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市。
一扇房門被推開。門裡門外各衝出一人。
“不魂!”
“孤鴻!”
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
數人魚貫而入。
聽風者與來者一一致意,指着屋內一張大圓桌說道:“請坐!”
來者也不客氣,隨意而坐。算上卓不魂和孤鴻,十個人的椅子只坐了九人。
此次沒有相聚的喜悅,只有壓抑和憤怒!
聽風者說:“這一桌本來可以坐滿的••••••”
“一凡的事我們已經聽說了。”無江道,看了眼卓不魂和孤鴻,“我們這次聚在一起主要有兩個目的,在此我先賣個關子,聽完了大家的話再說。”他示意對面的凌風,段承玉。
凌風道:“以我的經驗判斷,無生和玳郎的生還機率幾乎爲零,因爲我和段兄在那裡找了三天三夜,也沒找到他們的屍身。”
段承玉接着道:“隨後無江前輩叫我們留守無常界。我們就在暗處觀察了七天,發現過往的人當中,有兩個威脅最大!”他看了眼凌風,後者“嗯”的聲,接過話:“據我瞭解,其中一個是獻安鎮的守將秦慕,他從無常界的另一端帶回了一個人,而這個人,我若沒猜錯,應該是‘服罪宮’的審判官!直到我與段兄離開時,都沒瞧見他回來,也就是說,他此時或還在這邊!”
一旁沉默不語的天和突然道:“服罪宮的厲害我見識過,不知這個‘秦慕’是什麼人?”
“有關這個‘秦慕’” 凌風道,“我想說下我們途中聽到的一些傳聞。”
大家都擡頭看着他。
“我和段兄從無常界趕到這裡用了三天,這三天我們聽得最多的消息,竟是神靈卓不魂到處殺人的消息。”
“不可能!”聽風者斥道。
凌風看了眼卓不魂,“我知道,我和段兄起初也不以爲然,但傳聞愈演愈烈,各要塞士兵也紛紛行動,四處搜索我們的蹤跡,不久又傳出神靈閻傲東和卓不魂在獻安鎮和竹林小城被秦慕擒獲了的消息!”
“什麼?”卓不魂叫了一聲。
凌風衝他點頭:“現在聽來雖然可笑。但當時卻由不得我們不疑心,因爲對方請來了判官,是以我和段兄決定,不管真假,都要去那兩個地方刺探一下!”
“結果呢?”風靈問。
“結果我們在半路被攔下了!”段承玉道。衆皆驚鄂。
凌風道:“攔下我們的是長歡兄!”
聽風者訝道:“一直聯繫不上的神七區‘雪目長歡’?”
“是,他和雲、秋、魏三個神一區的兄弟先我們一步夜探獻安鎮,卻不幸中了敵人圈套,雲、秋、魏三兄弟被擒,長歡兄逃了出來,也受了點傷,我們原本要帶他回來的,可他執意留在那裡。”
十三娘說:“長歡的洞察力在我們之中已是數一數二,連他也看不穿是計?”
“我擔心正是這個,”凌風道,“因爲獻安鎮是秦慕的巢穴,能令雲、秋、魏三人同時失手,他要麼有高人相助,要麼有過人的謀略!”
卓不魂低頭不語,心裡想着正是在獻安鎮,秦慕寥寥數語險些讓他和閻傲東自相殘殺,若非聽風者前輩及時出現,他、閻傲東還有,還有••••••
一凡?
一凡。
可是,可是,逃出來了又如何?他不願再想。
“大家——”坐在無江身旁,一直不說話的生神終於說話了,“我不管那個秦慕的是什麼東西,我只知道今天大家聚在這裡還有另一個更重要的目的!”
“神令!”
“是。”生神示意一下孤鴻,孤鴻臉色突然漲紅,手“啪”的砸在桌上。
風靈輕呼,卓不魂渾身一震,死死盯着那隻手,兩股熱淚也流了下來:“五指神環!五指神環!哪裡拿到的!孤鴻!誰是兇手!”
孤鴻緊緊按着兩個神環,上面血跡早已凝固。 “是玳郎!”他恨恨地說,“這是師父從他手上奪回來的!”
凌風段承玉臉色變得鐵青,凌風的“穿空劍”甚至被他握得格格響:“這……這……玳郎,他……他……”
生神道:“‘鋼鐵兄弟’玳郎無生我素有耳聞。無生在魔界年輕一代中雖算不上翹楚,卻是魔王一心想扶持的新人。相信大家或多或少都和我一樣,只見無生不見玳郎。殊不知甘於人後的玳郎,本事和膽色比他弟弟,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也沒十成把握?”無江問。
“交手前有,和他對了一拳後,我才發現頂多七成。”
“七成!”在座不免驚訝。生神破神是神界數一數二的高手。
“令我失去三成的不是他的拳,而是他的膽色,他眼神有種一往無前,視死如歸的膽色。”
“這種人做事總會很瘋狂!”
“不錯,他就是在我面前掏出這對‘五指神環’,向我炫耀。所以我一把將奪了過來!”
“所以他纔是殺一凡的兇手!”孤鴻嚷道。
生神按按孤鴻的手背,突然話鋒一轉:“有件事很奇怪。照常理,我奪走他的戰利品,他會有什麼反應?”
凌風道:“恨不得立馬殺掉你!”
“但他發怒後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很快,快到幾乎無法察覺,然後轉身走了!”
“走了?”
“更奇怪的是,”生神有些激動,“他轉身離去的那一瞬,我瞥見他眼裡冒出了火,一閃而過的火,真真切切的火。 也是在他轉身那刻,四周溫度突然高了不少!”
