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燭獨明,晦暗了一室悲哀;
藥香嫋嫋,散盡了此生溫情。
鸞奕涵抱緊昏死在自己懷中的南宮無情,待得顫抖得雙手緩緩摸上那記憶深處最熟悉不過的容顏時,一霎時急怒攻心,正要運力發狠朝着身側的璃洛發出一聲質問,卻不料,剛一動怒,心頭便驟然一陣劇痛,緊接着一口鮮血陡然翻騰,下一刻,不待鸞奕涵凝眉,頃刻喋血匍匐。
璃洛冷冷起身,緩緩將手中那半盞餘溫尚存的藥液,一滴滴灑落在地。
“你……你在藥中下了毒?!”
鸞奕涵絕望的發出一聲質問,下一刻心頭的悲憤愈發激昂:
“畜生!”
璃洛瞬目一笑,鬥腕翻落手中的藥盞,張口便是一聲最狠辣不過的絕情:
“你我母子情份,到此爲止!從此後,你做你的癡情女,我做我的東楚帝!”
言罷,緩緩躬身,不由分說的一把抓起鸞奕涵的左手:
“若有來生,再也不要讓我碰上你!鸞奕涵,璃洛此生最恨之人,莫過於你!”
一語冰寒,讓鸞奕涵徹底寒心,待得璃洛手中的匕首,狠狠的劃上左手中指的指腹,鸞奕涵的心,也隨着那墜落在“禪位聖旨”上的滴滴止血,滴血而寒。
“江山社稷……當真對你……如此重要?!”
璃洛緩緩收起那一卷明黃,下一刻,緩緩擡眸,徑直將滿眸陰狠射向鸞奕涵的一臉絕望:
“若不能站在巔峰之處,我璃洛,又怎麼知道,受人敬重和關注,是怎樣一種感受?!鸞奕涵,你從未給過我的,我只能讓天下人來償還!”
鸞奕涵的痛,在一霎時徹骨,萬千言語纏繞喉頭,卻終是欲語無聲,待得意識迷濛,璃洛的腳步卻已然越走越遠!
“涵夫人……”
挑簾入帳的鳳麟,一聲驚呼,疾步上前。
“怎麼會這樣……”
待得鳳麟的手,緊緊握住鸞奕涵的一掌孤枯,鸞奕涵頓時無奈的發出一聲冷笑:
“鳳麟,有一件事,堵在我心中二十幾年,讓我日夜煎熬!今天,你定要當着我和無情的面,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
“涵夫人請講!鳳麟知無不言!”
“鳳羽……究竟是不是……無情和蝶衣的……親生骨肉?!”
鳳麟聞聲一愣,下一刻卻無奈的搖頭悲嘆:
“涵夫人,你懷疑蝶衣或有情可原,但你若當真愛南宮兄,怎可如何質疑他對你的真情?!羽兒……羽兒她的身世確有蹊蹺,但我早已認定她,便是我和蝶衣的親生骨肉,而南宮兄,此生只愛過一個女子,她的名字就叫鸞奕涵!”
鸞奕涵聞聲合眸,兩行濁淚一霎時從她那一雙盲目之中,滾滾而下:
“好……如此……便是死……我也可以瞑目了……”
言罷,微微一笑,徑直抱緊那昏沉的南宮無情,合眸斜身,緩緩的躺了下去……
“璃洛,你這畜生!涵夫人乃是你的親生母親,你怎麼可以……”
璃洛瞬目擡眸,冷冷便是一笑:
“放心!她死不了,不過從此以後,她便當真成了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盲目老嫗!至於南宮無情,他的生死,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鳳麟緊鎖雙眉,暗暗搖頭:
“璃洛,你爲了謀奪天下,竟然可以對自己的至親之人,做出這等絕情之事!”
“試問哪個帝王的身後,不是疊屍成山,血流成河!”
璃洛緩緩起身,幽幽踱步:
“鳳將能走到今日,不也是踏屍裹血,一身腥寒而來?!”
“你……”
“好了!別再說什麼仁義道德!你若還想要這南川江山,那便速速調整戰略,再次發兵函谷!”
璃洛踱步幽幽,眸生寒光:
“不瞞鳳將軍,如今我已是名正言順的東楚帝君,東楚的五萬精兵,眼下已然發兵而來,而那早就與我東楚締結秦晉的北遼,早已將十萬精兵埋在了范陽城外的居庸關處!即便你不配合,相信用不了多久,函谷關也註定會被遼楚大軍,一舉攻破!只不過,到那時候,鳳將軍,你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若是果真等到那時,這南川的天下,便與你鳳將,再無絲毫關係!”
鳳麟凝眉頷首,一番思量,待得良久,不由得無奈嘆聲:
“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素來不狠不毒,何以成大事!既如此,那鳳某無話可說!好,我答應你,今夜子時,再次攻關!但此番戰敗,我鳳家軍死傷嚴重,是以還需要那來自北遼的幾千軍卒,待爲相助!只是眼下紫瑩將軍不在軍中,但不知那些北遼軍卒,是否……”
璃洛暗眸之中,滿是得意:
“只要鳳將願意配合,璃洛自有辦法讓他們配合!”
