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坐在牆頭看月亮。”她閉上眼睛,疲憊地說道:“不要再問了,我困了。”
帝炫天緩緩站起來,久久地凝視着她。
御凰雪的心裡豎着一道牆,他鑿開了一扇門,但門隨時會關上。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她,小心翼翼地照顧她的情緒。這都是應該的,她心頭的傷,她受過的苦,都是他們造成的。男人爭天下,讓女人痛苦受罪。
她翻了個身,以背對他,長髮掩到了她的小臉上,讓他再無法看清她臉上細微的表情。
她心裡有秘密啊潷!
可她的秘密是什麼?
他以爲,她多少會告訴他一點,但是她沒有,她選擇了把背影給他特。
他擰了擰眉,慢步走出小院。
於默和童舸從一邊走出來,童舸不顧於默的阻攔,上前就說:“她今晚去了郡王府,薄慕傾送她回來的,只怕此刻還在外面癡站着。”
“什麼?”帝炫天臉色一沉,飛快轉頭看向於默。
“他們明明很親密,眉來眼去!”童舸一臉輕視,壓低了聲音,“她完全把王爺您的寵愛踩在腳底,她在明修棧道,暗渡陳倉!說不定,這孩子都不是您的。”
“童舸!”於默低斥一聲,把他拉到了身後。
帝炫天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眼中涌動着一層層的殺氣。
“王爺,十九夫人可能有什麼心事吧,先冷靜一下。”於默輕聲勸道。
帝炫天薄脣緊抿,拂袖就走。凡事可忍,唯此事不能忍。既成了他的女人,就算心不給他,那也不能放在別人身上去。
“王爺,薄慕傾那人很古怪啊。”於默上前來,小聲說道:“屬下總覺得他野心勃勃的,成天不知道在盤算什麼。”
帝炫天腳步緩了緩,淡淡地說道:“多大的野心,也無外乎於皇位。他想奪取皇位,不是那麼簡單的事。不過萬事以小心爲妙,誰都不可輕視。”
童舸也跟了過來,輕蔑地說道:“賣主求榮之事,能做一次,就能做兩次!薄慕傾就是個陰險小人而已。”
“小人難防,多防着點吧,怕就怕夫人舊情難了,會上當受騙。”於默眉頭輕鎖,擔憂地說道。
“說不定是一夥的。”童舸立刻擠兌道。
“童舸,你怎麼說話呢。”於默把他推開,威脅道:“沒看到王爺正心煩,你少煽風點火。”
“哼……”童舸冷哼一聲,又大步靠近來,“王爺,皇上只給你三天期限,讓你破於嫣之案,那三天怎麼夠用?有線索了嗎?”
“不夠就去掃城樓。”帝炫天平靜地說了句,大步邁過門檻,走近他的寢房。
“咦……若沒十九夫人,怎麼也不會這樣。”童舸咬牙跺腳,十分不甘地抱怨。
“童舸,你也知道她是十九夫人,是王爺的心尖人,你就不能管緊自己的嘴巴?”於默惱火地責備道。
“哼,正因爲王爺受的罪多,我當然希望王爺能有一個貼心帖意的好女人在王爺身邊,而不是十九那樣妖媚狡滑的人物。難道你想看到王爺被她欺騙,被她傷害,甚至再次推進地獄裡去嗎?此次王爺好不容易重新站起來,卻爲了她屢受皇帝那臭老頭兒的責罵鞭打!”童舸也來氣了,指着他斥責,“你我跟隨王爺這麼多年,難道不應該忠心勸阻,以免王爺受到不必要的傷害嗎?”
“行了。”於默倒被他說得無言以對,皺皺眉,走開了。
童舸是一根筋,你讓他爲帝炫天去死,他眼睛也不會眨一下,刀山火海煉獄直接闖。要有人威脅到帝炫天,他可不管對方是什麼人,會像狼一樣死盯住他。
小院的門緩緩關上,王府陷入靜寂,連平常夜晚的蛙鳴聲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切,都像是大風暴雨來臨之前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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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凰雪敢在劉太醫和帝炫天面前裝腳痛,可不敢在皇后那裡裝。她早早起來,和帝炫天一起去皇宮。
帝炫天一晚沒睡,在馬車上正襟危坐,手裡捧着一冊書看。
“怎麼早上就看這個?”御凰雪卷着一縷發,用腳尖踢他。
“哦,想到一些疑點……”帝炫天緩緩擡眸,視線落在她蔥白的指尖上。
“想疑點就看書嗎?”御凰雪縮回腳,一手撐在了車窗上,手指輕輕推開一點車窗縫隙往外看。
濃霧瀰漫,讓人看不清幾步之外的情形,只能靠聽每輛馬車身上掛着的鈴鐺發出的聲音來辯別距離。
“聽於默說,皇上只給你三天期限,你有把握嗎?”她水眸微合,輕輕地問道。
“沒有。”他搖搖頭,注意力回到書上。
御凰雪咬了咬指尖,關上了車窗,小聲問:“你怎麼了?”
