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你比起來,”金貝搖搖頭,“鼠目寸光,小肚雞腸。漫說賀天沒有什麼花邊新聞,這樣的老公,便是有一條兩條粉紅消息,那又有什麼稀奇呢?不過,話又說回來,人,還是過適合自己的生活最好。她現在,也算找到她人生的巔峰,本來,就是偏遠小城的村姑而已,比我都差遠了,可前不久,連東麓牡丹香舍的大獨棟都住上啦。精裝修,三個月成功,進宅的時候,幾乎大半個北京路的人都去了。那房子,哇塞,除了我看過雅筑,其他人誰不看成了皇家宮殿?”
宋詩筠嗤鼻:“那還不是我寬宏大量,給她這點小恩小惠?”
“這不重要!”金貝胖手一揮,“重要的是,她那個圈子裡,所有人,包括我,個個都羨慕妒忌恨!一個人,活成怎樣,纔是巔峰?就像沈雪吟這樣,她所在的世界,她就是頂端,人人仰望,唯她可以睥睨。你現在是賀太太沒錯,恆遠裡面的員工,還能像瞅女神一樣瞅你?恆遠是賀天的,賀天手底下的精兵強將,只會瞅神一樣瞅你老公。你戴着一億的菲婭那鑽飾,打的一樣坐十幾萬的頭等艙,這種心情,你也體會不上。沈雪吟可以!她現任老公提了正校級,她自己也提了校助。蕭雨年輕多才,幹過一線,有研究項目在手,還有沈雪吟這個外掛——”
宋詩筠皺眉插嘴:“沈雪吟算什麼外掛?”
金貝駁斥:“她怎麼不算外掛了呢?她和賀天離婚了,她還是賀天的前妻呀。賀天的人脈,還是她的人脈,她吭吭氣,招招手,還是有大把的人買賬。”
宋詩筠不耐煩了:“好了好了,你還是說她老公蕭雨吧。”
“唉,還說蕭大——蕭大在北京路也就是暫時駐紮,濱江區教育局局長沒多久要退二線,他十有八九要接班。他接了教育局長的班,沈雪吟提副校。她一小學科提成的副校,肯定不會抓教育,也不會搞科研,十有八九會管人事。咋咋咋,獅子你想想,這沈雪吟日後在北京路還得了?北京路整個兒就是她的天下呀!所以,丟了賀天,得到蕭雨,有了事業,她也一點兒都沒虧。她和你,都是能人,非常能爲自己考慮的能人。那個夏悠純老師,纔是最最悽慘的那一個,明明是世家公子、貴族子弟的心頭好,被離婚了不說,什麼都沒撈到,最後還要被趕出北京路,流放到古井小學那種龜不拉屎鳥不生蛋的地方。”
“她是被‘趕’出去的嗎?”
“不是明趕,那也差不多。”
“這又怎麼說呢?”
“有說她出軌不成,反而搬石頭砸自己腳,連原來老公也不要她了的;還有說她死纏爛打前老公,結果被前老公現任女朋友掌摑的……不一而足。其實夏悠純那個人,做事認真、待人也不錯,出事前,沈雪吟處處針對她,她也不會反抗什麼。出事後,每天沉默寡言,還擋不住別人口水。唉,換我也要申請調職的呀!”
宋詩筠終於有些歉疚。
如果可以,她倒是想補償夏悠純一些。然而,真的這樣做了,一切還能像現在這樣嗎?
深藏在賀天心裡的這個人,賀天這輩子也不會忽略、忘記的這個人,她註定碰到賀天的那一刻起,便是她無法心慈手軟的敵人了吧?
綠森林酒吧,一如既往燈紅酒綠。
楚正哲、林瀟逸、蔣昊辰、譚文新和慕雲白圍坐在一圈沙發上,聊人生。
先說已經是林瀟逸老婆的“白天鵝”王澈已經辭去酒吧的工作,自己辦了個集聲樂、樂器和舞蹈爲一體的培訓班這件事。培訓班的名字叫“醜小鴨”,地點在人氣很旺的西藏路,一棟十二層的綜合樓上,一排十來個教室,租金由林瀟逸一次性繳清三年。賺到的錢,全部歸王澈所有。
王澈這個老公找的可真夠賺。
因爲這一點,她的閨蜜佟筱茜怦然心動,讓王澈牽線搭橋,從而認識了蔣昊辰。
和本性挺鋼鐵直男的林瀟逸不同,蔣昊辰其實是個很會耍寶的中央空調。四小龍裡頭,譚文新那麼長袖善舞,女朋友都沒他多。不過,緣分來了,牆也擋不住。
佟筱茜長得很漂亮,這是一個資本。而最大的資本,還是莫過於她是王澈的閨蜜。王澈對林瀟逸說:“你讓昊子從了筱茜,以後你們還是兄弟,我們還是姐妹。逢年過節,我們四個湊一桌打麻將,水到渠成順理成章。算好了日子,我和筱茜一起生孩子,孩子也可以一起玩,從小都有伴。”
老婆大人這話說得多有道理?
