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當張著雨夫婦趕回王家時,已然人去樓空,空空的院落中,雜七雜八的桌椅凌亂不堪。經過打聽才知道,就在他們趕回來的前一天,一旅軍隊把這裡包圍的裡三層外三層。最後從王家大院中十幾個大箱子,還抓捕了王陵等衆人。
其實這一切在陳浩夜間放鴿子傳信,就已經註定是這個結果。雖然陳浩以欽差身份孤身上路,但是也不是沒有準備。大唐天下共有十道,唐宣宗爲了穩定軍權,以防再有安史之亂再發。於是上至各道節度使下至府縣參軍,可以說都有皇帝的獨有勢力與耳目。
此次陳浩淮南道一行,皇帝李忱便把各個州府的直系勢力告知了陳浩,以便於突發事件也好有個幫手。各地節度使猶如各地藩王一般,其所轄的官員調配起來陽奉陰違是可想而知的。而黃州的孫參軍便是皇帝李忱在黃州的一顆棋子,雖然屬於州郡的屬官,官職屈居於刺史之下。但是權柄不小,直屬於皇上。
所以陳浩初來黃州之時,便已經與孫力孫將軍取得了聯繫。那日夜間飛鴿傳書給孫力,詳細說明了彩虹鎮的情況與王傢俬藏賑災銀兩的細節。孫力自知此事非同小可,不敢大意連夜調集人馬星夜趕往彩虹鎮。
“沒想到消息走漏的這麼快!”張著雨看着清冷的院落,落寞的感慨道。
“看來那個陳長風說的是真的,否則王大哥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張著雨沒有說話,靜默片刻轉身悠然道:“犯過的錯,就得接受應有的懲罰!馨兒,我們走吧!說着牽着黃馨的手,離開了王家,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而此時的陳浩三人,卻馬不停蹄的向壽州趕去。一路上陳浩簡單的說了幾句就再也沒有說話,鐵青着臉向壽州奔去。
一行人數日奔波終於在傍晚時分來到壽州城下,乘着城門還未關閉,便直接向城內奔去。然而卻有一個大圓臉的將軍模樣擋住了去路。
“站住!”
“未到關城門的時辰,爲什麼阻我去路?”陳浩面沉似水的冷眼以對。
大圓臉將軍小眼睛瞅着陳浩身後的羅鳳嬌,不由得雙目放光,然後言不由衷的傲然道:“人可以過去,但是馬匹留下!”
“哪有勞什子這般的道理,馬匹本就是我們的,爲何留下?”姚剛有些不忿的高嗓門道。
大圓臉將軍毫不在意的拿出牙籤,剔着本就沒剩幾顆的牙,瞥了一眼三人道:“若要一起過去也成,得按規矩辦事!”
“什麼規矩?”
大圓臉微微一笑伸出右手,拇指與中指不停摩挲着,不快不慢,甚是規律可循,見他三根手指尤其光滑,定是這樣的舉動做了不少。
“哦?要錢?多少?”陳浩饒有興趣的環抱雙臂,歪着頭問道。
其實當陳浩三人還未到城門口,這個大圓臉將軍就在城門樓上看到了。這個大圓臉一身的肥肉,名叫鄭三,好吃懶做什麼本事都沒有,能有今日的職位,那是因爲有一個當刺史的姐夫。
他姐夫劉青山倒是一個好官,奈何有些懼內,也就是妻管嚴。在妻子的強力壓迫下,實在無法便給他安排了一個守城門的差事。即便如此,還落得妻子與小舅子不高興,都嫌這個城門官太小。
然而這個鄭三卻是個閒不住的人,總想撈些油水好供自己花天酒地,奈何姐夫規矩甚多卻又無從下手。然而這個豬腦子近日還真想出一個生財之道。那邊是遇到外地過往行人,只要有錢的,必須找個由頭,榨取一些錢物方肯罷休。
這不,今日見陳浩三人騎馬而來,雖然衣着不算華麗,但也不是窮人模樣。於是便生起了敲詐之心。
“一匹馬,一貫錢,你們三匹馬,共三貫錢!若是有銀子,便收你二兩……”鄭三掰着手指頭老神在在的認真說道。
二兩!陳浩心想你怎麼不去搶?二兩銀子都夠一家人一年衣食無憂了。自己當年掙了半年才堪堪籌足五十兩,那還是當年算卦人中,有不少富貴人家給的打賞。否則就憑給窮人算卦,一輩子也別想弄到五十兩。
“好,我給你,你且過來!”陳浩皮笑肉不笑的向鄭三招了招手道。
鄭三沒想到這人這麼好說話,於是便屁顛屁顛的迎了上去。
啪啪!
兩聲清脆的皮肉相交的聲音(大家別想歪了!嘿嘿!),讓鄭三不由得倒退了三步,一臉憤怒的指着陳浩怒罵道:“你他孃的敢打老子!”
這一說話可不得了,本就牙齒不多的鄭三又掉兩顆牙,說起話來都透風,讓周圍的衆人不禁各自偷笑。
“狗東西,打你兩巴掌算是看得起你!”羅鳳嬌一臉鄙夷的看着‘十根臘腸卷大餅’的鄭三說道。
陳浩拉着繮繩,直接來到鄭三近前沉聲道:“告於你家刺史大人,就說朝廷黜置使陳浩到了!”
