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洛看不得銀甲面具之下的容顏上,有這怎樣的表情,但卻在一瞬間捕捉到了那銀甲人雙眸之中飛速閃過的一絲不屑。
銀甲人冷冷一笑,自不言語,璃洛的心中,一時間愈發疑惑。
“如今南川舉國,能和聖女娘娘有着情緣牽扯之人,除了那風流皇胄閬邪軒,再無他人!但不知在下所言,是也不是?!”
璃洛原本篤定了面前的銀甲人,便是故弄玄虛的閬邪軒,可適才那銀甲人眸中生出的不屑,和他周身上下散發着的冷漠,讓璃洛一時間開始懷疑起自己的判斷。
正在警惕凝眸,等待面前銀甲人的回覆,忽然間只聽那銀甲人身後不遠處,陡然間傳來一聲疾呼:
“島主,究竟是誰殺了我的翅翼將軍?!”
璃洛聞聲循目,卻見得片刻之間,兩名身強力壯的布衣壯年,便滿臉義憤的疾步朝着自己走來。
璃洛凝眉定眸,將那兩名少年一番打量,只見一名少年身着青衣布衫,手持沖天稽,雙目炯炯,兩耳靈動,周身上下散發着一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無畏。
另一名少年,上身着一款土黃色的開衫短褂,腰間束着一條黑花緞帶,緞帶之上不長不短的吊着一隻精巧別緻的銅葫蘆。
璃洛正暗自揣摩這二人的身份來歷,卻不見那手持沖天稽的青衣少年,一見璃洛登時黑了臉,旋即不待那銀甲面具人發令,便猛然發力,一把將沖天稽對準了璃洛:
“好你個東楚狗賊,拿命來!”
言罷,飛身運力,徑直和那璃洛糾纏在一起。
璃洛躬身後仰,隨即飛身迴轉,穩穩立定在水晶冰棺面前。
“敢問少俠,姓誰名誰,何方人士,爲何第一次見面,便對璃洛如此不善?但不知少俠口中翅翼將軍,究竟又是何方神聖?!”
璃洛搭掌護在胸前,口中雖是一番虛禮,心中早已動了殺機。
話音剛落,那身配銅葫的少年已然飛身到了那青衣少年身側,一見那璃洛滿眸盡是殺機,不覺冷哼一聲,怒然罵道:
“璃洛,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今日你既然落到我們兄弟二人手中,便休想活着離開這洱雲島!”
言罷,徑直朝着腰間銅葫奮力一拍,只見一把寒光閃閃的軟劍,登時從銅葫之中飛旋而出。
銅葫少年揚手握緊那長劍,與身側的青衣少年略一對視,旋即齊步起身,一同朝着璃洛攻擊而去。
璃洛手無寸鐵,卻毫不畏懼,只見他藉着那水晶冰棺,一番跳挪躲閃。不過須臾,便將面前咄咄逼人的兩人招式路數摸了個一清二楚。
那手持沖天稽的少年,一見那璃洛安然,一時間愈發的激怒,是以不經意間自亂了招式,只是朝着那璃洛一番蠻力而刺。
璃洛冷笑一聲,伸開雙指,一把鉗住那沖天稽,冷冷問道:
“小兄弟,便是要死,也該讓在下死個明白!”
話音剛落,突然間只見面前銀光一閃,緊接着那手持長劍的銅葫少年,便飛閃軟劍,靈若遊蛇的朝着自己攻擊而來。
璃洛退步保身,一把鬆開了那沖天稽,兀自立定。
長劍少年扶住那踉蹌退步的青衣少年,恨然朝着那璃洛罵道:
“東楚狗賊,今天我兄弟二人就讓你死個明白!”
言罷,猛甩長劍,再次將劍尖狠狠指向了璃洛的喉頭,恨恨道:
“小爺乃南川睿王爺手下仗劍護衛,淳天淳敬義!”
話音剛落,那沖天稽便掃風破空,協劍怒指璃洛喉頭,憤聲道:
“還有我,你這狗賊可聽好了,你家爺爺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今天要取你人頭的,乃南川睿王爺的奪命三郎,單威單剁峰!”
璃洛聽得此言,心頭一怔,片刻之後,卻冷笑一聲,微微頷首,搭手虛以道:“原來兩位是睿王爺的手下,失敬失敬!”
單威哪裡容他虛僞,尚未待璃洛擡起頭,便怒喝一聲,刺稽而去。
熟料,璃洛一反常態,再不是步步退守,而是飛身移步,掌拳相迎,不過須臾便一把繳了那單威的沖天稽,旋即飛腳將單威踩在了腳下。
淳天見狀,憤然驚怒,正要揮舞着銀蛇長劍,上前攻擊,卻不料尚未近得那璃洛身前,便見璃洛寒眸一緊,緊接着徑直將手中的沖天稽,狠狠朝着淳天的眉心刺去。
淳天揮劍而擊,卻不料靈劍方一揮舞,璃洛便陡然間翻掌吸起兩塊碎石,徑直打在淳天的定身穴上。
淳天驚怒愕然,腳下卻好像生了根一般,絲毫動彈不得。而面前破空而來的沖天稽,卻好似瞬間似有了靈性,徑直避過淳天的長劍,飛速射向淳天的眉心。
眼見得那沖天稽迎面而來,淳天猛然決絕的閉上了雙眼,被那璃洛踩在腳下的單威見得此狀,頓時痛聲疾呼:“淳天!”
