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羽掃他一眼,自不言語,而是彎身拾起腳下的碎石,朝着方纔踏過的草地之上,看似漫不經心的投擲而去。
衆人不解,凝眉相望,不過須臾,但見原本空無一人的寂靜草地上,陡然間飄過一陣淡淡的夜霧,片刻之後,夜霧散去,但見先前疾行帶路而又轉瞬間消失無蹤的侍衛,頃刻間疾步邁出五行陣,一臉驚慌的出現在衆人面前。
"愛妃果然是深藏不露,竟然能如此這般輕而易舉的便破了慕雲山莊的五行迷蹤陣!本王當真是佩服,佩服!"
凌睿王撐身而起,臉色卻愈發的難看。
鳳羽見狀,登時沒好氣的冷冷說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閬邪軒,我不過是讓你買些草藥,真沒想到,你竟然會把自己弄成這般模樣?就憑這點本事,你還要跟本聖女賭三個月?我看,還是算了吧!從今天起,你滾回你的睿王府,繼續逍遙快活,自此,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得獨木橋,你我再無任何瓜葛!"
言罷,將手中所剩的一塊小石子,徑直朝着凌睿王面前的草地上擲去。凌睿王垂眸,但見那石子不偏不倚的砸在那黑蛐蛐頭上,不過須臾,方纔鬥志昂揚的黑蛐蛐,便一命嗚呼,見了閻王。
凌睿王見狀,劍眉一挑,蒼白的面容之上頃刻間盪漾出幾分假笑:
"愛妃當真小看了本王。如此小小挫折,就讓我閬邪軒打退堂鼓,那本王豈不是當真配不上不讓鬚眉的愛妃!況且,本王硬闖木慕雲山莊,目的就是爲了替愛妃採購草藥,也好讓愛妃能後顧無憂的安心義診!"
鳳羽聽他言及募集草藥之事,一時間凝神,"慕雲山莊當真壟斷了整個南川的醫藥?若果真如此,你多花些銀兩便是,何必與他們鬧成這樣?!"
那剛走出五行陣的侍衛聽聞此言,登時憤恨道:"你以爲王爺沒有試過?王爺屈尊,寧願出十倍價錢買那些草藥,可他們就是不識擡舉,說什麼也不肯把藥賣給王爺!哼,他慕雲山莊一手遮天,王爺沒有一把火燒了它這破莊子,已經給足了他們面子,卻不料這幫豎子,竟然還敢得寸進尺的佈陣欺負王爺?王爺若不是舊疾復發,又怎麼能任他們這番欺凌!"
鳳羽聽得真切,一時間疑惑:"閬邪軒,你可問清楚了,他們爲何不賣藥給你?"
"他們那些花花腸子,,本王才懶得去猜。他們不賣,本王就搶!我閬邪軒倒要看看,這傳說中的神秘莊主,到底有什麼幺蛾子,竟然敢明目張膽的跟本王叫囂。他今日敢不做我凌睿王的生意,用不了多久,我凌睿王定然讓他,無生意可做!"
鳳羽凝眉:"如此說來,不是慕雲山莊要見我,而是你閬邪軒設計騙我來看戲!"
"他們倒是想見愛妃,但那也得問問本王同不同意!"
凌睿王踉蹌前行,一衆侍衛正要上前攙扶,凌睿王卻晃着身子冷聲命令道:"退後!"
鳳羽冷笑揶揄,"閬邪軒,你還是省省吧!就憑你這般行將就木的模樣,還要跟慕雲山莊叫囂?你若還想多活幾日,便乖乖的跟我回綽雲宮,先緩緩體內的海上花毒纔是正經事!"
凌睿王聞言,莞爾一笑,下一刻徑直晃身上前,一把抓住鳳羽的手:"怎麼,愛妃捨不得本王?!"
鳳羽正要奮力掙脫凌睿王的糾纏,忽聽崖岸對策的慕雲山莊中,陡然傳來一聲清朗:"可是聖女娘娘御駕親臨?!"
鳳羽聞聲循眸,警惕相望。
須臾,但見月光之下,飛瀑之中,陡然見飄搖而出,徑直飛出一條"白緞"。
凌睿王雖是氣力漸虛,但見得那"白緞"飛來,卻徑直挺身上前,一把伸手,將那"白緞"握在掌心。
鳳羽凝眸相望,這才發現,凌睿王牽住的白鍛,原來是一段上好的銀鑲白玉鑄就的軟梯。
正兀自納悶之際,忽聽崖岸之上,那一聲清朗再次響起。
"聖女若不嫌棄,還請山莊一敘!若得聖女金尊大駕,本莊定然將聖女所需藥材,傾數奉送,分文不取!"
鳳羽略一思量,正要巡禮相和,忽覺腰間一緊,下一刻,凌睿王發狠決絕之聲登時響在耳側。
"藥,本王是取定了,你們不給也得給!至於這慕雲山莊,哼,本王倒要看看,它究竟是什麼龍潭虎穴!"
言罷,單手握住那白玉軟梯,不由分說抱起鳳羽,徑直飛身而起。
"王爺!"
