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綯是小人也是奸臣,這一點宣宗李忱比誰都清楚,但是正因爲李忱清楚這一點,所以纔會委以重任掣肘陳浩。無論小人亦或是奸臣大多是貪慕虛榮之輩,只要給予足夠的實惠與名譽,便少有興風作浪之輩。而如陳浩這等人物卻不可小覷,機智沉穩文武雙全且深謀遠慮難測深淺。若是這等人物成風得勢之時,必定會攪動天下風雲社稷堪憂。
宣宗李忱也知道這番考慮無非是自身的憑空臆測,陳浩這些年來一直對大唐忠心耿耿毫無怨言。但是人心是最容易善變的,尤其是攀上權利的巔峰之時,一切的忠誠之言可能會在瞬間抹去。尤其是李渼年紀輕輕且對陳浩多番信任,這更是讓李忱心中甚是不安。
如今陳浩的聲望無論是天下百姓還是士林學子,都已經到了讓宣宗心生忌憚的地步。試想若是得以權勢在身待羽翼鋒芒,陳浩效仿王莽、曹操之流也不無可能。因此李忱在安排好一切之後,一再叮囑李渼要善用平衡之術,切不可感情用事壞了江山社稷。
李渼雖然答應了宣宗的最後遺囑,但是心中卻是極度的抑鬱。若論陳浩如今在他心中的位置,即是兄長、恩師也是救命恩人。李渼心中很是清楚,若是沒有陳浩一直在背後幫助他救治他,如今他已經是一捧黃土了。從他順利登上儲君之位後,他李渼就曾經暗自發誓,只要將來登上皇位,定會好好補償陳浩的恩情。屆時君臣二人攜手治國,復興盛世大唐。
而如今宣宗的臨終囑託,讓李渼覺得自此與陳浩君臣之間有了隔閡。而這種漸行漸遠的距離,讓他覺得對陳浩有些內疚。此刻李渼才真正的明白何爲孤家寡人,當他登上這一人間至高的皇位時,他便從此沒了友情……
見李渼對此事甚是鬱結,李瀧於是便冷哼道:“內疚?皇弟如今您貴爲天子何來內疚?他不過是一臣子而已,皇弟又何必爲此事而內疚?”
或許因爲李瀧的語氣讓這位新皇帝很是不悅,於是側身低眉瞥向李瀧:“皇姊此言差矣,若是當年少傅應下皇姊這門親事,想必此刻皇姊也不會說出此等話來!”
李瀧聞聽此言身姿微微晃動了一下,眼神也逐漸有了些許迷茫。但是卻在莜然之間又恢復瞭如常,隨後冷聲道:“此乃陳年往事,又與此事有何關聯?”
“皇姊莫非以爲皇弟乃是愚癡之人,父皇任命駙馬之父盧匡爲宰輔,這其中又豈能沒有皇姊的功勞?皇弟也深信,父皇能夠有如此決定來掣肘陳大人,皇姊你也費了不少口舌!”見李瀧依舊揣着明白裝糊塗,李渼便沒好氣的質問道。
這一年多來這位皇姊的性情變化,他李渼是看得一清二楚。當初太和縣盧琛被陳浩金筆羞辱一事,李渼也私下裡有所耳聞。雖然此事被壓了下來,但是李渼卻不覺得此事如此簡單。李渼始終覺得此事或許與他這個皇姊有關,以他對李瀧的瞭解,李瀧恨起人來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而恰好在李忱迷離之際,李渼發現這位皇姊就在父皇身旁說着什麼。也正是因爲李瀧參與,才使得父皇最後下了這個決定。因此李渼斷定眼前的這位皇姊,定是說了一些對陳浩不利的話。
李渼的這一冷聲質問讓李瀧頓時語塞難言,過了一會兒李瀧才平息情緒沉聲道:“陳浩此人雖有才識也對你我姐弟有恩,然此人並非表面上那般忠心,聖上切不可被他的表象所迷惑!”話一說完便向李渼行了一禮,繼而寒着臉轉身離去。
……
第二日,京城地百姓便得知了宣宗李忱駕崩地死訊,隨後這則訊息傳至整個大唐。一時之間整個大唐禁止停止作樂,以哀悼宣宗李忱。身爲新皇的李忱扶棺戴孝期間便頒下喻旨,除常赦所犯下不能解除罪責的罪犯外,一律大赦天下以示新皇恩澤。
同時百官進官各進一等優賞諸軍,關於修建山陵諸費,盡皆從國庫裡拿出無需百姓加賦。同天禮儀院進言:準禮例,差官奏告天地、社稷、太廟、諸陵,應祠祭惟天地、社稷、五方帝諸大祠,宗廟及諸中小祠並權停,俟廟禮畢方爲功成。與此同時禮部派閣門使告喪南詔、吐蕃與渤海三國,命禁軍都尉馬元贄爲大內都巡檢,領着衛士守衛宮殿和各門。敕命南平郡王高崇文爲皇城四面巡檢,帶領禁兵檢查巡邏京城,防止有宵小乘機作亂。
第三日新皇即位登基,黃麾儀仗蔚爲壯觀。仗首左右廂各二部,絳引幡十執各一人。第一部左右領軍衛大將軍各一員;第二部左右領軍衛折衝,掌鼓一人兵官一十人。次執儀刀部十二行,每行持各十人後部並同。以如今陳浩的身份地位,對於各種節日或者祭典的禮仗他都有曾見過,但都沒這次來的規模宏大。
看到衆臣魚貫而入,樂官奏唱:冠佩雍容,時惟上公。享於清廟,陟降彌恭。籩豆靜嘉,粢盛潔豐,孝孫有慶,萬福來同。然後閣門使宣口敕曰:“先皇帝奄棄萬國,凡在臣僚,畢同號慕,及中外將校,並加存撫。”
百官行禮應奏丹陛大樂,此時設而不作,羣臣慶賀的表文也進而不宣。待閣門使宣口敕完畢,由四位宰輔引領羣臣向李渼叩拜口稱萬歲,隨後羣臣泣聲躬身告退。之後羣臣上表請李渼登基,李渼在連續三拒之後便登上了帝位。在登基後的第三日,李渼才讓輔臣召集大臣進殿參觀宣宗遺物。直到第五天後,李渼才脫掉衰服、去杖,並由內侍王公公扶着升坐龍椅,在宣政殿接見羣臣。褪去衰服的李渼身着龍鱗錦表,上綴玉爲七星,紫雲白鶴錦裡地加冕服。在殿外陽光的照射下,臉上一片莊嚴肅穆。一更。-- by:89|100543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