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邪那美命的瘋狂,讓張子軒感覺更加的奇怪。按照道理來說,她一向都是一個比較理智的女人,甚至在她剛纔靠近身爲敵人的自己之時,都能想着隱瞞自己的身份,可見她的確非常的小心翼翼,應該不會做出這麼愚蠢的事情。
如此的歇斯底里,伊邪那美命顯然已經到了精神崩潰的邊緣。
伊邪那美命和虛座道人之間,究竟有什麼淵源,爲什麼兩人要如此的針對?張子軒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深,眼見到天照大御神的臉上變換的更加快速,心中也開始糾結起來。
虛座道人聽了伊邪那美命的話,卻始終沒有動搖,依然喃喃自語,手中的指訣絲毫沒有任何的波動,彷彿是一尊不動的佛像,看上去莊嚴肅穆……
無情且絕情,這纔是道家的最終警言。
“可惡,虛座,你真的就一點都不在乎?當初可是你一刀將我和兄長分開的,現在的你卻又要親手將我摧毀?你還有沒有半點人性?”伊邪那美命大聲叫道:“虛座,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們根本就不會死,你現在做出這樣的事情……”
“我不叫虛座。”虛座道人忽然說道。
他睜開明亮的雙眸,瞪着雙眼,注視着伊邪那美命的臉膛,說道:“我的名字叫做陸壓。虛座,只是我留在精衛身邊的化名而已……僅此而已。”
“陸壓?”這次不僅是伊邪那美命,甚至連張子軒心裡也是一驚。
畢竟,這個陸壓道人可不是什麼好對付的角色。身爲鴻鈞、女媧和混鯤的小師弟,他的功力之強自然不容多辯,加上現在他原本只是天照大御神身邊的一個小卒子,現在的反差之大,足以讓人瞠目結舌。
在張子軒驚愕的時候,伊邪那美命忽然瘋狂地吼道:“怪不得,怪不得我那時候就預見了你!怪不得,怪不得你當時主動接近我!原來是這樣……陸壓,看來你是來幫助精衛經歷殺劫來了!哈哈!原來是這樣啊!”
“知道就好。放心,我不會讓你死去的,畢竟我還欠你一條性命。”陸壓虛手一張,一張透明的罩子,就將整個伊邪那美命的身體包裹住,接着一條虛影從中間飛了出來,落在他的手中,化成一簇跳動的火焰,非常的美麗。
“唔……”天照大御神的身體嚶嚀一聲,接着微微顫動起來。好一會兒,終於恢復平穩,等她慢慢睜開雙眼的時候,見到眼前的一切,眼中露出一絲好奇……
“這是怎麼了?”
原本張子軒還在戒備之中,見到陸壓道人根本就不在乎,也就隨着他放下手中的軒龍劍,但是心中依然暗自戒備……
經過剛纔的一戰,張子軒現在明顯有些草木皆兵。這也不能怪他,誰在吃過一次虧,都會對下一次幾乎一模一樣的場景,心下懷疑……
“虛座,你怎麼會在這裡?”天照大御神訝然地望着虛座,見他不答話,只是注視着手中跳簇的青光,隨即又朝着張子軒那裡望去:“唔,這次還要多謝你了……我是精衛,你應該認識我的父親東皇太一吧?”
張子軒這才放下心來。這是他們彼此的密語,天照大御神根本就不知道。
張子軒向着精衛禮貌性地微微一笑,走到陸壓大人的身邊,問道:“怎麼了?這是什麼東西,居然如此……嗯,絢麗?”
他實在是找不出什麼詞語形容這種奇怪的感覺,隨着火焰的跳簇,顏色不斷的變換,而且也不是那種忽然變換成某種顏色,而是逐漸變換成各種的顏色,一刻也不曾停下。
仔細看去,這簇火焰看上去竟然還有一點兒人的影子,縮小版的人影站在他的手中不斷變換。看上去如夢似幻……張子軒將玄虛氣集中在自己的雙目,看出這個人長得居然有幾分和伊邪那美命相像!
