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熟悉的同僚”罷了,對於這樣的人,我本不需用心的,只要面上可以應付就是了,可是偏偏就是這樣,對於楊度,我還真是不能如此,理由很簡單。 楊度之前說的話,無異於拆了我的臺,毀了我的路。
雖然我不是那種睚眥必報的小人,但是威脅到了我的家人的話,那麼我實在是找不到原諒的理由,而且實話實說,要不是我早就有所準備的話,那我這一次還真就是要被他的那幾句話吃定了。
楊度說罷,我笑了笑,接招過來,道:“晳子兄說的是,蔡鍔不盡責不盡責,該罰啊。”
“哈哈哈。”袁克定插話道:“晳子你看到沒,鬆坡君子也!”
楊度也是在一旁點頭附和……
入夜,昭威將軍府內。
此時在我的將軍府內瀰漫着一故肅殺的氣息,蕙英也好,下人也罷。原本此時該做什麼的亦或是怎麼樣的,都沒有出現在該出現的地方。蕙英也是一個人躲在房間裡,不聲不響,雖然如此,可是在我離開的去到書房的時候,我還是看到了從窗口緊盯着我的那個影子。
書房內,我的手邊,是一份沒有名頭的信封,裡面是我的親筆信,自我的對面,除了副官陳敏麟之外,此時還多了兩個人。
一男一女。都是穿着馬褂長袍,女的還是女扮男裝。
此時,敏麟走到我的身前,對我道:“將軍,他們兩個就是我在雲南帶過來的,曾經隸屬咱們滇軍情報部門,不過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受了重傷,他們養好傷回到滇軍的時候,因爲已經擬定了死亡證明,所以我也就沒宣揚,而是把他們兩個藏了起來,咱們來京這一路上,其實他們都在咱們的身邊。”
我點點頭,道:“這件事你辦的很好。”而後我便對那一男一女問道:“你們兩個,平時都住在哪裡?”
男的說:“報告將軍,我們兩個一直住在將軍府。”
“什麼?”他的回答不由的讓我眉頭一皺;男子解釋道:“是這樣的將軍,平時我們在將軍都是化妝過的,所以您並沒見過我們,而且我們也是由陳副官分別招收到府裡的,所以除了陳副官之外,沒人知道我們兩個人的真正身份。”
我點點頭,而後想了想,道:“那你告訴我,你們兩個再將府裡都是幹什麼的啊?”
“答將軍話,屬下是府裡的廚子。”男的說過之後,又指着身旁的女子回答說:“她是府內負責收拾夫人房間的丫鬟,老夫人沒有回雲南以前,還負責照顧老夫人的花草。”
“哦?原來是這樣。”我對敏麟點頭示意,道:“你用心了。”
“本分!”
敏麟的安排是在是無懈可擊,假如想要不聲不響的除掉我的話,那麼第一選擇自然是下毒,而下毒的時機,自然是以三餐爲第一。所以敏麟把他招進來之後,要他去做廚子這樣一來的話,首先就能最大程度上保證了飲食的安全。
我想了想,而後對陳敏麟道:“這樣,我和你一起去看看;還有,你把院裡的武裝都扯下去先,至少等一下不要讓人看到。”
“您這是什麼意思?”陳敏麟不由的問道;而我卻沒有回答他,而是換上了軍裝之後,與他一同來到了府門之前。敏麟先是按照我的交代把院子裡的人都撤了下去,只有我們兩個,一人手裡拎着一條槍在。
門外的敲門聲還在繼續,我示意敏麟上去問話,敏麟衝着門外喊道:“誰啊!”
門外的人,回答道:“是陳副官吧!我是雷振春,奉大總統之命,前來保護蔡將軍的安全!”
敏麟用眼神詢問我的意思,我點點頭,示意他可以雷振春等人放進來。
府門打開了,雷振春帶着一隊兵就走了進來,而後不耽誤一分一秒,即刻便開始佈防!正規軍就是正規軍。雷振春帶來的兵,從領章上可以看得出是京畿衛戍部隊中的憲兵,他們攜帶的武器,與我之前安排的那些一比,簡直讓我有一種小巫見大巫的感覺。
馬克沁、喀什龍、德國造,重武器中的精銳之品盡皆列陣在此,雖然這一隊兵不過只有三十人,可是他們卻是以重武器爲主,就連普遍配備的制式步槍也都是嶄新的,而且上面的鋼印告訴我,他們手中的步槍,都是最新一批從日本購買過來的。
這樣的裝備以及他們佈置的“攻勢”,無疑這三十人必然是陸軍的精銳中的精銳,而且雷振春帶頭,足見袁世凱賣給我的面子。不過,我當然是會欣然接受他的好意,至於這一份情面嗎,我卻是不受的。
道理沒必要再講一遍。就在隊伍佈置的時候,我走到了雷振春的身邊,對正在指揮佈置的他,先是致謝道:“雷將軍,這一次,麻煩你了,蔡鍔在此道謝;大總統的好意,蔡鍔自然是明白,待到無事時,該當面道謝。”
雷振春點點頭,對我道:“蔡將軍,這裡危險,您先回屋去,陪着夫人,昭威將軍府的安危,有我負責,請您放心,只要有我在,就不會放一兵一卒一顆子彈到這個院子裡!”說着,雷振春還向我正式的敬了一個軍禮。
這是我見到雷振春開始到現在這麼久的時間裡,他第一次如此正式的軍禮。雖然不知道爲什麼,我的心裡不由的也對他產生了一種尊敬,而且同時也讓我感覺到了今天的事態,是真的並非往日那般的情形。
見雷振春如此,我也不由得回禮道:“雷將軍,蔡鍔當與將軍同處一處!在我的家裡,風險、危機不該讓將軍一人承擔!”
