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打來的電話使得白松雨繃緊的神經一瞬間就鬆垮了下來,雖然他還尚未接起,但是他知道,恐怕自己的決定,在此時就已經悄悄的發生了改變,沒有人能對於給予自己生命的兩位,以不尊重亦或者是不爲他們說帶來的情感而所動,或許在一些事情上,受到這樣的情感影響未必就是一件好事,但是可以確定的就是至少這樣的事情,對於此時的白松雨來說,或許真的就是一件好事吧。
可能還是出於特殊的思維模式吧,白松雨掛斷了電話,並沒有接起來,而後他選擇發一條短信向家人保自己的平安。藉口非常的好找,他只要說自己在忙着一個緊急的會議就可以了,雖然這是欺騙,但是白松雨明白,自己這樣做,確實是有好處的。
猶豫不決本不是他應該出現的情況,但是沒有辦法,不知道爲什麼,這一次,他真的猶豫起來了,或許是出於情感上的問題吧,但是無論如何,白松雨還是白松雨,抉擇的時刻到了,他必須要做出決定,不然等一下,或許只有一分鐘之後吧,那個人到來的時候,如果他不能給出堅定的決斷的話,那麼對於他來說,就會因此埋下不知名的危險。
畢竟等下他要面對的那個人,是殘忍超過了他,而冷血又無情的傢伙,一個只爲了金錢而工作,不熱愛生活,不懂得珍惜幸福,同時藐視生命的怪胎,或許他本就不是一個人吧,是來自地獄的惡鬼,但是沒辦法,白松雨在他的眼中卻是魔王。
只不過這個魔王在很多時候的決定,以至於對於這個惡鬼的御使,會伴隨着常人難以理解的仁慈,或許那就不過還稱之爲仁慈,但是無論如何,他就是這樣的人,而白松雨爲了自己的安全也好,亦或者是爲了更好地未來也罷,總而言之,他一定要在那個惡鬼的面前,裝出一副魔王的樣子,雖然他本就是一個魔王,但是他還是要裝出更爲冷峻的樣子,不然的話,或許打敗他的人,就是這個一直以來依仗他而存活,同時爲了他的一些接不得人的勾當從而揮動屠刀的惡鬼。
殘橋上,積雪發出了“咯吱吱”的響聲,雖然白松雨坐在車子裡,但是他清楚地感覺到,那個人來了,走下車子,白松雨來到了殘橋的邊緣,眺望着遠方燈火輝煌的城市中心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或許他是想要選擇這樣的方式來回避那個人的目光吧。但是這一次,他的目光中,好像還有其他的什麼東西,不是情感的寫照,更像是一個未出生的嬰兒,在渴望着降世一樣,面對着充滿了機遇與現實的城市的憧憬。
“白總。”那人的聲音從他的身後傳來,語氣很平和,聲音很低沉,但是聽起來沒有情感,可是卻又不會讓人感覺到冰冷,白松雨沒有動,站在那裡,依舊眺望着遠方,而身後的那個人,也沒有再開口,兩個人之間陷入了沉默,似乎都在等候着對方再一次的開口,可是同時又好像是在表示誰也不願意再多說什麼一樣。
久久,白松雨輕蔑的哼了一聲,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而後背對着那個人說道:“你現在趕過去,來得及嗎?”“當然。”非常堅決且果斷的回答,使得白松雨的心裡終於敲定了最後的選擇,白松雨這才轉過頭來,或許是因爲天氣寒冷吧,白松雨裹着大衣,抱着肩膀,看樣子是非常寒冷的感覺。
白松雨回過身子來,纔看到了這人的裝扮,帶着口罩,穿着一件非常乾淨,而且從牌子來看非常昂貴的羽絨服,腳上是一雙皮鞋,只不過這皮鞋的鞋底非常的厚,而就是這麼厚的鞋底,穿在他的腳上,也沒有顯得出他的個子有多高,畢竟白松雨的個子不算高,而這個人穿着這樣的皮鞋,和白松雨面對面的站着,還是明顯的很夠看的出他比他還要矮上不少。
這個人是個光頭,不過應該年紀不大,不會超過三十五歲,因爲他的眼角處還沒有皺紋,但是她的額頭上卻有着一道深深的痕跡,看起來不是刀痕,也不會是年紀所帶來的皺紋,應該就是他原本就長成這個樣子的吧。
白松雨點點頭,說:“好,那就這樣吧。你現在過去,要是我們去的晚了,你就跟住他,隨時保持聯繫。”光頭點點頭,轉身要走,不過這個時候白松雨卻又叫住他說道:“別向上次一樣,急着動手,你該知道的有些時候未必真的做到了,纔是最好的結果。”
光頭男子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轉身裡去了,而但這個男人從夜幕中消失,白松雨緊抱的肩膀才放鬆了下來,可以看見的是他的大衣又變得溼了一些,而且不知道爲什麼,地面的積雪上還出現了血跡,當然了,對於這樣的血跡白松雨是不會在意的,因爲他知道,北方的天氣就是這樣,尤其是寒冬季節,無論是什麼都將會在雪的力量下,從而封凍起來,當然了,他之所以不在乎也是因爲他知道,這一切與他之間都扯不上關係。
包括剛剛的那個光頭,這與他都是毫無關係的,因爲剛剛他什麼都沒說,即便是日後自己真的因爲這一次的事情而出現了麻煩,他非常清楚,自己剛剛的話根本無法撼動自己的地位,而且他也確信,剛剛自己的那番話,絕不會有人聽到,而且即便是剛剛那個光頭,也絕不會把他們之間的話透露出去半句,最重要的還是因爲這一切本就沒有發生過!