“這就是伊邪那美命的精神體。我欠她和伊邪那歧命的。即使我不害怕什麼天譴,但是欠他們的,依舊還是欠着他們的。”陸壓道人的臉上露出一絲苦澀,好像遇到什麼煩心事似的,眉頭緊蹙。
張子軒實在奇怪,陸壓道人既然欠伊邪那美命和伊邪那歧命一條性命,當時爲什麼又要救下白陽八咫烏,現在精衛徹底恢復神智,並且看得出來,他並沒有因此而痛苦,而是在爲如何處理伊邪那美命的魂魄和靈識而感到困惑。
“想要給她製造一個身體嗎?”張子軒試探着問道。
陸壓道人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又擡頭向着精衛看去,見她也是一臉好奇,只好說道:“你們難道不知道嗎?伊邪那美命和伊邪那歧命前世是神豸,現在只有一半,如何帶他們製造法身?如果強行將伊邪那美命的身體放進去,只能是自尋死路。”
“神智?”張子軒有些弄不懂了。
“就是蟲豸,神蟲。”陸壓道人十指緊攥成拳,那簇火焰便消失在他的手中:“不知道你們見過一種動物,你將它一切兩斷,它依然能夠活的很好。並且化成兩人,繼續生存下去。”
“蚯蚓嗎?”精衛插話問道,他有些奇怪,今天自己的這個奇怪弟弟,實力看上去深不見底,站在自己的面前彷彿有一座無形大山壓住自己一般。
“沒錯。就是蚯蚓。”陸壓道人點點頭,哀嘆一聲,苦笑着說道:“這樣怪我當初年少不懂事,在須彌山採藥的時候,遇到這種長相可怖的蟲豸,情急之下竟用刀將它切成兩斷,沒想到它們仍然完好無損。我當時怕的不行,便扔下草藥的鏟子,自己逃走了。”
“回到師門之後,和我的幾位師兄弟一商量,混鯤師兄狂笑着轉身就走,鴻鈞師兄掐指算出這是我的心劫,必須自己獨自面對殺伐之氣,這才能逃過一劫。最後只有女媧師姐,願意陪我出來,尋找到那個蟲豸,使他們恢復原來的相貌。”
說到這裡的時候,陸壓道人的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看上去還處於回味之中。
“當時,我們挖遍了整座山,依然沒有找到那兩隻蟲豸。畢竟年少,我和師姐到了最後都不在意這些東西,竟然互相嬉戲起來。誰能想到,這次的事件,竟然讓女媧師姐創造出人族,成就無量功德?”
陸壓道人負手,傲然而立,說道:“當時師姐在嬉戲的時候,突發奇想,要用我的相貌捏造出一個個小人。我也覺得有趣,就同意了。沒料到,當我們的神力進入這些泥人的體內,竟促使他們擁有自己的生命。後來的事情,想必你們也聽說過了。”
張子軒頓時有些哭笑不得,誰能想到,現在獨霸人界的人族,當初竟然是女媧和陸壓嬉戲的產物?
“那麼……你是陸壓道人?並不是我的弟弟?”一旁的精衛恨恨地盯着陸壓道人:“說,你爲什麼要騙我?難道是因爲你預知到我的殺劫了?那麼,你爲什麼又要幫我?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麼瓜葛吧?”
她這麼一說,身體的混沌之氣頓時又爆發出來。無形的壓力,壓的一旁本就沒有什麼玄虛氣傍身的張子軒,一個踉蹌向後退了好幾步……
“當然,本道雖說和壞人差的很遠,但是也談不上好人。”陸壓道人倒是面不改色,微笑着回答道:“你不知道,當時你的九位兄弟爲什麼會死嗎?”
精衛的神色一變,幾步來到陸壓道人的面前,身上的混沌之氣早已化爲無形:“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快說!”
“無量量劫,不知道你們聽說過沒有。只要無量量劫一到,整個天際都會裂開一條裂縫,只要渡過無量量劫,人族就會上升到一個檔次。女媧師姐當時用五彩石補天,算是黏合了第二個無量量劫。但是,無量量劫之所以被稱爲無量量劫,就是因爲它無量亦重複。”
“第二次產生無量量劫的時候,天空開始出現大片大片的烏雲。只有少數的大聖人才能算到,當然你的父親就算作一個。”陸壓道人向着已經變成豬肝臉色的精衛指去:“當時,由於你們十人的頑皮,將太陽擠了下去,幾位聖人一合計,準備讓你們稱爲活祭的五彩仙石。”
“那也不行,身爲我的父親,他應該要保護我們的。”精衛幾乎是哽咽着說道,但是誰都能聽出來這句話中的無力。
“當然。你的父親當年確實舌戰羣儒,可惜也敵不過幾位聖人的合圍。最後會議不歡而散。”陸壓道人的每個字,都彷彿是在刺傷·精衛的心:“於是,巫族的人便派下幾位高手,將你父親的射日神弓,以及落日神箭偷了過去。”
“那麼,你的意思是我的父親,並不是殺害我九位兄弟的元兇了?爲什麼他還要向我隱瞞事實?”精衛低沉沉地問道,事實上,他已經開始相信陸壓道人的話了。
“很簡單。”陸壓道人好笑地對精衛說道:“他擔心你去找那幾位聖人報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