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公主都知道這事重要,所以很配合,過來量了尺寸,報了喜好顏色。
御凰雪一一記錄,逐一覈對,絕不允許出半點紕漏,讓人捉住把柄。帝崇忱的心思難琢磨,爲人陰險惡毒,帝炫天身在太子位,處境只會比以前更兇險,不會更順利。她絕不能成爲別人攻擊帝炫天的那支利箭。
“咦,你也是粉色,我也選的粉色呢,你確定要與我穿一樣的嗎?”突然,一名身着綠衣的郡主發現自己的衣裳與另一名郡主撞了,頓生不悅,過去質問那女孩子。
“是啊,怎麼了?只許你穿,不許我穿嗎?”那郡主也不是好欺負的角色,當即就翻了臉,反脣相譏,“你以爲你比我高貴,還是比我好看?襤”
“我當然比你高貴,比你好看。你也不看看你這大蒜頭一樣的鼻子!也不怕到時候嚇到世子,以爲來了頭披着粉色衣裳的母豬。”綠衣郡主尖酸刻薄地罵道。
院子裡靜了會兒,隨即爆發出一陣鬨笑聲。
被諷刺的小郡主悲憤交加,抄起了桌上的硯臺就砸了過去。墨汁灑出來,又潑到了雯公主的臉上。
御凰雪見過皇子們翻臉打架了,還是頭一回見到公主郡主們打架,挺稀奇!帶她來的小婢女向她介紹,先挑事的是洛敏郡主,她父親是晉親王,鎮邊多年,勞苦功高。後面那個是舒芙苓堂兄的孫女,因爲攻佔京城有功,所以被封了威武王鱟。
她饒有興致地看了會兒,直到奴婢們已經開始互撕頭髮了,才慢步上前,撿了方瓷水洗,往石頭上用力一摔……
嘩地一聲,瓷水洗碎成了八片!
女子們轉頭看她,神色各異。
“小主子們快別打了,傳到皇后耳中,你我都得受罰。”御凰雪擠出愁眉苦臉的神情說道。
女孩子們喝退了奴才,互相瞪着,退回原處,開始整理衣衫。
“反正,我穿粉色,你就別想穿粉色。十九夫人,不許你做出兩套粉色衣裳。”
御凰雪來之前就想到了會遇上各種狀況,但這樣的還真沒想到。喜歡的顏色一樣,這很正常,沒規定你穿這顏色,別人就不能穿。
她笑笑,不卑不亢地說道:“如今時間急迫,這兩日必須做好,二位若都不肯改顏色,就讓製衣局在衣裳式樣和頭飾上下功夫。二位小主子都長得天姿國色,各有各的美好,當然會各自穿出自己的漂亮。就算要爭,也不是現在,而是大宴的晚上。”
“誰和她爭!”兩位郡主互瞪着,扭腰走開。
爭鬥是人的天性吧,哪裡的人都不消停!
御凰雪捧着記錄冊子快步出去,此時一名大宮婢匆匆進來,向她福了福身,恭敬地問安。
“十九夫人,舒貴妃請你過去一趟。”
舒芙苓比衛嫣聰明,從來不當衆責罵誰,也不會表現得恃寵而驕。她和皇后一樣,溫柔恭馴,不爭不搶……當然她也不必搶,皇帝喜歡她!像她一樣深愛寵愛二十多年的,滿後宮只有她一人而已。
如今她讓人恭敬地來請,御凰雪不能推脫,只能跟着大宮婢去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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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芙苓所居的芙蓉宮,不比鳳宮遜色。以前這是御凰雪父親的一位寵妃住的,但規模遠沒今日大。帝崇忱將旁邊兩個小宮殿一起併入了芙蓉宮,形成了現在的模樣。
舒芙苓喜歡聽雨打芭蕉聲,所以窗外種着幾株翠綠的芭蕉。有竹管引水上屋檐,只要她想聽雨聲,奴才們就會打開機關,讓水從屋檐下滴落,打在芭蕉葉上,讓她臥聽雨聲。
極受寵愛,約摸就是這種境界了。
舒芙苓還真是佔盡了好處!
