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着寒風奔行了一整天,大傢伙都yijing疲憊到了極點。猛然遭到敵軍的偷襲,登時被打了個措手不及。tèbié是獨立營的那些前馬賊,因爲平素缺乏訓練的緣故,在敵軍的第一輪進攻中就亂成了一團。有的立刻將身子藏在馬鞍另外一側奪路狂奔,有的則慌慌張張地拔出剛剛分到手馬刀準備跟敵人拼個魚死網破。還有個別極不爭氣的,乾脆直接滾落的地面上,雙手抱住腦袋,等着敵軍上前來抓俘虜”“。
游擊隊戰士們表現比獨立營的弟兄稍微好一些,但也非常有限。除了機槍手大周迅速端起了捷克式,用連續三個點射將兩百米遠處的一挺歪把子打成了啞巴之外,其他人都在毫無組織的胡亂開槍,雖然令來襲者的攻勢稍爲停頓,ziji這邊卻又有四個人被對面的子彈打下了馬背,倒在冰冷的草地上,死不瞑目。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又是一陣刺耳的機槍聲,在隊伍的另外一側,也冒出了大股的僞軍。端着半新的三八大蓋和醜陋的歪把子,向游擊隊和獨立營的弟兄們傾瀉火力。
腹背受敵,戰士們愈發混亂,根本組織不起有效反擊。好在趙天龍清醒得快,擡手打爆了一名僞滿洲小頭目的腦袋,撥轉黃膘馬,掉頭向來路奔去。一邊跑,一邊大聲喊道,“別戀戰,轉頭,從來路衝出去!那邊méiyou敵人,那邊méiyou敵人!”
雖然yijing急得兩眼冒火,路過張鬆齡的身旁,他依舊沒忘了順手抄起東洋大白馬的繮繩,將早已被燒得人事不省的張鬆齡和抱着他的另外一名游擊隊員死死地護在了ziji身側,遠離敵軍火力的那一面。
“往回衝,掉頭往回衝,等緩過這口氣來,再找敵人算賬!”得到趙天龍的提醒和示範,周黑碳也迅速從震驚中收攏心神,舉起兩支盒子炮,一邊zuoyou開弓地向敵軍發起反擊,一邊帶領ziji手下的兄弟向來路上潰退。
副隊長呂風年紀太大,反應比趙天龍和周黑碳兩人都慢了小半拍。才撥轉坐騎,就被一個子彈打在了左肩上。他身體晃了晃,雙腳用力加緊馬肚子,右手拔出傅作義贈給ziji的瓦爾特手槍,將試圖衝上來俘虜ziji的一名僞軍打成了滾地葫蘆。
瓦爾特手槍漂亮的造型和清脆的射擊聲,立刻引起了許多僞軍的注意。包括先前一直追着東洋大白馬不放的僞軍,也紛紛轉過頭來,重新認定可以使ziji平步青雲的目標。
機槍手大周暴怒,掉轉捷克式,“突、突、突”又是三串點射,替自家隊長清理乾淨路障。然後帶領着另外幾名游擊隊員,將老呂和他的戰馬往大夥的坐騎中間一夾,一邊子彈開路,一邊迅速向其他人靠攏。
就在這個shihou,周黑碳麾下的機槍手楊小方也終於緩過了幾分心神,端起另外一挺嶄新的捷克式,衝着敵人扣動了扳機。他的槍法遠不如大周,根本打不出明顯的節奏。雖然嚇得追兵紛紛臥倒躲避,真實戰果卻非常寥寥。倒把ziji胯下的坐騎嚇得連蹦帶踢,差yidiǎn就將他從鞍子上給掀翻下來。
