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9-2 11:11:05 本章字數:7313
那一日,晉帝臨終前逼着李天逍親手殺了雲羅。李天逍不得不舉劍相向。那一劍入肉五分,卻是輕巧地刺入心與肺的間隙,瞞過了彌留之際的晉帝。
晉帝駕崩。李天逍急忙命太醫救昏死過去的雲羅。不知從哪聞訊而來的蘇晉衝入寢殿中要搶走渾身是血的雲羅。
沉香當時剛好被召入寢殿中幫忙,親眼所見當時發生的經過。據她形容,蘇晉見雲羅奄奄一息,血流滿身,驚怒之下連殺李天逍身邊侍衛十幾人,怒叱李天逍負了雲羅的情意。
新皇登基哪容得臣子犯上?更何況有云妃逼宮變亂前車之鑑在前,就算蘇晉平日得了李天逍的重用,在衆目睽睽之下也不能免了犯上的死罪。很快寢殿前重兵重重將蘇晉團團圍住。
雲羅聽到這裡已是心驚肉跳。寥寥三言兩語卻可想而知當時情勢如何危急。她親眼見過蘇晉催動魔功的厲害,滿街的士兵都死在了他的琴音之下嬖。
“後來怎麼樣了?”雲羅問。
沉香打了個寒顫,眸中驚懼猶在。她道:“還能怎麼樣。晉公子一人一弦,對敵百人。太和宮前血流成河,太子……不……皇上抱着華尚宮就在殿中拼命命人救治……”
雲羅吃驚:“殿下……不……是皇上?纜”
“是皇上。”沉香嘆了一口氣:“皇上抱着華尚宮在寢殿中命太醫救治,殿外侍衛們抵擋不住晉公子紛紛請求皇上御駕離開。可是皇上不走。於是御前侍衛們只能拼死護駕。”
雲羅久久沉默。
原來她在陰陽一線間若隱若現的一聲聲的呼喚竟然是李天逍。木屋中他說過他會護她周全。他傷她又救她,終於實現了他的承諾。
心口的傷此時不知爲什麼竟隱隱作痛。雲羅扶着心口,良久又問:“再後來呢?爲何我又到了這裡?”
沉香深吸一口氣,道:“後來,晉公子攻入寢殿中。他的眼睛……轉紅,甚是駭人。奴婢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她打了個寒顫。
雲羅看到她眼底的駭然之色,心中一嘆。可想而知他當時血色披身,魔功一催發就會不管不顧殺了眼前一干人。
蘇晉啊蘇晉,他爲了她雙手染滿了血腥。她欠了他的情意當真是幾輩子都還不清了。
沉香定了定神,道:“晉公子殺到了皇上跟前,皇上抱着華尚宮,頭也不擡只說了一句話就令晉公子恢復了清明的神智。”
雲羅心口一擰,面色慘白,問:“皇上說了什麼?”
……
那日,太和宮的寢殿中刀劍林立,一陣陣的血腥味從殿外飄來令人作嘔。殿中滿滿當當的一羣太醫醫女們縮在牆角瑟瑟發抖,御前侍衛們一個個渾身是血,手中的劍微微顫抖指着眼前殺氣滿身的翩翩男子。
他容色如魅,比女子還陰柔俊美的雪白臉上,一雙墨瞳悄然轉紅,身上衣襟無風自動,慢慢鼓起。
他看着侍衛身後那抱着雲羅的明黃龍袍的男子,冷笑如癲:“李天逍,你當初如何答應我?如今你親手殺了雲羅,我不管你是皇帝也好,太子也罷,你下黃泉地底爲她陪葬吧!”
李天逍緩緩擡頭,冷峻的面上神色木然:“我知道晉公子要殺我爲雲羅報仇,但是她還沒死,你能否先讓我把她救活?”
他輕撫懷中那張傾城面容,低聲道:“雲羅,你若恨我,活過來再恨。”
一種悲涼漸漸瀰漫,蘇晉身上衣袂頹然垂下。他收起魔功,冷冷對李天逍道:“你叫他們都讓開。我自會有辦法救她。”
李天逍面上忽然歡喜:“當真?”
