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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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風回首,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脣邊扯出一抹笑。玄月偏頭望着他,那原本如刀刻般的面龐更見清癯,微挑的目中隱隱露出感激之意。

她心神一蕩,微微垂頭扶着他回了房,低聲道:“唐大哥稍候片刻,我去向峨嵋派討些活肌膏來。”

剛鬆開的手又被拉住,唐風輕輕搖頭:“不必再欠四大門派的情份。”

“好。”玄月答應着,心中卻頗不以爲然,藉口出去熬藥溜了出去。她悄悄吩咐軒轅照看着唐風,自己去尋厲雲珊討要活肌膏。

剛到峨嵋派的居處,就聽到裡面嚶嚶的哭泣聲。玄月知道這時候打擾很不禮貌,可爲了唐風,仍是敲響了房門。厲雲珊開門看到是她微微一怔,未及說話已被拉了出來。

一聽玄月要些活肌膏給唐風治傷,她臉上微紅,將囊中的兩個瓷瓶取出遞了過來。峨嵋活肌膏是療傷聖藥,江湖上往往求一瓶而不可得,不料厲雲珊一送便是兩瓶。見她這般慷慨,玄月大喜,連連道謝,隨口問道:“不知你們方纔……有什麼事情,可需我相助?”

厲雲珊小聲道:“不必。是小師妹……喜歡了一個男子,我師父不準。”

玄月見是旁人私事,不再接話,小心將藥膏收好,腳步輕快回了房。廊中無聲,軒轅抱着雙臂斜靠在門旁,見她過來也不理睬。玄月走到近前才發現他竟是被人點了穴道,頓時駭得心兒突突直跳,好似要出得腔來。

推拿兩下沒解開穴道,也顧不得他,悄悄掩了過去,屋內隱隱似有人聲,側耳聽去,唐風的聲音含着隱忍的怒意:“你不必再勸,我決無此心,也斷不會與你們同流合污!”

接着一個熟悉的聲音道:“你若是再不答應,可休要怪我不講情面!”

玄月驀地推開房門大步而入,只見唐風面色蒼白坐在榻上,身前五尺外披着黑色大氅的身軀慢慢轉了過來,卻是流雲教護法裘照影。

她第一個念頭便是他要對唐風不利,劍出鞘,閃身護在唐風身前。

裘照影咧開嘴讚道:“這小丫頭對你很好啊。”也不見他作勢,手掌已搭上了劍身,玄月橫劍削他手指,十多招後,劍脊終於被他屈指彈中,虎口劇震,寶劍脫手,被對方扣住了手腕。

唐風霍然起身,沉聲道:“裘兄手下留情!”

“這麼說,唐兄弟是答允教主了?”裘照影斜眼瞧着他,臉上似笑非笑。

眸色驀地轉深,關切與擔心皆一閃而過,唐風沉默片刻,終是決然搖頭:“裘兄見諒,唐風不能答應。”

裘照影哈哈大笑,道:“兄弟這次壞了教主大事,自己保重!”輕輕將玄月推到他身旁,腳尖一點,穿窗而出。

唐風攬住玄月,就勢坐倒,英挺的眉慢慢舒展開:“你沒事吧?”

“沒事。裘照影……迫你做什麼?”

唐風不答,緩緩閉目,玄月心中微涼,低低聲音道:“你不想我知道,我不問就是。”她心道,你華山派與流雲教本是一家,又有什麼說不開的事情,我這個外人自然是不必知道的。

玄月幫他褪下棉褸,見着後背染透血水的褻衣,心中大痛,脫口道:“唐大哥,咱們還是先回華山吧。若是洛盟主知道了你和流雲教主的關係,怕是再怎樣解釋也是無用了。”

唐風倏地回頭,目光如炬,直直盯視着她,看得玄月低下頭去。

“幾年前……泰山武林大會……我就知道了。”她心中坦然,慢慢擡眼看他,“不過,我從沒告訴過任何人!”

“你不必介懷。”唐風長長一聲嘆息,道,“這天下間哪裡能有什麼真正的秘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這秘密早晚會有人知道。”

玄月幫他換了藥,重新包紮好,淡淡道:“唐大哥好好休息,明日咱們起程回華山吧。”見他不答,只當他默許了,轉身便要離開。

手指剛觸到房門,身後傳來低沉蕭索的聲音:“我只是不願聽從流雲教的驅使罷了。木空師伯要獨霸武林,打算助我奪這武林盟主之位,被我拒絕了。我唐風從無此野心,卻只怕從此會連累了我華山數十位師弟妹。”他自嘲般一笑,接着道,“其實我這些日子都想得偏了,洛盟主與四大門派信也罷、不信也罷,咱們江湖中人,但求問心無愧,也不必刻意向人討好乞憐。天下之大,難道還容不下一個華山派麼?若是木空當真做下有損中原武林的事情,我也不會再認他這個師伯。”