“伏良神令!”無江說了出來。
“是。”
大家把話說完,靜默了會兒。
“現在——”無江說,“大家對我們的形勢應該都瞭解了吧。時間拖得越長對我們越不利。我現在要說出這次聚集的兩個目的。一,先與長歡會合,想法營救落網同胞;二,只有成功救出雲、秋、魏三人,纔有足夠的人力,去奪回神令。”
天和補充道:“我們全力奪回神令的同時,也要把風險降到最低!十三娘最快,你負責留意無常界,有情報第一時間傳遞;聽風者是維持聯繫的紐帶,不能加入戰事。他和我負責帶小鬼們前往‘淚痕山’。其他人成功奪回神令後,火速趕來會合。時間無多,切記,切記!”
玳郎與生神擦肩而過後,並未回駐地,而是帶着他的兵直接來到了獻安鎮,來到‘酒色芬芳’大酒樓。
老闆娘和如嫣死後,秦慕便接手了這家大酒樓。但他很忙,大部分時間都交由秦泰來打理。如嫣死了,秦泰就把全部心思都放在酒樓上,他開始變得沉默寡言。獻安鎮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一定程度上影響了酒樓的生意。
玳郎來到酒樓,秦泰一如既往的安排他到頂層的小閣樓。玳郎推門進入,一股菜香酒香撲鼻而來。秦慕早在一桌美酒佳餚前站了起來,衝他微笑。
玳郎也不跟他客氣,徑直走到桌前坐下,讚道:“你是我見過工作的同時最懂享受的人!”
秦慕把一壺美酒遞到他面前,他揭開蓋子,仰起頭咕嚕咕嚕灌了好幾大口。
秦慕笑道:“玳大長官只要肯賞臉,這裡永遠爲你備好一桌酒菜!”
玳郎笑了笑:“只可惜你這種人太少了!這裡要是有十個八個秦慕,我就可以翹起腿過日子了!”
“你說笑了,能和你合作,對我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享受?”
玳郎把手中酒一飲而盡,秦慕又遞上他的。
玳郎邊吃邊喝邊說:“幾天前抓的三個神靈怎麼樣了?”
“我已吩咐三怪,早偷偷的把他們轉移到了竹林小城。”
“竹林小城?不是已成了一片廢墟嗎?你能把他們藏到哪裡?”
“藏?”秦慕笑了笑,“何必要藏?我還嫌他們露得不夠哩。正需有意無意暴露一下他們行蹤,好讓那些同夥知道!”
“你要把好不容易抓來的人拱手相讓?”玳郎有點不高興了。
秦慕搖頭,“竹林小城自荒廢那天始,我就已僱人連夜開工,挖了數百條地下通道。”
玳郎愕然:“挖地道?”
“做陷阱!”
“陷阱?”
“對!”
“區區地道能困住神靈?”玳郎譏笑了聲。
“通道交錯縱橫,四通八達,除了挖掘工人,其他人一旦進了這‘地下城’,別說找人,一時半刻連出來都難如登天!”
“再難出來不代表出不來!”
“所以我們要讓他們出不來!”
“怎麼個讓法?”
“我所僱的挖掘工人,均是重金收買的職業殺手,全埋伏在下面,加上你裡外佈下的重兵,只需把神靈們引進‘地下城’,我擔保他們有進無出!”
玳郎笑道:“憑那些殺手和士兵就殺得了他們?”
“不,”秦慕認真道,“哪怕全城士兵殺手一擁而上,我有人不認爲會是他們的對手。”
玳郎不解:“那爲什麼要讓那些人送死?”
秦慕道:“他們的主要任務不是和神靈正面衝突,而是利用地形儘量同他們周旋。”
“周旋?”
“是。你我的人哪怕不是對手,至少總能纏上一陣吧?這段時間,我們早已在出口處和外面埋下大量威力無比的**,一經引爆,就算再頂尖的高手,一樣插翅難逃!”
“你裡面的人——”
“螻蟻之輩,何足惜之!”
“倘若**炸不死,泥土埋不死他們怎麼辦?”
秦慕笑道:“我的地道本就挖得很深很深,倘若炸他們不死,也得穿過重重地層,那勢必耗費不少精力,你我只要在上面布好精兵強將,以逸待勞,無論是誰,出一個殺一個!”
玳郎聽得頭皮一陣酥一陣麻,這確是一條毒計! 秦慕無疑是他見過的最膿包的守將,現在他總算明白爲什麼一個連普通士兵都打不贏的人卻能當一鎮之主了!
他突然有點惶恐,這個下屬有點聰明過頭了••••••
玳郎思緒百轉。直到秦慕一聲“玳長官”纔回過神來。秦慕滿臉疑惑的瞧着他,“你覺得這計劃怎麼樣?”
“簡直天衣無縫!”
“好!”秦慕道,“那些神將只怕死也不相信,上了一個圈套後,還有一個更大的圈套等着呢!”
玳郎看着他,兩人酒杯空中輕輕相碰,大家會心一笑!
將酒送進喉嚨時,玳郎眼角瞟了瞟,心裡也在發笑:只怕你也不相信,事成之後我也有個圈套等你。
他不動聲色,起身告辭:“我得回去準備準備了,多謝你的款待!”
秦慕拱手:“好走。”
玳郎推門而出。
秦慕拿起一隻小酒杯,站在閣樓的小窗臺目送玳郎離開。他的臉有些發燙,看着那漸漸遠去的背影,他突然把酒一飲而盡,然後把酒杯捏成了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