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現在的財政全部轉化成白銀的話,我想應該能夠應對短時間之內的一些問題吧。但是時間要是託的長久的話,那是根本沒有可能的,而且說到底,咱們即便是真的要和人開戰的話,我想咱們國家的現在的軍事實力來講,是沒有勝算的,當然了,也絕不會輕易就範。只怕到時候又是一場魚死網破啊,只怕到時候……對了,大總統還沒有問,這一次的假定計劃的作戰時間是?”
袁世凱對於周學熙的這番話還是非常贊同的,而且對於他的見識也是非常看好的,只不過周學熙雖然嘴裡說着所謂的“魚死網破”但是實際上他還是應該處於消極狀態的,不然的話,他就不該說出這樣的一番話。
不過這也怪不得他,畢竟疆場廝殺時,也用不到他,而起他現在掌握全國的財政大權,對於這樣的人,憐惜自己的生命也是情有可原的。袁世凱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回答他的話說了這樣一句不黑不白的話,道:“沒有年頭的預算,就像你說的,魚死網破時,也就罷兵休戰了。”
袁乃寬不虧是袁世凱的心腹之人,而且也不虧於他多年的侍候袁世凱,面對大總統如此突如其來的怒火,他竟然能夠做到保持自己的沉默而且保證自己的情緒不發生任何的變化的同時,幫助袁世凱冷靜下來。
袁乃寬沒有什麼表情的收拾起地上的東西,然後看似無意,實則是經過了不斷權衡之後,說出來的話,道:“或許可能就是和當年的吳三桂一樣吧,衝冠一怒爲紅顏唄。大總統您也不必動怒,在自己的女人面前表現自己,這也沒什麼的,當年吳三桂衝冠一怒倒戈清廷的時候,可不是現在的蔡鍔能比的啊。”
袁世凱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袁乃寬,雖然眼神中有不解的神色,不過他卻沒有開口詢問,而且袁乃寬也沒有解釋,依舊在那裡收拾着。
而就是一個短暫的空白吧,袁世凱的思維竟然突然地回到了那一段歷史中,也就是當年吳三桂因爲愛妾陳圓圓一怒衝冠決戰千里時的場景。
當年的吳三桂,雖然只不過是普通的將領,而且說起來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實質性權力,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吳三桂這個人是懂得時勢的,而且他還是那種善於周旋在政、治漩渦中的人。
當年大明江山已成累卵之勢,有倒懸之危,雖然袁崇煥擁重兵與清軍堅持在山海關外,對峙廝殺,可是要是真的公平的對比的話,那麼清軍佔領山海關繼而揮師中原只不過就是時間問題罷了。
袁崇煥斬殺毛文龍之後,尚可喜的頂頭上司黃龍自刎,尚可喜降清,而且這個之前,吳三桂已然是成爲關外擁兵最多,且成爲了皇帝賭注的將領,大明的安危社稷,幾乎都壓在了他的身上。
但是這個時候,原本纔剛剛與洪承疇等人誓言要死保江山的吳三桂卻接到了已經投降了大清的祖大壽的來信,信中祖大壽對吳三桂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希望他也能夠投降大清,這個時候的吳三桂,是在動搖的。
而後來不久,李自成打入北京,崇禎皇帝自縊身亡,吳三桂得知消息後不由大驚,同時也失去了自己的信念,當然了這個時候他還並沒有投降大清,畢竟對於一個祖上一直接受皇帝恩賞的家族武將來說,忠誠兩個字有時候比性命更爲重要。
而且這個時候,吳三桂也多次接到李自成的招降,雖然一開始的時候吳三桂是堅決不接受的,但是畢竟因爲已經換了天地,而且吳三桂對於李自成的瞭解並不多,可是由他能夠成功的進取中原來看也能感覺到他應該不是一個普通人。
所以在不知道多少次李自成派人來招降的時候,吳三桂的態度猶豫了,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消息的傳來,令他直接的下定了決心,勢必要和李自成決一個生死!這個消息就是他的愛妾陳圓圓被李自成的手下擄走、糟蹋云云。
這個時候,吳三桂怒火中燒,他趁着李自成親自率軍東征的空子,積極聯繫清軍大將多爾袞,兩家合兵一處,進而毀滅了李自成的大順王朝。這也就是所謂的吳三桂衝冠一怒爲紅顏,從龍入關,決勝千里奠定大清基業的簡單過程了。
當然了,這其中雖然對於陳圓圓的提及並不是很多,但是由上面的描述還是能夠看的出,這裡面導致最後吳三桂抉擇的最主要因素就是陳圓圓被擄掠的這件事,可是,雖然如此,這個故事的可信度到底有多少,應該是不言自明的。
李自成無論擁有多少勁旅,無論他是不是真正的決勝中原,可是他的出生也就決定了他的王朝必然不會是一個長久的存在,這裡面要說了,朱元璋也是草莽出身,他不也是一手奠定了大明王朝嗎?
