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無雙聞聲垂眸,兩行熱淚頃刻間簌簌而下。
紫瑩不屑一顧的冷笑一聲:“這世間的假仁假義,還真是多啊!”
言罷,猛然撤掉了鳳羽身上的紫紗,不緊不慢的說道:
“這名身有白蓮的女子,混跡南川十幾載,後又大張旗鼓的返回西戎,做了那榮寵無上的祭司。只不過,奇怪的是,幾年前,這位白蓮祭司卻突然間再次悄無聲息的消聲覓跡,而西戎國卻舉國上下,鮮有人知!”
話音剛落,紫瑩猛然甩出紫紗,一把牽拉起洛無雙的右手食指,徑直迎上頭頂上的那隻毒尾。
“啊……”伴隨着一聲悽慘的哀嚎,洛無雙雙眼一閉,徹底昏死了過去,整個人剎那間好似泄了氣的皮球,癱軟在那五顏六色的毒物之中。
“雙兒!”鳳羽心驚疾呼,再也顧不得多想,徑直伸手去抓洛無雙,想要將她拉出箱子,熟料剛一彎腰,纏在洛無雙頸間的那條青花蛇,便陡然間張開大口,狂吐着芯子,徑直咬在了她的虎口上。
鳳羽吃痛凝眉,本能的伸手,奮力抓在那青花蛇的七寸上,那青花蛇一番掙扎之後,霎時萎軟了身軀。
鳳羽恨恨甩掉那青花蛇,猛地起身撞開身側的紫瑩。
“雙兒,你醒醒,雙兒……”
鳳羽含淚疾呼,洛無雙卻全然不省人事的閉目昏沉,只是那一張原本煞白的臉龐,在頃刻間變化成駭人的鐵青。
“雙兒……”鳳羽奮力將洛無雙拉出那毒物箱子,拼命的搖晃洛無雙的雙肩。
身側的紫瑩踉蹌立定,面容之上卻頃刻間呈現片片驚詫。
“不是她?怎麼可能!?”
似是不願相信自己的判斷,紫瑩猛然間飛步上前,飛出伏翼飛鼠將鳳羽掀翻在地,而自己則再次抓緊洛無雙那隻被毒蠍蟄了的手,仔仔細細的來回打量。
但見洛無雙原本雪白的右臂,早已隨着蠍毒的蔓延,幻化出青紫交加的駭人膚色,可任由紫瑩如何擦拭洛無雙的右臂及掌心,洛無雙右手掌心和右臂之上,始終沒有出現自己預料之中的那一朵印膚白蓮。
“不可能,這不可能!怎麼會不是她!不可能不是她!”
紫瑩發瘋一般的自語,手下不由自主的反覆狠狠擦拭着洛無雙的胳膊,鳳羽趁着紫瑩走神,奮力擺脫那伏翼飛鼠的糾纏,疾步上前再次將紫瑩撞開,悲聲怒吼道:
“別碰她!你再敢靠近雙兒一步,我立刻咬舌自盡!”
紫瑩凝眉垂首,幽幽合上了她滿是失望的雙眸,片刻之後,她猛然睜開了雙眼,飛舞在空中的兩條袖紗,悄然飛環在她的身側。
“聖女娘娘,時辰到了,我們該啓程了!”
鳳羽緊緊環抱着周身鐵青的洛無雙,憤然道:“紫瑩,早知你歹毒如斯,我根本不會跟你做什麼交易!”
紫瑩冷笑一聲,冷眸之中滿是詭異:“現下恐怕由不得你願不願意!”
言罷,猛然收掌,徑直朝着洛無雙吸去。
鳳羽見狀,急忙轉身護住洛無雙,正要拔足跑向軍帳外,熟料那兩隻附紗而來的飛鼠,卻再次不失時機的擋在了自己的面前。
“聖女娘娘如此重情重義,紫瑩當真是佩服!”
