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子的酒菜三人未動絲毫,倒是酒灑了一地,也沾染了桌上的飯菜。
簡亦繁上前握着寧九兒的手腕,輕搖着頭正色道:“勿要再喝下去。”
“就一杯。”寧九兒緊抓着酒杯,往嘴裡湊着道。
她手腕處卻被簡亦繁捏的死死,寧九兒只能擡起頭撅着嘴扮相可憐。她真未喝多少,只顧灌着老頭,心也不在酒上。如今好不容易得了空,怎麼着也得喝上一杯吧。
百里川見兩人爭奪不下,奪過寧九兒手裡的酒杯,一飲而盡道:“你們不喝,我喝。”
“……”
寧九兒嘴角輕抽,還敢喝!她的目光望着百里川喝完,心瞬間哇涼哇涼的,不由的碎成渣渣。真是一杯都不行嗎?
簡亦繁才發覺自己方纔越舉,連忙收了手。百里川喝完趴在桌上,昏睡了過去。
寧九兒拿起桌上的筷子戳着老頭,離得近些輕喊道:“師父,師父?師父,你喝醉了?”
“可能是真的喝醉了,九兒就別擾師父。”簡亦繁坐在桌前,目光望着寧九兒道。
等了片刻,也不見百里川醒來。
寧九兒翻過百里川的身子,指尖在百里川的下巴上摸索着。膈應的皮膚讓寧九兒有些不適,也不知那層皮的位置在哪?
簡亦繁抱着暖爐望着寧九兒的一舉一動,等了半響,似也沒等來什麼。
寧九兒不死心,在下巴處總算是摸出一層薄薄的皮。她小心翼翼一點點的揭開那層皮,老頭的新面孔出現。似是一個白嫩小生,寧九兒抿着嘴不死心繼續重複着方纔的動作。
沒曾想揭了一層又一層,層層不絕的假皮扔到房間到處都是。
寧九兒撇着嘴角道:“這傢伙到底往臉上糊了多少層皮?”
“若是師父醒來,不定會生多大的氣,九兒還是就此罷手吧。”簡亦繁剛想制止,新的一層皮扔在了他的身上。
百里川一個翻身,趴在桌上不再醒來。動作突然,着實把嚇了兩人一跳。
寧九兒拍着胸口,嘴角輕扯道:“嚇死小爺了。簡亦繁,你說我們該當如何?”
“找間客棧吧,讓師父好生休息。九兒過來,我來背師父離開。”簡亦繁起身走到百里川的身後,背起百里川跟在寧九兒的身後下了樓。
寧九兒付了錢出了酒樓,她轉過身望着簡亦繁手揪着簡亦繁的衣袖。她生怕再次弄丟了簡亦繁,讓簡亦繁又落入他人之手,白受莫名之苦。雖然此刻兩人的武功不能同往日而語,但小心駛得萬年船。
不過可惜的是,依舊不知老頭的真實容貌幾許。
這小老頭該不會知道他們今日存心灌他吧?才估計往臉上糊那麼些假皮,故意讓人猜測不到。
寧九兒眉頭微蹙,暗自思索着,但願一切只是她多想了。
冷風漸去,太陽從烏雲裡出來。柔和的光線,打在三人之上。
寧九兒將方纔的假皮都塞在懷裡,想着無論如何老頭都需要個交代。到時她大可將房內佈置成百里川醉酒鬧事,告訴百里川將是百里川自己的臉皮亂撕在地。反正老頭喝醉了,也不記不大清。胡謅一番,總能忽悠過去。
簡亦繁就近找了一間客棧,安頓好百里川。
寧九兒將懷裡的假皮亂扔在地,仔細的佈置着案發現場。爲了讓百里川更加確認,她多用了不少功。
簡亦繁則是問小二要了壺熱水,擦拭着百里川的臉。其實簡亦繁也不清楚,至於榻上這張泛着紅暈的臉是不是他師父就更無從得知。不過那也未有多大的關係,他只是盡他的禮。
寧九兒佈置的差不多,坐在桌前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口茶,緩着勁道:“總算佈置完了。”
“九兒,我們回家吧。現下離家已久,爹孃他們定然着急了。”簡亦繁將被子蓋在百里川的身上,細心爲百里川做好一切。除了滿地的假皮之外,其餘沒別的差別。
聞聲後寧九兒放下茶杯起身,伸着懶腰道:“走吧,困了,回家睡會。”
簡亦繁關好門,和寧九兒一道離開了客棧。天依舊不死不活的發着淺淡的光,只是進客棧之前的太陽早就消失的不見蹤影。
寧九兒一出客棧門便握着簡亦繁的手腕,她顧不得別人的目光。依舊我行我素,同簡亦繁一道回了寧府。
喧鬧的街道,依舊喧鬧。人們不過是多加了幾件厚衣,抵禦着寒冷。遠在他縣的仇慈,繼續四處亂溜爲皇帝尋找美人。他手執皇帝令牌,誰又敢不尊。此刻他加厚了衣衫,站在滕州知府的府邸中。
滕州知府聽聞宮裡來人,站馬穿好官帽來到大廳。知府望着來人除了那張皺紋遍佈的老臉,其他也無特長。對方那雙厲眼,似是在等的不耐煩。
知府李玟站在仇慈身旁,瞧他也沒拿聖旨疑問道:“公公所到我府邸可有何事?莫非皇上讓公公微服私訪,體察民情?”
“大人說笑了,皇上派老奴來此,不過是爲後宮增添妃嬪而已。”仇慈險些笑出聲來,輕捂着嘴角道。
體察民情?
