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9-2 11:11:17 本章字數:5111
雲羅一聽不由看向薛氏。薛氏皺眉,卻是一聲不吭聽了下去。
其中第一位說話的宮女皺眉:“難不成她截了旁的妃子的份例……”
另一位宮女一聽嚇得連忙示意噤聲:“別亂說,這種事可是會招來禍事的。走吧,這地方萬一有人聽見了就不好了……”
兩人邊說邊走了。
雲羅看着兩位宮女離開,輕嘆一聲道:“這宮中越發亂七八糟了。什麼阿貓阿狗看起來都比主子還得意。縭”
薛氏眉頭皺得緊緊的,語氣中含着不悅:“都是皇后娘娘太過仁善了。上不嚴,下不尊。將來不知該怎麼張狂呢!”
雲羅明眸幽幽,笑了笑,道:“不過這也不管我們的事。”
薛氏一皺眉頭,神色深不以爲然脛。
過了一會,皇后起身,衆妃拜見。雲羅拉了薛氏道:“薛姐姐可別被這些不長眼的奴才給氣了。我們去拜見皇后吧。”
到了中宮殿中,皇后接受衆妃嬪的拜見。雲羅看去,果然看見那林女官站在皇后身邊神色得意。而今日湊巧,她頭上戴着一枝鳥形花簪甚是醒目。晉宮中有規矩,五品以下女官不得佩花簪。這林女官看起來是過於得意忘形了。
雲羅微微一笑,衝薛氏示意。薛氏果然看見,眉頭大皺。
請安完畢,皇后對衆人道:“本宮今日乏了,你們都回宮去吧。”
衆人便要退下,薛氏忽地越衆而出,聲音清晰:“臣妾有要事要稟報皇后娘娘。”
皇后一怔,於是只能道:“好吧,到內殿說話。”
雲羅看着薛氏與皇后進了內殿,於是與周寶林周晴慢慢地走出了殿中。
周晴見她面上帶着笑意,問:“今日華妹妹心情甚好,有什麼好事跟我說說。”
雲羅抿嘴一笑,道:“也沒什麼,只是覺得偷聽牆角壁當真是一件樂事。”她說着帶着笑離開了中宮。
果然,到了下午,中宮傳出消息。林女官受人揭發,私藏禁物,私自截留皇后賞賜給妃嬪的首飾衣衫等。罪證一搜出,足足有兩大箱子,其中還有兩隻只有三品以上嬪妃纔能有的玉如意。
林女官只是一介小小的八品女官,只因得了皇后娘娘的寵信所以無人敢聲張,如今一經揭發罪證確鑿,其中還有不少東西是犯了宮中大忌。
這可是明眼看着的死罪!
皇后震怒,令人將林女官押在了中宮前,讓各宮的女官與內侍都去看如何行刑。
雲羅在永和宮中聽得中宮的內侍來傳旨。她不由問:“皇后當真十分震怒?”
那傳意旨的內侍心有餘悸,道:“可不是!皇后娘娘最相信那林女官,如今她犯了這等事自然是死罪一條。如今中宮到處在搜宮人的住處,有幾個平日留了銀錢首飾的也都一一要罰要打。”
雲羅嘆了一口氣:“可憐!”
她不知是說那林女官可憐還是說中宮那些無辜被牽扯的宮人可憐。
傳意旨的內侍匆匆走了。凝香不由拍手笑道:“活該惡人有惡報!上回就是林女官讓皇后娘娘打娘娘板子。這次估計她挨板子可是要捱得狠了。”
雲羅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何止捱得狠!不打死豈不是沒了天理!”
她於是吩咐三娘帶着宮中下人前去中宮看行刑。皇后這一出便是要殺雞儆猴,各宮都不得不派了人前去看着,領着皇后的深意。
雲羅後來聽三娘回來說,中宮前打了一個時辰,把林女官打成了血人。破席一卷丟出了宮外再也活不成了。經此一事,中宮人人自危,宮人們戰戰兢兢,私下裡頗有怨言。
不過幾日便傳出皇后奢靡成風不是賢后的流言。皇后聽了氣急敗壞,越發對宮人十分苛待。
雲羅在永和宮中日日與海珠做女工繡花,或吹簫撫琴,日子過得甚是悠哉。只是她眉間有憂色不減,不知在想什麼。
過了一兩日,劉陵領了一位妙齡少女前來。雲羅見了她,不由驚喜交加,跪下道:“原來是公主殿下!”
