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昭儀像是對我的謙卑十分受用,終於伸手緩緩接過碗,用銀勺舀了一口,又像是才發現似的道,"嗯,你坐啊。"
我屈身推遲,"娘娘賜坐,原不該辭,只是娘娘面前,哪裡有嬪妾坐的理兒,嬪妾還是站着伺候娘娘罷。"
如昭儀這才笑了起來,"嗯,本宮看你竟是個極懂事的,比先進來的那個韋常在明白許多,"說到這兒,她像是纔想起來似的,"對了,今兒皇后娘娘說,敬事房已經備好了你們的綠頭牌,今兒晚上開始,就會在御前呈奉了,妹妹生得貌美如花,想來定會深得龍心,從此聖眷優隆了。"
我才鬆了點兒的心立時又提了起來,"娘娘繆讚了,嬪妾姿容粗陋,哪裡及得娘娘容光的萬一,更加上此次新進六人裡,前五個哪一個都比嬪妾生得好,皇上之所以選中嬪妾,不過是因爲嬪妾臉上沾染了大片胭脂,覺得好玩兒罷了,過得三五日,皇上發現嬪妾不過是木頭樁子一個,少不得就要撂在腦後了的。"
如昭儀正舀了一銀匙雪蛤送到嘴邊,一聽我說到這個,她撲哧就笑了起來,放下碗道,"這個事兒本宮也聽說了,嗯,你倒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說到這兒,她身子斜斜後仰,彈一彈鑲玉護甲上的銀絲穗子,懶懶道,"鬧了這麼久,本宮也乏了,你跪安罷。"
我屏聲息氣,極恭敬的行了跪安禮,又極恭敬的倒退着身子直到了門口,方纔輕輕轉身出了門,外面的太陽在頭頂上白花花的晃眼,我心裡有一口氣陡的鬆了下來,只覺得眼前一花,身子搖晃着就要軟軟倒地,珍珠慌忙一把抱住,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覺得穩了些,就那麼被珍珠半扶半抱着,掙扎到了落霞殿。
琥珀老成些,一看我的臉色就知道不好,慌忙來幫着將我扶到了牀上躺下,一邊問珍珠,"小主怎麼了?"
珍珠不明的搖頭,"小主被昭儀娘娘召見時,沒有許我跟進去的,出來後就成了這樣兒。"
琥珀忙就要命人去請御醫,被我掙扎了死命止住,看着她們擔憂納悶的眼神,我輕輕搖頭,"我是久久沒有進膳的緣故,餓得虛了,並沒有什麼。"
二人這才鬆了口氣,琥珀就忙不迭的命人去預備吃食兒,珍珠也出去打水進來給我洗臉,只鬧了許久,才消停了,我命她們都出去了,自己將臉埋進被子裡,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嘩的流了出來,都說宮裡不是人呆的地方,竟果然就是如此。
我進宮爲妃不過一天,就遭了這樣大的下馬威,以後的路,我該怎麼走?
當晚,皇上卻依舊是翻的韋常在的牌子,如此一來,韋清荷的風頭直如青煙,直衝雲宵,宮妃們明裡恭維,暗裡無不咬牙。
我顧不得過問打聽這些個,每日裡只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如昭儀,如昭儀倒也沒有怎麼再找過我的岔,只偶爾半真不假的笑着問我,"進宮也有半個月了,皇上還沒有翻你的牌子,嗯,心裡怕是委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