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亦繁之聲從竹屋外傳來,寧九兒也顧不得其他。
她連忙從破房裡走出,朝着簡亦繁招手示意道:“簡亦繁,我在這兒。”
“我說吧,這丫頭對你是真心實意。”立在寧九兒身後的百里川笑呵呵道。
寧九兒的臉,頓時卻因百里川的話而紅了一片。
瞎說什麼,他們之間可是兄弟之情。再者,簡亦繁纔不是丫頭。
不明真相的閒雜人等,她才懶得解釋。
趕來的簡亦繁立在原地有些氣喘,但看在寧九兒平安無事,他也就放心了。
寧九兒嘆了口氣,眉眼中有些不忍道:“累成這般,要不小爺揹你回家。”
“還債嗎?”簡亦繁將氣息平復的差不多,好笑道。
寧九兒這才憶起前段日子喝酒,簡亦繁揹着她回來的。沒想到這小子,還記得這一茬。
她半蹲着身子,背起簡亦繁往外走着。
立在原地的百里川望向兩人,青梅竹馬的愛情終歸是讓人羨慕的。
簡亦繁怕寧九兒支撐不了,摟着她的肩膀蹙眉道:“回家的路太遠,我用輕功追你們都用了不少時日,還是放我下來吧。”
“還債。”寧九兒冷不丁的回着他。
再者簡亦繁也不是很重,揹他走這點路能累到那裡去,他也真是太小看自己。
快下山的太陽,將兩人的背影拉的很長。
幸得這一路沒幾個人,若是有還不對兩人指指點點。
寧九兒倒是無所謂,但簡亦繁的臉皮薄啊,哪經得起別人指指點點。
等到兩人回到家,夜色已至。簡亦繁從懷裡掏出藥瓶,遞到寧九兒的手裡轉身離開。
留在原地的寧九兒捧着藥瓶,望着月色下簡亦繁離開的背影。
白月光灑在他的後背之上,卻不及他本尊的絲毫。
寧九兒回到房間點了燭火,將藥瓶塞進櫃裡。
從牀墊下拿起藏着的武功秘籍,將那一頁頁的文字都燒個乾淨。
睡着之後就要面對那墨色的小人,她摸着肚子決定還是去吃點東西。
免得又像清晨一般,又累又餓。溜進廚房裡的寧九兒,拿些燒雞之類的偷偷回了房間。
寧九兒吃到肚子撐,躺倒牀上進入夢鄉。
果不其然,又見老相識。
寧九兒打着哈欠,伸着懶腰質問着小人道:“你這傢伙還沒完沒了,藏在我體力我也沒嫌棄。你倒是先玩起小爺來,別太不知好歹。”
小人壓根沒理會他,坐在一旁不想搭理,似乎心情不佳。
寧九兒越發樂呵,這傢伙還有情感不成。
胡扯呢不是,她都沒有多少,體內虛幻的小人怎麼可能有。
寧九兒戳着小人的腦門,好笑道:“今晚休戰?”
沒過多久,她的腦內一片空白。這一夜是寧九兒有史以來,睡的最安穩的一夜。
立在寧九兒榻邊簡亦繁,擦着她額頭上的汗水。
竹林裡的話,藏於暗處的他聽得一清二楚。故作來遲的樣子,不讓他們起疑。
簡亦繁望着寧九兒額頭上層出不窮的冷汗,細心的擦拭着。
他將身上父親贈予他的玉珠,塞於寧九兒的手心。瞧着她狀態好些,才關門離去。
這一夜靜的可怕,也吵得也怕。京都的街道,卻異常的喧鬧。
四處高懸着的燈籠,散着各色的光。顧子嬰發覺有人跟蹤她至此,就近藏身於一家府邸之內。本想看清跟蹤她的人是誰,沒成想那人緊貼於她的身後。
隨即躲在房內的顧子嬰,望着窗外經過之人。
她聽到身後有聲響,轉過身望着一男子穿着裡衣站在她的面前。
此人乃是太傅之子,仲序是也。
有時候點背真不能怨旁人,就拿今日的仲序來說。遇到顧子嬰,是他此生萬幸中的不幸。
顧子嬰一把將他推在門上,恐他在發聲響,手捂着他的薄脣。
溫軟的觸感,麻痹着彼此的神經。
仲序瞳孔不由的放大,似乎還未曾反應過來。
顧子嬰卻異常的理智,眯着雙眼透着門縫,望着院內的人。
月光打在跟蹤之人的身上,使顧子嬰越發的確定自己的想法。帶到那人走後,顧子嬰才意識到方纔的所作爲。
她望着仲序的雙眸,眼裡透着戲謔。
手卻未曾離開他的脣瓣,指腹滑過他的薄脣,意猶未盡的調笑道:“如此良宵,不枉虛度。”
“你這淫賊闖我府內,意圖染指與我,真是……不知羞恥。”一時氣結的仲序說不出完整的話來,斷斷續續將口中的怒火噴出。
顧子嬰捏着仲序的下巴,意味深長的對上他的雙眸。
仲序抿着嘴望着近在咫尺的臉,彷彿從暗黑色的瞳孔裡看到了自己。
月光下着微光,從門窗上折射到兩人的臉上。
感覺瞬間像是有什麼東西破碎一般,讓人找不到南北。
顧子嬰往後退卻一步,這纔看清他的容貌。清新俊逸的五官,會言語的雙眸,既傲氣又靈氣。
他穿着的白色裡衣,被她揉的凌亂不堪。怎麼看,怎麼像是她顧子嬰做了對不起他之事。
仲序順着她的目光,望向自己的身上。
他除了裡衣,什麼也沒穿。情急之下,將顧子嬰直接推出了房門。
離開一瞬,顧子嬰清晰的看到仲序臉頰上的紅暈。
立在原地的她,擡頭望向那人離開之處。誰會比她更快一步?