可是這個過程中,是有一點需要對比的,那就是朱元璋的用兵方式以及他選擇的對於軍隊的管理方式上與李自成的是存在質的差距的,朱元璋的軍隊可以稱之爲軍隊,是有自己的體制的,有自己的機制的。
死存在着鏈性循環的,也就是說假如處在一個大荒且沒有戰爭的時候,朱元璋的部隊依舊能夠堅持且維繫部隊的安定與生存;而李自成的軍隊的那?他的軍隊是不存在這樣的體制機制的。
我知道這些時間裡,無論是我還是副官陳敏麟也好,我們兩個人的任何行動都是無法瞞過袁世凱的,可是即使是這樣,我還是依舊要繼續下去,我有我的打算,而且我知道也只有我這樣繼續下去我才能暫時的保證自己的安全。
“鬆坡啊。”袁世凱笑着對我開口了,道:“我聽說怎麼,雷振春他好像什麼地方得罪你了?還是江公他有什麼做的不對啊,讓你大發雷霆啊,昭威將軍的名頭,這一次,纔算是讓你拿了個實至名歸哦。”
當然了,袁世凱這般的語氣肯定是他故意爲之,因爲說到底無論如何那件事到底是我失禮在先的,他這樣對我說話才能顯示出他的公正,可是也絕不能表示他的語氣就能夠代表了他的真是想法。
我搖搖頭,沒有回答他,這是一個技巧,袁世凱這樣的人,需要的就是這樣的技巧,只要給他這一個緩和,他不但不會怪罪你的不迴應,反而還有可能因此感謝你,因爲這短短的幾個呼吸的時間。
不單單是給他一個轉變話風的時機,同時也是給自己奠定了一個臺階,這是一個可進可退的臺階,進一步,你可以和對方周旋,退一步,你又能夠直接跳出這個話題的圈子,即便是你就那麼孤零零的“站在那”,也無所謂,你的無迴應就表示你既不承認也不否認,這樣的曖昧狀態,能夠給你足夠的周旋的時間與時機,當然了,對方也會有更多的變數,使得對方可以更好的因地制宜的來處理問題。
見我沒有回答,袁世凱嘴角一挑,雖然看不出喜怒,但是可以明確的告訴我一個訊息,那就是至少這一招,是對的。袁世凱又開口道:“其實這件事嗎,我也可以理解不過鬆坡啊,以後最好還是不要再這樣了,畢竟管理這個方面的也都是內閣的將領,你這樣一弄,無論是誰的對錯,對內閣方面,都是一個不好的影響啊。”
我點點頭,應對他道:“大總統,蔡鍔知道這件事上我有一定的責任,確實無論如何我不應該在大街上說出那些話,但是我知道大總統應該是能夠理解我的,畢竟我是一個粗人,可是……誰都知道,我是一個愛美人勝過愛江山的人,所以大總統,還希望您能夠讓他們給我一個交代。”
“鬆坡啊,這件事說到根子上,和你們誰都沒有關係,這就是一個街頭上的兇案而已,如果你揪着這件事非要一個交代的話,於理不合啊;而且就算是這件事不只是一個簡單的街頭兇案,是有人故意爲之的,那又能如何,怎麼也沒有直接的傷害到你或者是那位小鳳仙姑娘,你就這麼就要一個交代,我實在是沒有辦法啊。”
袁世凱頗爲“頭疼”的苦笑起來,而正當此時,屋外面大管家袁乃寬走了進來,先是對我笑了笑當做打招呼,而後走到袁世凱的身邊,一陣耳語,隨着袁乃寬耳語作罷,袁世凱的臉上這纔有了一絲笑容。
而後袁世凱擺擺手示意他出去,而且看起來應該是交代給他了什麼事情要他去辦,與此同時袁世凱又對我開口說話了,道:“鬆坡啊,雷振春來了,你說這也巧了,正好今天啊,就在我這個地方,讓他給你一個交代就是了。”
我搖搖頭,對袁世凱道:“大總統,這件事應該與雷將軍沒什麼關係吧,他的職責範圍應該不包含這些東西吧。如果可能的話,我還是希望大總統可以讓江公親自出面來解釋一下這件事,我無所謂,可是小鳳仙是我的女人,我的女人在我的身邊……還希望大總統能夠理解。”
我的堅持是故意爲之的,這就好像是已經擬定好的劇本一樣,現在我與袁世凱的對話就好像是五臺上的表演,雖然非常的真實,可是卻都是已經安排好的,雖然這個“劇本”不是文字的形式。
而且也不是我與袁世凱之前就商量好的,並且從來都沒有經過彩排,但是這卻已經足夠了,我與他心照不宣這就可以了。袁世凱嘆了口氣,他見我的“堅持”好像是一塊磐石一樣,非常的堅決可是他還是要完成他的任務。
“江公年紀大了。”袁世凱動了動身前的公文,放下剛剛還拿在手中的一份,而後對我道:“現在雖然雷將軍不在警察署任職,但是實際上警察署的工作基本上都是他一手操辦的,現在國內外的形式你也知道,所以……”
我沒有讓袁世凱繼續說下去,道:“我明白了,大總統希望您能夠理解,這不是我蔡鍔不懂大事大非,不懂得時勢嚴峻,而是這關乎到我作爲一個男人的對於自己女人的責任以及在自己女人面前的尊嚴。”
