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六年十月二十六日,隨着娘子關附近最後一支斷後部隊的撤離,娘子關戰役在一片血色當中落下了帷幕。
是役,中華民國先後投入國民革命軍第三軍、第十七師、楊虎城部教導總隊、八路軍一百二十師,川軍曾蘇元旅,第二十六路軍二十七師,直屬特務團以及三十、三十一師一部,共十萬四千餘人參加戰鬥,在付出了兩萬七千多名弟兄的生命爲代價之後,放棄陣地,大步向太原附近轉移。
第十七師開赴前線時總計一萬三千餘衆,撤下來不到三千。
楊虎城部教導總隊兩千青年學生,生還者不到四百。。
第二十六路軍的三十師、三十一師,徹底失去戰鬥力。直屬特務團主動出擊,拿下日軍補給線上重要據點核桃園之後,堅守六天六夜,全團一千餘弟兄,撤下來七人……
……
日軍方面,則投入了第二十師團和第十四師團一部,總兵力共兩萬餘。戰後統計,總傷亡不到兩千,與國民革命軍方面的交換比爲一比十!
突破娘子關防線之後,日軍沿正太路直撲太原。十月三十日攻陷平定,十一月二日突破忻口,將閻錫山眼中固若金湯的忻口防線踏了個稀爛。
十一月二日夜,日軍屯兵太原城下,因爲火炮沒及時運到,暫時停止進攻。
十一月五日,第二戰區司令長官,山西王閻錫山在開了半宿作戰會議之後,得出太原已經不可守的結論,帶領親信幕僚連夜撤離。
第二戰區衆將找不到閻錫山長官,徹底陷入混亂狀態。不得不帶領麾下部隊各自爲戰。
十一六日,日軍向太原發起總攻。
十一月八日,太原宣告失守。太原北郊的鋼筋混凝土工事,沒發揮任何作用。太原兵工廠內來不及搬走的機牀四千餘部,電動機二百餘臺,以及大量槍支、彈藥甚至在娘子關戰役中沒都沒捨得往外拿的火炮,盡數落入日軍之手。
十月十二日,華東方向,日軍以陣亡四萬,受傷七萬餘的代價,擊潰國民革命軍七十八個師、七個獨立旅、三個暫編旅和若干地方保安隊,完全佔領上海,蘇州,南京方向門戶大開。
國民革命軍則在付出了十名將軍,千餘名校級以上軍官和三十餘萬弟兄的代價之後,獲得了將上海蘇州一帶工廠企業和機械設備搬遷到西南的機會,爲日後長期堅持做出了準備。
但是,因爲組織不利,各支軍隊在撤退途中陷入混亂。撤退旋即變成潰敗。日軍則尾隨追殺,並且於十二月一日,向中華民國首都南京發起進攻。
十二月十三日,日軍進入南京城。在華中方面軍司令官鬆井石根和第六師團師團長谷壽夫兩人的支持下,對手無寸鐵的南京民衆進行了長達六個星期的大規模屠殺。來不及撤走的中**民共三十餘萬被日寇殺死,江水爲之而赤。
日本鬼子絲毫不以屠殺百姓爲恥,竟在報紙上對殺人最多的鬼子兵,大肆鼓吹。隨即,又趾高氣揚地宣佈,已經解決中**隊的成建制抵抗,今後在華北和華東任何地區,只要有一個聯隊的兵力,就可以完成掃蕩的任務。
話音未落,中**隊便打了日本鬼子們一個響亮的耳光。民國二十七年二月,國民革命軍孫連仲部、滇軍盧漢部、中央軍湯恩伯部,聯手在臺兒莊擊潰第五、第十兩個師團,殲敵一萬三千餘人,取得舉世矚目的臺兒莊大捷。
是役,日軍投入四萬餘人,飛機數百架次,大小戰車近百輛。中國方面則以4萬六千餘衆迎敵,雙方兵力接近一比一。據戰後統計,日軍傷亡一萬三千到一萬六千人,中國方面則損失七千五百餘壯士。交換比爲二比一。
第一百二十二師師長,王銘章將軍殉國。滕縣縣長周同知道後,不忍見將軍旅途寂寞,從城牆跳下,與其結伴而行。
……
日軍在臺兒莊遭受重挫之後,舉國震動,以之爲奇恥大辱。很快,便調集了華中、華北的全部力量前來複仇。中華民國政府在取得臺兒莊大捷之後,亦試圖再接再厲,一鼓作氣將日軍趕出江蘇和山東。雙方各自糾集重兵,在徐州附近,醞釀起一場新的生死對決。
與此同時,十八集團軍總司令朱德與第二戰區副司令長官衛立煌二人默契配合,在五臺山一帶利用地形優勢,多次給與來犯日寇沉重打擊。辛亥老將朱德指揮趙壽山的第十七師殘部,曾萬鐘的第三軍殘部、李家鈺第四十七軍(川軍)以及八路軍一百二十九師,都是缺糧少彈的叫花子部隊,卻先後取得了神頭嶺、馬莊、長樂等多次大捷,將進入山區作戰的日寇拖得筋疲力盡,不得不倉促結束掃蕩任務,放棄徹底吞併山西的美夢。(注)
晉綏地區的其他中**隊,見山地戰和游擊戰大有可爲,也紛紛派人來朱德處取經。而朱德老將軍亦不藏私,將自己戎馬半生所得經驗,盡數介紹給衆人。很快,晉綏各地的寂靜的山區中,便重新響起了清脆的槍聲。晉綏軍、西北軍、留守山西南部的中央軍,還有各路地方武裝,皆奉游擊戰爲圭臬,零敲碎打,象勤奮的螞蟻一般,夜以繼日地啃噬着華北日軍的軀幹。(注2)
“乒!”,一聲清脆的步槍聲在四月的龍泉寨響起。驚得無數鳥雀振翅而飛,越過被硝煙燻黑的娘子關長城,遠遠地逃向山外。
一頭碩大的雄性馬鹿緊跟着從樹林中衝了下來,跌跌撞撞跑出二十餘米,腦袋頂在一塊凸起的岩石上,氣絕而亡。
老獵戶孟山笑呵呵地追上去,按住馬鹿的脖子,狠狠捅了一刀。然後取下腰間的兩個軍用水壺,將鹿血接了滿滿。
春天的鹿血乃大補之物,充精髓、壯腎陽、健筋骨,藥效僅次於鹿茸。可老人家自己卻捨不得喝,放下水壺,坐在馬鹿的屍體旁,笑呵呵地向樹林中招呼,“趕緊,趁熱來幾口。這玩意兒,可是最好的補血東西。等涼下來,效果可就差得多了!”