林瀟逸二話不說,去蔣昊辰面前當了個饒舌的說客。
蔣昊辰和林瀟逸的感情,那是割頭換頸。反正都是娶老婆,娶誰不是娶?難得二哥、二嫂都喜歡。
王澈和佟筱茜的其他閨蜜,還想套用這種模式,繼續把譚文新和慕雲白給搞掂。但是,好方法使用一次很靈,使用多次,最終還是餿了。
譚文新對心機女退避三舍。
慕雲白壓根兒就不喜歡能歌善舞太能來事兒的類型。
王澈、佟筱茜雙管齊下,一起在各自老公耳朵旁邊吹枕頭風,吹得林瀟逸和蔣昊辰全部調轉槍頭,今天一個勁兒衝譚文新和慕雲白開火,說這倆小子的不是。
林瀟逸說:“你們倆這可不僅僅瞧不起澈兒,連我都給鄙視了呀。”
蔣昊辰則道:“欺負我不要緊,欺負我老婆,欺負老二和老二的老婆,我可真的不能答應。”
楚正哲“咕咚咕咚”喝完了五品啤酒,生氣道:“你們倆能消停會兒嗎?你們愛誰誰,硬逼着老四、老五娶你們倆老婆的閨蜜,有沒有反省一下,你們纔是錯的?”
林瀟逸和蔣昊辰面面相覷。
蔣昊辰衝動些:“不是,怎麼變成我們錯了呢?”
“娶媳婦,得娶兩情相悅的。”
蔣昊辰接上來說:“兩情相悅,也保不齊那天背叛了呀。”
此話一出,林瀟逸、譚文新、慕雲白臉色都變了。
蔣昊辰還沒注意到,繼續說:“與其最後給背叛了,不如找一個團體裡的,大家喜好差不多,各自看着這是一個好處。老婆都是閨蜜,她們有人玩,平時不寂寞,也不會找事,不找事,就不生事,不生事,家庭那就和睦沒事兒啦!”
林瀟逸一扯他耳朵:“你要死啊。”
蔣昊辰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我哪兒說錯了?”
楚正哲拉長臉:“你聽你老婆給你耳邊風,但是不要拿那些來教訓我。”
蔣昊辰一下子被打中七寸:“你、你咋知道這些話是筱茜說的?”
譚文新“嘿嘿”笑,慕雲白嘀咕:“你那個口才,哪能瞎掰那麼多?”
楚正哲又喝乾一瓶,站起來:“我回去睡覺了,你們繼續。”
旁邊來了個妖冶的妹子,藕節一樣的嫩胳膊搭住楚正哲的肩:“帥哥,一起跳個舞唄?”
林瀟逸一看,連忙表忠心:“三八,找揍?”
楚正哲擺擺手,讓林瀟逸稍安勿躁,轉過臉對妹子說:“想花錢嗎?”
妹子嘴角挑起:“哥哥你願意給嗎?”
楚正哲掏出一沓現金:“這兒有兩千塊,要,就拿走,不然,我可一分都不給。”
妹子看看錢,又看看他,收回手,把錢拿過去。
蔣昊辰氣歪了鼻子:“這什麼態度啊?”
楚正哲說:“算了吧!”這才離去。
步行回海頓,微冷的夜風吹得酒勁逐步散去。楚正哲想到前幾天賀寧兮回頭找他的事。
按照賀寧兮所說,韓振這次回來,是想追她做女朋友。
今時今刻,楚正哲終於開始正視自己的情感問題。上學那會兒,林志宇他們就批評他太過鑽牛角尖。
“你說你,”那會兒還是高中生的林志宇這麼說,“高分榜前三,學生會副主席,全國武術比賽兩枚金牌得主,爲什麼一定要在賀寧兮身上吊死?”
英華四小龍都覺得賀寧兮在任何一個方面,和他都不匹配。
比如現在,正常人總該知道,在一個愛了自己二十幾年的人面前,不要這樣直通通說別人要追自己做女朋友、而自己也迫不及待的事情吧?
楚正哲無力生氣!
賀寧兮說:“韓振要和徐曉曼訂婚。”
他便說:“你想讓我做什麼,直接說罷?”
賀寧兮又說不出,他就代她想:“查原因,然後再想辦法,對不對?”