說話的時候,雷振春已經從外面走了進來,雷振春這個人怎麼說那雖然看起來有些野蠻,粗魯,而且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東西,可是他卻絕不是一個傻子,雖然這一次雷振春來到大總統府看起來是一個巧合。
但是我知道這絕對就是袁世凱有意安排好的,而且之所以把他安排在我來之後再來,其實就是爲了給雷振春一個準備的時間,以及我相信袁乃寬肯定已經給他都說清楚袁世凱的想法。
我完全相信,只要今天我的表現能給袁世凱留下一個他最希望看到的印象的話,那麼今天只要我不把雷振春給斃了,我就沒有事,即便是我廢了他,也無所謂。雖然我是一個掛閒的將軍。
但是就實際戰場上來講,我的作用還是比雷振春更大的,以及我最後的依靠,數萬滇軍,這都是雷振春所沒有的,他雖然深的袁世凱的喜愛,而且也是那種能夠平步青雲的人物。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大人物。
可是他沒有自己獨、立的軍隊,沒有自己能夠脫離機制後還能夠調動的軍隊。這就是新軍與北洋軍的區別。雲南的滇軍都是和我一同重九之時,浴血拼殺,同生共死之後的人,他們與我的關係,可能我無法叫出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字。
可能他們也沒有人真的和我一同在一個地方於敵人展開過廝殺,但是,他們還都信奉我,他們認爲我是他們的領袖,他們覺得我是可以帶領他們精神、戰鬥的那個人,這就可以了。
而北洋軍,雖然也都是袁世凱小站練兵之時,一手帶出來,可是他們從沒有一同浴血奮戰過,而且,北洋將領的更迭雖然沒有什麼大的變化,可是北洋軍中的人員卻是已經更換了許許多多。
一代人不如一代人啊,就好像是前清的八旗子弟一樣,隨着順治皇帝,愛新覺羅福臨一同入關的那些遼東鐵騎,各個兇悍異常,而且在戰場上悍不畏死,可是他們的後代那,不往遠了說,就是到了乾隆皇帝那一代,八旗兵馬的戰鬥力就已然削弱到了一個深淵。
北洋兵馬也是這樣,那些當年真正能夠奮戰廝殺的鐵血軍人早已經白髮蒼顏無力揮舞自己的刀槍了,而他們的後代,萌受祖輩福廕加入到了北洋軍中,雖然開始的時候,他們一個個的豪情壯志。
雖然北洋軍軍紀嚴明,可是畢竟那個時候國家處於一個特殊的環境下,而且那個時候就是北洋軍的鑄造者袁世凱也處於一個尷尬的位置,正打算要爭奪國家的最高權力,所以也就對於北洋軍疏於管理了。
總而言之吧,現在的北洋軍不是不能打仗,只不過就是戰鬥力比之從前有了天地的差別,而且就是軍容軍紀上,也都有了大的變化,而且現在北洋軍的核心戰鬥力的組成也都不再是那些當年浴血疆場的老輩了。
現在的北洋軍的核心戰鬥力,都是那些老輩的後代亦或是從全國各地招收過來的兵,也就是沒有經歷過小站練兵的北洋軍了。所以對於這樣的軍隊來說,這些士兵軍馬,沒有了所謂的一個信仰,他們眼中只有錢財、權利以及長官。
雷振春確實是將軍,確實他說的手中掌握兵權,但是那都是曾經了,而且那個時候他所持有的兵權也是袁世凱賦予他的,那些兵只會在他當值的時候纔回聽從他的命令。也就是說,說到底,雖然現在雷振春看起來有着權勢。
但是一旦發生急緩之時,他的作用是絕對沒有我能夠發揮的大的。雷振春走了進來,他先是看了看我,就從他的眼神中我就知道,他肯定是已經做好了特別充足的準備的,當然了,他和袁世凱禮貌性的說了幾句話後,這纔開始今天的正題。
袁世凱就這雷振春正要坐定的這個間隙,率先開口了,自然是對雷振春擺開了自己的氣勢,以及自己大總統的架子,用最爲不滿的卻並不過分的語氣對他喝斥了一聲,道:“雷振春,雷將軍,你不覺得自己應該和我說點什麼嗎?”
就在前幾天,我聽說馮國璋來到了北、京,而且他竟然是披星戴月的連夜乘坐專列中途沒有停靠補給過,直接就來到了北、京車站。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是來見袁世凱的,但是他到底是如何打算的還不得而知。不過有句話說得好,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嗎,雖然這也算不得壞事,但是卻還是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傳遍了北、京的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