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魔界

只見魅七音揚起右手,向前輕輕一劃,一條甬長的階梯從地面一直深入到了不見底的地底。

“赤焰,備車。”魅七音說完,向鳳邪挑了一下眉眼,鳳邪嫌惡地瞥向一邊,扶着被自己打暈的煞煞。

赤焰變身爲一輛馬車形狀,無輪,以火焰圍繞,貼着地面,魅七音跨步上去,轉背將手伸向鳳邪,滿眼堆笑道“上來吧。”

鳳邪繞過那一雙手,扶着煞煞上了車,把煞煞放在後座,自己便坐在一旁閉眼靠着養着神,魅七音也不惱,坐上車,赤焰便浮起,朝着先前魅七音劃出的通道快速飛去,黑暗卷面而來,只有這一團火焰如失控的烈馬俯衝而去,鳳邪只感覺到風的聲音和愈來愈重的寒氣,剛想調氣護身,魅七音屈指彈出一顆紅色小珠,小珠浮於鳳邪頭頂上空開始變大成一個光球,剛好將鳳邪兩人罩住,鳳邪只感覺寒氣馬上散了去,溫度和先前無二。

“這是火珠,抵寒氣的。”慵懶的聲音從前方飄來,魅七音打了個呵欠便單手撐着頭,眯眼倚倒着睡了起來。

“堂堂魔界之主,回自己的老巢要這麼久?”鳳邪冷聲地道了一句。

魅七音聽出了她的嘲諷,沒有睜眼,只是懶懶地應了一句,“我樂意,剛好能睡一覺。”

“你故意的。”鳳邪眸子慍怒,沒有用否定句。

魅七音撐開一隻眼皮,看到鳳邪的神情,嗤笑了一聲,“放心,那傢伙死不了,黑魖的毒沒這麼快要他的命。還有,在這三界,能收住自己脾性的人往往才深不可測,死水洶涌纔可怕。你?還得多學學。”說完又闔上了眼皮。

鳳邪心中一動,才明白過來這傢伙是在好心提醒她,在這三界,兇險難測,守得住自己真實的人才能活得長久,自己的脾性是該藏下來了,這外面不比那從小長大的絕世谷,人魔神獸都不簡單,自己一遇事就怒的表情,總有一天會害了自己。這樣想來,鳳邪掃了一眼前面火紅的身影,竟心生了幾分感激之情。

在這三界,能收住自己脾性的人往往才深不可測,死水洶涌纔可怕。死水洶涌?聞此四字,腦中忽然閃過一雙溫潤的面孔,只是那麼一瞬,轉眼又消失。鳳邪將袖下提起的手掌放了下去,也不再管他。

約摸半盞茶的時間過去了,魅七音伸了一個懶腰,從車上緩緩站起身來,“到了。”

鳳邪擡眼,入眼是一座巍峨的宮殿,正廊綿延至遙遠的盡頭,目及所見皆是璀目眩爛的彩繪窗櫺和栩栩如生的大理石浮雕,鳳邪扶着煞煞走進大殿,正中是一個朱漆方臺,上面安放着金漆雕龍寶座,背後是黑色雕龍圍屏,方臺兩旁有六根高大的園柱,彩畫絢麗,鮮豔悅目,大殿正中還有一個耀眼的噴泉,水花飛濺,卻不顯清冷,反而增加了不少溫暖,四周是一些開得蔓生的植物,又爲這大殿增加了不少生氣。鳳邪有點意外,這樣明亮,甚至有點鮮豔的裝潢,似乎不該出現在這個地方,羣魔翻騰的魔界。

“不用意外,阿修喜歡,這大殿全是他弄的。怎麼樣,氣派吧,漂亮吧。”魅七音好像看出了鳳邪的疑惑,滿心喜悅地好心說了一句。

沒有回答聲音。

“毒也要他解。”魅七音又好心地補充了一句有影響力的話。

“解毒的人在哪裡?”

聽到意料中的回答,魅七音勾起一絲得逞的表情。

“跟我來。”說完又回頭,“這個……”魅七音指指被鳳邪一直扶着走煞煞,詢問的意思很明顯,要不要幫忙。

“不用。你帶路。”鳳邪說着將扶在煞煞身上的右手加了幾分氣力,“浮地訣,起!”鳳邪用上了凌波咒,將煞煞的身體微浮於地面,扶着他前進。

看到鳳邪的舉動,魅七音嗤笑了幾聲,“要是我就直接將他踹過去!”

