?”
“白天他們不在。”帝炫天平靜地說道。
“嘖嘖,晚上我也去爬爬榻底?沒想到你還有這愛好,聽這些……不如,我們晚上一起去聽聽?”帝琰揶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