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死裡逃生

“護駕!”只見衆侍衛紛紛拔劍抵抗,頓時刀劍齊鳴,冷光乍現。怎奈那惱人的花瓣在頃刻之間愈加繽紛,如漫天花雨一般縈繞在衆人面前,使之難以分清方向。

“魏國教徒今日來取你這狗皇帝的性命!”是個女子的聲音。那黑衣女子踏着夜風飛來,只聽得“鏘鏘鏘”三聲,六名侍衛立即倒地,輕鬆地便被解決,登時血流如柱。黑衣人並未因此放慢步伐,而是以更快的速度向鸞音一劍刺來!

“皇姐!”雨汀驚叫一聲,原本淡定不已的臉上此刻卻籠了一層汗珠。對上蘇太后的目光,雨汀心中突地明朗,明朗過後是深沉的痛,痛到難以言表。

鸞音愣了一愣,看着眼前殺意騰騰的劍氣,猛地將正欲進口的雞腿吐出,高聲叫起來:“救命!有刺客,有刺客來殺朕!朕老早就說過,朕不當這個皇帝……”

口中雖是絮絮不止地說着,腳下卻利落地很。只見她左手護住身邊蔚風,右手輕捏水晶酒杯,指尖略一點杯中清酒,用內力向外一彈,那珍珠似的酒滴便如粒粒鋼珠,擊打在黑衣人的劍刃之上,酒滴帶着強大的內力,使得黑衣人手腕微一麻,而後一頓,當真是未曾料到鸞音的武功如此深厚。

蔚風假意畏懼地藏在鸞音身後,心中卻是疑惑,眼前之景着實是出乎意料之外,這黑衣人爲何要冒充魏國教徒?自己尚未了解朝政大事,可從未下過這等命令。但在瞥見蘇太后一臉氣定神閒,心中驀地明朗。原來這竟是一場鴻門宴。看歌舞是假,擾亂他人視線是真,魏國教徒是假,蘇太后手下是真!蘇太后竟要殺了鸞音,嫁禍魏國?好毒的手段!

但是……自己要混入這宮廷之中,就必定要依附一人。此時鸞音與盈雪對自己都有十分意,如今這二人若是撕破臉皮,又或者是生死相搏,自己該幫誰?若論實力,盈雪與蘇太后一黨顯然勝於鸞音,可是……可是……

正在蔚風心思千萬之際,眼見黑衣人這一遲疑,鸞音脣角勾起,竟將酒杯也擲了出去。黑衣人橫劍一擋,那水晶杯立即變成晶瑩剔透的碎片,清酒潑灑而出,帶着濃郁馨香擊打在正紅宮牆之上,竟是入牆三分!

“打死你,打死你!”未給對方任何喘息的機會,鸞音不斷抓起面前任何能投擲的東西向黑衣人扔過去。

酒杯、酒壺、白玉盤子,紅燭,甚至是咬了一口的雞腿都紛紛自鸞音手中扔出,帶着內力,竟是不分敵我,亂投一氣,連同黑衣人身後的侍衛都被不明物體砸到,哀叫連連。

繞是這黑衣人有萬千預測,也未曾想到鸞音會使出這般招數。她想過鸞音會抵死相抗,會施放暗器,會以內力相拼,卻沒有料到她會使出這等無賴招數,一時之間竟也無從思索,只得左擋右擋,霎時狼狽不堪。

“今夜天高雲淡,月白風清,送你個大月餅,祝你全家團團圓圓,白髮人送黑髮人。蔚風你躲好,咱們送月餅咯!”鸞音手下一發力,突地將漢白玉的圓桌擡起,用盡全力向黑衣人投去,她這一擊是拼盡了畢生所學,因爲其深知,若是這一擊無法傷及這黑衣人,那麼在暗衛到來之前,自己的處境將極其危險。

黑衣人眼見這圓桌向自己投來,卻是左手與侍衛相抗,右手正接住鸞音投來的紅燭,一時之間卻也無從招架,心下大駭。

“哈!沒法子了吧?死定了吧?”鸞音哈哈大笑起來。

“狗皇帝想讓我死?沒那麼容易!”黑衣人冷笑一聲,雙腳蹬地,借向下之力猛地一躍,雙腿頓時凌空踢上那圓桌,只聽得“咔嚓”一聲,圓桌碎裂,“砰”地一聲落在地上,聲音震天響地。

