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九兒在夢魘中速戰速決,但墨跡小人似是不給她機會,纏的她更緊了些。她不由的好奇,這小人莫不是受什麼刺激?寧九兒也不願再多想,捏着劍朝着墨跡狂揮着。第一層的劍法她還沒忘記,但在第二層停留的時間太長了。
夢中的她發現那股子血腥味越來越淡,最後消失不見。寧九兒的心也放了下來,重新正視眼前的敵人。不應該說是敵人,更應該說的是自己。寧九兒暗自思索,到底突破口在何處。這一夜出奇的漫長,尤其是對寧九兒來說。
每次她到這種時刻,除非將夢魘中的小人打敗,不然她不可能醒來。
她已是許久都未曾陷入這種情景,自從入了第二層之後。就很少有醒不來的狀況。
寧九兒還是老辦法,就地打坐。想起之前默背的口訣,用另一種眼光來看自己的夢魘。此刻的它,開始有了些許的顏色。雖然很少,很小,但寧九兒看得到。是一種綠色,黑綠色,像是茶葉快黃之前一樣。但這個發現,足以讓寧九兒樂此不疲了。
那就證明,很快,她就可以恢復如常了。
再也用不着與夢魘相見,那個什麼墨跡她這輩子都不想要再見到。一想到再也沒有人能剋制她的夢了,寧九兒就差大笑三聲了。
不過眼下還是好好想想,還怎樣打敗這個破小人。
寧九兒打坐的同時,墨跡小人也跟着一同打坐。兩人的動作如出一轍,宛如一面鏡子一般。就如寧九兒所想,眼前的這個墨跡小人就是另一個她。
只不過,她還沒有想好怎樣與另一個自己相處。
無論是在武功的層面上,還是在心態上。
墨跡的小人比她更加的沉穩、熟練、堅毅。而她,過於浮躁。夢外的寧九兒若是知曉她窗戶上趴着的是吸血怪物,定會嚇得從房內跑出去。奈何事與願違,好在那個怪物似是也不想要破窗而入。在窗戶上東張西望着,最後又從窗戶上跳下。
在黑夜中的怪物,宛如跳蚤一般。來去匆匆,速度極快。甚至讓人看不清長相,就已消失在黑夜之中。連影子也未曾留下,只留空蕩蕩的夜,讓人惶恐不安。
隔天的太陽緩緩從地平線升起,大地迎來了一片光明。多數的人還在房內睡着懶覺,店小二卻早早的醒來。他像往日一樣,打掃着客棧的衛生。推開店門,赫然發現門口有幾具乾癟的屍骨。
嚇得他大叫一聲,惹來了衆人圍觀。短短一刻鐘,客棧門前就已圍上一圈的人。
簡亦繁順着聲音從客棧中走出,他站在人羣最後,也看不到堆白骨的樣貌。
只能前方的人議論不休,說什麼老天爺發怒,降災了。還有的說什麼謀殺案,得報官。議論聲不絕,卻未曾見有人來處理此事。一拖再拖,人越看越多,直到最後將這個路都堵死。
簡亦繁看這情況,不知今日能否照常趕路?約過一盞茶的功夫,官府的人才匆匆趕來。順勢驅散了人羣,抓走了小二哥。就連地上的那堆白骨也被官府的人打包帶走,客棧門前才換來一片的寧靜。簡亦繁跟着人流推搡着往前走着,不知不覺走到了官府。
高臺上坐着的是威州知府宋浩,他眉頭微蹙的望着店小二和地上的的一堆白骨道:“可是你最先發現的此物?”
“是,小人。但小人絕沒有殺人,給小人幾百個膽子也不敢啊。”店小二一臉的驚慌,生怕知府大人平白將罪名按到他的身上。
門外圍着的人羣聽着知府大人的問話,也想一探個究竟。
宋浩望着那堆白骨好奇道:“你好生與本官說清此事的來龍去脈。”
“稟大人,今早小人像往常一樣開門迎客。一打開門,就看到門口放着一堆白骨。小人連動都沒動,看熱鬧的人就越來越多。最後,就是如此了。”店小二實話實說道。
若真是他殺了人早就跑路,哪敢在這裡久呆下去。
知府理着本案的線索,今早出現,白骨,客棧門口。
宋浩眉頭微蹙着,細細的想着爲何有人會將這些白骨堆在客棧門口,那人又意欲何爲?且這人死了多久,怎麼會突然出現?不等宋浩理清,擊鼓鳴冤的人有來了幾個。
縣衙裡的官兵將幾個人帶了上來,三老一少。
老婦人未等知府問話,便大哭道:“大人可要幫民婦找尋我兒。”
“你兒子又出了何事?”知府眉頭未曾舒展開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老婦人不開口,卻大哭不止。一來一回弄暈了衆人,完全不清楚到底所爲何事?
一旁的老頭開始說明自己來的緣由,眼圈微紅道:“昨日我家老婆子出去起夜,一去不復返。我出房間尋她,卻見院內一灘血跡,以及殘缺的衣衫。”
“我家相公也是如此情況,夜間聽有東西拍打窗戶,出房門探望,一去不返。”最右旁的女子說起來便開始梨花帶雨的哭起。年紀輕輕就要淪爲寡婦,想來也覺得有些傷感。
店小二有些蒙圈,不是來審問他的嗎?不過他更好奇兇手,究竟是何人所爲?