蘇晉怒道:“自然是真的!你們都滾開!叫最好的太醫來!按我說的做!”
李天逍連聲命御前侍衛退下。朝臣們紛紛哀求不可讓蘇晉近身,御前侍衛更是不敢退。
李天逍臉色一沉,怒道:“朕是皇上。朕要你們滾你們還不滾!”
蘇晉不願與他們囉嗦,從寢殿牆上拿下一把古琴,十指輕撥,一曲護心散便柔柔流瀉而出。他琴音中加了魔功,令人聽了神智癡癡茫茫。李天逍有功力在身還能維持清明神智,連忙命不相干的人統統離開。
蘇晉手指不停,琴音流瀉吊住了雲羅的一絲神智。太醫們耳中都塞了墨泥,下針救治。醫女們則用了蘇晉之法先用燒過繡花針線縫了傷口再上藥。可是雲羅傷勢太重,一度甚至沒有了脈搏。蘇晉的琴音流瀉,漸漸加強魔功想逼迫雲羅激起體內生機。
蘇晉的琴音太強,太醫們雖耳中塞滿了墨泥卻依然痛苦萬分,有的太醫甚至因爲琴音太強昏闕過去。李天逍在一旁亦是面色痛苦,用體內功力苦苦與蘇晉的魔音相抗。
殿中已剩下寥寥幾人,蘇晉盤膝坐在地上,看着那一動不動的蒼白雪顏,神色漸漸流露驚慌。
他說過,他不會離她左右,更不會讓她任人欺辱。可是如今她就要死了……若她死了,這天大地大何處還有另一個華雲羅柔柔喚他阿晉?這世間還有誰有誰能聽懂他琴音中的亂世浮色,寂寥悲涼,?
他一咬牙,功力猛地催漲了十成,墨瞳轉紅,一掌拍上琴絃上,大怒道:“雲羅!你給我醒過來!”
鏗的一聲巨響,上好的古琴斷成兩截。李天逍再也忍不住一口嘔出鮮血。他看去,只見懷中昏死許久的雲羅猛地睜開眼,大大喘了一口氣。她的眼中茫然,可是那眼底的生機卻令他歡喜不已。
他捂着心口,對着雙手被琴絃割得鮮血淋淋的蘇晉顫聲道:“晉公子,她醒了!”
……
殿中寂靜,不知放哪的沙漏簌簌地輕響。沉香陪在雲羅身邊,低聲道:“華尚宮好好歇一歇吧。”
她悄然離去,雲羅彷彿未覺。
不知什麼時候蘇晉已回來,手中提着一封紅紙包着的甜糕,沉默走到她牀榻前。她說她想吃,即使不過是隨口誆騙他,他依然爲她買來。一如她想要的,他都會守護。
雲羅看着他消瘦幾分的面容,慢慢握住了他的手。在他掌心果然縱橫交錯的幾道深深的傷痕,破了他原本凌亂的掌紋。
他與她都是一樣的人一樣的命格。亂世流離,身若浮萍。他遇見了她,於是便這樣全然信她愛她。
“阿晉,你何苦呢?”她的淚落了下來,點點滴滴落在他的掌心。從沒有人這麼珍而重之把她放在心上,也從沒有人這樣爲她不顧生死一次次救她。她欠他的當真還不了。
鼻間淡淡的清香撲鼻而來。蘇晉擁她入懷中,慢慢道:“雲羅,我們走吧。”
雲羅目光落在他清冷的面上,破涕爲笑,點了點頭柔聲道:“好。”
……
皇宮大內的藥材果然療效不錯,什麼珍貴虎骨熊掌,天山雪蓮,百年老參應有盡有。不過十幾日,雲羅已能下地慢慢走動。
沉香歡喜道:“華尚宮再過半個月也許傷口就已能結痂全好了。”
雲羅看着殿前麻雀一跳一跳爭食,微微一笑:“是啊。再過半個月也過年了,剛好。”
兩人在廊下說着話,遠遠的一個內侍模樣的人走來。
雲羅有些詫異。她重傷之後這殿中便成了她養傷的地方。蘇晉恨極李天逍出手傷了她,一概閒雜人等都不讓靠近雲羅,幾次李天逍派人送來補藥湯食都被他怒而打翻。
在蘇晉眼中,李天逍再怎麼做都是惺惺作態,無恥之極。
這人又是怎麼進來的呢?難道不怕蘇晉會殺了他?
