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風送爽,涼露驚秋。
晨曦方過,綽雲宮偌大的院子裡,已然是人影綽綽。
凌睿王半斜着身子,似睡非睡的合着眼皮,躺在桂樹下的長椅上,身側四下早已圍滿了諂笑媚骨的婢子。
"來,王爺,讓奴婢喂您吃一顆葡萄!?"
一聲*蝕骨的嬌嗲響在耳際,凌睿王凝眉微微睜開了眼,但見一名濃妝豔抹的小婢,正搔首弄姿的朝着自己一番獻媚,頓時挑眉一笑,徑直伸手捏住了那小婢的下巴,嘖嘖道:"不錯,有幾分貨色!"
話音剛落,但見另一名豐胸肥臀的婢子,不屑一顧的輕哼一聲,下一刻徑直襬臀,一把將那一身腥臊的小婢子給擠了下去。
"吃什麼葡萄啊,王爺前夜裡受了重傷,合該好好吃藥纔是!來,王爺,奴婢這就伺候您吃藥!"
一邊說着,一邊煞有介事的衝着手裡的一碗湯藥,嘟起誘人的紅脣,裝模作樣的一番輕吹淺呵。
凌睿王眸含呷戲,緩緩伸出手指,自她白皙的脖頸處徑直朝着胸前的兩座高峰劃去,嘴裡卻別有意味的問道:"這湯藥,可是聖女娘孃親自囑咐你們煎制而成?!"
那婢子聞言,一邊發出聲聲嬌媚的呻吟,一邊嗲聲道:"恩……啊……當然……自是按照聖女娘娘……恩……配方……煎制而成……呃……王爺若是怕苦……奴婢願以含藥……相喂……如何?!"
凌睿王眸中飛速閃過一絲鄙夷,掌下卻愈發用力的一番蹂躪,"這綽雲宮裡,當真是藏龍臥虎,你這伺候男人的功夫,不亞於那秋水坊的花魁啊!"
"王爺,你輕點,你弄疼人家了呢!恩……啊……王爺若是願意,奴婢自然願意日日夜夜伺候王爺!"
凌睿王聞言,略一瞬目,雙眸大睜之際,一把將那豐胸肥臀的婢子拉到了懷裡,下一刻劍眉一挑,徑直張口含住了那婢子的耳朵,軟言儂語的又是一番挑逗:
"聽說你甚是有幾分膽魄,這聖女還沒進綽雲宮,就被你攛掇着衆人,生生在那門口給她來了個下馬威?你這麼調皮,豈不是替本王我出了一口惡氣,如此這般,今日本王定然要好好賞賜與你!"
一邊說着,手下已然不安分的解開了那婢子原本就虛系半拉的腰帶。
身側四下的一衆婢女見得此狀,登時齊齊跳腳的上趕着上前,嘴裡莫不興奮的咋呼道:"王爺,那日奴婢也罵了!還有奴婢的份!"
"還有奴家,王爺,奴家可是真心看不慣什麼狗屁聖女!"
"對對,還有奴婢,奴婢不僅罵了,還是第一個動手把那洛無雙一通收拾!王爺,奴婢也要請賞!"
凌睿王大掌一頓,登時佯裝驚詫的俯瞰環視,但見那些婢子,一個個濃妝豔抹的跪在躺椅四側,莫不巴巴的期冀着他的讚賞。
"果真如此?你們人人都有份?!"
"是啊,是啊,王爺,我們的心都是向着王爺的!"
"聽說那聖女不知好歹,竟然當着太后和皇上的面,不留情面的拒絕王爺,我們心裡都氣不過呢,都想着要替王爺好好出口氣!"
"是啊,是啊,王爺,您可不能厚此薄皮,咱們可都是爲了王爺,可以交心交身的人啊!"
"哦?是嗎?!"凌睿王眸中寒光一閃,身後陡然間傳來一聲通報:
"回王爺,都查清楚了!綽雲宮上上下下,除落水昏迷的洛無雙外,其餘所有婢女的住處,皆被查出窩藏太后娘娘御賜給聖女娘孃的軟玉碎金,珠寶琉璃等一衆珍寶!"
