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棧裡安然度過一晚後,大祭司和楚蕪莜便忙着上路了,店小二牽來了他們的馬匹,暗暗的瞅了他們一眼道:“你們真的要走嗎?如今這嶺上可都是惡狼啊!”
楚蕪莜淡淡一笑道:“莫非這惡狼還能比賀家還恐怖,把我們吃了不成?”
店小二撇撇嘴道:“寧可招惹惡狼,也別招惹賀家,姑娘家的,說話怎麼這麼大的口氣,小心以後嫁不出去。”
“你。”楚蕪莜氣極,這般刁民野夫也敢對她堂堂的北冥女帝指手畫腳,實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祭司拍了拍楚蕪莜的肩膀道:“他再無禮也是你的子民,就算是他說錯了話,也是你這個做皇帝的沒有深入民心,得到民心,現在,就是你得到民心的時候,到時候,朝野之上再無一人可以反對你的政令。”
楚蕪莜心裡也明白,因爲自己是女子,所以文武百官都不看好她,但她楚蕪莜可不是容易認輸的人,也艱難的事情,她偏偏就要闖上一闖,她是北冥的王,這是她不能推卸的責任,而這責任會使她成長的更加的堅強勇敢,直到再也沒有什麼事情能難倒她。
雪早就停了,只是積雪厚重,所以楚蕪莜和大祭司行走的很慢,走了大半個時辰,才走到甘谷嶺的嶺下。
“翻過這座嶺,在走上半天的時間,就可以進入青城了。”大祭司看了一眼手裡略微有些粗糙的地圖,淡淡的說道。
這地圖還是店小二好心給他們的,如今天氣嚴寒,大雪封山,很容易在山嶺之中迷路,有了這個地圖,倒是省去了很多的麻煩。
“皇上,歇一會吧。”大祭司翻身下馬,對楚蕪莜說道。
楚蕪莜點點頭,雖說走了不久,但馬蹄一直淹沒在雪地裡,長久下來,也是受不住的。
大祭司從包袱裡拿出乾糧,遞給楚蕪莜道:“多少吃一點,早飯你就沒吃多少。”
楚蕪莜搖搖頭,從地上撿起一截乾枯的樹枝,在雪地上扒拉着,道:“賀家當真比惡狼還要兇猛上幾分嗎?”
大祭司點點頭,看着楚蕪莜一臉認真的說道:“每個城池的城主都有各自的優缺點,徐壽雖飽讀聖賢之書,但畢竟年老體邁,精力不如當年,沐楓壹才高八斗,滿腹經綸,但沐家的子孫卻沒有一個成才的,只好借用了沐霖,這青城城主賀平添雖然有勇有謀,可他畢竟是過了半百的人了,這城主之位還是由他的兒子們來繼任,虎父無犬子,兄弟鬩牆就是我們的突破口。”
楚蕪莜看了大祭司一眼道:“賀平添的兒子們如何?今日探子還沒有送來情報,我怕他們已經暴露了。”
大祭司搖搖頭道:“人心難測,只知道賀府裡的四公子賀子熙是出了名的陰鷙孤傲,其他的公子們還未可知。”
“賀子熙。”楚蕪莜輕輕的唸了一遍,隨即在雪地上一筆一劃的寫了“賀子熙”這三個字,把枯樹枝往地上一扔道:“就從他開始。”
話還沒有說完,
就聽得一陣急促的狼嚎鋪天蓋地的襲來,馬匹頓時受驚,一掙繮繩,嘶鳴着往嶺下飛奔而去,可還沒有奔出去多遠,一羣灰白色的狼羣形成了一大巨大的包圍圈,對着受驚的馬匹流露出貪婪的目光,嘴角流着白色的涎水。
楚蕪莜想往前去,正要邁開步子,狼羣已經率先發動了攻擊,一人多高的大馬被飢餓的的狼羣撲上去撕咬在地,霎時便斷了氣,血從馬脖子出汩汩的流出,瞬間就染紅了這白雪皚皚的土地。
“沙沙。”樹梢上的積雪被人劇烈的抖動,落了大祭司和楚蕪莜一身,大祭司看了一眼楚蕪莜,立刻順着那沙沙聲跟了上去。
一個黑色的小影子身形矯健,只幾步,便消失在漫漫雪地之中,楚蕪莜沒辦法,只好喚醒了清歡,清歡是靈獸,抗拒着對冬眠的渴望,吐着蛇信子,開始在這雪地之中搜尋那個黑色的影子。
“嘶嘶。”不一會,清歡就發來了訊號,楚蕪莜和大祭司順着聲音找到了清歡,只見清歡面前站着一個看起來不足十歲的孩子,依然昏倒在地,身體開始緩慢的褪去溫度,變得僵硬起來。
未做皇帝之前,楚蕪莜是一個醫者,見狀連忙解下了自己的大裘包住瘦弱的孩子,對大祭司說道:“快去生火。”
大祭司點點頭,找了些還算乾燥的樹枝,在一個只能容納兩人的山洞裡升起了火,隱約之間,還能聽見陣陣的狼嚎。
“皇上,你看他的手。”大祭司指了指那孩子的手道:“你不覺得在這深山野嶺裡遇見這一個孩子,不是很奇怪嗎,他衣衫破舊,但皮膚白皙,手上也沒有什麼傷痕,一看就是大家族裡出來的孩子,這衣服,我怎麼覺得很眼熟呢?”