“畜生,膽小鬼!廢物點心!”楊小方氣得大叫,不得不騰出一隻手,去安撫胯下的坐騎。射擊聲剛一停頓,yijing衝到近前的僞軍們就看到了機會,二十幾杆三八式同時擡起,將他連人帶馬都打成了蜂窩。
“老楊!”一名原本趴在地上裝死的獨立營弟兄跳起來,試圖抱住楊小方的屍體。數十顆罪惡的子彈交錯而來,將他打得在原地轉了三個圈,張開雙手,仰面朝天栽倒於血泊當中。
“老子跟你們拼了!”又一名受傷落馬的獨立營弟兄從屍體中間跳起來,雙手各抓着一顆日式手雷,大喊着撲向蜂擁而至的滿洲國僞軍。衆僞軍們沒想到對手居然如此悍勇,嚇得紛紛讓開道路。獨立營弟兄被僞軍的膽小舉動逗得哈哈大笑,將手雷相對着狠狠一磕,衝進了人羣最密集的difāng。
“轟!”濃煙夾着烈焰騰空,炸起漫天的碎肉殘肢。十餘名僞軍成了殉葬品,被英雄的靈魂拉着一道趕赴了黃泉。僥倖沒被爆炸波及到的僞軍們剛戰戰兢兢地直起腰,耳畔又傳來一聲豪放的吶喊,“弟兄們,過年時,別忘了給小巴圖倒碗酒!”有名被流彈打落馬下的游擊隊員,抱着幾枚正在冒煙的日式手雷,跌跌撞撞地衝到了他們中間。
“轟!”“轟!”“轟!”又是數聲驚天動地的巨響,英雄含笑追上了戰友的身影。在九泉之下,他們將聚起旌旗十萬,掃蕩陰間的所有不平。
僞滿洲的軍隊都是由土匪和前東北軍潰兵組成,士氣和戰鬥力原本就十分低下。連續遭到兩次玉石俱焚般的反擊之後,立刻打消了抓俘虜去向他們的日本主子邀功的幻想。在一名日本籍“教官”的指揮下,重新調整戰術,集中火力從身後和側翼追着游擊隊員和獨立營弟兄們的背影射擊。試圖憑藉兵力優勢,將這羣不幸落入陷阱的獵物一舉全殲。(注1)敵我雙方衆寡懸殊,周黑碳和呂風兩人只能指揮着弟兄們邊打邊撤。從日薄西山一直打到了伸手不見五指,才藉助夜色的掩護,暫時擺脫了追兵。
找了個避風的difāng清點人數,游擊隊和獨立營都折損過半。剩下的弟兄也幾乎個個身上帶傷,再也聚集不起與追兵一戰之力了。
好在那些僞滿洲的奴才兵們對附近的地理情況掌握有限,暫時還未必能追上來。大夥才能稍稍歇一口氣,聚集在一起商討下一步行動方案。
“喇嘛溝kěnéngyijing陷落了!”作爲隊伍中年齡最大,也是作戰jingyàn最豐富者,副大隊長呂風嘆了口氣,第一個發言,“否則,以王隊長的爲人,絕對不會容忍小鬼子在ziji眼皮底下放火!”
“也許王隊長他們出去攻打日本人的屯墾點兒,沒能來得及趕回來!”機槍手大周對局勢的判斷稍爲樂觀,想了想,低聲反駁。
作爲隊伍中的一名骨幹,今天傍晚與敵軍遭遇時,他手中的捷克式發揮了極其巨大的作用。因此也贏得了所有幸存者的尊敬,說出來的話不管有méiyou道理,都能讓不少人跟着點頭。
趙天龍也不認爲ziji一向佩服的紅鬍子會這麼rongyi就被敵軍給端了老巢,想了想,在pángbiān低聲附和大周的意見,“我也認爲王隊長他們應該不在營地內。他答應要去幫獨立營解圍,無論是去圍魏救趙,還是直接強攻小鬼子背後,都不kěnéng這麼快趕回來!”
