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逸寒安靜地立於靖王面前,聆聽教誨。
靖王看他如此,不由皺眉喝斥:“堂堂鎮北將軍,毫無凌厲之勢,如此頹廢,成何體統!”
薛逸寒一凜,連忙俯首道:“父王教訓的是。”
靖王蹙眉,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道:“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選擇,你心煩也好,後悔也罷,都不得帶出幌子來,否則,命豈不是沒了?”
薛逸寒垂首,抿脣不語。
靖王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道:“沙場之上,若因個人疏忽誤了戰事,死去的,便是忠心追隨你的部下。無論你有何艱難緣由,都不得拿他們的命當兒戲!”
薛逸寒連忙道:“逸寒不敢。”
靖王盯住他,沉聲問道:“我回來之事,可是你做的手腳?”
薛逸寒怔了下,眼神微閃,想要否認,卻知他父王的本事,沉吟片刻後,終是承認:“是。”
“爲何?”靖王簡單明瞭的問道。
薛逸寒突然撩袍跪倒在地,聲音堅定,擲地有聲:“父王甘願受辱,逸寒卻不願再忍!”
靖王倏地雙眸睜,目光銳利如刀:“你說什麼!”
薛逸寒擡頭,眸光冷澈如冰:“陛下和太子欺人太甚,逸寒不願再忍!”
靖王定定地望着兒子,一時竟有些迷茫。
“蘇家長女之事,是你自己做錯,何必怨責他人!”靖王緩緩地道,語氣嚴厲,近乎斥責。
薛逸寒抿脣片刻,才艱難開口:“是,此事是我做錯了。”
接着,他冷聲道:“父王,逸寒三歲入京,待到七歲時,您派來保護之人已接連死去。逸寒在這虎狼環伺的京城之中,步履維艱,母親更是因見不到兒子,傷心過度而早逝。就是您,也是常年駐守在苦寒的邊關。”
薛逸寒盯着靖王臉上浮出的一絲傷懷,冷聲道:“那個承諾,您已守了二十年。當初那人也曾明言,她只是請您助皇上登基,之後的事,若皇上想要害您,您就不必愚忠,她亦不願讓你束手待斃,不是麼?”
靖王震驚的望着薛逸寒,直怔了許久,才沉聲道:“你怎麼知道?”
薛逸寒淺淡一笑,說不出是傷還是痛,或是麻木:“您以爲母親真的什麼都不知曉麼?”
靖王的眸子明滅不定的閃爍着,直過了許久,他才苦澀一笑:“她是這般說,然而我卻許了她,終其一生,保軒轅氏無虞。”
薛逸寒垂眸,淡淡地道:“您許下那樣的諾言,也是有前提的,那便是皇上沒有負她。可她最終的結局又是什麼?”
靖王闔上雙眸,掩去眼底的痛楚,一言不發。
薛逸寒接着道:“他負了她,讓她孤涼的死在異國他鄉。您卻仍苦守着那個承諾,您以爲,保軒轅氏,還是她的心願麼?若真是如此,她又何必將冷御宸送至天玄第十九國,送至沐狂歌的身邊?”
靖王倏地睜開眼眸,震驚的望着薛逸寒:“你說什麼?”
薛逸寒淡定的答道:“逸寒已經着人打探清楚,冷御宸早已被沐狂歌以及乾元五凰收爲徒弟。沐狂歌的脾性,相信父王應該知曉,若入不得他的眼,就算是親外孫,他也不屑一顧。冷御宸具有返祖血脈,那是沐琦兒用秘術,將自己體內的血脈精髓傳給了他。否則,她怎麼會死在古闐?”
靖王的身形微微顫了下。
薛逸寒道:“若她的心願還是如此,又怎會令自己的兒子有了返祖血脈?一旦返祖血脈出現,第十九國必會有所行動,以圖重奪天下。”
靖王的眉心越皺越緊,眸中色澤變幻莫測,竟不知在想些什麼。
“父王,她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改了主意!”薛逸寒一字一頓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