大祭司這樣說,楚蕪莜也感覺到了異常,仔仔細細的給孩子檢查了一下,漆黑的小臉,帶着白皙粉嫩的色澤,雖然有些凍傷,但還是可見以前生活的尊貴,衣服雖然破敗,可料子卻異常柔軟,可見其珍貴,一個大膽的念頭在楚蕪莜腦海裡閃現:“這個孩子會不會是夏家的孩子?”
楚蕪莜看了大祭司一眼,大祭司點了點頭道:“我估計他是夏家僅剩的唯一命脈了。”
山洞裡因爲升起了火的原因,凍僵了的孩子動了動了,往火源處靠了靠,一張臉緊緊的皺着,像一個怎麼都解不開的死結。
這嶺上都是積雪,沒有食物,沒有陽光,到處都是飢餓的狼羣,他一個不足十歲的孩子,究竟是靠着什麼活到了現在,見楚蕪莜和大祭司被狼羣震撼,忙搖晃樹枝提醒,可是他自己呢,卻因爲體力不支昏倒在雪地裡,要不是楚蕪莜和大祭司他估計也要走上那碧落黃泉路了吧,想到這,楚蕪莜抱緊了懷裡的孩子,用自己身體的溫度暖着這個苦命的孩子。
“皇上,他要是醒了,我們是留着他,還是......”大祭司說出了心裡的擔憂。
“先讓他們跟着我們吧,他一個孩子,還能去哪?”楚蕪莜心疼的說道。
大祭司笑着
點點頭,在火上把乾糧熱了熱,遞給楚蕪莜道:“一個好的君主,不僅僅要有勇敢堅毅的品質,更要有情有義,愛民如子,小公主,我真爲你感到高興。”
“我也覺得很高興,以前修習醫術,是爲了給人治病,能緩解他們的痛苦,如今做了北冥的女皇,要救得就不是病人,而是北冥千千萬萬的黎民百姓,救他們於水深火熱之中,我一直在路上,在努力。”楚蕪莜笑道,女子姣好的容顏映在微弱的火光裡,如同鳳凰浴火重生時散發的光芒,光芒萬丈。
“這賀家也未免太歹毒了些,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大祭司嘆了一聲道:“千古往事,盛極必衰,這賀家的榮耀怕是要走到頭了。”
楚蕪莜低頭看了一眼懷裡一動不動昏睡的孩子,好看的眉緊緊的皺着,這夏家還只是開始,不知道還有多少孩子如他一般,被丟在這深山野嶺裡喂狼,外面瑟瑟風起,天色暗了下來,一切都變成了黑與灰的單調色澤。
陵城的春天來臨的很快,人們脫下了厚厚的冬裝,穿上了鮮豔亮麗的春裝,開始了一年一次的春遊。
嘰嘰喳喳的鳥兒落在沐霖院門前的樹枝上,自在悠哉的唱起了屬於春天的第一支歌謠,沐霖把書桌上的公文看完,便端了一杯茶,倚在窗前,閒閒的看着有些嬌嫩的滿園春色。
有侍女走上前來,撤下了香爐,換上了花瓶,斜斜插上了一朵粉白的迎春花,隨後便走到沐霖身旁小聲的說道:“皇上去了青城。”
“嗯。”沐霖淡淡的迴應了一聲道:“叮囑我們的人好好的保護皇上,不可出半分差池。”
那侍女點點頭,隨即又有點擔憂的開口道:“雷淵派出跟蹤月隱的人都被無聲無息的處理掉了,現在我們也失去了跟蹤月隱的線索。”
沐霖輕輕皺了皺眉道:“月隱的事先放一放,保護皇上纔是一等一重要的事情,不可因小失大。”
那侍女頷首,隨即道:“奴婢馬上去聯繫埋伏在青城的探子,讓他們時刻關注着皇上的動向。”
沐霖淡淡的說道:“你先下去吧。”
那婢女退了下去,珠簾轉動,一室的冷香便瀰漫開來。
在行館裡的朝歌聽到下人的稟報,淡淡的笑了一聲,對立在身側的虹桉笑道:“她可真是一刻也不停歇了,竟去了那虎狼之地。”
虹桉也面帶笑意的對朝歌道:“太子,要不要對派點人跟着那北冥女皇?”
朝歌擺擺手道:“不必了,太多的人她會有所察覺的,本太子倒要看看,她是怎樣在青城栽一個大跟頭的。”
話語帶着淺淺的笑意,隨即又不耐煩了起來問道:“這西昭的四皇子怎麼還不來,本太子這這裡待得都要發黴了。”
“要不要奴婢派人去催催?”虹桉小心翼翼的問道。
“去吧。”朝歌吩咐道,隨即悠閒的爲自己沏了一杯茶,嘴角噙起一絲奇怪的笑意,讓人不寒而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