前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去年見過一面的公主李曲兒。
李曲兒此時已脫了稚氣,亭亭玉立,眉間含着淡淡愁緒,不再是從前那天真無邪小孩子模樣的女孩了。
她衝雲羅笑了笑,道:“華姐姐別多禮,叫我曲兒就行。”
雲羅連忙道不敢。
李曲兒也不勉強她,道:“今年皇帝哥哥賜了我號,叫弄玉公主。”
雲羅想起典故中的弄玉公主,心中一動,問:“可是出自蕭史與弄玉公主的典故?”
李曲兒聞言神情落寞,道:“是啊,弄玉還在,蕭郎已不在了。”
雲羅聽着她言語中的黯然神傷,不由心中跟着嘆息。
李曲兒振作笑顏,對雲羅道:“每年的夏日我都會在皇帝哥哥身邊度夏,今年皇帝哥哥出去打仗了,沒人照看我。我又怕拘謹,於是求了皇帝哥哥讓我與你一起住幾日,互相解解悶。”
雲羅心中一動,問:“你可見過皇上?”
李曲兒一聽這話,懊惱拍了自己的腦袋道:“瞧我這個記性!皇上託我帶了東西給華姐姐,我竟然把這事給忘了!”
她說着令宮女拿來一個包袱。雲羅接過,不知怎麼的心頭怦怦直跳。
李曲兒笑道:“皇帝哥哥帶着兵去打仗時路過我父王的王府,他於是來看了我,吩咐我到了京中把這些帶給華姐姐。華姐姐,你快快打開,我也瞧一瞧裡面有什麼好東西!“
雲羅打開包袱,裡面卻是一個精緻的木盒。木盒打開裡面有一根碧竹簫與一封金泥封口的信。
雲羅輕撫碧玉蕭,恍惚中想起太子府中花樹掩映下的亭間,那紫衫含笑的男子手執碧竹簫,對她道“華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他眉眼俊美,朗朗一笑,天光都似乎跟着耀眼幾分。
那樣的男子生來不知要奪了世間多少女子的芳心……她低了眉,幽幽嘆了一口氣。
李曲兒看着這簫,忽地道:“皇帝哥哥真的很喜歡華姐姐,這隨身不離的簫也給了華姐姐保管。”
雲羅一聽,心下思緒複雜。他當真是喜歡她,隨身的東西一件件賜給了她,生怕她不知他的心意。可是他的情意越深卻越發顯得她天性薄情……這一環環比李曲兒當日玩的九連環還更難解……
李曲兒在一旁黯然道:“華姐姐真是好,有人疼着愛着。我想見那人卻是再也見不着了……”
雲羅看着她面色的悽然,不由問道:“公主你……”
李曲兒擡起清秀的小臉,面上早就淚痕點點。她哽咽問道:“華姐姐,晉公子真的死了嗎?”
雲羅心中一慟,半晌說不出話來。
她默默站了良久,擡頭頭來,眼神幽冷,慢慢道:“阿晉沒死!沒找到他的屍身,誰都不能說他死了!”
李曲兒看着她眼中的堅決,訝異地忘了哭……
……
李曲兒就在永和宮中住下。她天真爛漫,與雲羅又年紀相近,很快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雲羅與她聊過之後才發現李天逍其實甚是喜歡這遠房的妹妹。每年的夏日都邀她入晉京中住一段日子。
李曲兒父親是應王,母妃早早過世。應王深愛應王妃,這十幾年都未再納了新妃。他爲人謹慎守禮,在封地中一向有很好的口碑。也許這便李天逍格外喜歡李曲兒的原因所在。
李曲兒在永和宮中漸漸爲宮中帶來歡聲笑語。她喜歡奇門遁甲,五行八卦,雲羅聽聞她的師父是一位世外高人,不由心神往之。李曲兒終究是少女心性,傷懷了蘇晉的生死不明,幾日後很快便露出天真活潑的一面。
有一日她遺憾對雲羅道:“華姐姐,我瞧着京中都沒有過女兒節,好想在京中過個女兒節。在我們那邊女兒節頂熱鬧呢!”
雲羅算了算日子,道:“女兒節不就是七夕節嗎?”
李曲兒笑道:“但是在我們那邊是有些不同的。就是女兒家成羣結對去廟裡拜觀音娘娘,然後一起郊外採花踏青,父母會給未出閣的女兒戴上平安符。”
雲羅見她眼中的熱切,對她道:“這還不簡單,我去求皇后讓我們出宮一天,去觀音廟玩一玩。也算是過了女兒節了。”
李曲兒一聽大喜。
雲羅第二日便帶着李曲兒去了中宮。
皇后正看着大皇子在竹蓆上爬來爬去,和女官玩耍。如今大皇子已快要一週了,長得玉雪可愛。雲羅看着他那三分酷似李天逍的眉毛,眼睛不由微微晃神。
皇后見李曲兒來了,問道:“曲兒在永和宮中住的可否習慣?”