“呃。”鸞音面上的笑容驀地僵住,眉心皺成一團,卻在此時,還不忘回頭安慰身後人:“蔚風,不怕,有朕在,定保你無事。“

蔚風心中一熱。

“死到臨頭還不忘調情?”黑衣人嘲笑道,但她在方纔那全力一擊之後,內力耗損巨大,此刻難以探出鸞音虛實,因而也不敢輕舉妄動,只得在距離鸞音幾米之外與衆侍衛周璇。

“你懂什麼?”鸞音不屑地撇了撇嘴:“朕這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好,那我今日就讓你做個風流鬼!”

黑衣人眼中利光一閃,流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她並未欺身與鸞音廝殺,而是相隔幾米之外,突地自袖中射出一隻小巧的暗器,觀之爲一枚冷光閃閃的銀針。

衆人大駭。反應過來之際,卻見那銀針已經向鸞音刺來。

“不!”雨汀驚叫出聲,伸手欲要捉住銀針,卻無奈與之相鄰太遠,根本無從下手,竟下意識地將嘴脣要破,濃重的血腥之氣蔓延口中。

蘇太后的眼瞳越發深邃,閃動起嗜血的光芒。是!就在這一擊,若是鸞音死了,那這一切都是她的了!

說時遲,那時快,正當這銀針即將逼入鸞音身體之時,蔚風卻突然指風一彈,射出一枚鋼珠,不偏不倚,正打在那銀針之上,迫使它轉了方向,擊打在牆壁之上,掉落在地上,發出“叮”的一聲清脆的響聲,隨着這響聲,蘇太后臉色微變,她的美夢終究是又一次成了泡影。

黑衣人本以爲鸞音身邊已無任何防護,卻未曾想到蔚風會突地射出那一顆鋼珠,登時怔在原地。

蔚風卻舒了一口氣,感到從未有過的輕鬆。他從來不知,自己看到鸞音死裡逃生竟會是如此快樂。他沒有明白也永遠不會明白自己爲何會在那一瞬間,冒着被發現的危險射出那顆鋼珠,更不明白自己爲何會那樣在意鸞音的生死。但他卻知道,若是那銀針當真刺入鸞音身體之中,那自己的心就會如那水晶酒杯一般,碎裂。

察覺到這個想法,蔚風被自己嚇了一跳,連忙告誡自己,萬不可動真情。國仇家恨尚未平息,兒女私情又豈能牽絆?縱使是有千般不甘,也只能先爲國,再爲己了。

鸞音看着銀針在自己身旁墜落,卻未曾表現出太大驚訝,只是淡然瞥了一眼身後的蔚風,微笑不語。

就在黑衣人驚怔之際,鸞音身後驀地現出幾十精兵暗衛,各個手持鋼刀,身着盔甲,一看便知是經過多番歷練。

蘇太后的臉色由蒼白變爲青紫,鸞音身邊竟藏有這麼多高手,這……着實是一件可怕之事。

黑衣人見狀,已知刺殺無望,忙飛身逃脫,身影明滅在樹影間,映在詭異夜色之中。

衆暗衛正欲追趕,卻被鸞音一把攔下:“罷了,逃就逃了,不追了。”

蘇太后臉色漸漸緩解,卻籠上疑雲,她爲何不追,莫非她看出……

“奴才們護駕過遲,令皇上受驚,罪該萬死。”暗衛們跪下。

“不用死了,都起來吧。”鸞音一揮手。

“皇上,爲何……”蔚風喘息未定,凝眉問道。

“朕不想追,逃了便逃了。”鸞音“噗通”一聲坐在白玉椅上:“朕累了,不追了。”

見蔚風仍舊不解,鸞音猛地將他拉在身邊,輕聲耳語幾句。僅僅幾句,卻讓蔚風心頭一跳。

只聽鸞音氣息噴吐,柔聲道:“沒瞧見嗎?那刺客正是盈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