璃洛眸生陰寒,頓足運力將單威死死壓在腳下,卻不見淳天身後的那一面銀甲之下,也在頃刻間生出一股狠辣。
淳天視死如歸的等着那沖天稽穿眉而過,卻不料在合眸的一瞬間,只覺身背之後,猛然間傳來一股強烈的力道。
下一刻,淳天身不由己的仰首躬身,待得那沖天稽貼面而過,他的雙手便再次不由自主的自空中,一番虛劃。
頃刻間,一股強大的氣場,頓時衍生在淳天的周身。
先前那破空而刺的沖天稽,隨着銀甲面具下那眸光的冷冽指示,剎那間藉着那淳天周身的氣旋轉,陡然間掉頭,徑直朝着璃洛飛了回去。
璃洛似是沒有料到,不遠處的銀甲人,自不動手,卻能暗能一一操控這眼前的人物兵器,一時間心驚,不由得擡腳退步,待得定神穩神,便奮力揚手,一把抓住了那沖天稽。
“我跟你拼了!”
剛剛從璃洛腳下爬起來的單威,怒然擡拳,飛步朝着璃洛打去。
璃洛心思鬥轉,下一刻卻冷冷一笑,徑直扔了手中的沖天稽,颯然負手,靜然合眸。
“單威,住手!”
一聲不怒而威的喝令,響在身後,單威不得已強忍着心頭的很怒,將鐵拳停滯在璃洛的鼻尖處。
待得身後響起那銀甲人穩健沉着的腳步聲,單威頓時咬牙切齒的冷哼一聲,恨然收起了拳頭,退步立在了銀甲人身後。
璃洛胸有成竹的緩緩睜開眼,徑直對上那銀甲人的冷冽的雙眸:
“看來,在下猜的不錯,你果然是凌睿王!”
銀甲人冷笑一聲,“是又怎樣?不是又如何!?”
璃洛微微一笑:“你既是凌睿王,便不該如此草草將蕊兒葬在這陰寒水陵之中!”
銀甲人轉身側首,長嘆一聲:“素來天命不由人,她命數已盡,便是我心有不甘,又能奈何?!”
璃洛略一頷首,再次將身側的水晶冰棺一番打量,不過須臾,便幽幽開口道:
“閣下若肯與再下聯手,或許,蕊兒能起死回生,也尚未可知!”
此言一出,銀甲人不由得驚詫回眸,意味深長的將璃洛一番上下打量。
璃洛見他眸中生出幾分猶豫,心中登時明瞭,時機一到,旋即搭手道:
“適才在下絕非有意盜棺搶陵,只是天機使然,讓璃洛進得那水雲洞,見到了蕊兒,這才生出推棺出墓,醫治蕊兒的心思。是以實在無心冒犯,還請閣下切莫見怪!”
單威和淳天立在一側,此刻聽得璃洛一番言辭,登時齊齊義憤道:
“島主,切莫信這小人!”
璃洛聽得兩人口口聲聲尊稱面前的銀甲人爲“島主”,一時間心中愈發懷疑面這銀甲人的身份。
但見的銀甲人的雙眸之中,猶豫和懷疑交替徘徊,璃洛再次含笑道:
“實不相瞞,在下已然身受重傷,今日若島主執意要至在下於死地,在下自是插翅難逃!島主若是信不過在下,大可等在下捨命救回蕊兒,再將在下交給這兩位義憤填膺的小兄弟,可好?!”
單威和淳天似是沒有料到,璃洛會突然間說出這番話,一時間有些驚訝。
“島主,這璃洛滿腹的陰謀詭計,我們不可不防!”
淳天上前在銀甲人耳畔一番叮嚀,銀甲人聞聲不覺凝眉,旋即悄然擡步,負手在鳳羽的水晶冰棺周遭一番徘徊。
“好,我姑且信你一回!但醜話說在前頭,你若救不回她……”
“我若救不回他,甘願此後經年,與她長眠於此!”
璃洛眸中生出一番決絕,銀甲人猛然回頭,四目交接,一番難以言狀的心緒,在頃刻間肆意蔓延。
碧海晴空,一聲哀鳴赫然響起……
……
帝都天華城。
慎刑司的天牢裡,一衆窮兇極惡的重罪死囚,此刻正囂張妄爲的肆意謾罵。
嘈雜之中,殺意冉冉,似是那身上的桎梏和麪前的鐵牢,絲毫擋不住他們心中的那兇殘的魔障。
“貴妃娘娘駕到!”
一句高聲通傳赫然響起,原本嘈雜無章的喧鬧,在頃刻間安靜了下來。
但不過須臾,這片刻的安靜,便被滿室死囚滿心的好奇和揣測所驚擾。
一衆囚徒,莫不好奇的面面相覷。
“貴妃娘娘?她怎麼會來這裡?!”
“或許是好事?!你們沒有聽說嗎?幾個月前,貴妃娘娘就曾親自到得這慎刑司,從咱們這些人之中,親自帶走了數十個囚徒!”
“是啊,是啊,我也聽說了,不知道那些囚徒被帶去做什麼,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再也沒有回來!”
“那還用想,一準兒是帶出去殺了!媽的,還真是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沒有皇帝老兒的命令,她就敢胡亂殺人!”
“也不盡然!你們還記得上次行刺這貴妃娘娘的那名死囚嗎?聽說非但沒有被處死,反而被派去伺候一位南川的至尊至貴之人!聽說後來還封了官!”
“當真?!”
“當然是真的,我騙你們做什麼!”
“如此說來,有戲!?”
“有戲,有戲……”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競相揣測,不過須臾,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
“貴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不過片刻,整個天牢之中的所有囚徒,便異口同聲的跪地山呼:
“貴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在一陣陣震耳發聵的山呼聲中,雲無暇躬身扶着一臉狠辣的鳳凰,緩步拾階,幽幽走下了昏暗的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