雲羅等他到了近前,認出他的面容,微微一笑道:“原來是劉公公。”
劉陵眸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施禮道:“如今看見華尚宮能出來走動,應該是身子大好了。”
雲羅摸了摸心口,疼痛還在可是卻沒有曾經撕心裂肺的痛楚了。傷再重也有復原的一天,情再深也有淡忘的一刻,更何況她與他原本便是情薄。
“劉公公前來是有什麼事嗎?”雲羅問道。
劉陵點了點頭道:“若不是大事就不會冒死來見華尚宮了。”他頓了頓才道:“那個人死了。”
雲羅一怔,劉陵上前兩步避開沉香,低聲道:“慶琮公主死了。”
雲羅慢慢坐在了廊下的軟椅上,沉默半晌問:“是怎麼死的?”
劉陵道:“在皇上大行的那一天,她拿了一條腰帶懸樑自盡了。”
雲羅只是沉默。劉陵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面上神色,道:“慶琮公主死的時候身邊無人,亦是沒有留下隻言片語。她身懷的玉璽秘密也許就這樣隨着她入了黃泉地底了。”
良久,雲羅清冷一笑:“不過是一塊死物,有它沒它大唐照樣分崩離析,各地節度使擁兵自立。人是活的,爲何要因爲這死的東西而喪命?可笑!”
她說得涼薄,渾不似因慶琮公主的離去而傷心難過。
劉陵搖頭:“華尚宮不知,這東西雖然是死的,但是活人可以拿它做大大的文章。所以不要小看這玉璽,將來它若出現在世上一定有人拼命爭搶,號令天下。畢竟大唐可是幾百年,不前朝的人還活在那個時候,念念不忘。”
雲羅輕嘆一聲,只是不語。
劉陵見她神色無異樣,心中的疑慮慢慢放下。他問道:“華尚宮今後有什麼打算?”
“你回去告訴你們的皇帝。我要帶雲羅離開晉國。”不知什麼時候蘇晉已回來,清清冷冷站在廊下,眸光如冰刀。
劉陵看了蘇晉一眼,淡淡道:“華尚宮是皇上的人,不知晉公子憑什麼帶她離開呢?”
他說得雖然溫和,可是一字一句針針見血。蘇晉俊臉一沉,眼中的戾氣掠過,冷笑道:“你去問問李天逍,他又是憑什麼要讓雲羅留下?”
劉陵笑了,看向一旁沉默的雲羅,溫和道:“華尚宮是聰明的女人應該明白皇上的一片苦心。皇上那一劍雖然鋌而走險,但是總比讓先帝逼華尚宮陪葬皇陵好多了。若不這麼做到時候遺詔一下,誰都不能更改。華尚宮必死無疑。皇上當機立斷,爲的就是救華尚宮一命。”
雲羅只是不語。
劉陵見自己的話已說完,施了一禮從容離開。
雲羅目送他離開,看向不遠處臉色陰沉的蘇晉,柔柔嘆了一口氣:“阿晉,你別怪劉公公。他只是個說客。”
蘇晉冷哼一聲:“李天逍忒狡猾,自己不敢來偏偏派了個能言巧辯的人來。巧言令色,無恥之極!”
雲羅一笑,淡淡道:“能說得通的道理就不是巧言令色。”
蘇晉聞言皺眉看着她,問:“雲羅,你該不會是反悔了吧?”
雲羅沉默良久,緩緩搖頭:“不,我華雲羅說過的話從不會輕易改變。等傷好了我們就走。”
蘇晉面上浮起淺淺笑意,上前看着她的眼睛道:“當真?”
雲羅微微一笑:“當真。”
蘇晉略一猶豫:“你不報仇了嗎?”