靈山的名號太大,順便一出手就能引來江湖豪傑。但誰泄露了靈山的出處?還是有人企圖奪走天山丸,覬覦許久?
有人跟蹤她到這種地步,對方是否小門小派她已不在乎。
她還以爲是……
不過按照山裡的規定,出山者永生不得回。
既不是她所想之人,是誰她已不在乎。
顧子嬰望着頭頂的一弧月牙,腳尖點地離開此地。空中的一抹紅色,轉瞬即逝。
仲序被剛纔發生之事,弄的難以入眠。他打開窗戶,坐於書桌旁。
從懷裡掏出玉簪,憶起已故多年的景清歡。
若是她還健在的話,他的滿腔的思念也得以釋放。
當年的事,他還歷歷在目。卻轉眼只剩他一人睹物思人,物是人非。
天若是有靈氣,它也定會爲清歡的離去而倍覺傷感。
就如他此刻一般,望月吐思。無奈一切早已物是人非,事事休。
窗外的明月被仲序充滿愁怨的眼色盯得發羞,偷摸躲進雲裡。夜間的晚風帶着涼意,將院裡的樹梢吹起,搖搖晃晃。如同仲序的心情,如何也安穩不得,更何況是入眠了。
離開太傅府的顧子嬰隨心而走,周遭吵鬧的街市和她成反比。
一抹妖紅在人羣中異常顯然,甚至有些詭異。更何況,她的身後緊跟着的一縷魂魄。
顧子嬰也無心在欣賞花燈,找個巷子裡腳尖點地離開。緊跟其後的女鬼,不離不棄。
回到長古殿的她,坐於牀榻之上,隨手拿起一本雜書亂翻着。
書卷催人睡,顧子嬰將書扔在一旁,躺在榻上睡去。
窗外的月牙,亮的發白。女鬼朝着長古殿瞎轉悠,似也熟悉。
跟着她的身旁已有數十載,也不知她重建門派所謂爲何意。
那雙單純的雙眸中已蒙上了一層薄霜,依稀有些穢濁。
大概是在這一晚,多數人的命運已悄然發生改變。
憑空多出的雨水,嘩啦啦的下着。夏季本就多雨,如今更是綿綿不絕下個不停。
朦朦朧朧的夜空中,隱約有些泛白。由黑到灰,再到白。太陽始終沒能出現,天卻一片泛白。
一夜好夢的寧九兒伸着懶腰,被窗外滴滴答答的雨水吵醒。
她縮在被子裡,望着從窗外折射出的白光。手下好似壓了什麼,膈應的她難受。
她摸索着的從被子裡拿出一顆玉珠,簡亦繁昨晚來過?
這不是他老爹不知從高人手裡得來的玉珠,說是珠有靈性。
起初簡亦繁還曾讓她瞧過,何處來的靈性,分明就是顆尋常珠子嘛。
寧九兒將珠子舉起,透徹的白中無絲毫雜質。晶瑩剔透的似乎能看穿珠後。
她再看也看不出絲毫,捏在手裡賴在牀上不願起。今早有雨,老頭定躲去哪家偷酒吃。
奈何她應過簡亦繁,他在場時才能喝上幾杯。
一醉方休的事,也只能空想。寧九兒重新閉着眼,打着哈欠賴在牀上不願醒來。
隨即渾渾噩噩的進入夢鄉,沒過多久就被敲門聲吵醒。
她揉着眼睛,穿好外衣推開門望着自家老爹。出了何事,下着雨的早上來找她。
寧千指上下瞄了眼寧九兒衣衫不整,撐着傘背過身道:“我在大廳等你,洗漱好過來找我。”
“哦。”寧九兒望着老爹離開的背影思索着,她最近沒做錯事吧?
應該沒有,或許沒有,難道有?!
她說了不算,她老爹寧千指敲板了纔算。
寧九兒關了門洗漱着,她穿戴整齊的出現在大廳。偷摸的半擡着頭,細細的打量着老爹的臉色,以確保自己不會死的很慘。
寧千指做在太師椅上,手裡端着茶杯。
熱氣從茶杯裡冒出,一縷白氣有慢慢消失在空氣中。
寧九兒抿着嘴,等着他的下文。
心中默默祈禱着自家母上過會會途徑此地,解救她與水深火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