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花輕舞的喊話,衆人剛開始並未明白過來,王輝和郭旗對望了一眼,都有些不解,因爲夜影裡並沒有叫蘇秦的人,他們不知道這個人是誰,竟然讓花輕舞這麼着急,而那邊的邱國峰以及童木袁錫山等人也都對這個名字很陌生,看着花輕舞彼此望了望,不知道花輕舞喊的蘇秦是誰。
就在這個時候,看了四圍幾眼的袁錫山忽然皺着眉頭對一旁的童木和李天祫等人問道阿呆去那了,袁錫山的話音剛落,明白這些人還不知道阿呆的名字可能就叫蘇秦的花輕舞醒悟了過來,接着就對衆人說道:“阿呆的名字叫蘇秦,他人呢?”
這次不止童木陳浩洛等人醒悟了過來,就是王輝郭旗等人也都明白過來,很快衆人便開始尋找蘇秦來,可是四周哪裡有蘇秦的的影子。
“我記得他剛纔殺到盜賊團中去了,難道那些盜賊後退他追殺過去了?”袁錫山這個時候說道,話剛說完,就聽一旁的陳浩洛有些興奮的喊道,“你們看那個人是不是阿呆?”
順着陳浩洛的的手指,衆人看到一個人扛着一具屍體正從五十丈外向這邊走來,屍體上有些斷箭,流出的血滴在了那人的身上。
蘇秦手裡的長槍被他狠狠的刺進了土地裡,扛着一具屍體的他周圍全是之前盜賊團射來的箭矢,蘇秦就踏着這些箭矢慢慢的向這邊走了過來。
“是蘇秦。”看着那人身影,花輕舞點了點頭道,緊跟着一顆繃緊的心就慢慢的放鬆了下來。
“那個人是魯廣奇?”看着蘇秦身上扛的那個胖子,童木這個時候輕聲的問了一旁的袁錫山一聲,袁錫山點了點頭,接着便扭開了頭——這一戰下來,原先跟着蘇秦的不到二十個紀國城民,現在只剩下了聊聊八九人。
“你沒事吧。”看着蘇秦把魯廣奇放到一匹戰馬上,花輕舞上前問道。
目光在自己身上的幾個刀傷上看了兩眼,蘇秦搖了搖頭,接着便回頭看向了那些死去的同伴,沉默起來的蘇秦沒有說話,只是神色痛苦的看着那些傷者。
見蘇秦不說話,花輕舞也就沒再說什麼,因爲知道蘇秦可能就是當初在漁村的修行者,現在蘇秦身上的傷對他來說並沒有大礙,放下心的花輕舞就開始招呼着衆人攙扶着受傷的衆人一起隨着騎兵向泊帆城內走去。
在回去的路上花輕舞從邱國峰和那個騎兵千夫長的對話裡才知道,那些隱藏在遠方樹叢裡的盜賊團他們也不知情,只知道前兩天盜賊團已經攻下了陽關城,所以現在泊帆城是全城戒備。
看着大門敞開的泊帆城,花輕舞望着站在城牆下的一個全身盔甲的大漢,回頭對王輝郭旗等人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個人就是楊青山了。”
楊青山已經四十多歲,雖然只配一把寶刀,但是站在那裡依舊給人很大的壓力,看着邱國峰身上的服飾,還有那面早已殘破不堪的旗幟,很快就明白了邱國峰身份的楊青山上前對着邱國峰抱拳施了一禮,“想不到是邱將軍,青山救援來遲,還請多多見諒。”
邱國峰看着楊青山點了點頭,“楊兄弟見外了,你我都是爲帝國效命,不用這麼客氣,沒有你恐怕我這把老骨頭就要埋骨黃土了。”說完這話邱國峰一頓,“廢話就不多說了,現在我落難至此,那些死去的將士有勞楊兄弟了,還有我們這一行已經幾日滴水未進……”
“邱兄放心,我這就派人厚葬他們順便安排吃的。”說完這話,楊青山一指城內,“邱兄請。”
看着邱國峰和楊青山一起向泊帆城內走去,花輕舞等人也就跟着緩緩地向泊帆城內走了進過去,看着走在前面的邱國峰,跟在花輕舞一旁的王輝這時候有些不解的問道,“看樣子楊青山竟然和邱國峰是初識?”