紫瑩緩步前行,五指自空中一番虛劃,兩條飛舞的袖紗,陡然間分別纏在了鳳羽和洛無雙的身上,待得紫瑩冷眸頓縮,兩條紫紗頃刻間運力牽扯,鳳羽還來不及回過神,只覺懷中一空,下一刻,但見洛無雙的身軀隨着那一隻袖紗,橫空而行,片刻之後,不偏不倚的再次墜落在那毒物箱中。
“雙兒!”
鳳羽痛聲疾呼,無奈袖紗牽絆,她舉足不得挪行半寸,一時間氣怒攻心,下一刻只覺胸口一陣刺痛,緊接着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眼見得紫瑩的雙手在空中又是一番虛劃,緊接着原本敞開的毒霧箱,砰的一聲合上了蓋子。
“雙兒……”鳳羽痛聲呢喃,整個人頃刻間頹軟在地。
紫瑩冷然一笑,收了袖紗,緩步走向鳳羽。
鳳羽垂淚擡眸,恨恨的看着紫瑩,絕望的說道:“紫瑩,你殺了我吧!我不會替你去救璃洛,我要讓璃洛爲雙兒陪葬!”
紫瑩聞聲冷笑,脣角完成了一抹銳利的月牙刀。只見她猛然擡手一把抓住鳳羽的臉,冷冷道:“你放心,在救出璃洛之前,我不會讓你死!要死,你也該死在你該死的的地方!”
鳳羽正要奮力擺脫她的手,紫瑩卻在頃刻間出其不意的拿出一顆藥丸,一把塞進了鳳羽的口中。
鳳羽來不及反抗,紫瑩已然再次出手點了她的周身要穴。
一股清涼入喉,不過須臾鳳羽身上的蛇毒已然全解。
紫瑩不屑一顧的回眸掃了一眼那緊閉的毒物箱,旋即冷然一笑,緩步走出了軍營。
在她的身後,鳳羽一動不動的懸空而躺,在她的身下,兩隻伏翼飛鼠聲聲怪叫的牽引着兩條袖紗,縈繞在鳳羽的身側,詭異的朝着函谷關的方向飄搖而去……
夜風暗起,黑雲不動聲色的悄然而聚,在寂然無聲的夜空中,兀自醞釀着另一番驚心動魄……
函谷關。
萬仞洞。
深高七丈,壁厚三尺的水牢中,幾尾鯊魚暗暗遊動在看似死寂一般的池水中。
洞內池中,一尊丈餘高的石虎,栩栩如生的巍然而現。
但見那石虎張口呼嘯,前蹄奔揚,餘下的後肢卻不偏不倚的浸沒在水中,彷彿是在無聲無息的向那池中黑鯊,宣告自己的威嚴與權力。
石虎的前蹄張揚而上,徑直碰觸上石虎斜上方的,一顆碩大的滾圓巨石。那巨石碩大無朋,緊緊擦着那石虎的一隻前蹄悠然而過,詭異的在空中兀自旋轉。
巨石上方,橫亙着一方堅實寬厚的柳葉狀石碑,石碑的兩端分別託着兩個形似荷葉的碩大石盤。
此刻,一方石盤上,赫然放着一塊寒氣冉冉的矩形冰塊,而另一方遍佈鋒刃的荷葉石盤上,卻穩穩站着一個披頭散髮的白衣男子。
鐐銬穿骨而過,死死攀附住荷葉石盤,無比鋒利的利刃穿透他的腳掌,點點血跡順着荷葉石盤的邊緣,肆無忌憚的四下暈染,男子的白衣早已被遍體的血跡污染了顏色,卻依舊執着的透漏着它的主人那從骨子裡透漏的不可征服的本色。
三條鎖鏈自洞頂飄搖而下,緊緊套在了白衣男子的脖頸和手腕之上,毫不留情的牽絆禁錮着他的自由。
一陣夜風吹來,他滿頭的亂髮突兀的張揚在寒氣逼人的洞穴中,滿是傷痕的身軀本能的在夜風裡打了一個機靈,下一刻,原本萎靡而閉的雙眼,卻在頃刻間陡然圓睜。
夜風疾,簫聲起,那白衣男子滿布血絲的雙眸,卻在頃刻間露出片片桀驁不馴的興奮與得意。
不過須臾,簫聲彌散。白衣男子微微凝眉,卻在下一刻冷然發出一聲嘶啞的嘲諷:
“楚璃候,你讓本王等的好苦!”