“嗯!”隨着一聲沙啞的迴應,樹林中鑽出一個古銅臉小胖子。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衣,額頭上卻沒有半滴汗,兩隻鼻翼不斷開開合合,暴露出他此刻體質的虛弱。
“今天咱們爺倆收穫不錯!”老孟山從腰間又解下一隻水壺,笑呵呵地丟過去。“喝完了鹿血,再來兩口燒酒。然後咱們爺倆做個擔架,把鹿擡回村子裡去。讓小雨用柴禾燜上一晚,明天就可以吃個舒坦!”
“嗯!”古銅臉胖子大聲答應着,接過酒水和鹿血,按照老孟山的吩咐順序,先將鹿血灌進了自己喉嚨。新鮮的鹿血味道極其腥羶,剛一過喉嚨,立刻令他的五腑六髒同時翻滾。但是他卻強忍着胸口的煩惡,不讓自己吐出來。屏住呼吸,三兩口將其餘的鹿血喝完,然後惡狠狠地舉起酒壺,大口狂悶。
“咳咳咳…”汾酒的濃烈味道,嗆得小胖子鼻涕眼淚齊流。老孟山臉上的笑意卻更濃了,伸出衣服袖子在此人臉上抹了一把,笑着安慰:“忍一忍,忍一忍就過去了。這東西味道雖然衝了點兒,總比苦藥湯子強!你先坐這兒歇歇,我去砍幾根合適的樹枝!”
“謝謝大叔!”古銅臉胖子知道自家身體情況,也不逞能。向老孟山道了聲謝,杵着三八大蓋兒坐了下去。
“你這孩子,跟我瞎客氣什麼!“老孟山笑着拍了胖子肩膀一下,低聲嗔怪。然後轉身去砍樹枝做擔架,臨走之前,又朝地上的獵物了,笑着追加了一句,“這次打得比上次好,幾乎正打在眼睛上。你下回把槍口稍稍放低點兒,咱們就不用再想辦法做其他假傷口了!”
“嗯!我下次注意!”古銅臉胖子非常謙虛的表示接受,然後低下頭去研究獵物的傷口。子彈是從馬鹿的左眼稍稍偏下半寸左右的位置打進去的,藉助慣性射穿了整個頭顱。所以,馬鹿在被射中之後,還能繼續跑出二十幾米遠。如果剛纔瞄準時注意補償山勢,將槍口再稍稍擡高一些的話,就能直接打穿馬鹿的兩隻眼睛。那是孟山老漢的拿手絕活,已經教了他整整一個月,可是他還沒有完全掌握。
“如果當日在覈桃園,我有這麼好的槍法……”古銅臉胖子舉起三八大蓋,衝着遠處的樹梢瞄準。標尺已經被他推到最遠刻度上了,如果還能打中的話,便是四百米外狙殺。他幻想着,遲疑着,遲疑着,幻想着,眯縫起眼睛,緩緩扣動了扳機。
“乒!”子彈飛出槍膛,擦着目標的邊緣掠了過去,帶落幾片新發的綠葉。
“這小子,又開始糟蹋子彈了!”老孟山在與目標相反方向,輕輕搖頭。“不行,得儘快把小雨跟他的事情給辦了。否則,等這小子身體一恢復,肯定會悄悄溜走。那樣的話,老子這半年多可是白伺候他了!”
無論如何,也要把女兒嫁給小胖子。因爲他讀過書,因爲他待人禮貌,因爲他前途遠大。因爲他是國民革命軍第二十六路軍特務團幾個活下來的軍官之一,歸隊之後,肯定要平步青雲。
這個打着燈籠也難找的準女婿,姓張,名鬆齡。
注:非虛構,朱德當時兼任第二戰區東路軍總指揮。麾下有**的四個師和八路軍的三個師。在指揮作戰時,他總讓自己的嫡系部隊打正面,其他友軍負責側翼支援。因此受到幾位**將領的一致推崇。每次戰鬥,都能盡全力配合。與其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閻錫山本人負責的第二戰區西路軍,卻因爲派系傾軋嚴重,彼此拆臺,被日寇打得落荒而逃。
注2:衛立煌曾經召集第二戰區衆將,到朱德處取經。朱德則帶着徐向前部,親自拿日軍一個運送大隊做示範。當着觀摩者的面,將日軍全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