“八卦營的人都負責守衛天下城,而且皇上很討厭皇城守將與地方城池有來往,掌管離字營的邱國峰沒有見過楊青山也正常。”花輕舞解釋了一句說道。
“那他們兩人誰的官職大?”郭旗在一旁問了一句。
“這個不好說。”花輕舞看着兩人的背影一頓,“邱國峰身在天下城,手下掌管一萬軍隊,而且能經常見到皇上,屬於皇上的心腹,而楊青山山高皇帝遠貴爲一城之主,手裡至少有三萬軍馬,算是朝廷大員,至於誰的官職高,對他們來說或許並不重要。”
“邱將軍現在恐怕比咱們還要難受。”看着邱國峰的背影,郭旗苦笑了一下,“一萬離字營的士兵到現在只剩下了幾百人,回到天下城的時候,他怎麼給皇帝交代?”
“這個不是咱們現在要想的事情。”看着兩人,花輕舞擡頭看了藍天,接着便看向了熱鬧的泊帆城街道,“今天休息一下,待明天天亮後咱們就買些快馬迴天下城吧。”
王輝輕嗯了一聲,一旁的郭旗也沒有什麼意見,只是最後王輝說了一句不知道李旺大哥怎麼樣了。
“不知道陽關城那邊是什麼情況,如果李旺過了邊塞,既然泊帆城沒有動靜,那麼他極有可能去了陽關城,現在陽關城已經失陷,他可能已經離開也有可能被困在了城裡,要是他沒有衝出邊塞……”接下來如何花輕舞沒有說,只是看着兩人帶着安慰的說了一句,“放心吧,李大哥吉人自有天相,相信他不會有事的。”
就這樣,幾人說話間,就來到了城主府,楊青山命令廚房準備酒菜,接着便開始安排邱國峰王啓發花輕舞等人去沐浴,去沐浴的時候,王輝喊了一聲蘇秦,可是不知道什麼原因,蘇秦看了看跟着自己身後的童木等人搖了搖頭,就在邱國峰等人洗澡的時候,蘇秦帶着袁錫山去找了郎中,把腿上的箭傷處理了一下,等到他們在來到城主府的時候,邱國峰等人已經穿着一新的站在那裡,看着蘇秦幾人,邱國峰讓楊青山給蘇秦他們找了一些衣裳,等到蘇秦李天祫等人粗粗洗澡換個衣服出來之後,楊青山安排的酒飯已經準備好。
在城主府大廳外的空地上足足擺了近百張木桌,那些死裡逃生的人都坐在木桌上,先是邱國峰講了話,接着又是楊青山的一翻說辭,可是那些士兵看着桌上滿口的飯菜,不知道是誰先流下眼淚,很快那些生還的人不知道是開心還是難過都開始輕聲的哽咽起來,沒有人下筷。
看着大廳外的景象,邱國峰的眼圈也是一紅,拿着酒壺和酒杯的他來到大廳外,看着衆人說道,“男兒流血不流淚,咱們死裡逃生,這第一杯酒就敬那些死去的同胞們。”
那些士兵都默默的拿起了酒杯,蘇秦等人也端起了面前的酒杯,袁錫山看着桌位上的幾個人,輕聲說道,“這第一杯酒,咱們就敬那些死去的紀國城民們。”
溫酒入喉微辣,下肚微熱,衆人的情緒慢慢的好了起來。
悲憤的情緒離去,在邱國峰的言語安慰下,衆人終於開始拿起了桌上的筷子吃東西,本來幾天沒有吃東西的他們並不是狼吞虎嚥,相反,而是細嚼慢嚥,彷彿在品味美味在舌尖上的味道——這是活着的味道。
可是這頓飯並未吃太久,就在蘇秦和袁錫山等人吃到半飽的時候,幾個城主府的護衛帶着刀就向大廳跑了過來,看着跑在前面的那個護衛,楊青山皺了一下眉頭,接着便起身來到了大廳門口,低聲問了句什麼事之後,那個護衛就低聲在楊青山的耳邊說起什麼來。
“什麼?”聽到護衛的話之後,楊青山有些意外的問了出來,見那個護衛點了點頭,楊青山點了點頭,揮手示意他離開,從新回到酒桌上的楊青山看着邱國峰,兩人碰了一杯酒之後,楊青山臉上露出一絲無奈和苦笑說道,“邱兄,小弟恐怕不能再陪你喝了。”
“怎麼了?”聽到楊青山的話,看着楊青山臉上的神色,邱國峰一愣。
“有四五萬的盜賊團正在向泊帆城趕來,看樣子是準備攻城。”楊青山的話聲音雖然不大,可是落在衆人的耳裡還是起了一聲霹靂。
“泊帆城現在有多少守軍?”看着楊青山,邱國峰皺了一下眉頭問了出來。
“本來有四萬,只是與寧國開戰,現在只剩下了不足兩萬人。”楊青山說着站了起來,“不過不怕,就是這兩萬人,我相信也能阻擋他們一陣,而且我聽說皇上已經開始集合一些城池的軍隊來對付這些盜賊團的人,現在他們攻下了陽關城既然敢來這裡,我只要堅持一陣,等到援兵來到,就能保證他們有去無回。”