玄月回身,緩緩走到他身旁,凝目望着他,瞳仁黑曜,閃動着敬服與仰慕。

是非分明,有所不爲、有所必爲,這纔是真正的大俠。眼前的唐風,仍是自己多年前識得的那人,英武非凡,氣宇軒昂,於大是大非之前,決不妥協。

唐風輕輕攏了攏她鬢邊散亂的發,柔聲道:“玄月,多謝你一直以來信我助我。回去歇息吧,這些日子累了你了!明日還要勞動你送我回華山呢。”

玄月出了門,才發現黑着臉立在門外的軒轅,他的穴道也不知何時解開的。她歉然道:“對不住,軒轅。跟我回去換藥吧,我剛從峨嵋派討了藥來。”

軒轅扭轉臉去,淡然道:“我可不配用這麼貴重的藥膏。”說完也不理她,轉身回房去了。

玄月知道他惱了自己將他扔在外頭不管不顧,暗自慚愧,想了想跟了進去。見他坐在桌前不言不語,便在一旁坐下,拉起他的手臂,捲起衣袖。軒轅輕輕掙了掙,也由着她重新上藥包紮妥當。

“軒轅,方纔事急,沒顧得給你解穴,對不住。”

軒轅輕輕舒了口氣,道:“我沒事,先救唐大俠要緊。”

事有湊巧,到了傍晚,華山三弟子洪子翔來了巫山。他本也是爲了華山派的事情專程來找盟主解釋,聽說唐風在此,便尋了過來。

既是人家師弟來了,自然不用自己再護他回山,何況唐風也未出言相邀。玄月雖是有幾分不捨,卻也並非柔腸百折,仍是將藥方、藥膏都一併交了給洪子翔,着意囑咐他路上小心。最後,洪子翔紅着臉悄悄詢問紫衣的近況,玄月都一一告訴他。

第二日一早,幾人出發,四派弟子都來相送。玄月怕唐風路上不便,堅持把自己的馬車也送了給他們。軒轅鐵青着臉,一聲不響退在一旁。

送走了唐風師兄弟,玄月這才發現他臉色不善,想到他爲着這輛馬車費了不少心力,心中到底有些愧疚。她上前拉着軒轅的手嘻嘻笑道:“軒轅,唐風受了傷,比我更需要這輛馬車。不要捨不得,咱先騎馬去京城,然後問襄王討一輛好車駕回家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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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跟着玄月一路遊山玩水,心情大好,早將在巫鎮的不快丟到了九霄雲外。玄月自覺先前對他不住,處處都順着他的意,軒轅對她更是盡心照料,兩人相識以來,從未如這些日子一般和樂融融。

這日午後終於來到京城,玄月也不住店,徑直帶着軒轅去了襄王府。轉入長街,遠遠看到王府高大的門樓,她的心裡涌起一陣欣喜與期盼。小烏鴉定然是想不到自己這麼快又會來看他吧!

門前的護衛看到她都張大了嘴巴,有機靈的忙奔進去通稟。玄月剛進了前庭,宛真已踩着碎步趕了過來,將她二人迎進了內院,安置在原先的房中。

玄月環顧四周,客房中的一切仍是如她月前離去時一般無二,整潔有致。彩兒高高興興準備好香湯,小心伺候她沐浴更衣。

宛真一直耐心地候在廳中,見她一身清爽,素袍廣袖,姿容恬淡,不覺起身迎了過來,半遮着櫻脣笑道:“姐姐清如璞玉,好似落入凡間的仙人一般,宛真好生羨慕。”說着拉着她的手坐下,輕輕攏起袖子,纖指執起茶具,洗杯、落茶、沖茶、刮沫、巡茶、點茶一氣呵成,姿態優雅,曼妙無比。

洗去一路風塵,有美相伴,香茗縈繞,玄月舒心地呼出口氣。看到她目中的讚歎,宛真得意地一笑,道:“這是極品鐵觀音,姐姐嚐嚐吧。”

玄月端起一杯,湊到鼻端嗅了嗅,淺嘗細品,不覺讚了聲好。小烏鴉有這般知情達意的美人兒伴在身旁,着實有福氣呢!想到此,她有些奇怪,若是烏鴉在府上,怕不是第一個就奔出來見自己了。

“襄王呢?還沒下朝麼?”

宛真面露訝色:“姐姐難道不知麼?王爺已奉旨去了邊疆!”

“啊!”玄月吃了一驚,心突地沉了沉,濃濃的失望隨即淹沒了所有的愉悅,頓時意興闌珊,全沒了興致,喃喃道,“這麼快……”

宛真點頭道:“王爺前幾日領了兵部的差事,奉命去了邊疆巡查。可不知要多少日子才能回來呢。說短,或許三兩個月即歸,若是長了……一年半載也是有的……”她說着忽地落下淚來。王爺信得過她,將諾大的家業都交給了自己,雖是有四大管事相助,可她這嬌弱的肩頭能擔得起這重任麼?

玄月卻不知她爲何傷心,美人落淚,梨花帶雨,我見猶憐,頓起呵護之心,捉住她的手道:“妹子莫哭,有需我相助之事,儘管開口!”

