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軍出動了兩個師的部隊,無論在誰看來,都是勝券在握,黑龍江督軍朱慶瀾也十分振奮,他和自己的心腹參謀姜登選反覆商量,兩個人都認爲奉軍大兵開到,許蘭洲就只有束手就擒,他們也就轉危爲安。
可是現實往往出人意料,汲金純率領大軍沿着中東路北上,一直到了長春,本想在這裡短暫的休整,等待後方的給養到位,然後直接殺入黑龍江境內。
一切的佈置都十分完美,偏偏這個關頭就出了問題,宿營的當晚,黑龍江方面竟然主動派出部隊發動攻擊,汲金純也是久經大敵的人物,在短暫的慌『亂』之後,就指揮着手下從容應戰,漸漸穩住了陣腳。
不過隨後發生了汲金純根本想不到的事情,從吉林的方面突然殺出了一支部隊,猛攻二十八師的後方,和黑龍江的軍隊形成了前後夾擊之勢,而且這支部隊裝備不弱,士氣高漲。
二十八師頓時就陷入了苦戰之中,常言道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汲金純的倒黴事還沒有結束,日本人在這個時候也摻合進來,說兩軍交戰的時候有炮彈落到了滿鐵附屬地之內,他們向汲金純發出了警告,日本人的炮兵已經準備好了,如果再出現這種狀況,他們就要採取行動。
汲金純扛不住日本人的壓力,只能將火炮陣地做出了調整,結果使得二十八師火力驟減,被前後兩支軍隊攻破陣地,全軍潰敗,而且還是兵敗如山倒,二十八師上萬人。一路瘋跑回了奉天,根本收攏不住。
原本汲金純和吳俊升兩路大軍像是剪刀一樣,攻擊黑龍江,結果現在被打掉了一半,吳俊升孤掌難鳴。也是進退失據,必須向老張請求指示。
張作霖接到了報告之後,頓時暴跳如雷,原本把握十足的行動,反倒吃了大敗仗,這讓這段時間一直順風順水的張作霖。感到了極大的恥辱,他把手下心腹全都召集過來,讓大家共同商討此事。
“大帥,這次出師不利,我認爲有兩大原因,第一就是吉林方面突然殺出了一支軍隊。打『亂』了二十八師的部署,這支軍隊到底是誰的,爲什麼之前沒有任何的察覺,我認爲這是嚴重的失職,必須追究責任。”
張作相不在奉天,孫烈臣就是所有人之中資歷最深,也最受張作霖重視的人。他出來總結失敗的原因,合情合理。
“第二大原因就在汲金純的身上,二十八師原本是奉軍之中的王牌力量,卻打不過黑龍江的軍隊,這簡直是奉軍的恥辱。而且一直以來,我們奉軍面對日本人的壓力,從來沒有後退過,現在日本人剛一威脅,汲金純就自廢武功,這不是尋死是什麼!”
孫烈臣的話讓在場的人頻頻點頭。張廷蘭也是如此,其實二十八師戰鬥力不行,這可以理解,畢竟張作霖和老馮戰鬥剛剛結束,二十八師還在整頓之中。軍官也抽調了不少,面對兩面夾擊,有些手忙腳『亂』也是難免的。
但是被日本人嚇住,不敢用炮兵,這就是大錯特錯了,甚至是不可原諒,其實這也是因爲基金存出身二十八師,對日本人的恐懼根深蒂固的原因。
老張陰沉着臉說道:“汲金純的代理師長職務撤銷,轉由張海鵬暫代,你的任務是儘快收攏潰軍,穩定軍心!”
汲金純被拿了下來,在場的人也沒有什麼異議,畢竟出現了這麼大的錯誤,撤職已經算是輕的了。
老張頓了一頓,又繼續說道:“現在誰能弄清楚,吉林方面突然殺出來的軍隊到底是誰,這好幾千人的部隊,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不成?”