一衆侍衛驚聲上前,卻見得頃刻之間,凌睿王和鳳羽已然衣袂飄搖的踏着月華,徑直朝着那飛瀑後的慕雲山莊飛去……
待得凌空破風,頓足點地,鳳羽頓時被眼前那瑰麗的豪華驚呆。
金黃的琉璃瓦,在朦朧月華的映襯下,隱隱透着神秘的暖光。
重檐青瓦之下,兩扇雍容華貴的硃紅色的大門,在凌睿王和鳳羽點足而落的瞬間,悄無聲息的緩緩而開。鳳羽凝眸擡眸,但見大門正上方,一塊金絲楠木匾額上,赫然刻着四個遒勁有力的大字:慕雲山莊。
"聖女娘娘,請!"
又是一聲清朗響在耳畔,鳳羽循聲環眸,卻絲毫未見半個人影,正要出聲詢問,忽聽身側的凌睿王陡然間發出一聲不屑的囂張:
"不想死的,速速滾出來接駕,若是慢待了本王和愛妃,我閬邪軒要你好看!"
言罷,不由分說拉起鳳羽的手,大步流星的邁進了慕雲山莊的大門。
夜涼如水,一陣風吹來,鳳羽只覺得一股濃烈的藥香味,撲面而來。
鳳羽深吸了一口氣,環眸相望,但見偌大的庭院之中,盞盞明燈儼然有序的掛在屋檐舍宇之下,滿院的壯闊在月華燈火的照耀下,赫然呈現在眼前。
繞過栩栩如生的飛鳳翔鸞迎門玉石屏風,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眼前這一座雕欄玉砌的淩水彎月橋。
踏上石橋,只聽得耳際水流叮咚,橋下清流潺潺的碧水中,幾尾紅鯉饒有興致的嬉戲着水中彎月,別有一番韻味。
駐足石橋,居高而望,但見假山琳琅,廊舍如畫,處處透着靜雅和清幽。
過橋川廊,聞花嗅香,不知不覺之中,兩人已來到一處正堂門外。那正堂巍峨凜然,四角飛翹猶如振翅欲飛鳳蒼鷹。兩名侍女早已提着燈籠,含笑立在門旁,眼見得二人凝眉頓足,登時上前躬身施禮,齊聲歡迎道:"恭迎聖女娘娘!"
凌睿王聞言,冷笑一聲揶揄道:"恭迎!?我怎麼沒看見你們是怎麼個恭迎法!我看還是速速讓你們莊主滾出來,給本王還有愛妃請安問候,纔算得上恭迎!"
話音剛落,只見那正堂的大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
緊接着,一陣碌碌的車輪聲由遠及近的從那正堂內傳來。
凌睿王心生警惕的將鳳羽護在身後,凝神定目的冷冷看向那正堂內。
"南宮少有失遠迎,還請聖女娘娘莫怪!"
一聲清朗響起,緊接着原本漆黑的正堂內,頃刻間燭火通明。
鳳羽凝眉上前,只見一名白衣少年端坐在一家輪椅上,幽幽驅車向着門口走來。
"你是莊主?!"
鳳羽有些不可置信的驚聲而問,那少年微微一笑,緩緩擡眸,"怎麼,聖女娘娘莫非覺得,似我南宮少這般身軀殘破之人,稱不上這座莊園?!"
鳳羽自覺失態,頓覺尷尬:"莊主見笑!我不是這個意思!"
凌睿王凝眉呷戲:"真想不到,素來神秘莫測的慕雲莊莊主,竟然是個殘破之軀!"
南宮少微微一笑:"在南宮少看來,這身軀殘破,要遠遠好過利令智昏!"
鳳羽聽他揶揄凌睿王,登時莞爾一笑,附和道:"莊主所言極是!"
"看來我與聖女娘娘,言語投機,甚是有緣,如今長夜漫漫,南宮孤夜無眠,但不知聖女娘娘,可否賞臉,與南宮秋夜同飲,秉燭夜話?!"
鳳羽含笑,"能得南宮莊主垂青,蕊兒甚感榮幸!"
"蕊兒,這個名字起得好!一如聖女娘孃的滿心慈悲,蕊兒一名聞之,頓覺暗香徐徐,令人自醉!"
"南宮莊主謬讚!"
兩人相互稱讚一番,只聽得身側的凌睿王甚是鬱悶,旋即一把拉住鳳羽,怒然道:"愛妃,本王命在旦夕,你卻還有心情跟這瘸子*,當真是傷透了爲夫的心!"
鳳羽白他一眼,"南宮莊主這慕雲山莊,滿院飄着奇珍異草的藥香,閬邪軒你想死在這裡,就是我答應,怕是南宮莊主也不會答應!"
南宮少含笑,"聖女娘娘果然非同凡響,光是憑着這滿院的藥香,便能揣測出我這莊內所藏,南宮佩服佩服!"
"不敢當!我哪敢關公面前耍大刀,只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恰恰蒙對了而已!"
凌睿王聽得兩人又是一番相互吹捧,愈發不悅,"南宮瘸子,你若再敢調戲本王的愛妃,信不信我拆了你這狗屁山莊!"
南宮少略一瞬目:"也好,反正南宮少將死之人,有個陪葬的,自不嫌多!"
此言一出,鳳羽和凌睿王登時齊齊驚眸,愣在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