“嗯?”帝炫天再度擡眸,深遂的眸
tang子裡涌起一星亮光。
御凰雪在緊張,她自己沒感覺到而已。她主動找他說話,甚至在揣測他的想法,她很焦躁,就像隨時想從馬車裡跳出去一樣。
“小御兒,宮裡說錯一個字,都會要命的。”他放下書,捉住了她昨日喊傷的那隻小腳,把繡鞋拿開,長指摁在腳踝處慢慢地揉捏。
御凰雪擰了擰眉,視線低到他的手指上,“你幹什麼?”
“不如,今天就歇着吧……”他眉頭微擰,突然手指用力,點了她腿上的幾處穴位。
御凰雪頓時感覺到腳踝處一陣脹痛,好像血都堵在那裡了,腳踝眨眼間就腫了起來。
“幹嗎幹嗎?”她痛得不行,趕緊把腳往回躲。
“沒事,只會痛一下。要瞞過宮中的太醫,就得這樣。”他拉過她的腳,從藥瓶裡倒了些藥水出來,往上面揉了幾下,然後又拿起了書,繼續看,“我下朝後直接接你回來。”
“可是很痛啊。”御凰雪揮着手往腳踝上扇風,不滿地瞪他。
“真的只會痛一下。”帝炫天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溫和地說:“你今日如此焦躁,我怕你會闖禍,痛一下,比挨鞭子痛很多天強。”
御凰雪抿抿脣,撿起繡鞋穿,但硬是沒能塞進去!她瞪了他一眼,又趴回了車窗前。
真的只痛了一下,現在沒感覺了,只是腳還腫着,像一段兒燒紅的豬蹄,鞋都沒法子穿。
進了宮,芳姑嬤嬤看了一眼她的腳,立刻就擰起了眉。
“怎麼傷成這樣?我去請醫女來給你瞧瞧,你坐着別動吧。”
御凰雪規矩地坐在石凳上,看着芳姑走遠。婢子們都在忙碌,撤下晚上用的紅宮燈,清掃庭院,侍弄花草。
遠遠的,上朝的鼓聲響了。院牆外又傳來了嘈雜聲,是嬪妃們來給皇后磕頭請安了。沒一會兒,清脆整齊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
“十九夫人,張太醫來了。”芳姑帶着一名老太醫快步進來,要給她看腳。
張太醫看了一眼她的腳踝,眉頭緊鎖,擺了擺手說:“不必看了,這是迂到了一口氣,歇上一兩天,用強盜草揉揉就行。夫人你現在用的藥雖是上品,但你畢竟是女子,骨頭纖弱,承受不住藥力,趕緊洗了吧。”
“這樣啊,謝張太醫。”芳姑笑吟吟地道了謝,打發一個小婢女跟着張太醫去拿藥。
“夫人,皇后娘娘今日要考各位公主、郡主和世家小姐的花藝,你不方便行走,過去坐着看看吧。”
“花藝?”御凰雪微怔,怎麼和想像中的不一樣,不應該讓她立刻出宮,或者坐着不動的嗎?腿斷了也不放過她?
兩個小婢愉快步過來,扶着她就走。少女們都在大殿裡站着,今日有霧,所以沒去花園。人數不多,一眼掃去,頂多十幾個。
能踏入鳳宮的少女都有點來頭,家世顯赦。有些郡主從小在宮中撫養,陪伴公主,也是爲與外邦和親做準備的,世家小姐們則是替皇子們準備的。
中間擺着一百隻花籃,一百種花草散發着濃郁的香味。少女們站在大殿兩側,正在仔細審視花草,等着皇后出題。
皇后掃了一眼剛進來的御凰雪,視線往她的腳踝上停了一刻,隨即輕擡手指,示意她坐下,笑吟吟地看着衆位少女說道:“哀家覺得今日霧太大了,沉悶得很,不如就以燈籠爲題吧。”——題外話——已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