“大帥,張鎮守使傳來了一份情報,說這支部隊是高士儐的!”楊宇霆在一旁低聲說道:“是高士儐組織了他的舊部,向二十八師發起了偷襲,才指使汲金純全線潰敗的。”
聽到了高士儐三個字,老張的眼珠子頓時就紅了,滿臉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這不是開玩笑麼,奉軍剛剛擊敗高士儐不久,還把老張的親家鮑貴卿送到了吉林,怎麼高士儐還能興風作浪啊。
別說是張作霖,就連在場的衆人也都驚駭不已,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張廷蘭的大腦也在飛快的旋轉,他隱隱的有一個猜測,問題一定出在了鮑貴卿身上。
這傢伙雖然在老張的支持下,纔出任吉林的督軍,但是鮑貴卿並沒有徹底歸附老張,而是還以北洋自居,他想充當奉軍和北洋之間的調停人,這在當初的歡迎宴會上已經十分明顯了。
多半就是鮑貴卿不想趕盡殺絕,而是把高士儐的勢力保留了下來,結果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高士儐反咬了一口。張廷蘭想到了這裡,心中有些氣憤,不過隨即他又止不住有些興奮,如果自己估計的不錯,現在吉林和黑龍江都已經『亂』套了,正所謂不『亂』不治,自己一直尋覓的機會終於來了。
當然越是在緊要的關頭,就越要保持足夠的冷靜,張廷蘭一句話也沒有多說,生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該如何處理全看張作霖的決斷吧。
老張呆坐在太師椅上面,腦子幾乎都陷入了空白,他是何等的敏銳,張廷蘭能想到的,老張也能想到,肯定是老親家鮑貴卿出了問題,在張作霖看來,這就是赤『裸』『裸』的背叛,他憤恨填胸,猛地照着桌面上派了一下,將茶壺茶碗全都震落。
稀里嘩啦的碎了一地,在場的衆人也不敢多說一句話,這時候又有人送來了電報,原來正是吉林省長郭宗熙發來了,他向老張彙報了情況。
當初張作霖答應向鮑貴卿提供二百萬貸款,幫助鮑貴卿解散吉林的舊軍,結果鮑貴卿並沒有立刻遣散舊軍,相反還保留了不少,他用這筆錢想要招募新軍,結果新軍沒有練成,正好黑龍江就出了問題。
高士儐就和許蘭洲勾結到了一起,高士儐召集舊部,先襲擊了汲金純,隨後有帶着大軍攻擊吉林,想要重新奪回吉林省,這下子鮑貴卿也驚恐不已,他只能撒腿逃跑,連消息都不敢向張作霖彙報,一起逃跑的省長郭宗熙向老張把前因後果彙報了。
老張看到這份電報之後,更是目眥欲裂,兒女親家非但沒有幫到自己,還幾乎把自己的大業給毀了,現在吉林和黑龍江兩省都出現了問題,如果不快點平定下去,老張不但拿不到黑龍江,相反還把吉林給賠了進去。
這讓一度以爲東北王近在咫尺的張作霖,簡直經歷了從天堂到地獄的變化,他的腦子幾乎都『亂』了。
好半晌張作霖穩住了情緒,掃視了一下全場,然後自嘲的笑了笑:“俺老張識人不明,纔有了現在的局面,你們大傢伙都說說該怎麼辦吧,如何才能挽回局面。”
“大帥,我認爲只有一個字:打!狠狠的打,把許蘭洲和高士儐全都消滅,特別是高士儐,一定要趁着他立足未穩的時候,將吉林重新拿回來,咱們不能幹虧本的買賣啊!”
孫烈臣大聲的說道,他也急眼了,眼看着奉軍就要一統東三省,偏偏在節骨眼出這種事情,誰都受不了。
張作霖重重的點了點頭:“打是一定要打,我絕對不能放過他們,但是派誰出戰,還需要大家商討一下,另外鮑貴卿不適合在管理吉林了,大家看看誰能夠接替他吧。”
“大帥,要說平定高士儐,只有輔忱最合適!”張景惠在一旁說話了:“上一次就是輔忱去打得孟恩遠,什麼都熟悉,而且警備師戰鬥力強大,拿下吉軍不成問題。”
事到如今的確除了張作相之外,就沒有更合適的人了!老張甚至有點後悔,如果當初自己直接把吉林交給張作相,不玩個手段,把鮑貴卿擡出來,或許會更好,老張也有點追悔莫及。
“那就讓輔忱出任平叛軍總指揮,代理吉林督軍,全權負責消滅高士儐。”老張又轉過頭,對張廷蘭說道:“拙言,你也別閒着,把奉天的新軍部隊也帶過去,另外墾殖旅的民兵也調動起來,讓他們負責後勤工作,務必要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消滅高士儐。”
張廷蘭急忙點頭,老張又讓人給吳俊升下令,讓他保持對黑龍江的壓力,避免許蘭洲派兵去支援高士儐,而且還要尋找戰機,削弱許蘭洲的實力,等到吉林方向平叛有了結果之後,再兩路合圍,拿下許蘭洲。
老張已經動了殺心,絕對不會放過高士儐和許蘭洲,除此之外,老張又讓張景惠接掌東邊道鎮守使的職務,孫烈臣則是和老張一同在奉天坐鎮,二十七師的主力也都留在了奉天,原因也很簡單,日本人又『插』手其中了,奉天必須保持一支強大的武裝力量,威懾和牽制日本人,不然前線別想順利平叛。
老張將調令都下達之後,奉軍上下都動了起來,張廷蘭也只能匆匆忙忙的暫停教師的工作,他和張海鵬一同北上,隨行的還有一個團的新軍。
他們都知道事情緊急,因此一點也不敢耽擱,急匆匆的趕到了吉奉邊境,剛剛紮下軍營,就聽到前面一陣槍聲,難道是高士儐殺過來了,簡直太快了吧,正在思量的時候,手下參謀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