“不!”雷振春一擺手,嚴詞回絕我道:“蔡將軍,雷振春是奉大總統的命令到這裡來保護您的;你我都是軍人,這是軍令,請蔡將軍理解。”
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後,我決定接受雷振春的要求,當然,如果我堅持的話,我想他還是會讓我留在院子裡的,但是如此一來的話,恐怕真的就浪費了他的這份心意,當然了,更重要的是,我不能給袁世凱任何一個藉口,對我,亦或是對別人,都不能有。
“那好。”我對雷振春道:“這裡就交給雷將軍了。”而後,我便向臥室走去,而敏麟則是留在這裡,幫着雷振春對將軍府進行防衛。
京畿衛戍司令部軍營。
雷存修看着公案上的地圖,以及作戰計劃不由的笑了起來,自言自語一般的道:“這樣一來,剿滅了通縣的一幫慫貨的話,想必下一個,就該輪…”雷存修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他眼神中的意味卻是足夠叫人捉摸的。
看着地圖,對比着作戰圖,正此時,雷存修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猛地一拍桌子,連忙喚衛兵進來。
衛兵一進門,就被雷存修呵斥一般的吩咐道:“你現在,馬上到憲兵公署去,通知那裡現在的作戰指揮,馬上把隊伍撤回來,向北靠近。馬上就去!”
雖然衛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見雷存修如此,也不敢耽誤,應了一聲便飛快的跑了出去。
雷存修一下子就坐到了椅子上,看着被他緊緊攥在手中的作戰圖,不由的感覺到一種巨石臨頂的感覺。這份作戰圖,實在是僞裝的太完美了。要不是他多年征戰的經驗的話,那麼恐怕今天京畿衛戍司令部的衛戍陸軍部隊、憲兵部的主戰力量,怕是就要被人一網打盡了!
雖然他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但是沒辦法,事實就是這樣的,當然了,如果剛剛那個衛兵能夠及時趕到的話,還有一線之機,可要是等全部主力投入進去的話,那麼,結果會是怎樣的,他實在是無法想象。
雖然這一次投入的總兵力不值一提,但是若是他們全部被擊潰亦或是陷入到“作戰圖”這個圈套的話,那麼整個京畿的衛戍力量,在京的人員安全,甚至是政,權,可能都要淪落到他人之手了!
天津車站。
“好。”徐樹錚對士兵道:“傳我的命令,列車即刻出發,支援、後援、補給三部按計劃,準時出發,不得延誤。列車一旦進入北,京境內即刻向通縣運動,以最快的速度,包圍通縣警備大營。”
“是!”
北,京南城,一處街道上,剛剛被雷存修安排送信的士兵,不知道怎麼,此時竟然一個人坐在這街道上,喝起了小酒,而就在此時,突然一名身穿軍服的男人,走到了他的面前,衛兵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不由的一怔,而後便立刻站了起來,連忙就要說話。
不過那人卻在他開口之前攔住了他,而後看了看四周,對其問道:“怎麼樣?雷存修那邊發現了什麼,是嗎?”
衛兵點點頭,道:“是的,雖然我不清楚雷將軍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不過從他的表現、以及他安排標下的任務來看,您的計劃恐怕是唄發現了。”
那人點點頭,卻顯得並不在意,沉思了片刻之後,又開口道:“你現在就回家去吧。帶着家人,離開北,京。”說着,這人從口袋裡掏出一沓子美金,交到了衛兵的手裡。
衛兵看到了這麼多的錢,激動不已,連忙接來不住的道謝,而那人顯然對他的表現有些不耐煩,道:“快走吧,快點。”
衛兵又是再三致謝,這才轉身離開,不過這名衛兵還未走出三十米,砰的一生槍響,士兵在驚愕與不甘中告別了這個世界。
以此同時,通縣警備大營。
林灃澤此時雖然衣着不整,可是他的臉上卻有一股洋洋得意之色,他不知道爲什麼,竟然爬山了公署的樓頂,而後端着望遠鏡,遙望着北,京城的方向,嘴角還不時的上揚。
說實話,此時林灃澤這般表現已然是極爲收斂的了,可能是他文人的操守所致吧,要是他也同一般的士兵一樣都是老粗亦或是龍濟光這樣的多年行伍的話,恐怕此時他早就已經亂放着槍用大罵來緩解自己無法壓制的興奮了!