話音剛落,一條黑影陡然間自洞口翻飛而落。
凌睿王任由夜風吹拂起他滿頭的亂髮,滿是傷痕的面容之上,卻依舊是以往那久違的不羈與狂妄。
“璃洛,在本王面前,你就用不着帶什麼面具了!因爲你我都清楚地很,任是你如何變幻僞裝,本王都能輕而易舉的將你揭穿!”
黑衣人聞聲,暗黑的眸子裡陡然間閃過絲絲陰狠,片刻之後,他緩緩轉身,悄然摘下了蓋在臉上的黑紗。
“凌睿王,你死到臨頭,卻還是這般狂妄自大,本太子當真不喜歡你這秉性!”
那高高在上卻滿身傷痕的白衣人,聞得此言,頃刻間放聲大笑,須臾,他緩緩垂眸,用慵懶之中帶着不屑的語氣,幽幽道:
“如此說來,璃洛太子屈尊降貴來到這函谷關,難道就是特地爲了送本王一程?!”
璃洛玉簫橫亙在腰間,擡眸掃了一眼凌睿王,冷冷道:“明人不說暗話!你既心知肚明我的來意,那就識相一點,把該說的都說出來,或許本候尚能賞你一個全屍!”
凌睿王揚脣一笑,擠出一抹不屑:“莫說是你璃洛一人,就是你璃洛三千皇家軍全部集結函谷,都別癡心妄想!”
璃洛聞言自是不惱,只是負手在那水牢前一番走動:
“你說的沒錯,本太子的皇家軍或許派不上用場,但若是再加上天賜祥瑞的南川聖女,不知道本太子又有幾分勝算呢?!”
凌睿王聞聲凝眉,頃刻間怒容滿面,脖間手腕的鐵鏈隨着他的怒然發出聲聲噹啷:“你敢動她一根毫毛,本王定要滅你東楚全族!”
璃洛不以爲然的踱步而行,口中卻是另一番毫無畏懼的冷笑:“真是想不到,風流成性的護花公子,不務正業的南川皇胄,竟會真的愛上一個來歷不明的弱女子!?呵呵,看來本太子此番南川之行,當真是要長長見識了!”
凌睿王冷哼一聲,罵道:“你有這些花花腸子,早該結果了你那愚昧父王,好好治理你的東楚,何苦大費周折的到我南川來討人嫌?本王勸你,早早帶着你的三千狗卒,滾回你的東楚,若是再敢覬覦我南川一絲一毫,本王活剮了你!”
“好!痛快!”璃洛冷然鼓掌,寥落的掌聲迴響在水牢中,聽起來又是一番瘮人。
“我倒要看看,你這個命不久矣的風流皇胄,要如何將本太子千刀萬剮!”
言罷,猛然揮手,徑直運力將腳下的一塊石子,朝着凌睿王的丹田之處,狠狠打去。
“啊……”一聲慘痛的叫聲響起,璃洛的面容之上,卻悠然浮現出片片不屑。
“本太子再次警告你,把你知道的全部說出來,本王會發發善心,早日替你擺脫這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悲慘處境!”
凌睿王面色蒼白,卻依舊倔強的咬牙道:“東楚狗卒,癡心妄想!”
“好,你儘管嘴硬!你就是不說,本太子用不了多久,自己也能找到!只是可惜了你的睿王妃,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海老大蹂躪成一具面目全非的屍體!”
“你說什麼?!”
凌睿王聞言心驚,猛然擡起了頭,“璃洛,你把話說清楚!蕊兒現在在哪裡?”
璃洛擡眸甚是不屑的掃了他一眼:“蕊兒?恩,這個名字確實好聽,只可惜啊,紅顏自古多薄命!但對你來說,或許不是什麼壞事,因爲用不了多久,你們就可以在黃泉之下,再次相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