魅七音走在前頭,從大殿旁側走入,鳳邪扶着煞煞隨步跟着,三人走在一條長廊,兩旁奇花閃灼,一股清泉從花木深處曲折瀉於石隙之下,白石爲欄,獸面銜吐。不久便入了一方庭院,院中異香撲鼻,奇草仙藤愈冷愈蒼翠,牽藤引蔓,不像魔界,倒像仙境了般。

魅七音忽然停下腳步,閉上眼睛深吸着空氣中的香氣,滿臉都是享受的滋味,“阿修又培育出了新的花種。真好。”魅七音似乎是對着鳳邪說話,又似乎是喃喃自語,說完又繼續踏步前進。

眼前漸漸開闊,透過一叢茂密叢生的竹子,依稀可見一個人影在一處房舍前忙碌着,而一旁的魅七音早已經衝了過去。

“阿修!我回來了!”魅七音給了前面的背影一個誇張的擁抱。鳳邪承認,自己嘴角不小心抽了一下。這情景,倒是像極了煞煞和自己的翻版,只是怎麼看怎麼怪異。

“看來你又給我帶來麻煩了。”男子笑着說了句,沒有注意到聽到此言眸色驟冷的鳳邪。男子放下正拿在手中的勺子,看得出來,他正在熬製着什麼,旁邊一排全是罐子,和着茲茲的火聲,正冒着熱氣。

叫阿修的男子轉過身,鳳邪面無表情地對上男子的眼睛,男子一頭黑色短髮,膚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帶着一抹俊俏,一抹溫柔,身上散發出來的像是各種氣質的混合,有着他自己獨特的空靈與俊秀,彷彿不屬於這三界,衣服也格外奇特,簡單,不像常人那樣繁瑣,一件短衫,外罩一件薄衫,上面別了些閃閃發亮的東西,下身更是隻有褲子,掛着些小飾物,腳底一雙靴子。

看到鳳邪的表情,回想起自己剛隨口的一句話,男子報以歉意的一笑,“我多話了,姑娘不要見怪。”隨即眼見到旁邊的煞煞,“你朋友中了黑魖的煙霧,我可以替他醫治。”說着男子兀自走了下來。

“有什麼多話的,本來就是麻煩。”魅七音在旁邊搭了一句話。

男子走下來,在鳳邪跟前打住,鳳邪沒有答話,也沒有將煞煞交給他的意思。

“你好。我叫無修。”說着男子伸出右手,呈現出握手的姿勢,看到鳳邪眼中表現出來的一抹不解。

“呵呵,不好意思,這是我的家鄉打招呼的方式,hello !Nice to meet you。”無修又補充了一句。

“小美人,你應該說乃死吐,蜜塗魚兔。”魅七音彎腰在撥着罐子裡的什麼,無意地補充道。

“撲哧——”無修沒有忍住,笑出口。

“你好,我叫鳳邪。”鳳邪頓了一下,還是伸出右手,和無修握了一下,“你看起來不像魔界的人。”

“這都看出來了?挺厲害的。的確,我的家鄉在很遙遠的地方,至於怎麼到了這裡,那又是一個很遙遠的故事了。我的閒事不多說,我想你現在更關心你朋友,我扶他進去。“無修說着想來扶煞煞,看到鳳邪猶疑的表情,“我想害他就不會救他了。”無修把煞煞的重量全部扶到自己的身上,兩人一起往裡屋走去。

“阿修你真是個好人。”魅七音調笑着說了一句,打了個呵欠。

“是你每次給我機會當好人。”無修也回笑了一句,繼續扶着煞煞往裡走,“鳳邪你把外面第三個第四個罐子上的藥熬好,每兩個小時……時辰,將牆上的七彩草加一種顏色進去。”

“好。”扶着煞煞另一側的鳳邪,聞言打住了腳步,將煞煞的手臂放下,開始走到旁邊的一長排罐子,專心熬着藥。

“阿修你真沒意思,我睡覺去了。”

魅七音說完,沿着先前走來的長廊走了回去,臨走還掐了院子裡的一株紫白色花朵放入口中,“阿修你以後多種點這花,味道不錯。”

鳳邪拿起旁邊煽火用的蒲扇,小心地掌握着火候,她不敢用法力,擔心法力壞了藥性,一邊注意着旁邊計時用的竹筒滴水聲,牆上是一長串的喚作七彩草的草藥,鳳邪認真地煽着火,額上是細密的汗珠,眼前的罐子嫋嫋熱氣上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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