三年的時間,全是爲了這一天,雖然林灃澤慶幸自己能夠得到徐樹錚的賞識以及徐樹錚此人的感恩,可是說實在的,他對通縣警備大營司令這個位置,實在是不能“欣然受之”。大營裡的士兵不聽他的號令不說,而且整個大營的經濟也是非常的差,甚至可以用|“貧瘠”二字來代表。
當然了,雖然他的吃穿用戴都不錯,可是和其他的一些掛着“司令”兩個字的官員比起來,就差得遠了。而且雖然他知道自己的能力以及自己爲什麼能夠做到這個位置上,可是他依舊也是有着野心的。
怎麼說那,他的野心不死源於爭霸天下也非是自己的貪婪,因爲他的文人出身,而且這麼多年也沒把自己酸秀才那一套放下,他的野心全是源於自己對一些書籍裡面道理的自我式理解。
再有就是是不是他聽到的一些風聲比如三年前,那人來 找他的時候,當對他說了這個計劃以後,他竟然認爲這是異想天開的想法,甚至還當面的嚴詞拒絕了那人的想法。可是就在不久之後,他好像是想通了,亦或是有自己新的打算吧。
他竟然恬不知恥,放下了文人的風骨而且登門乞求,乞求那人把他當做自己的夥伴,一同完成和這個蓄謀已久的計劃。
其中細節沒什麼哆嗦的,因爲林灃澤其實根本就沒有接觸到這個計劃中的任何核心的東西,他所參與的不過就都是一些皮毛上的東西罷了,雖然他還不自知。腦袋裡估計都是被那人所許諾的“京畿衛戍總司令、天津城防司令以及陸軍部次長”三個位置灌滿了。以至於他一個“飽讀詩書”的文人,竟然變得粗鄙、無知起來。
我不責備雷振春,因爲這本就不是他的過錯,可以攔住亂兵,可以守護住宅院,可是唯獨只有這流彈是無法預料,無法阻擋的。總不能爲了擋住一顆子彈,就要消了一名軍士的性命吧?
可是即便如此,我依舊對雷振春充滿了怒意。昨晚那一顆手雷,炸開了我將軍府的大門,雷振春非但沒有追究,反而還收攏了院子裡面佈置的防禦線路,把大門口直接讓了出來!我雖看在眼裡,卻也沒有說出來。
我知道雷振春一致認爲我在寢房裡面,只是和蕙英卿卿我我,放心大膽的就把府邸的守衛全權就給了他。他認定我不信任他,但是現在的情況卻也無可奈何畢竟兵在他的手裡,而且他還是奉命行事,雖然是保護我,可實際上卻是公務。
既是公務,我一個閒職之人,自然也就沒法干預其中了。
當然了,雷振春如此行爲,雖然我並不清楚到底是不是無心之爲,亦或是故意爲之,總而言之,他是認定了我這個昭威將軍,就是屁!
人爲刀俎,我爲魚肉!
雖然我從未在袁世凱面前展露過我強硬的一面,但是總不至於誰都認爲我是一個軟柿子吧?而且一夜時間都過去了,袁世凱那邊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還有就是段祺瑞,作爲陸軍總長的他,出現了這樣的兵變,他竟然沒有出面。
怎不令人質疑?
我將手中的槍,交到副官陳敏麟的手中,而後面色不改冷峻的對雷振春問道:“雷將軍,怎麼非要我出來,才能肅清我門口的這羣家賊那?雷將軍,是不是太巧合了點?還是上一次豐臺校閱場上,雷將軍有什麼不滿?對蔡鍔要是有什麼不滿的話,還請將軍說出來,不要用我的家人的性命,來開玩笑。”
雷振春可能是被我的氣勢壓迫住了,亦或是他真的懼怕了我的面色,雷振春一改往日囂張跋扈之色,眉宇間略有唯諾的對我致歉道:“蔡將軍贖罪!雷振春不敢拿將軍家小的性命開玩笑。雷振春護衛將軍不利,使得夜有手榴彈破門,臨晝又有流彈飛入,險些傷了將軍夫人,此雷振春之罪!我不求將軍原諒,只求將軍暫且記下振春過錯,待到危機形勢肅清以後,再在大總統面前,領受責罰。”
我冷冷的看着雷振春,嘴角上揚,冷笑着對他道:“雷將軍說的過了些吧。”
雷振春忙到:“將軍贖罪!”
“贖罪?”我冷笑着道:“你有什麼罪?”而後我又不陰不陽的對他道:“雷將軍實在是太高看蔡鍔了,我是一個閒職之人,勞煩大總統掛念,又委派雷將軍這樣的重將大員親自護衛,蔡鍔怎麼還敢不自足那?雷將軍快別這麼說了。蔡鍔承受不起!” “蔡將軍您……”雷振春還想要解釋下去,不過卻因爲通訊兵的傳話,而打斷了傳訊兵來到我們面前,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顯然是搞不清楚到底該把自己接到的命令亦或是傳話對誰報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