所以這樣一個受盡龐愛的女人,居然沒能把兒子捧上太子位,這讓御凰雪很是奇怪。
“貴妃娘娘吉祥。”她跪下行禮,恭敬有加。
“你有身孕,不要跪了,快扶起來。”舒芙苓從病榻上轉過頭,溫和地笑道。
兩名大宮婢快步過來,扶她起身。
“貴妃娘娘有何吩咐?”御凰雪擡眸看她,輕聲問道。
此刻的舒芙苓卸去一身富貴綾羅,素面朝天,眼角有些皺紋,臉色也很蒼白,沒有平常看以的那種雍容華貴,反而更像一位慈母,一位安祥的普通婦人。
“前些日子,白華鬧事,衝撞了聶凌波,那天本就想讓你過來問話的。”舒芙苓輕聲說道。
“那件事啊……”御凰雪心裡好奇,她怎麼隔了這麼多天提起這事了。
“聶凌波是陪她的姊妹來的。”舒芙苓撐着手臂,想坐起來。
大宮婢趕緊過去扶起了她,調整好枕頭,讓她靠住。
她坐好了,喝了口茶,繼續說道:“那丫頭可憐,這輩子就這樣毀了。我不忍心,想給她尋個好出路。”
“貴妃娘娘爲她安排了什麼好出路?”御凰雪好奇地問道。
“想不出啊,你見多識廣,你說說看。”舒芙苓擰擰眉頭,杏眼微微瞪大。
“這個……”御凰雪楞住了。
“無妨的,你只管說。”舒芙苓笑着鼓勵她。
“這個……奴婢實在不好說。”御凰雪猶豫了片刻,輕聲說道。
“你和別的女子不同,膽大心細,有主見。不會覺得沒了男人,這天就要垮了。”舒芙苓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所以你儘管說,我來合計合計。不能讓她就這樣毀了,她可是個滿腹才華的好姑娘。”
“她既然通曉古今,不如給讓她去編修歷代賢妃的史書如何?一來能讓她脫離這些俗事,二來編成之後也能讓天下女子學習。”御凰雪斟酌了一會兒,小聲說道。
“這個……真的挺好。”舒芙苓眼睛一亮,輕輕點頭,微笑着說:“十九夫人果然想得快。”
“比抄佛經可強多了。”一名大宮婢接嘴道。
“多嘴。”舒芙苓瞪了瞪眼睛,但語氣挺柔和。
“貴妃娘娘,皇上讓人給您送來了新進貢的甜瓜。”又一名大宮婢喜滋滋地進來,手裡捧着一隻金盤,上面是四隻圓滾滾,白嫩嫩的甜瓜。
“十九夫人真有口福。”舒芙苓笑着,指着甜瓜說:“每年就這幾天能吃得上。帶兩隻回去,與太子一起品嚐吧。”
“託貴妃娘娘洪福。”御凰雪趕緊行禮。
舒芙苓笑了笑,眉頭輕皺,小聲說:“玥兒治蝗災,現在還沒消息。”
“玥王是大福大貴之相,貴妃娘娘不必擔心。”
“怎麼可能不擔心,玥兒也沒吃過苦。”舒芙苓苦笑,閉了閉眼睛,揮手道:“你去吧……”就這樣?
就給了她兩個甜瓜,讓她給聶凌波找個活幹?
好古怪的舒芙苓!
走出大殿的門,她還沒回過神來。埋頭走了數十步,前頭傳來了戲謔的聲音。
“十九夫人真是左右逢源,居然又混進了芙蓉宮。”
討厭的帝琰,簡直是屬蒼蠅的,還是綠頭的那種!
她擡眸看,這人今兒偏穿了件綠錦衣,還真像只大蒼蠅!她撇了撇嘴,擡步往前走,連行個禮的打算也沒有。
帝琰沒有傷害過她,但和御凰雪就是不投緣!
“御十九。”帝琰退了幾步,倒着走,一手擋在她的前面,和她說話,“你給我說說,你是怎麼做到左右逢源的,還是你騙功厲害?不如教教我?”
“你用得着教嗎?玉娘教你的飛鳥灑藥,還不夠狠?”御凰雪轉眸,脣角微微一勾。
帝琰的臉色變了變,飛快地往四周看了一眼,小聲說:“你胡說什麼呢。”
“你以爲神不知鬼不覺啊?我不出聲而已。你少煩我,不然我讓你也嚐嚐飛鳥啄魂的滋味。”御凰雪伸出二指,往他的眼睛前叉了兩下。
帝琰臉色難看至極,停下腳步,冷冷地說:“三哥知道?”
“唷,你還怕你三哥嗎?”御凰雪輕笑道。
“哼,要不是三哥,你那回早死了。”帝琰咬牙說道。
“喏,我的脖子。”御凰雪拍了拍脖子,小聲說:“來砍。”
帝琰眯了眯眼睛,小聲說:“小十九別狂,總有一天我掐住你這可愛的小脖子。”
“在說什麼呢?”帝炫天的聲音從前面傳了過來。
御凰雪瞪了帝琰一眼,扭頭往後面看。
帝炫天和幾名大臣已經走近了,就隔着十多步的距離看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