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御宸拿着那張宣紙,怔怔地望着上邊的一字一句,曾握着墨霄劍、面對千軍萬馬、破上古麒麟陣、生死一線時,都不曾有絲毫顫抖的手,此刻竟顫得幾乎拿不穩一片輕薄如無物的宣紙。那上邊的字,彷彿重若千斤,讓他難以託舉。
“啪!”
御案凹陷,宣紙微褶,在他的掌心下皺如白蓮花。
“你給我看這些做什麼?”冷御宸的聲音如金石相擊,沉重而字字如錘,再無法保持原有的冷漠,音色中帶着微微的顫,和濃烈的恨。
古闐王苦澀一笑,沉聲道:“你母后之所以會早逝,便是櫺用了鬼族的禁忌,吸出她的精魄。否則,她就算把血脈精髓傳給你,也不過是成爲一個普通的女人,不會就此逝去。而我當初雖封她爲後,卻不曾悉心照料她,纔會令她遭了櫺的毒手。我也是害她的兇手,你知道了所有的一切,如今也掌控了一切,是到了爲她報仇的時候。”
冷御宸緩緩闔上雙眸,淡淡地道:“你是說,讓我殺了你?”
古闐王輕聲一笑,似是解脫的道:“這是你母后的遺願。”
冷御宸的脣角露出一抹譏諷的笑:“你不打算弄清楚,我究竟是不是你的子嗣?不打算滴血認親麼?”
“我若這麼想、這麼做,才真的是辱沒了她。”古闐王幽幽地道,“之前因着羞怒交加,未曾多想,但之後冷靜下來,卻是想通了,你母后是乾元古國的後裔,絕不會做那等事。”
冷御宸緩緩睜開狹眸,看着仍被他按在手心的宣紙,小心翼翼的把那張紙整齊的疊起,放入袖中,他回過身,慢慢走過御案,走過古闐王身側,向門外走去。
“你好好的做你的古闐王吧。”冷御宸邊說邊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你母后的遺願,你也要違背麼!”古闐王突然高喝道,“從你母后過世,我便對你不聞不問,任由御檀一次次的害你,甚至不惜親手殺你……”
冷御宸霍然轉身,眸光凌厲寒涼的瞪着古闐王,令他到了口邊的話,不自禁的嚥了下去。
“殺你,只會髒了我的手!”冷御宸一字一句的說着,聲音中夾雜着濃烈的情緒,然而古闐王卻分不清楚,那複雜難言的情緒究竟是哪一種。
古闐王怔了下,隨即苦澀的笑道:“原來如此……”
冷御宸轉身就走。
瞬息間,卻聽得身後傳來凜冽的殺機,他眉峰一皺,連忙轉身閃過。然而對方卻不容他有喘息之機,寶劍如風,裹着滲人的狠戾與陰寒橫斬向冷御。
轉瞬間,父子二人已過招數百,古闐王招招狠絕,令冷御宸暗暗吃驚,他從不曾見過古闐王動武,他從不知曉,古闐王的內力和功法竟是如此的高深莫測,竟逼得他用上了七成功力。
古闐王突然一個轉身,以飛鴻之姿執劍襲來,冷御宸本是襲他向面門,此時收招不及,已無法變換身法閃避,且他赤手空拳,不能硬架寶劍,只得以拳化掌,擊向寶劍的劍柄,企圖奪劍。
然而沒想到的是,他的掌心堪堪碰到劍柄,還未來及握住,古闐王突然出手,將他的手掌死死壓在劍柄上,隨即劍刃迴轉,竟向自己胸部刺去。
冷御宸大驚,連忙阻止,然而之前他已卸了先勢,此時只餘五成功力,而古闐王卻用上了十分功力,這上下高低立現,手更是無法掙脫,紋絲不動的粘在劍柄上。
嗤!
僅瞬息之間,豔紅的血直噴了他一臉,一對震驚莫名的狹眸中,亦染成了赤紅色,令他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朦朧如血。
“無論何時何地,你都不得違揹她的遺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