……
燕尾關處,生殺鬥亂從未停歇;
函谷關內,謀心鬥智有條不紊。
蘇茗安一臉悲憤,聲聲埋怨:
“真想不到,獅虎軍竟然是這等敗類?唉,真是白白糟蹋了我們辛辛苦苦送來的糧食!”
墨月手中盤轉的萬歲,戛然而頓:
“小姑娘,不知道這獅虎軍,每日要強迫你們送上多少糧食?!”
蘇茗安佯作思索,微微斜着腦袋,轉眸而思:
“關內所有的鄉親,上上下下加起來,少不了也有三千戶吧,每戶鄉親都要給他們送上最少一百擔糧草。我就納悶,你說他們不過區區幾千人,怎麼會每天要這麼多吃的?!”
墨月聞聲不由得微微凝眉,蘇茗安見狀,頓時眸生狡黠,下一刻不待墨月回過神,便再次佯作驚聲: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很奇怪……”
……
冰宮寂然,無聲而寒。
媚無顏雙手高舉,步步後退,面容之上滿滿盡是求饒的假笑:
“和尚師傅,別生氣,我只是好奇,這冰上之人,那個纔是我要找的鳳羽!”
青僧五指鬥轉,一根尖細的堅冰,頓時飛旋而上,徑直朝着媚無顏眉心直直刺去。
“這裡沒有鳳羽,只有若楚!”
青僧的一句無情,讓剛剛躲過了那尖冰來襲的媚無顏又是一聲驚訝。
鳳羽凝眉而憂,急急轉首,正要對着媚無顏發出一聲提示,卻不料青僧斗然揚袖,飛出兩顆冰丸,徑直封住了她的啞穴。
亓官笙垂頭喪氣的握着一方紅光萬歲,絕望的從一方巨大的堅冰後走了出來。
“簡直了!這當真是我見過的世上最複雜的機關!奇了怪了!明明適才逃出去的時候,我已經破解了那機關!怎麼現在,它們又自發的復原了呢?!”
青僧瞬目一笑,無暇顧及身側的閒雜,只是握緊手中的銀針,緩緩的插進了鳳羽的丹田。
“若楚,不要怕。不過是幾個沒有幾教養的訪客,等你醒來,我們再一起招待他們!”
媚無顏聞聲不解,不由得悄然挪步到了亓官笙身側:
“喂,西戎猢猻,究竟怎麼回事?!”
亓官笙不耐煩的掃她一眼:
“你煩不煩!不就是用活人救個死人,一命換一命!你傻啊,到現在看不出來!”
媚無顏強忍着要敲碎亓官笙腦袋的衝動,壓低了聲音再次要挾:
“你說清楚!是用誰,來救誰?哪一個纔是王爺要救的鳳羽?!你說不說,不說我現在就毀了紅萬歲!奶奶的,大不了同歸於盡!”
亓官笙正要怒然相向,可下一刻卻好像突然間想到了什麼,一霎時興奮轉身,不待媚無顏回過神,便徑直舉着手中的紅光萬歲,快步朝着那青僧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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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阿仇,我有辦法了!我有辦法,讓你知道,坤弗女帝究竟愛不愛你!”
媚無顏聞聲驚愣,不由得張口結舌:
“坤弗……女帝……”
話音剛落,忽聽得身側的冰牆,轟然又是一聲震裂。
媚無顏跳步而退,待看清了那有一位闖宮而來的紅顏,一霎時再次驚訝:
“卿蕊……夫人!”
……
霧鎖九天,肆意囂張。
函谷關外,鳳麟御馬,不怒而威。
“函谷守將淳天,今日鳳某親自爲爾等送來兩件厚禮!你若有膽,大可親自下來驗收!你若不來,倒也無妨,只是厲老和官將軍兩位的性命……”
淳天聞聲凝眉,下一刻徑直握掌成拳:
“來人啊,打開城門!今日我淳天,要單槍匹馬,會會這鳳麟!”
……
函谷關外,交戰方始;斬龍臺處,心謀或亂。
“你看,就是這裡!”
蘇茗安指着那斷崖之下的一片寒霧,眨着一雙烏黑的大眼睛,稚嫩聲聲道:
“真是奇怪!有好多次,我在山下玩耍,都看到有人從這裡攀援而下,有時候是一個人,有時候是一羣人,好像這斷崖下藏着什麼寶物似的!”
“那,你可看清了,他們去向何處?還有什麼其他奇怪的事?!”
蘇茗安緩緩搖頭:
“他們每次下去最多不過一刻鐘,便會順着繩索折返,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我離得太遠,沒看清楚,我總覺得,那些爬上來的人,要比下去的人,多好多!總之,很奇怪,我也說不好是怎麼回事!”
“當真?你沒有騙我?!”
“我騙你做什麼!大家都是同病相憐的患難之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