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皇后現在留我在宮中當差,想扣住我,以牽制炫王。”御凰雪微微側頭,看了一眼於默。
“你能牽制他?這些雜碎……”藏心憤怒地攢緊拳頭,忿忿地說道。
“你先回去,讓誅風千萬小心。”御凰雪眉頭輕擰,小聲說:“他們還捉了不少刺客,不知是不是十三哥的人,還是……緊”
“還是什麼?”藏心濃眉緊皺,急切地追問道。
“沒什麼,天色不早了,你們回去之後好好籌劃一下。薄慕傾的王府,你們也熟悉,以前都陪我常去。若是藏着十三哥養傷,應該是在僻靜的角落別院,南角最有可能。”御凰雪秀眉微擰,轉頭看向薄慕傾的府第,輕輕地說:“但願是真的,我真的很想念他們……”
“那我去了。”藏心點點頭,恨恨地瞪了一眼於默,快步走開。
御凰雪看着他走遠了,轉過身,慢慢地走進角門。
於默已經把馬車交給了王府馬伕,一路跟着御凰雪往小路上走。仙人掌林在夕陽暮色裡顯得陰冷猙獰,影子在地上重合交纏,湊成了一隻只駭人的怪物。一隻長尾雀飛起來,落在了一株纖細的小樹上,啾鳴輕唱。
她停下腳步,仰頭看着小雀,小聲問:“於默,你最近都沒跟着王爺,以後就專門保護我嗎?讎”
“是的,十九夫人,王爺叮囑我,一定要護您周全。藏心他們就是您以前的身邊的四侍衛吧?”於默笑笑,小聲問道。
“是,他們四個都是。”御凰雪點點頭,輕輕地說道:“從死人堆裡把我扒出來,揹着我一路逃,是我最親的親人。所以,請你和童舸對他們不要使臉色。”
“這樣啊……其實夫人爲何不求王爺,讓他們四個也進府來呢?您也有個照應。”於默沉吟一下,小聲問道。
“算了,他們四個的家人都死於那場大難,是絕不可能向王爺低頭的。”御凰雪搖了搖頭,小聲說:“我們是這樣的身份,稍有不慎便會有殺身之禍,就讓他們在外面生活吧。”
於默眯眯一笑,低聲說:“其實我以前也認得他們四個,和王爺去偷看你的時候,見過他們。不過他們的樣子變了不少,所以現在一眼看去還真不敢認。”
“藏心的傷最重,現在落雨陰天腿骨都會劇痛。誅風和暗霜,沐雨都中過好幾箭,誅風被一刀劈在背上,傷口這麼深……是我給他縫合的……”御凰雪比劃了一下,抿脣笑了笑,“現在想想,真是不可思議,我居然敢做那樣的事,我們居然都熬過來了。其實我與王爺在一起,他們四個心裡很不好受。所以,以後他們若來看我,你能站遠一點就站遠一點,讓我們說說話,好嗎?”
“知道了。”於默嚴肅地點點頭,“我很欽佩他們四個,是真漢子,俠肝義膽,忠心耿耿。我會交待下去,給他們一面我的令牌,以後藏心他們過來,可以直接經角門進府,直接去見夫人。”
“謝謝,沒想到你在王府權力還挺大的。”御凰雪驚訝地看着他說道。
“王爺信任而已,夫人也不必對我有戒心,王爺喜歡的人,我與童舸都會盡全力保護。”於默誠懇地說道。
“那就謝了。”御凰雪微笑着點點頭,推開了小院的門。
小元和小歌正在煮飯,白孔雀臥在樹下打瞌睡,它們太老了,能不動的時候儘量不動,靜待生命結束。
“夫人,你回來了。”小元歡呼着跑過來,扶着她坐下,麻利地倒上一碗涼茶,招呼過小歌,退了兩步,給她福身行禮,樂呵呵地說道:“奴婢恭賀夫人成了皇后娘娘眼前的紅人,成了鳳來宮女官。”
“謝了。”御凰雪嫣然一笑,起身扶起了二人。
這兩個丫頭的心,真是單純。但凡知道一些宮闈之事,都會爲她擔心。這樣好,起碼她有一方淨土,能讓她心靈暫時得到平靜。
“我都告訴藏心了,這是藏心給夫人做的獅子頭和燜肉嗎?他們一定也很高興吧?”小元喳喳呼呼地捧起了小陶罐,揭開蓋子上的油封紙,樂得合不攏嘴,“好香,好香,比王府的大廚做得好多了。”
“於默一起吃吧,”御凰雪向於默招了招手。
“不必了,該守的規矩,我還是要嚴守的。”於默微笑搖頭,親手給她們關上了小院的門。
小元和小歌支上小桌,擺好碗筷,細心服侍她用飯。御凰雪原本放鬆的心情,卻在得知十三哥的消息之後,變得萬分沉重。
若十三哥知道她和帝炫天在一起,會不會痛罵她忘祖忘本,無心無恨?