賀寧兮眼睛發亮,連連點頭。
楚正哲連吐槽都懶得吐槽。
徐曉曼和韓振之間的淵源,通過對他們往日生活軌跡的調查,很快可以查到。除了相識,徐曉曼喜歡上韓振之後做的事情,他的人也查得一清二楚。
神龍集團在尤國的勢力資助韓振的父親韓牧宜進行一場大項目的研究。
之後,徐曉曼又借同樣的勢力,推薦韓振進了現在供職的宇通公司。
韓振被派遣到大中華區工作,應該是徐曉曼對韓振情感升級後有所需求然後誕生的產物。
徐曉曼這個人,和楚正哲認識的女子都不一樣。即便現在這點情報,他還是嗅得出:這些事情裡面,必定有攸關利益的因子。
毒品案,讓神龍集團損失慘重。
於冥華等人忙着彌補,徐曉曼這個大小姐當務之急,就是要在感情上扳回一城。
韓振,是她絕對不能放手的。
已經是六月份,天氣漸漸熱了。豔麗的陽光,每天都好像太陽神阿波羅擦得雪亮的金箭,“嗤嗤嗤”往裸露在日光下的人肌膚裡射。
穿着猩紅色無袖襯衫配一條黑色高腰裙的徐曉曼開着她的M6從明銳公司的地下停車場出來,開到一家叫“天海閣”的高級會所,她將電話拿出來,撥號,然後將電話放在耳朵邊。
電話通了,那邊,韓振清爽乾脆又富有磁性的嗓音通過電波傳過來:“Hello.”
徐曉曼說:“你現在哪兒呢?”
韓振頓了頓,才道:“公司有點事,我需要加班。”
徐曉曼掛了電話,想了會兒,將汽車又發動起來。
宇通公司在城西。一條街都是做電子的公司,宇通是電路板領域內的老大。託徐曉曼的福,韓振年紀輕輕就做到了大中華區的特派員。他本人的能力卓越,剛上任未久,吃苦耐勞的精神和謹慎果敢的工作作風就得到了上下一致的讚譽。
宇通公司裡有的是骨灰級白骨精級別的美女,對這位擁有華人上司無不青睞有加。徐曉曼的出現,無疑對這些人造成了巨大的衝擊。
徐曉曼不屑在外面等,直接衝進公司辦公區。突破保安對於她來說不是難事,一個微笑,再加一個冷冽的眼神,漂亮轉身,然後就夠了。辦公區裡面的男男女女,對驀然出現的這位富家女,無不感到驚訝。
一位男辦事員站起來問:“請問,您找誰啊?”
徐曉曼摘下墨鏡,冷冽的眼神再度一轉,說:“韓特派員在嗎?”
男辦事員禁不住緊張::“已……已經下班了。”
徐曉曼瞧了瞧他,又睥睨衆人,稍後,昂然而來的,再度昂然而去。留下辦公區的人,好一陣竊竊私語。
徐曉曼到了車上,打電話給韓振:“實話說,你現在哪裡?”說罷,口氣多出些陰冷,接下去:“不要讓我動用人員,定位搜尋你。”
那邊,韓振想必很無奈,匆匆忙忙報出一個地名。
徐曉曼聽罷,油門一踩,已經置檔位在行車檔的M6怒吼而去。
她到達的時間比韓振預估的要早上許多。在那家名爲“薔薇苑”的茶吧的門口,韓振和之前約在一起的賀寧兮輾轉分手,總算要離開,卻被一路小跑過來的徐曉曼堵了個正着。
此時此刻,徐曉曼最忌諱和韓振在一起的,便是賀寧兮。這個明明身價不菲卻總是擺出一副嬌怯怯急需要別人疼愛的女人,用明明自戀偏生從骨子到外表都表現得自卑的行爲,讓韓振這種天生感情豐富的男人情不自禁到難以自拔。
徐曉曼的火氣,從心頭到指尖,瞬間爆發。她衝上去,不由分說,給了尚無任何心理準備的賀寧兮一個響亮的打耳光。打完後,還要再打,回過味來的韓振將她手一把抓住。
韓振很尷尬:“你幹什麼呀?不要當街打人好不好!”回頭對賀寧兮喊:“你快走吧。你說的事,我會考慮。”
賀寧兮急忙撤退。
徐曉曼終於可以將手收回來。追賀寧兮肯定追不上,她甩了一把手,怒火高漲,瞪着一雙黑亮的眼睛,衝韓振喊:“問我幹什麼?你想幹什麼?你都要和我訂婚了,還和這個女的不清不楚,你反而有道理了嗎?”
韓振說:“訂婚是你要求的,我自己並不願意。”
“哦——”徐曉曼的聲音拉長了,衝着韓振連連點頭,繼而說:“你跟我在一起,都是我逼迫你纔有的結果是嗎?”喘息,像風從初秋過渡到了深秋,但是,理智還是讓他她平息了,“小振,我動用了多少關係,才讓你順利坐上宇通中華特派員的位置。雖然你完全有能力升任這份工作,但是,我的一番心意你總不能棄若敝履吧?那個賀寧兮能算什麼?她能懂你,還是能懂你我?”說到這兒,一朵笑終於被她揚起在嘴角,黑亮的眼睛變成了彎彎的月牙,“小振,你還是不要和我鬥氣了。”一邊說,笑意一邊更加熱烈,她就提到了韓振的父母——現在正在一家高級生化研究所工作的韓牧宜博士,以及在紐黑文大學人文學院做教授的武欣老師。徐曉曼是在說:“也許你爸爸媽媽會很想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