“也是!”副大隊長呂風向來就不是個固執己見的人,在這種需要羣策羣力的shihou,更懂得虛心聆聽不同的想法,“按照咱們出發那天,王隊長他們同時從營地出兵算的話,七天shijiān,也就剛夠走一個來回。以他的性格,不kěnéng事情還沒看到結果,就ziji帶着人馬先返回來!”
“也不zhidào獨立營的圍解了méiyou?!”有一名姓韓游擊隊員捂着腿上的傷口,低聲問道。那是一處貫穿傷,託三八大蓋兒穿透力超強的福,子彈méiyou卡在身體內。ruguo能及時得到治療的話,頂多一兩個月shijiān,傷口就能恢復。
“應該解了吧,否則,僞軍哪能騰出手來專程到陸上堵咱們?”趙天龍放下懷中昏迷不醒的張鬆齡,起身去幫大夥處理傷口。游擊隊員們隨身攜帶的藥粉都是老疤瘌幫忙配置的。止血的效果很明顯,止痛的效果也是立竿見影。但是ruguo包紮方法不得當,將嚴重影響傷口的最後癒合shijiān。所以,必須由他這個對使用此物非常有jingyàn的人來在pángbiān指點。
“ruguo鬼子和僞軍原本的目標就不是城裡的獨立營,而是咱們八路軍游擊隊呢?”又一名姓魏的游擊戰士突發奇想,湊上前大聲問道。
聞聽此言,衆人登時就是一愣,齊齊將目光轉向了周黑碳,“不會吧?黑石寨可是獨立營打下來的?眼下他們的實力也是方圓數百里最強!無論從哪一方面講,都應該是小鬼子的首選目標。”
雖然被很多雙眼睛盯着,周黑碳卻如同夢遊一般,悶聲不發。直到肩膀被身邊弟兄輕輕推了一把,才愣了愣,茫然迴應,“這shihou,還說這些有shime用。考慮下一步去哪纔是正經!前方到處都是敵人,即便喇嘛溝還沒陷落,咱們kěnéng回得去麼?!”
“那周營長認爲,咱們應該先到哪裡暫做休整?”副隊長呂風聽出周黑碳情緒低落,故意用話頭吸引他的注意力。
麾下大部分弟兄被困在黑石寨生死不明,留在身邊作爲東山再起的火種又只剩下了十來個,周黑碳即便再沒心沒肺,此時也有點承受不住打擊了。看了一眼呂風,苦笑着道:“還能去哪,往北繞路,去鑽沙窩子唄!只要不被沙漠裡的暴風給埋了,咱們早晚都有殺回來的那天!”
“那草原上的大火怎麼辦?咱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小鬼子將斯琴名下的牧場全給燒光了,卻yidiǎn忙都不幫!”趙天龍受不了周黑碳的頹廢,轉過頭,大聲反駁。
“都shimeshihou了,你還光顧着ziji的女人!”周黑碳正一肚子邪火沒處可發,立刻跳起來,大聲還擊。“還是先想想你ziji吧,就憑咱們身邊這幾個人,甭說幫忙去滅火,就是再遇上今天傍晚那羣僞軍,都未必能逃得出生天!”
“你不想去就直說,我帶着游擊隊的弟兄們去。我就不信,斯琴治下的nàme多牧民裡頭,就找不出一兩個不甘心”趙天龍也縱身跳起,與周黑碳針鋒相對。一句話沒等說完,他猛然閉上了嘴巴,擡起頭,直直地看向天空。
漆黑的夜空中,北風不zhidàoshimeshihouyijing偃旗息鼓。幾片鵝毛大的雪片落下來,落在人的臉上,透心地涼!
注1:教官。日本人吞併東北三省之後,爲了掩耳盜鈴,以溥儀爲傀儡,建立了滿洲國。滿洲國的軍隊表面上由漢奸統率,實際控制權卻掌握在日本教官和顧問手裡。因此每逢重要戰鬥,教官都會立刻接管隊伍的指揮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