十三哥,他還好嗎?
帝炫天知道十三哥的存在,又會是什麼反應?前朝皇族,向來是當朝者追殺的對象。她是女子,尚且如此小心,十三哥進宮行刺,肯定手下還有死士,帝家人又怎會容得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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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柔柔地落在院子裡,風捲着茉莉的花香吹得滿堂芬芳。
御凰雪已經是第十次爬起來了,她走到窗前,焦灼地看着薄慕傾王府的方向,期待着誅風帶來十三哥的消息。
“撲嗖嗖……”小鳥從樹上飛起來,迎着月光,越飛越遠。
她心裡頭突然一陣緊張,拉開門就往外走。
“夫人……”小元就睡在樹下的搖椅上,迷迷糊糊地坐直了,衝着她喚了一聲。
“你睡,我解衣。”她撒了句謊,繞過大樹往後面的浴池走。她想去後門處看看,誅風他們不知是不是回來了。
那裡仙人掌林茂密,但若小心地走,不會受什麼傷。仙人掌長得太深了太瘋狂了,尖刺不時扎她一下。
她眉頭緊皺,腳步不停,在尖刺間快步穿行。衣上,手臂上,頭髮上,都扎到了尖刺,她統統不在乎。
這裡的地形,她早就看清了,只要順着這方向走,可以直接到後門處。因爲帝炫天現在對她的信任,那些侍衛已經不盯着她的小院了,只要避開小院門口的侍衛就行。從東側大牆的角落翻出去看看,再原路返回就好。她上回用過的繩子就埋在高牆的角落下,挖出來用用即可。
月光給她指路,一盞茶的工夫之後,她安全抵達了角落,用丟在一邊的樹枝挖出了長繩,綁上石頭和鐵勾,在手上用力拋了拋,向高牆上拋……
拋這東西不僅要力量,還要有技巧,她早就爐火純青。石頭落在高牆外,往後拽時,勾子勾住了高牆上的鐵蒺藜。
她搓了搓手掌,抓住繩子往上爬,到了牆頭時,她已經累出了一身汗。把繩子拖上來,往下一丟,再抓着繩子往下滑。
或者是好久沒爬過繩索了,掌心被磨得辣痛,一個抽筋,讓她沒能抓穩繩子,從上面摔了下去。
“小心。”一道身影躍起來,把她穩穩地接住,落在了地上。
“薄慕傾?”她驚魂未定地擡眸,薄慕傾微擰的眉眼落入她的瞳中。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掙脫他的手,警惕地問道。
“你讓誅風去我府上,被我的侍衛發現了。我猜你一定等不急,想出來等消息,正想進去找你。”薄慕傾扶了她一把,緩聲說道。
“誅風人呢?”她冷着臉,小聲質問,“你把他怎麼樣了?”
“主子,我在這裡。”誅風大步過來,一臉狂喜地說:“我見着十三爺了,主子,真的是十三爺!他還活着!”
“他在哪裡?快帶我去見他!”御凰雪腦子裡嗡嗡地響,一陣陣地狂喜,抓緊他的手,喜極而泣。
“他傷到了腿,現在不能動,就在郡王府上養傷,他讓我把這個給您。”誅風拿出一隻小陶哨,放到御凰雪的掌心。
“十三哥,我的十三哥……”御凰雪眼淚奪眶而出,把小陶哨緊緊地捂心口。
這是十三哥的小陶哨,她做的,做得好醜,卻逼着幾個哥哥天天戴在身上,若有人不戴,她就會去母后那裡告狀,說哥哥不喜歡她。十三哥的陶哨上刻着“十三”二字,稚嫩的筆跡也是出自十三歲的她的手。
“我要見他……”她拉住薄慕傾的袖子,小聲央求。
“今天不行,稍有不慎,就會連熠然……”薄慕傾握住她滾燙的小手,輕輕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