鄭三本想報復,但是聽陳浩說到了黜置使,一時間不敢妄動,這可是比他姐夫還大的官,他可惹不起。
“黜置使?在哪?”鄭三頓時有些驚慌失措,他雖然憨,但不傻,若是惹到黜置使,自己的小舅子可就保不了自己了。
“正是本官!”陳浩一臉淡然的沉聲道。
噗!
鄭三眯着雙眼打量着眼前的年輕人,見一身素衣,白色的衣服已然有些發黑,髒兮兮的簡直就是個難民!不由撇了撇嘴門牙漏風道:“黜置使有你這熊樣的嗎?一副難民像!大家看看,黜置使有這般模樣的嗎?”
鄭三的話讓手下的官兵一陣鬨笑,指指點點覺得陳浩甚是好笑。
“來啊,給本將軍抓起來,竟敢冒充黜置使,啊呸!”待衆人笑完,鄭三一臉譏笑的指揮手下擒獲陳浩。
說着便從旁邊上了兩個兵丁就要綁了陳浩,此時姚剛與羅鳳嬌已經來到近前,三下五除二的便踢飛了靠近陳浩的兵丁。
“哎喲呵,還是個硬茬兒,兄弟們,給我一起上!”鄭三在旁邊叫嚷着,絲毫不畏懼羅鳳嬌與姚剛。在他看來兩人再勇猛,也敵不過自己這十來個屬下。
十幾個兵丁得令之後,瞬間把陳浩三人圍在了其中,接着便是拳腳相加。然而不到片刻,兵戈全部打飛,留下十幾個兵丁在地上痛苦哀嚎。
一旁的鄭三可就傻了眼了,沒想到這麼幹脆利索的收拾了,可惜是自己這一方被收拾了。拿着牙籤的右手也不自然的有些顫抖起來,接着不由自主的往後退卻。
“想跑?”姚剛上前一陣風般的抓住城門守將,如老鷹提小雞一般的拎到陳浩面前。
鄭三雖然處於被動但仍舊不停掙扎,色厲內荏叫囂道:“你們這羣刁民,土匪,敗類,流氓,趕快放了爺爺,否則休想離開壽州城!爺爺的姐夫可是刺史大人!”
陳浩沒有理會鄭三的叫囂,擡眼看向城樓,然後高聲喝道:“告知刺史劉大人,就是黜置使陳浩前來,還請速來相見!這是信物!”說着便讓掏出一塊令牌,讓城門下的兵丁送入城中。
衆人見陳浩說的言辭中肯,一時間也不知是真是假。只是派兵包圍,並沒有對陳浩三人怎麼樣,派專人前往刺史府由刺史大人決斷。
陳浩的話讓本來冷清的城門口頓時沸騰了,不論是過往的商賈百姓,還是看守城門的兵將們,都開始議論紛紛。在他們看來,陳浩說的所有話,他們只記得四個字:黜置使、陳浩。黜置使之威,他們可是有些驚恐;陳浩之名,他們可是家喻戶曉。
不一會兒就見城內一陣騷動,接着一隊人馬向城門口而來。領先的是一位中年官家,頭戴烏紗身穿官衣,三寸鬍鬚隨風飄動。
還未及近前,便收了繮繩翻身下馬,單膝跪地躬然道:“下官壽州刺史劉青山拜見黜置使大人,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譁!
見到劉刺史都已然下跪,便知眼前的少年乃是欽差無疑,於是便全部跪了下來。尤其是剛纔與陳浩有交集的鄭三以及手下們,均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劉大人,這就是你治下的人才?”
陳浩低沉的聲音聽得劉青山不住的打冷戰,此刻背後已經有些發涼。他斜眼看了看不遠處的大圓臉鄭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當接到兵丁遞交的令牌,劉青山便知道今日之事有些鬧大了。這令牌他豈會不認識,前面一個大大的‘刑’字。作爲白敏中的門生,自然知曉這道令牌的分量。不說陳浩是黜置使,又是翰林學士,就是這道令牌,他也得罪不起。敢截欽差的道,這不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下官治下無方,有罪,一切聽憑黜置使大人做主便是!”
陳浩沒有接劉青山的話,然後看了看瑟瑟發抖的鄭三,沉聲道:“你說本官是難民,說的很對,本官就是難民,做官若是不能:民可爲官,官可爲民,何以爲官?”說着便牽着馬向城內而去,留下衆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這位就是那個名動天下,茶館說書人常說的陳浩嗎?”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站在遠處不由驚訝道。
“好年輕的黜置使啊,但是好像沒有傳說的那般英俊!”一富家小姐眼光悠然的說道。
而旁邊的一女子卻不贊同的皺眉道:“你看他風塵僕僕,滿臉塵土,這都是爲了天下百姓疾苦而奔波。比起那些溫房裡的公子哥要英姿的多!”
“好一句:做官若是不能民可爲官,官可爲民,何以爲官?”一位老者撫須欣然讚歎道。
“是呀!聖上親點的天下第一才子,京城莫有不服,只因在東海之濱十三州歸於東瀛之時,是他力挽狂瀾挽回敗局,僅此一舉,便當之無愧!”一清麗女子,一身水綠色的長裙顯得如此寧靜。
而此時的陳浩卻端坐在刺史府的廂房內,苦思着自己的計劃,一直低調的陳浩此次高調出場,不是無的放矢。他何嘗不知此刻顯露身份與行蹤的利與弊,但是爲了月媱,他覺得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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