花輕舞和王啓發聽着楊青山的話,彼此對視了一眼都沒說什麼。
“大家先吃着,我這就去城牆上看看,泊帆城糧草充足,就這四五萬人就想拿下泊帆城,我看那些盜賊團到底有多麼大的本事。”
“我也陪你去看看。”邱國峰聽到楊青山的話,就站了起來說道。
“邱兄先休息一陣,皇上既然把泊帆城交給我,我一定不負皇上的厚望。”說完這話,楊青山就抱拳對着邱國峰和在座的花輕舞等人施了一禮之後離去。
“想不到那些盜賊團的動作這麼快。”看着楊青山離去,邱國峰默默站了一會,坐下來後喝了一杯酒後說道。
“剛纔楊青山說盜賊團的人有四五萬人向這邊趕來……”說到這裡,花輕舞看了一眼邱國峰,“咱們之前在紀國的時候,這些盜賊團的人數有近七萬人,陽關城破他們一定會折損一些人手,現在他們又舉兵來此,那就說明他們在陽關城的還有留守的人,咱們應該把這個消息告訴距離陽關城最近的洛水和暮歌城,讓他們派兵前往陽關城,把陽關城留守的盜賊團全部消滅之後,在率兵從後面包圍這些來到泊帆城的盜賊團,到時候就算這些盜賊團有天大的本事,恐怕也別想在活着離開。”
“可是皇上要是不願意,沒有人能調動這些軍隊。”聽到花輕舞的話,邱國峰想了一下說道,說完後,看着外面那些還不知道什麼情況的衆人,接着便扭頭看向了花輕舞和王啓發,“你們兩個帶上傭兵團的人離開吧,我留在這裡。”
“將軍你留在這裡又能如何?”聽到邱國峰的話,王啓發想了一下說道,“咱們這些人到現在能活下來都不容易,要走就一起走,要離開就一起離開。”
“現在那些盜賊團正在攻城,我怎麼能離開?”邱國峰說着苦笑了一下,“現在離字營在我的手裡基本上已經全軍覆沒,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倒不如留下來和那些盜賊團一戰。”
“將軍你想過麼?”看着神色黯然的邱國峰,花輕舞開口繼續說了起來,“你留下又能做些什麼?給楊青雲打下手?倒不如和我們一起離開這裡,然後把這裡的情況告訴皇上,到時候在聽皇上定奪。”
“皇上的性格你們不瞭解。”看着花輕舞,邱國峰倒了一杯酒,接着一口飲了下去,“這次進攻紀國,我負責押送那些紀國囚民,現在囚民不但全部落在了盜賊團的手裡,而且離字營在我的帶領下基本上損失殆盡,已經失職,到時候就算皇上不處罰我,我還有什麼臉面在留在軍營裡?”
“莫以成敗論英雄。”看着心情明顯有些不好的邱國峰,花輕舞張嘴反駁道,“就算是乾坤二營在的話,面對幾倍於自己的盜賊團,他們又能怎樣?而且大人你想過沒有,你的一家老少都在天下城內,就算你被罷免官職,至少你還能享一些天倫之樂。”
花輕舞說完見邱國峰不說話,就接着說道,“或許,你擔心的事情並沒有想象中可怕,現在郎國內憂外患皆有,正是用人的時刻,皇上一向愛才,想必不會太爲難大人的。”
聽完花輕舞的話,邱國峰的臉上本的痛苦神色終於鬆動了一些,想了片刻後,他點了點頭,看着花輕舞和王啓發,邱國峰接着說道,“這一路來不停的被盜賊團追殺堵擊,就這樣走我不甘心。”
“大人的意思是?”
“他們既然送上門來,不和他們戰個一兩場,我恐怕一輩子都無法釋懷。”
“將軍說的有理。”花輕舞這個時候點了點頭,“咱們既然能活着來到這裡,不讓那些盜賊團付出些代價都不能爲那些死去的兄弟交代。”
“既然你們和我的想法一樣,那就先吃飯,吃飯後休息一下,咱們就去城牆上能殺多少人是多少人。”邱國峰說着端起酒杯和花輕舞等人撞了一下。
這個時候的邱國峰還不知道,這是他最後一次面對這些曾經與他出生入死的人,就像曾經他宣誓效忠這個帝國一樣,有時候,只有死才能解決問題,才能沒有煩惱。
死,有時就是一種解脫。
生,何嘗不是一場折磨。
PS:中秋快樂,預祝十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