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蒼生坐在堂上,看着身上嬌紅戰裙亦有破損的万俟風舞突然打了個冷顫,以爲她是被窗外陰冷的江風吹的。於是,他微微一笑,摘下自己披着的鵝毛大氅,遞給了身邊正在伺候他的妤柳。
“去,把這個給万俟家主披上!”
万俟風舞接過大氅,自己披上。然後緩緩坐在蕭夜雪旁邊的椅子上,鳳眸望着顧蒼生,幽幽地說道:“蒼生公子花名天下鹹問,卻沒想到......您還真是一鳴驚人吶!”
顧蒼生擺擺手,謙虛道:“謬讚了!時局如此,非本御所願!只不過,雖是十年不行,若想要一飛沖天,還需万俟家主襄助一二方可!”
聽了顧蒼生的話,万俟風舞攥着大氅袖子的窈窕玉手不自覺緊了一緊。聯想到剛剛葉濛初提到公子的計劃,那個公子想來就是面前這位顧蒼生,顧小王爺了!
不知道自己家族的變故到底與他有什麼關聯,万俟風舞疑惑地出聲問道:“万俟家族現在已是分崩離析,基業盡失!家中剩餘之人,也不過是老弱婦孺,殘兵敗將。鳳舞尚且不能自顧,卻不知在哪裡還能幫上小王爺您呢?”
顧蒼生展開摺扇,輕輕地搖晃着說道:“万俟家主只需要做一件事,剩下的,本御自有安排!”
“需要風舞做什麼?”
万俟風舞看着顧蒼生言笑盈盈的樣子,心頭不禁一緊。
“很簡單……嫁進蒼生塢,做本御的側妃!”
“……”
聞聽此言一直在看着顧蒼生的蕭夜雪皺了皺瓊鼻,微微撅起小嘴,不過卻沒有說話!在顧蒼生說正事的時候,蕭夜雪從來不會插嘴,哪怕她現在心中萬分的不悅!
万俟風舞卻不一樣!
她聽了顧蒼生的話後,聯繫前因後果,似是明白了葉濛初所謂的公子的計劃!
她緊繃俏臉,鳳眸怒睜,騰然站起嬌軀,任憑肩上的大氅脫落地下。一雙纖細柔荑僅僅地攢着,看向顧蒼生,冷冷地問道:“万俟家族的覆滅,果然與你有關?!”
顧蒼生沒有說話,而是揮了揮手示意廳內衆人暫時迴避!
蕭廷翰第一個點了點頭,按劍出了閣門。葉濛初和孔憐昕向顧蒼生行了一禮,緊隨其後。妤柳和筱淑一步一回頭,娉娉婷婷地出了廳堂。只有蕭夜雪一動不動,最後還是在顧蒼生請求和討好的目光當中,嬌哼一聲,轉身離去了!
“万俟家族的覆滅,是否與你有關!”
見堂中人走了個乾淨,万俟風舞冷着玉面嬌顏,再次問道。
無奈地收回望向蕭夜雪背影的目光,看了看万俟風舞柳眉倒豎的嬌俏模樣,顧蒼生淺笑一聲,似是不在意地擺了擺手中的摺扇,點頭說道:“算是吧……敬刑堯……”
“是他?難怪……!”
聽到了這個熟悉的名字,万俟風舞冷笑地瞥着顧蒼生。
顧蒼生合上摺扇,輕輕子在手上用扇骨敲擊着,看了看万俟風舞仍是怒不可遏的樣子,開口說道:“嗯……其實你的心中也應該清楚,即便沒有敬刑堯這位督撫的彈劾,你們万俟家也扛不住杜千陽如狼的攻勢,你們家族的根已經爛透了......覆滅是遲早的事情!”
顧蒼生接過筱淑之前放在他手邊案臺上的上茶杯,輕輕地抿了一口,看着万俟風舞繃着俏臉若有所思的樣子,砸了砸嘴繼續說道:
“是不肯接受嘛?左子安爲了左氏家族能夠拱下你們万俟家族,坐上胡安第一家族的位子,十幾年前就已經開始和杜千陽狗打連環。僅憑這一明一暗兩個敵手,就不是已經不是一個積弱已久的千年世家可以抗衡的!至於敬刑堯……在陵漁郡如果不是他暗中放水,施以援手。万俟家族這時候早已經禍滅滿門,你万俟風舞也已經被杜千陽抱上牀,任意褻玩了!哪裡還能站在這裡同我對峙?”
“你……”
“你不相信?”顧蒼生見万俟風舞杏眸圓睜,於是便冷笑着說道,“你也不想想,你們万俟家族已經都這樣了,除了你万俟風舞這位’江山美人圖’上的絕世傾城,還有什麼值得杜千陽如此窮追不捨,都到了君陽江上仍要將你們一網打盡?”
“……”
万俟風舞沒有再說話,而是垂下眼簾,暗自思忖着。
顧蒼生一口飲盡杯中剩餘的茶水,看着低頭不語的万俟風舞,輕笑着說道:“退一萬步講,雖然在覆滅你万俟家族一事上,我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可歸根結蒂,還是我救了你們滿門的性命……万俟家主,你不覺得你能夠完整地站在這裡,實在是應該感謝我,而不是質問我嗎?”
“感謝你……你這麼做……也是爲了得到我嗎?”
