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靜好 001

寬大的拔步牀上靜靜躺着一個面若梨花的女子,胸口微微上下起落,有淺淺的呼吸聲傳出。女子雙目微閉,纖長的睫毛在琉璃燈盞的投射下,落下低低的一片陰影,菱脣沒了往日的紅潤亮漬,微微抿着。

女子靜靜的躺着,青絲散落在枕上,宛如一幅濃墨相宜的水墨畫,美得有幾絲悠遠與不真實。

臥房內的鎏金薰香爐中正緩緩的冒着煙,緩緩白煙,淡淡幽香,嫋嫋香氣,清新宜人。

柳旭堯抱了暈厥過去的林婉回去休息,交待好下人好好照看她後,便又趕回了絳雲軒。

看着牀上的人依舊沒有醒過來的跡象,他眉頭微微一皺,俊美如神的臉上沉凝而憂傷。

重重珠簾後面,輕紗垂地,燭臺上的蠟燭悄悄燃着,流下一滴又一滴的紅淚。

一位素袍青衫的男子伸手搭在牀上女子的脈上,溫雅的臉上一片沉重。

“怎麼樣了?”一旁站着的柳旭堯雙手負在身後,輕嘆一聲,淡淡開口問道。

沐青階掃過柳依蒼白得小臉,眸中盈滿了擔憂。擡眸直視着柳旭堯,坦白道:“依兒的脈相微弱,怕是不好。”

“可有性命之虞?”柳旭堯雙眸緊鎖着他,簡潔的問道。

紫汀正擰了溼帕,細緻地給她擦拭着,聞言,手不禁一抖。

甘草眼神閃了閃,瞬間又恢復了一貫的低眉順眼,拿過架子上的銅盤,悄聲退了出去。

“很難說,依兒這次只是染了風寒而已,不是大問題,但我剛把脈時,探到她體內的相思引好像有惡化的傾向,而且其中好像還有些別的,只是我暫時還不確定那是什麼。”沐青階苦惱地皺緊眉。

柳旭堯聞言劍眉微微一皺,整個人都僵硬起來,良久才猶疑道:“她什麼時候可以醒過來?”

“我一會給她施了針後,最晚明天就會醒過來。”手一揚,小童已恭敬地把消好毒的銀針送到他面前。

柳旭堯點了點頭,移開落在柳依臉上的視線,眼神暗了暗,聲音低沉道:“我把他交給你了,你好好照顧她!”

沐青階顯然是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喜憂參半間不知是該笑,還是該悲。甩了甩了頭,接過小童手裡的銀針,見他還立在一邊,揮了揮手,“你們都出去吧。”

房裡伺候的人依言垂着手悄悄退了出去,宛如暗夜潮水般的不着痕跡。

“我來吧。”沐青階緩緩踱到牀榻邊上,微斜了身,彎下腰小心地將牀上躺着的人扶起,微一用力,讓她倚靠在自己的懷裡,一手環過她的腰接過紫汀手上來的藥碗,另一隻手用勺子輕輕攪動着裡面的藥汁,黑色的藥汁立時便無規律的翻動着,冒出的熱氣是濃濃的苦澀。

“你出去吧,我一會還要給她施針。”

紫汀邁出去的腳步頓了頓,扭過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咬咬嘴,還是退了出去。

沐青階舀了半勺放在她的脣邊,誰料竟是一分也喂不進去,黑色的藥汁沿着蒼白的脣盡數流了出來。

他忙擡手,用衣袖攔住正要落進下顎的藥汁,然後起身取了架子上的溼帕子,小心地擦拭她嘴角處的藥汁,黑亮的眸子緊盯着牀上人蒼白的臉,有些無奈,濃眉微擰。

沉吟半響,他突地端起藥碗自行喝了一口,隨後俯下身,覆上她柔軟的紅脣,撬開她緊閉的牙關,將藥緩緩渡進她的嘴裡。

牀上的人兒細眉緊皺,顯然是受不了這苦味。

沐青階忍不住彎起了嘴角,真是個嬌氣的姑娘!擡手輕輕拍着她的肩膀,話語溫柔,“依兒,乖,你病了,得喝藥才成。”說罷又飲了口藥汁,低下了頭,壓上了她的紅脣,如此往復,很快的一碗藥就見了底。

將碗放回桌上,摸了摸她的額,竟是一片冰冷,又復摸了摸她的手,同樣的冷似冰。溫潤俊雅的臉,有着一絲遲疑,呆愣了片刻,便伸出右手去解纏在她腰上的玉帶,緩緩地將她的衣服褪下……

夜寂靜無聲。

牀榻上的女子,微微聳動了下捲翹的長睫,隨後緊閉的雙眼慢慢睜開。

此時已是入夜,四周很安靜,牀頭的琉璃燈盞發出柔和的光暈。柳依捏了捏手心處的手槍,小心地把它放進牀底下,這才轉了轉微澀的眼珠子,等適應了些,眼神掃視了一週,便看到了青階,他此時正就着蠟燭的光亮,俯在桌子上寫着什麼。似乎是有些麻煩,他頻頻皺眉,寫幾個字便凝神看着筆下,思考了一會後又接着往下寫。

眼睛不自覺地向着沐青階的方向看過去,他的臉半埋在陰影中,鼻樑挺直,睫毛在臉上覆蓋出淡淡陰影,嘴脣緊抿着,看起來有些嚴肅。

柳依側躺過來,用手臂支起頭看着他,聲音輕柔地道:“你怎麼會在我這裡?”

聽到聲音,他的眼光掃過來,看到她亮晶晶地雙眸,他微微愣住,爾後笑道:“擔心你的身體,便守在這裡了。”

手摸了摸茶壺,見是溫地,便拿了杯子倒了一杯,走至牀榻邊上,彎下身子,以杯口就着她的脣,示意她喝。

柳依仰著臉看他,眼中霧靄濛濛,張開口,喝了幾口後,便撇開了脣。

擡頭見他眼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她微微一笑,“我沒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他淡淡的“嗯”了一聲,轉身走了。

柳依揉了揉還有些疼的腦袋,忍不住哼了幾聲,該死的,這身體實在是太弱了!

一雙溫柔帶着些許冰涼的手輕輕覆上了柳依的太陽穴,然後手指開始有規律地輕輕地按摩了起來,力道不急不緩,但又恰到好處,很舒服!柳依微眯的眼睛慢慢的合上,感受着舒服的按摩,整個人放鬆了起來,漸漸地有了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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