雲羅搖了搖頭:“鳳朝歌會爲我報仇。他不會離開晉國的。”她頓了頓,笑了:“我也想元青了。我們帶他一起離開。”
蘇晉眉眼舒展開,那一笑風華無雙,天地失色。
遠遠一處樓閣上,一抹明黃身影靜靜看着。人太遠,隱約只有她模糊的身影,可是她真的活生生地在眼前。
良久,他收回眸光,慢慢道:“傳旨,封華氏雲羅爲正四品美人。居永和宮。”
內侍一怔,連忙領命退下。
遠遠的宮中的鐘聲響起,天***暮。而遠遠那廊下的倩影已不見了蹤影。他定定看了許久才轉身悄然離去……
……
聖旨下,賜封華氏雲羅爲美人,居永和宮,與太和宮中僅一殿之隔。這樣的恩寵前朝從未有過先例。前來送聖旨的內侍捧着朱漆紅盤上的賞賜,在蘇晉冰冷的眼神下簌簌發抖。
雲羅嘆了一口氣,對內侍道:“你東西放下就回去覆命吧。”
內侍如獲大赦,連忙狼狽離開。
殿中寂靜,唯有炭盆中的銀炭蓽撥作響。沉香在一旁陪着雲羅,不敢輕易看向臉色鐵青的蘇晉。
蘇晉盯着着桌案上的明黃聖旨,冷笑:“這算是什麼?砍了你一劍,再大大封賞嗎?”
雲羅不語,輕撫那精緻的宮裝。這四品的品階可比當日的太子妃給的寶林多了一品。
她向來知道李天逍從不吝嗇對女人恩寵,再加上他心中對她的愧疚,只要她留下那便是萬千寵愛集於一身……
手上一緊,蘇晉已拿開了她的手,問:“雲羅,你後悔了嗎?”
雲羅笑了笑,搖頭:“要換我一命,這樣的恩賜還不夠。”
“那什麼才叫夠多?多到可以將你留下來?”蘇晉問。
雲羅答非所問,道:“走與留其實與賞賜無關。”她看着蘇晉眉心間的鬱色,緩緩道:“阿晉,你不用懷疑,我說走就一定會走。只是如今看來是他不願意放我離開。”
她道:“阿晉,我們走不了。”
蘇晉冷然轉身,不發一語轉身而去。
沉香在一旁看着他離開,急忙低聲問雲羅道:“華尚宮怎麼可以這樣告訴晉公子,萬一晉公子他對皇上不利……”
雲羅倦然縮在椅中,道:“不會的。阿晉雖然固執,但是皇上與他知心相交也算是他的半個朋友,他不會殺皇上的。我只是告訴他事實。”
沉香鬆了一口氣,靜默了片刻忽然道:“晉公子對華尚宮可是情深意重,華尚宮難道要與他私奔嗎?……”
她眼神皆是不贊同。雲羅失笑:“誰說的?我與阿晉清清白白白。他的情意我明白,但是他不會以情逼我,我亦是不會輕易將自己再託付給了別人。”
沉香不解,不由道:“奴婢真的不懂。”
雲羅對於她的困惑只是一笑置之。沉香自然不明白蘇晉,也不知曾經他們的生死經歷過的一切。
她想離開皇宮與蘇晉無關,只與那人有關。而他又不願放她離開,這又該怎麼辦呢?雲羅輕嘆了一聲,看着殿外的皚皚白雪只是無言。
……
年關一日日近了,國喪大肆操辦之後,宮中除喪。各個宮殿都掛上紅彤彤的宮燈。每個人都喜氣洋洋的,因爲前邊戰事傳來好消息。燕國的突襲軍隊撲了個空早早撤回了燕境中。而潞州戰局穩定,幾日大雪令雙方都無法開戰。
樑國勞師遠征,北伐晉國。晉國以逸待勞只要撐過了這個冬天就多了幾分必勝。還有聽說朔方節度使已答應借兵三萬,定難節度使也願意借糧草十萬石。這對晉國來說不啻於天大的好消息。
雲羅在殿中聽着劉陵的話,慵懶一笑:“那麼說鳳公子就立下大功了?”