万俟風舞不再怒氣衝衝,而是淺泯着朱脣,語氣幽幽地問道。
看着万俟風舞一閃而過的嬌柔風情,顧蒼生的心中不禁一蕩。旋即明白了万俟風舞的意思,哂笑一聲道:“是,也不是!”
“嗯……?”
万俟風舞擡頭看着顧蒼生似刀刻般,丰神如玉的俊臉。
顧蒼生微眯着一雙桃花眼,指尖習慣性地揉搓着說道:“如果說本御對一位名列’江山美人圖’的絕色美人不動心,那是妄言!可若說只爲了一個女人,就動用本御埋藏多年的棋子……本御還沒有那麼荒唐!”
“荒唐嗎……?”
万俟風舞一雙鳳眸眼瞼低垂,喃喃道。
“什麼?”
顧蒼生沒有聽清万俟風舞的低語,問道。
“沒什麼,”万俟風舞輕搖臻首,擡頭詢問道,“那蒼生公子如此費力去幫助杜千陽消滅他的敵人,意欲何爲?據我所知,你們兩家的關係雖然不曾敵對,可也算不上融洽吧!”
“那是自然!”顧蒼生點點頭,“杜千陽這幾十年來不斷擴張,幾乎將整個南方收入囊中!本御若想向南發展,胡安這個還未被杜家掌控的南方大省就是最佳的選擇!你們万俟家雖然積弱已久,但是千年的底蘊人脈仍在!只要能夠受到強有力的支持,這種底蘊就會直接轉化爲資源,以供發展!”
“既然如此,那你爲何不扶持我們万俟家與杜千陽對抗,反而幫助他覆滅我万俟家族,是何道理?”
万俟風舞執掌家族的時間已經不短了!她明白顧蒼生是想在胡安省樹立一個傀儡家族,並利用他們的人脈來發展自己的勢力!
“嗯……之前也有人想我提議扶持之前的万俟家族,不過被我否決!”
顧蒼生沉吟了一聲,說道。
“爲什麼?”
万俟風舞疑惑地問道。
“首先,你們家族自身的問題就及其的嚴重!連自己家族的命令都陽奉陰違,更遑論是我?既然毫無忠誠可言,那麼扶持你們無異於是引火燒身!這麼蠢的事,本御不會去做!”
“……”
万俟風舞默然無語。
“其次,就是從自身實力來講,那樣的万俟家族根本沒有被我利用的價值!你父親雖然勉強可以稱得上一位雄主,大刀闊斧,改革弊政!可一來積重難返,二來相比杜千陽,你的父親還有一定的差距,三來就是……身邊掣肘太多……別說你不知道你大哥到底是因爲什麼而死的!……其實,這樣一個家族早就應該選擇破後而立,只是你們自己不甘心罷了!“
顧蒼生嘆息道。
万俟風舞點了點頭,顯是認同了顧蒼生的說法!
就像現如今的万俟家族,雖然所剩之人俱是殘兵敗將,但都是家族的精英!家族的凝聚力如今也是空前的強大 。只要能得到喘息之機,假以時日,就算不能恢復先祖的輝煌,也能造就另一個強大的勢力!
顧蒼生見万俟風舞沒有說話,輕輕挑了挑劍眉,繼續說道
“不過,即便這樣,你們万俟家族仍然是本御佈局南方的首選!因此,本御暗中命敬刑堯協同杜千陽,狀告万俟家族意圖謀逆。我料定朝廷必然會將此事交由烏臺御史去調查。万俟家族畢竟不是小門小戶,朝廷爲了臉面也必然湖將此事限制在可控的範圍之內!動用三司,有可能會牽扯到周、楚兩國的邦交,因此,御史臺就是最佳的選擇!……說起來,這也算是本御出手,幫助你們万俟家族清楚毒瘤了吧……”
聽了顧蒼生的話,万俟風舞認同地點了點頭。
她想到,既然不會動用三司,那麼若無欽差的合作,杜千陽等人最終也很難定案。若無法定案,杜千陽就不能名正言順地圍剿万俟家族!仍然在私下交鋒,那顧蒼生之前的所有佈置,就都算是付之東流了!
而那位靳紫成自入仕以來,一向是清流官員的代表,萬不會因爲賄賂而被杜千陽拉下水的,如此說來……
“那位左都御史,靳紫成靳大人,也是你佈下的棋子?”
“不是,”顧蒼生搖了搖頭,“……他兒子是!”
“噗嗤——”
聽到顧蒼生毫不掩飾地承認了,万俟風舞一時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居然嬌笑出聲!那剎那間顫抖的花枝,妖嬈嫵媚!讓顧蒼生竟是一陣失神!
“蒼生公子如此坦然,就不怕風舞出賣於你?”
万俟風舞淺笑擡頭,一雙鳳眸灼灼地看着顧蒼生。
顧蒼生不知道万俟風舞的情緒爲何會變得如此積極,不過還是收攝心神,微笑着搖笑道:“韜光養晦乃是顧蒼生最大的秘密,如今已經被你知道了!其他的話,都不算什麼!”
顧蒼生饒有興致地看着万俟風舞那略帶嬌羞的粉嫩玉顏,以及那微微翹起的誘人朱脣。見她沒有說話,便繼續說道:
“至於出賣的話,你是不會的!因爲你也清楚,現如今,天下之大,除了顧蒼生身邊的位置,再不會有万俟家族的容身之所了!除我之外,你其實......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