白松雨能夠否認任何自己做過的事情,但是這不是他在推諉責任,只不過就是他明白該如何的保護自己,使得自己不會受到傷害,承擔責任他願意,不然的話,他也不會坐過那麼多年的牢了,而坐、牢是承擔責任的一種方式,而且這樣的方式不會傷害到自己,真正能夠傷害到自己的還是死亡,雖然他不懼怕死亡,但是也絕不願意坦然的面對死亡。
因爲他年輕,因爲他還有更多的事可以做,因爲他知道自己是誰,因爲他明白什麼時候應該去爲自己的所作所爲徹底的承擔下一切的責任,更重要的還是因爲他對於死亡的理解,再透徹不過,當從他剝奪了第一個生命的時候,他就已經清楚的明白了,什麼叫做死亡,而且到底會因爲什麼而導致死亡。這就是他白松雨爲什麼到現在爲止還不願意徹底的改變的原因。
江湖沒有退路,但是未必就表示任何一條在江湖上混飯吃的船,到最後都是一個船毀人亡的下場,江湖之外,遠方傷害波瀾壯闊的大海汪洋,之所以很多人無法行駛到那裡去,就是因爲他們不懂得如何保護自己,亦或者是,更多的人因爲自己的貪婪,從而使得自己的船與自己的生命,付之東流。
雪還在下,白松雨並沒有因爲光頭的離開,從而也離開這個地方,因爲光頭確實是他要見的人不假,但是這個光頭絕不是他今天在這個地方唯一要見的人,這個地方很偏僻,但是不隱秘,而之所以選擇這個地方與這些人見面,白松雨完全是出於安靜的考慮,他是一個喜歡安靜的人,願意擁抱寂寞的傢伙。
光頭對於白松雨來說,就是他的殺人利器,當然了,這樣的兇器不可能隨時戴在身上,準備着隨時隨地的出竅而後傷害其他人,這樣的兇戾之物,自然是要好好的封存起來,當真正需要的時候,再把它拿出來,然後不動聲色的去割斷阻攔道路的繩索。
漢書集團中,除了白松雨之外,再沒有一個人知道這光頭的存在,而且甚至於可以說,在春都也沒有其他人再知道光頭的真實身份了,或許很多人見過他,畢竟作爲一個生命體,他有着自己生存的必要條件以及生活所需,所欲與其他人打交道是必然的,只不過就是在別人的眼裡,那些不知道他真是身份的人的眼裡,他還能算是一個好人,脾氣好,熱心腸,唯一的毛病就是不愛說話,而且見人的時候,總是喜歡低着頭,就好像是故意迴避別人的目光一樣,但是當他真正的與人對視的話,沒有誰能夠從他清澈的眼睛中看到一點點的殺氣與惡人、混蛋獨有的神采。
但是這一切都是僞裝,是他故意爲之的也好,亦或者是他原本就是這樣的人,但是現在,此時此刻,他的真實的性格已經發生了改變,冷血,嗜殺,這就是現在的他,無論他之前是怎樣的一個人,那都不重要了,因爲冷血現在纔是他的代言詞,而嗜殺這是他賴以生存的手段。
光頭離開了,白松雨輕鬆了下來,點起一支菸,吞雲吐霧的過程中,白松雨的眼前不斷的出現即將發生的場景,那一幅幅畫面的更替,循環,使得他的心中非常的難以寧靜下來,雖然他清楚自己剛剛在光頭面前說的那一番話,沒有任何的遲疑與猶豫,但是實際上,自己還是有一些瑕疵的,而且這樣的瑕疵對於他來說,或許能夠被光頭髮現,亦或者他不會發現,但是無論如何,白松雨知道,這個光頭恐怕這一次之後,對於自己將不會再有之前那樣的“信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