"呈上來!"凌睿王陡然間變了聲,下一刻徑直飛起一腳,把身側那名豐胸肥臀的婢子,狠狠踹了下去。
珍寶金玉應聲墜地,一覽無餘的展露在凌睿王面前。先前還諂媚着想要巴結那凌睿王的所有宮婢,莫不驚駭相顧,下一刻,不待凌睿王發話,徑直磕頭如搗蒜的驚聲求饒道: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
凌睿王冷哼一聲,悄然翻了個身,下一刻又是一番合眸假寐,只是口中言語一出,竟是另一番不容抗拒的威嚴。
"狗膽包天,以下犯上,偷金藏玉,下賤自辱,這樣的人,留在綽雲宮,豈不是要真真壞了本王和愛妃的名譽!來人呢!"
凌睿王拉長聲音一聲吩咐,"她們既然這麼急着伺候男人,那本王就合了她們的意,送她們到該去的地方!"
身側侍衛凝眉思量,"王爺的意思?!"
"這等自輕自賤的下作之人,若不送到下三流的丐紅樓,供那些下三流的乞丐娼客嚐嚐鮮,豈不是可惜了?!"
"屬下明白!"
那一衆僕婢聞言,登時慌了神,莫不高聲驚駭的求饒道:"王爺恕罪,王爺,我們再也不敢了,請王爺開恩!"
凌睿王凝眉,語氣愈發的陰冷:"拉下去!如此喧譁,豈不是要叨擾了本王愛妃的行鍼施藥?!"
一衆侍衛聞聲起步,徑直將那一羣哭天搶地的婢子押往丐紅樓而去。
一時間,偌大的綽雲宮內,雅雀無聲。那些個暗藏在角落裡的家丁男僕,一見這等狀況,正一個個的心懷忐忑,忽聽那桂樹下陡然傳來凌睿王恍若夢囈的命令:
"綽雲宮乃是本王和愛妃的府邸,若是有誰再敢明裡暗裡的在此處囂張,本王……啊……哈……定斬……不饒!"
言罷,又是一個看似無心的大大的哈欠,可衆人凝眉相望,卻莫不心驚的察覺,自那桂樹下幽幽散發的一股霸氣威嚴。
這一番殺雞儆猴的鬧劇,被西廂青宓閣裡的鳳羽和洛無雙,統統看在眼裡。
半掩虛開的香窗旁,洛無雙輕咳一聲,面容之上卻是一番釋然:
"如此也好,當真替蕊兒你出了一口惡氣!"
鳳羽凝眉,微微頷首:"但願太后和鳳凰安插在綽雲宮的眼線,都在那些自取其辱的婢子羣中!"
洛無雙驚眸:"蕊兒,你如何知道綽雲宮裡有她們的眼線?!"
鳳羽冷笑一聲,"他們就算不是防我,也會防着他!"
洛無雙凝眉將滿是疑惑的眸光望向窗外,但見凌睿王打着哈欠,甚是愜意的躺在那桂樹下的躺椅上,似睡非睡的打着盹,一時間有些恍然:"原來,他們篤定了凌睿王定會強行住進咱們這綽雲宮!"
鳳羽點頭,眸光幽幽的將那臥虎般的凌睿王一番打量:"此人,斷然不似他看上去那般簡單!"
"那怎麼辦?"洛無雙眸中滿布驚慌,"如此,咱們豈不是引狼入室?!"
鳳羽冷笑一聲,"管他是誰,終有一日,我定然親手送他入地獄!"
洛無雙見鳳羽眸中自是一番憤恨堅定,心中雖是疑惑兩人的淵源,嘴上卻自是知趣的轉了話題:
"蕊兒,你怎麼知道那水井之中有寶匣?!"
鳳羽聞言,登時回過神,徑直將一直拿在手中的東西一番打量。
"不瞞雙兒,這鳳門將府的一草一木,我遠比你想象的,要更爲熟悉!"