知府大致明瞭了情況,讓四人先退下。
師爺帶着四人去側房做筆錄,將事情的起因經過都明明白白寫在紙上。
公堂之上的宋浩拍着驚堂木道:“來人將白骨拿到後院,讓杵作好生查驗。事情未查明之前,就有勞小二哥先在獄中忍耐些日子。”
“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冤枉啊。”店小二的聲音一聲低過一聲,最後消失不見。
簡亦繁也沒弄清知府到底審出了什麼,他在旁也看的糊里糊塗。光是把小二關起來有何用?無人證明人是小二所殺,即便他是一個目擊者,簡亦繁不懂縣太爺的如此做法,沒有絲毫的線索指正小二哥,無憑無據爲何抓人?
人羣看着此事也沒有看頭了,紛紛嘆了口氣嘟囔了幾聲,也就消散開來。
簡亦繁也回了客棧,暗想着此事像是刻意爲之。這家客棧,也不知和誰結仇?
看似栽贓,細想卻也不太像。人死之後少說一年才能化成白骨,但白骨客棧前的白骨血腥味極大。像是被人生剔肉剩骨,如此殘忍的做法,世間少有。客棧內比昨日還有蒼涼幾分,出了這種事更無人敢來此。
簡亦繁回到自己房內,發現桌上有封信。筆跡出自寧千指之手,信上大意是說他們一行人已趕去京城,讓他和九兒緊跟其後。
走了?!簡亦繁在原地愣神,久久未曾回過神來。寧叔叔不是不知他們人生地不熟,連京都的路都不識。此去路途遙遠,他就不怕兩人出了意外?一旁的包袱,是爲兩人準備的乾糧和盤纏。
簡亦繁匆匆出了房門,翹着對面寧九兒的門,敲了半響也沒有反應。他不由的心慌,用力撞開房門望着躺在牀上的寧九兒輕舒了口氣。簡亦繁將門重新關好,走到寧九兒的榻前望着寧九兒的睡顏。
寧九兒額頭上冒着薄汗,手緊抓着棉被。簡亦繁從懷裡掏出手帕,擦拭着寧九兒的額頭。心想莫不是那夢魘作祟,才讓寧九兒久睡不醒。現在師父也不在此,他也無人可問,一時也沒了方向。
他只得輕聲喚着寧九兒的名字,期望能將寧九兒從夢裡喚醒。如今他們銀兩有限,在此地也多呆無益。但,九兒也不知何時醒來。與夢魘抗爭的寧九兒,將她平生見過的學過的劍法都試了個遍,完全沒有一樣是剋制這小人的。
她苦思冥想,忘卻一切後重新和小人比試。
寧九兒閉着雙眸,用心眼去感受它的存在。她所使的招式,是方纔自創的一種。無意識將平生所有劍法都巧妙的融合在一起,從而變換出新的劍法。沒有任何的套路可言,卻招招致命。
她的速度之快,劍法之狠一時讓小人處於下風,她也很快從夢中醒來。
寧九兒的心中還掛念着那血腥的味道,她警惕的望着四周,卻看到榻前的簡亦繁。
現在也不知幾時幾刻?莫非她睡了很久?寧九兒用手蹭了蹭鼻尖,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們何時啓程?”
“寧叔,他們一行人已離開。讓你我隨後趕到,我敲門許久,也未見你發聲。還以爲……”簡亦繁將事情說出,眸中透着擔憂道。
雖然九兒陷入昏迷的次數越來越少,但誰也保不住下次還能醒來。萬一,簡亦繁不敢往深了的想。
寧九兒無所謂,伸着懶腰道:“那傢伙現在不是我的對手,你放心吧。爹走了也好,正好讓咱們提前自由。不過,既這裡無人識你,你還不如換回男裝。”
“爹說過了弱冠之年纔可,我豈能違背爹的意願。”簡亦繁起身道,他走到窗前推開窗戶。
目光落在窗臺上的血跡,腦內不由的響起公堂上幾人的話。幸好九兒陷入夢魘,聽不到拍打窗戶的聲音。不然還不知,現在屍骨存於何處?
寧九兒起身站在窗戶旁望着那抹血跡,脣角的笑意更深了幾分。就說昨夜爲何血腥味十足,原來罪魁禍首在此。不過當時聽到拍打窗戶的聲音,也不知是何物發出?
簡亦繁將窗戶關好,想着還是及早啓程的好。若是趕不上寧叔叔一行人,錯過豈不是可惜。
兩人皆聽到門外一陣腳步聲,紛紛出了門。一齊望着樓下一堆的官兵有些不解,宋浩緩緩從客棧外走進。他望着四周,以及樓上借宿的幾人寬慰道:“大家不必驚慌,本府只是來此地閒逛而已。”
“……”寧九兒有些無語,從未見過如此無賴的人。她也沒弄清,究竟是何緣故?
簡亦繁在她耳邊低聲將今早的事情說出,從小二發現白骨,到公堂上幾人的話以及這位知府大人的審案過程,結果。
寧九兒聽完之後,心裡忍不住的打鼓。白骨?她下意識的想到那個怪物。萬分忐忑的懷疑,那個傢伙不會是跟着他們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