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黑了個透徹，連星星也無。
遠處一盞孤燈，隨風搖曳，忽明忽暗間，映照出一個窈窕的身影，他無奈嘆一口氣，上前輕推了推她。
玖兒一人站得無聊，靠在假山上沒一會就睡了過去，感覺到有人在推她，忙醒了過來，睜眼一看就見到柳巖一臉陰鬱，睡意立馬沒了，訕訕一笑道：“大少爺，小姐還好吧？您要不要回去歇着？”
呵呵，她那麼聰明，怎麼可能有事？！有事的都是別人！她翩然而立，冷冷看着別人在泥沼裡掙扎、沉浮，末了，還不忘提醒一句，不要垂死掙扎了，最後結果都是一樣！
玖兒還微仰着頭看他，如此謙卑的姿態，無所顧忌的呈現，可他看不到，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她安慰自己，他當得起自己的仰望！
“你先回去。”柳巖略想了想，終究是想去見見父親，看這事情鬧得這麼大，應該不簡單，他是嫡子，於公於私都得管！
玖兒應聲，兩人在下一個交叉口，分道揚鑣，各走各地。一個丫環，一個少爺，距離清晰可見，從來如此。她忍不住回頭，看挺拔的身影越來越模糊，到最後的消失不見，沒有一絲的留戀！她驀地心涼，這無望的愛情，是不是連存在的必要也無……
剛踏進主屋大門，柳成安已迎了上來，“大少爺，你來了，老爺關在屋裡一天了，你進去看看吧！”
柳巖頷首，再往前走一段便到了臥房門口，柳成安先一步上前敲門，半晌，方傳來一陣清脆的碎裂聲，柳巖皺了眉，還是伸手推開了門。
門方大敞，便有濃厚酒味撲面而來，柳巖眼睛四下掃了一圈，茶杯、茶盞、撕扯壞的衣服，亂七八糟弄了一地。桌腿邊上橫豎躺着一堆酒罈子，看這情形，大概是把酒窖裡的酒全搬出來了，桌上還有一罈，掀了紅纓封泥，正被柳旭堯抓在手裡，往桌上白瓷杯裡倒酒。
柳巖眉皺得更緊了，想開口說些什麼，又不知要怎麼說，便掀了衣袍坐在了他對面，拾起一罈酒，掀了紅纓封泥，給自己倒上一杯，也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他自己也有滿腹傷心事，無處說，既如此，便也喝個痛快吧！
柳旭堯睜着醉意朦朧的雙眼看着柳巖，半晌，卻又突然呵呵傻笑起來，“臭小子，你不是來勸我的嗎？怎麼自己倒喝上了？”
柳巖一仰脖子狠狠灌了一杯，纔回以一笑道：“兒子怕問了，爹會把我趕出去，所以纔不敢問，不過，兒子正在想措詞呢。”
柳旭堯眯起眼，盯着他看了一會，才道：“看你這神情，怎麼倒像是爲情所苦？”
柳巖吶吶無言，他張嘴想辯駁一聲，卻又覺得無力，正如父親所說，他確實傷心了，連自尊都沒了！他一直以爲自己掩飾得很好，一絲一毫都無破綻，連谷澈都沒覺查出來，可是剛剛他才知道，他一直以來僞裝，原來只是笑話一場，與小丑無異，別人早洞悉一切，只有他自己還傻傻的以爲天下皆不知，這說不出口的愛戀，只是自己心裡的一道傷！她原來都知道，可是卻日日一副天真面孔對他，不知是應該說她道行太深，還是自己遮掩的技能太拙劣！
半晌柳巖才吶吶道：“愛了，才知痛，得於不得都彷徨，日日不得善了！”
柳旭堯搖搖晃晃的站起了身，一臉的深有同感，拍了拍他的肩道：“我既愛她，又恨她！現在想一想，這麼多年，原來我都在報復她，只是她不知，還一直遷就着，想來終究是我負了她。可是，我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