鳳羽語出一言,思緒卻不經意間飛回了往昔。
那一年,她才六歲,一日夜裡,家中突來來了一名乞丐盜賊,眼見得行盜不成,驚慌失措的少年一頭扎進了鳳羽的書房。當得知那飛賊,是因沒錢替病死街頭的母親下葬,纔不得已,夜盜將軍府時,小小的鳳羽頓時生出濟世活人的慈悲心。
當着父將和將軍府全體上下的面,鳳羽一口承認,乞丐盜賊是自己的朋友,兩人裡應外合暗夜行盜,爲得不過是想要典當財物,爲街頭無辜的乞丐求醫活命。
只是鳳羽萬萬沒想到,那乞丐盜賊身患流疫,鳳羽雖然竭盡全力的想要去保住他的性命,可終究沒能抵得過鳳麟的一句國法家規。就這樣,滿心慈悲的鳳羽眼睜睜的看着那丐童被活活燒死在自己的面前。
痛怒交加的鳳羽,一氣之下,將父將最爲在意的,已故孃親的梳妝匣,偷偷地丟在了鳳府的千年古井之中,妄圖以此來宣泄心中的不忿和悲傷。
鳳羽清楚的記得,當鳳將得知梳妝匣無故失蹤時,面容之上那難以名狀的驚怒。可倔強的鳳羽,認定了父將的冷血必須受到應有的懲罰,是以就此打定了主意,要將夜沉梳妝匣一事,當做永遠的秘密,今生至死不向任何人提起,唯有如此,才能告慰那活焚喪命的丐童的在天之靈。
只是,一朝風雲變幻,再回首已是物是人非。鳳羽萬萬沒有想到,一番滄海桑田之後,自己會專門爲了那暗沉古井的梳妝匣,再次回到這裡。
鳳羽凝眉沉思着往事,洛無雙面上的疑惑愈發的堆積。
"蕊兒,你和這鳳府究竟……"
洛無雙欲言又止,鳳羽已然嘆聲擡手,徑直打斷她的話,"雙兒,你如果信我,便別再追問。終有一日,我會把自己和鳳府的淵源,全部告知與你,只是,卻不是眼下的時機!"
洛無雙垂眸頷首,鳳羽卻在瞬間皺了眉頭,徑直追問道:"蕊兒,那梳妝匣中當真只有這一本《金剛經》?!"
當初她一氣之下,將那梳妝匣置入井中,是以並未來得及查看那匣中所藏之物,如今但見洛無雙一番冒險,井下察觀,卻只帶回了一本佛經,一時間有些不可置信。
洛無雙點頭,"若非水下的木匣腐爛不經運力,雙兒定然會將那梳妝匣原原本本的帶出古井。只可惜……我也是不得已纔將那梳妝匣打開,還請蕊兒莫怪!"
"你涉險幫我取出這匣內之物,我感激還來不及,又怎麼會怪你!"
鳳羽一邊說着,一邊再次凝眉將手中的《金剛經》一番打量。
洛無雙踱步上前,不解的問道:"說來也真是奇怪,這經書看上去無非紙質成章,可怎麼會在那梳妝匣中浸水不腐?莫不是那梳妝匣另有蹊蹺?!"
鳳羽微微搖頭。母親的這方梳妝匣,原本是要當做陪葬品一起下葬將陵,只是鳳將哀慟亡妻,終究捨不得毀了愛妻生前的一切痕跡,便生生於那萬千隨葬品中,精挑細選了,這方已然經過防腐措施處理的梳妝匣,權作睹物思人,痛寄相思之物。
"這《金剛經》是鳳將夫人生前最愛看的佛經,原本是要與那梳妝匣一併下葬將陵。想來,此經書定然已經經過了特定的防腐處理,所以才能自那水下經久不腐,嶄新如初!"
"哦,原來如此!"洛無雙點頭,可轉念又是一頭霧水。
"蕊兒,你要這經書做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