李曲兒連忙道:“華姐姐對我很好,很是照顧我。”
雲羅於是上前把來意說了。
皇后皺了皺秀眉,道:“如今天氣炎熱,皇上又還未回來,你們出去本宮甚是不放心。”
李曲兒一聽,臉頓時垮了下來。雲羅道:“皇后娘娘放心,臣妾只帶公主殿下去去就回,不會多惹事端的。”
皇后聽了勉強答應。她皺眉對雲羅道:“曲兒與皇上情同親生兄妹,你可千萬照料好她。”
雲羅點頭應了。
出了中宮,李曲兒如放飛的鳥雀,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她肆意歡笑的神色令雲羅久久凝視。
少年不知愁,哪怕是生離死別也可以輕易地不再去想,偶爾想到也只是想着那時的些許酸苦,過後便忘卻。唯有她,分明還不到雙十年華,就已事事記在心中,嚼一遍苦一遍。
阿晉……
若是阿晉在,他和眼前的李曲兒,也許會慢慢傾心相許,該是多麼好的一段姻緣……
雲羅垂下酸澀的眼簾,在心中幽幽一嘆。
……
第二日一早,雲羅拿了皇后的手諭帶着李曲兒出了宮。晉京中繁華,人來人往,攤販商鋪比比皆是。李曲兒在馬車中興奮四處張望。雲羅見她心癢難耐,拿了紗帽一人一個。
她對她道:“下來走走吧。不然這馬車都裝不下你的好奇!”
李曲兒吐了吐粉舌,戴上紗帽就拉着雲羅下了馬車匯入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海珠急忙跟上,屠三娘腰胖肩闊跟在身後,兩人就如富家千金出來逛街一般,隨意隨心。
雲羅一邊走一邊看着晉京的店鋪,一家家生意興隆。看來在這亂世中,也唯有晉國京城不受其亂,反而隱隱有了盛世的苗頭。
李曲兒買了不少新奇的小玩意。她回頭招呼雲羅:“華姐姐,我們去看看前面的布莊!裡面肯定有不少漂亮的衣服!”
雲羅暗自搖頭,她哪需要什麼衣衫呢,宮中的只許穿宮裝,旁的衣衫也只能做便裝罷了。不過話雖如此,但是卻也忍不住跟着李曲兒往布莊走去。
布莊中琳琅滿目皆是時新的式樣,還有不少胡人的衣衫。李曲兒看得眼花繚亂。雲羅看中了一套童子儒衫,正打算問店中夥計值多少銀子。
李曲兒忽地一指方纔店中夥計拿的一匹布,驚呼道:“姐姐,這是流雲錦啊!是傳說中一匹百金的流雲錦啊!”
雲羅看去,果然見那店中夥計小心翼翼地用白布將這一匹流雲錦包好。方纔那露出的一角,她看到了匹錦緞雖是素色,但是流光溢彩,如霞光般絢爛,當真是李曲兒所說的流雲錦!
掌櫃的聽到了李曲兒的話,上前笑道:“這位小姑娘眼真尖啊,這的確是流雲錦。是我們店中好不容易從一位織娘花重金買下來的。她一年也就只織一匹。別地方可沒有了。”
李曲兒忽地道:“掌櫃的拿我看看,我要買下來!”
掌櫃的見兩人衣衫不俗,想必定是貴客,急忙令店中夥計拿來。
那匹流雲錦展開,只見淡淡月牙白,錦緞照上日光,看上去流光溢彩,光華萬千。雲羅忽地想起那一襲白衣如雪,不由慢慢放開了手中的錦緞。
李曲兒只是讚歎連連,問道:“掌櫃的,這流雲錦多少錢?我都買了!”
展櫃的大喜,道:“姑娘是個識貨的,這流雲錦也不敢漫天要價,一尺十金。這一匹十尺,算姑娘百金。”
李曲兒正要說話。忽然布莊外走來兩位女子,其中一位一眼看了那錦緞,忽地揚聲道:“我出一百五十金,這匹錦緞包了給我!”
李曲兒一聽,回頭惱道:“你知不知道先來後到啊?憑什麼這匹流雲錦要給你?”雲羅回頭循聲看去,眸光不由一緊,只見說話的那女子蒙了半面,眼神凌厲。正是明敏郡主!
李曲兒卻是不怎麼認得明敏郡主,如今明敏郡主傷了臉,更是認不出她來。
李曲兒轉頭對掌櫃的道:“掌櫃的,你剛纔說了一百金,我出一百五十金,你給我包好了送入宮中。”
明敏郡主一聽,眉頭皺起,譏諷笑道:“這位是從哪個宮跑來的野丫頭。這流雲錦的顏色女子穿了太素,男子穿纔好看,難不成你要送給你什麼相好的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