劉陵笑道:“這可不是嗎?皇上這幾日龍顏大悅,還說等鳳公子回京要賜他官職。”
雲羅問道:“按唐制,駙馬、郡馬、縣馬都不能入朝爲官。皇上肯開這個先例嗎?”
劉陵只笑不語。雲羅看着他眼底的神色頓時瞭然,這便是李天逍有心拉攏鳳朝歌爲他所用,特開先例讓他入朝爲臣。再者鳳朝歌曾是他太子府的幕僚。他才能卓絕,曾經李天逍一些機密事都是經過了他的手打理得十分妥當。
這樣的人才不用那纔是暴殄天物。
雲羅想起鳳朝歌,眸色複雜。
劉陵不知她心中所想,仔細打量了她的臉色,一指外面隱約傳來的琴音,問:“華美人將來有什麼打算?”
這幾日他都能自由進入雲羅的殿中,或帶來李天逍的賞賜,或只是前來問安。他走得勤又不怕蘇晉的冷言冷語,明知他是受了李天逍的暗示而來,誰也拿他無可奈何。
殿後傳來琴聲飄渺,悠悠盪盪,聽着如聞天音,彷彿這裡也不再是困守她的一座普普通通的宮殿,而是在清清冷冷的九天之上瓊樓玉宇。
雲羅看了劉陵一眼,淡淡道:“劉公公不應該這麼問。劉公公應該問的是皇上,要將來如何處置我與蘇晉。”
劉陵一怔,片刻失笑:“皇上日夜思念華美人,只是因爲晉公子在此。”
雲羅只是笑,良久才道:“千軍萬馬中他都不怕,此時他又怕什麼呢?若是他都無法前來,那必然留不住我與蘇晉。”
劉陵若有所思,又與雲羅說了一陣子的話,悄然離去。
劉陵離開,雲羅默默坐了一會,起身由沉香扶着道:“扶我去瞧瞧阿晉。”
她傷還未痊癒,走幾步臉色煞白氣喘吁吁。沉香見她勉強,連忙道:“華美人如果要見晉公子奴婢去傳話一聲就好了。”
雲羅擦了擦額上的虛汗,搖頭道:“不必了。我就是想看看他在做什麼。”
她慢慢地走,終於到了殿後的花園中。一座簡潔的亭子中,蘇晉長衫飄飄,長髮披肩,清冷俊魅的容色如畫中的人物。他在彈一曲《養心散》,平和中正的曲調卻被他彈出三分仙氣,七分飄渺。
雲羅依在廊下,靜靜看着他。良久,蘇晉擡頭見她前來,停了琴音。
雲羅慢慢走過去,上臺階時眼前人影一晃,他終究是不忍她如此辛苦,扶了她坐下。
雲羅仔細看了他消瘦幾分的面容,道:“阿晉,你有心事?”
蘇晉看了她一眼,冷淡道:“我沒有。”
雲羅失笑:“阿晉可是在怨我?”
蘇晉一撥琴絃,破碎的琴音如碎玉,叮叮噹噹,凌亂無着。他抿緊薄脣只是不語。
蘇晉清冷一笑,擡起深眸忽然問道:“雲羅,你其實心中一直有李天逍,是與不是?”
雲羅定定看着他,良久才茫然道:“阿晉,我不知道。”
情之一字,她才淺嘗輒止就已遍體鱗傷。她想離開可是又不知將來又能如何。
雲羅低了頭,道:“阿晉,不管是走是留我都不能拖累你。”
蘇晉看了她身後一眼,拿了琴,冷冷淡淡地道:“他來了。是走是留你去問問他。”他說罷翩然離去。
雲羅猛地轉身,只見一道明黃身影從廊下走來。
劍眉星目,深邃英俊的容色因這身霸氣凜然的龍袍而似乎變得更加陌生。她心口的傷似乎又隱隱作痛,彷彿那一劍還在心口停留,冰冰涼涼的似乎要抽走她全身的力氣。
他只一個人,緩步走來,一雙眼緊緊盯着亭中那一張傾城容顏。
他走到近前,溫熱的手握住她的手,聲音低沉堅定:“雲羅,朕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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