這知府也真是說笑,皇帝要是有半點的憐憫仁愛之心,哪會想要擴充後宮。
三千之後,又三千。
滕州知府思索了片刻,想着皇上是沉迷女色已久不假。李玟輕咳兩聲,直言道:“公公可有憑證證明身份,下官也好放心爲皇上辦事。”
“大人不信老奴,那也應認得此令牌。”仇慈從懷裡將令牌亮出,宮中密令讓知府不信也得信。
更何況接下來的仇慈將聖旨扔出,上面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李玟不敢再胡亂猜疑,望着眼前的人怪自己有眼不識泰山。
早就傳聞後宮之內,仇慈仇公公隻手遮天。無奈偏討的皇上歡心,很多事皇上明知卻故作不知。如此寵溺下去,恐要出大亂。
李玟心有不滿也不敢說出,他面露笑顏道:“公公既是帶着皇上的旨意前來,下官自會依旨而辦。”
“既已大人已明瞭,老奴也該回客棧休息。告辭。”仇慈將聖旨和令牌收回,轉身離去。
站在原地的李玟內心頗有不滿,大夏若如此下去,不亡國纔怪。奈何皇上昏庸,偏信佞臣。李玟坐在太師椅上,眉頭緊鎖他不想讓縣裡的姑娘遭此不測。一入宮門深四海,再加上後宮佳麗本就多不可數。
即便是選上了絕色良人,也不過是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薰籠坐到明。
屏障後的李夫人走出,她望着丈夫愁眉苦臉之色道:“老爺還是照辦,不必非此心機。既是皇命,豈有不尊之理。”
“夫人說的是,但六宮粉黛千萬,若是再費心思也是枉然。”李玟默嘆道。
周越兩朝也只有一後,連妃嬪都不曾有過。如今的皇帝倒好,三千尚嫌少。
李夫人心知丈夫心愁何時,輕撫着他的後背輕聲道:“老爺若覺難辦,不如交於妾身。”
“也好。”李玟也不推辭,他心中煩悶不已。生怕此朝將是大夏最後一朝,到時改朝換代又得添多少白骨鮮血。
回到客棧的仇慈,將外衫扔到榻上,他坐在桌前爲自己倒上一杯熱茶擔憂道:“阿許睡了一天了,吃東西了沒?”
躺在牀上的尤許無半點反應,屋內的兩人皆是沉默了。
仇慈發覺不對勁,連忙起身走到榻前觀望。牀上的尤許面露紅光,仇慈的手貼着尤許的額頭,感受着發燙的溫度。暗想着可能是染了風寒,自己怎沒注意到了呢?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去請個大夫。
他轉身關門離去,留着客棧內的昏迷的尤許。
此時的天色漸黑,房間內沒有點上燭火跟着泛起了黑。尤許口渴難耐,他的手四處摸索着。舔了舔發乾的脣角,伸手喊水。空蕩的房間內,卻無一人迴應。
等了片刻不見水來,尤許只能扶着牀緩緩起身,顫顫巍巍的走到桌前。爲自己倒上一杯茶,喝了幾杯涼了的茶睡後又躺會牀上。
待到仇慈歸來時,房內已是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
他匆忙點上燭火,請大夫看望尤許。對仇慈而言,此地環境甚差。但他在此地也停留不到多少時日,待到他玩夠了自會離開。
大夫把脈看完之後,起身對着尤許說道:“不過是感染了風寒,我爲他開上幾方藥。喝上兩天,應會好轉。”
“大夫辛苦,受累跟我一趟。”仇慈從懷裡掏出銀子遞到大夫手裡道。
醫者父母心,但誰又不喜歡銀兩。大夫趴在桌上,爲尤許開了藥方後便離開了。
仇慈坐在桌前望着藥方,心想不能再如此下去。尤許身子骨薄弱,風吹的起勁些他就受不住,那還得了。他們此行不知要去多少個地方,不過眼下還是爲尤許抓藥治病的好。
仇慈又匆匆離開房內,去了藥店抓了藥之後又借客棧的廚房熬藥。
如此一來一往,熬好藥之後已是半夜。
仇慈推開房門將溫熱的藥端在手裡。他坐在尤許身旁輕喚着尤許起牀。喚了幾聲,也沒見尤許醒來。仇慈只好將碗放在一旁,扶着尤許坐在牀上,輕推着尤許道:“阿許,醒醒,喝點藥。”
“好冷。”尤許將被子往身子提了提,聲音發顫道。模模糊糊的睜開雙眼,側過頭望着仇慈端着一碗藥眉頭微蹙着。
仇慈見尤許有了意識,忙往尤許嘴裡灌着藥水。苦澀的藥味,在尤許的嘴裡蔓延。
尤許剛嚥下一口,就全身苦澀不堪。他望着仇慈發上還帶着灰,不想負了仇慈一片好意。忍着苦澀,將一碗喝個乾淨。
仇慈從懷裡掏出蜜餞,塞於尤許嘴裡扶着他躺回牀上。等仇慈收拾好一切時,天已經濛濛發亮。尤許睡的很快,躺在牀上不一會就進入了夢鄉。睡了一天一夜的他,腦內的意識逐漸清晰。
窗外的白光照在房內,燭火也已將燈油燒乾淨自動熄滅。
尤許側過頭,望着靠在牀沿的仇慈。昨日忙了一夜的仇慈,這纔有功夫可睡。尤許對仇慈總是心懷感激,有時卻又總心生埋怨。怕仇慈無情無義,又怕仇慈真情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