宛真拭去頰上的兩滴清淚,勉強笑道:“沒事,我是見了姐姐開心的。”

兩人正說着話,有人將宛真身旁的侍女叫了出去,這侍女再進來,面色有些緊張,在她耳旁悄悄說了幾句話。玄月耳力極好,聽得清清楚楚。刑部來人,說要入府捉拿江洋大盜。

宛真臉上怒氣乍現,起身微笑道:“姐姐先休息吧,宛真有些事情要去處置呢。”

玄月笑道:“妹子只管忙去,管着這麼大的家業,不容易呢。”

屋內外十多名侍從都跟着匆忙離去,只聽着宛真遠遠地喝道:“反了!王爺剛走了幾日,就不把我襄王府放在眼裡了!”

“是……是刑部尚書叢大人親至,要見夫人您……說是……說是要捉拿江湖匪人。”有人回稟。

玄月心中一動,這江湖匪人不會指的自己二人吧?

這時軒轅進來,奇道:“發生了什麼事?真夫人怎的匆忙走了?”

玄月搖頭不答,彩兒臉色發白,在一旁低聲道:“從前可沒人有這麼大膽子敢來咱王府拿人。”

宛真聽到刑部尚書叢綱親至,臉色微變,這人是太子一黨,平日裡雖與襄王府沒什麼衝突,卻總是分屬兩派,沒什麼大的來往。今日他親自帶人來此,事情恐不會善了。

她親自到了大門外,迎叢大人入內奉茶。

叢綱大刀金馬地坐下,一拱手道:“真夫人,刑部的捕快發現了匪人潛入王府,爲了府中家眷的安全,要入內擒拿盜賊,只怕打擾。因此本官親自前來,還請夫人容他們辦了差事。”

宛真微微一笑,柔聲道:“王爺真愛說笑,咱們襄王府中,青天白日的哪裡會有什麼匪人,大約是貴部的捕快看錯了人去。宛真先代我家王爺多謝叢大人的關心了。”

叢綱嘿嘿冷笑:“真夫人,刑部得太子令諭,今日定是要入府中搜上一搜的。”

宛真也沉下臉來,冷聲道:“我府中並無賊人!便是太子親至,我也容不得他隨便進我這襄王府!”

“哦?真夫人好大的膽子!”強勢陰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一人衣飾華貴,神情倨傲,緩步而入,踱到她身前站下,眼神陰騭,“今日便是曲無涯在此,恐怕也不敢對本太子說半個不字!”

衆人呼啦跪倒,齊呼“太子殿下千歲”。

宛真瞬時臉色煞白,提起裙裾慢慢跪下。最近太子處處針對王爺,如今又請旨命他出京尋邊,不知何時才能允他回來。她雖自不懼,卻也不能給王爺再添罪名。

“都免禮吧!”太子隨意擺了擺手。

宛真隨着衆人起身,心中慌亂,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太子卻逼上前來,突然伸指捏住她的下巴,嘖嘖讚道,“久聞真夫人國色天香,果然是豔麗無雙,我這七弟可當真好福氣!”他俯近身,臉現促狹,低笑道,“你家王爺喜歡的那個畫符唸咒的小尼姑呢?我知道她今兒進了王府。你交了她出來,我便放過你。”

宛真閃避不得,輕輕咬住脣,目中閃動着倔強的淚水。府中的幾名侍衛互相看了看,沒得吩咐,也不敢出手。

“住手!”門口一聲輕喝,玄月闖了進來,稽手行禮,不卑不亢,“見過太子殿下。我就是您要找的畫符唸咒的小道姑。”

太子輕輕推開宛真,來到她面前上下打量,聳聳肩問道:“玄衣劍?”

“正是貧道。”玄月第一次見到這位太子殿下,只見他身形頎長、眉清目朗,與小烏鴉也有兩分相似,只一雙清眸宛若寒潭,透着森森寒意。

“原來是個小道姑。”太子的脣邊蕩起微微笑意,繞着玄月轉了個圈子,眸色幽暗不明。他回頭看了看宛真又望向玄月,心道這兩名女子可真是天差地遠,他七弟的喜好當真不同。這樣想着忍不住皺眉又問了一聲,“你當真就是玄衣劍玄月?”

玄月哈哈大笑:“小道不過是畫符唸咒,騙些銀兩罷了,太子殿下也要驅鬼避邪麼?貧道願意效勞!”看眼前情形,自己若是不跟着他走,必要大鬧起來,可坐實了烏鴉窩藏嫌犯與不敬太子之罪。

太子的目光漸漸複雜起來,他瞥了眼得了宛真吩咐劍拔弩張的王府侍衛,心中暗想,既是她給了自己這麼個臺階,那麼也沒必要和襄王府正面衝突。據說這小道姑身上有着傾國寶藏的秘密,七弟又對她寵愛非常,只要她在自己手裡,還怕七弟不乖乖就範,聽從自己的吩咐麼?

“好,那就請玄月道長去我太子府中驅邪!叢大人,誤會一場,大夥兒都散了吧!”他輕輕揮手,身後的兩名龍庭侍衛已上前執住了玄月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