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萱回到紅府,出乎她意料的是秀麗還沒有回來,反而是見到了三位特別的客人。
看到一身男裝打扮的柳琪萱,劉輝很是怨念。什麼時候紅府又多了這麼一名男子啊?紅府現在可是有兩名女子啊!劉輝用相當怨恨的眼光盯着對方,可對方絲毫不理睬。這對他來說無異於又是一個打擊。但是他很快就復活,在藍楸瑛喊出“柳姑娘”三個字的時候。
換了衣服,做好了飯菜。靜蘭回來了,秀麗還是沒見人影。
“秀麗不會有事吧?”琪萱相當擔心,即使知道有浪燕青在身邊還是會擔心。
等衆人飯畢,秀麗還是不見蹤跡,只有一封信送了過來。
看到浪燕青的信的時候,琪萱還是放不下心,“如此貿然打擾不是好事吧?”
“這個叫燕青的是什麼人?”劉輝盯着信開口。
“是微臣的舊識,目前正在寒舍作客。”靜蘭直言不諱。
劉輝詫異地反問:“是靜蘭你的朋友?”
靜蘭並未再開口,而是默默地把佩劍懸掛在腰際。“那我走了,如果各位有意隨我前往,請務必佩劍,我想整個晚上都會有狀況,不介意的話請儘管跟來。”
全場氣氛驀地轉冷。
“靜蘭,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琪萱皺眉。
“正因爲找來燕青那種惹禍精辦事,所以必須做好惹上麻煩的心埋準備。況且我今天提早從白大將軍那兒解脫,加上盜賊一整天下來並沒有任何動靜,雖然有個自以爲是正義使者的大白癡每晚到處巡邏,幫忙逮捕從茶州流竄過來的盜賊,不過根據通緝名冊來看,仍然有不少漏網之魚。”靜蘭吁了口氣,“這羣盜賊所鎖定的男子相貌特徵與敞府的食客非常相近,所以微臣心想應該就是當事人沒錯。”
揪瑛以指尖揉著發疼的太陽穴,“靜蘭,我想這種事情應該早點報告纔對吧?”
“因爲當事人似乎有意找個時間說清楚,微臣以爲不用再多費脣舌。對了,如果把城內所有盜賊一網打盡,有沒有額外的獎金可以領取?”
“靜蘭!”琪萱頓時覺得有一股怒氣涌上心頭,“額外的獎金這些你現在可否不要計較?!”
藍楸瑛等人相當驚訝。
琪萱嘆氣,“我知道你接下這份工作一部分是因爲那酬金,也允諾過秀麗不會讓自己受傷。你對秀麗說的那番工工作方面敷衍了事,一遇到危險就臨陣脫逃,就算拿身邊的人當擋箭牌也無所謂的話我沒意見,畢竟人都是有劣根性的,而且在你的角度是沒什麼問題的,畢竟誰都會惜命。但是••••••”琪萱一字一句無比堅決地開口,“身爲士兵的職責就是保家衛國!無論官位大小!更不應該時時想着回報。”單手撫額,琪萱覺得頭很疼,“再說了,你知情不報,可曾想過突變發生的時候,他人的安危?你有那麼大的本事可以護得了所有的人嗎?”
室內一片寂靜。
“我跟你們一起過去。藍大人。”琪萱發現自己無法置之於事外。
“是!”藍楸瑛條件反射地迴應。
“還請藍大人召集人馬細細安排,不要放過一個漏網之魚。”琪萱也沒忘記囑咐他備齊人手。
一路上很平靜。等藍楸瑛跟琪萱商量完人力分配後,更是一片寂靜。
等到了彩七區之一的董東區的大宅邸,琪萱開口,“靜蘭,去敲門。”
藍楸瑛,李絳攸還有紫劉輝相當驚訝,畢竟靜蘭真實身份是劉輝二皇兄清宛的事琪萱是知道的,沒想到她居然如此理直氣壯地使喚。
“這是他本來該做的。”琪萱淡淡開口。不理會衆人就踏進打開的大門。
秀麗得知琪萱的到來十分驚訝。
“柳姐姐,你怎麼過來了?”
看着那個一家之主,琪萱一愣。
秀麗輕輕一笑,“很美麗的人吧!今日還多得他的幫忙。”接着,秀麗blabla地把自己跟燕青在拜祭完母親回來的路上救了兩個中暑的黑衣人,然後與這個家的主人相遇的事都說了出來。
秀麗,你真的不是一般的單純。琪萱依舊微笑,但是天知道她的內心有多糾結。那一位不就是黃奇人尚書麼?!秀麗你暴露了!
就在此時,一大堆雜草從窗戶撒向房內。一個人手按窗檻搖搖晃晃地爬進房內,“我摘石斛回來了,請趕快送到醫生大人那兒去!”
“好,翔琳你真厲害,摘了這麼多回來,放心好了,曜春一定會有救的。”秀麗很開心。
名喚翔琳的少年望向琪萱的時候,呆住了。
“總算回來了,噢噢!摘來這麼多啊!咦,又多了一位美人啊!”從診療室走出來的葉大夫笑了,“這次真的是一位姑娘家啊。”
琪萱微微一笑。
看到大夫出現,翔琳回過神來,“大、大夫!這些藥草能救得了曜春嗎!?”
這個聲音•••••••琪萱想起了下午戶部的不速之客,把視線投向一旁的黃奇人,果然,他找到了拿走鑰匙的人。
“呵呵、可以可以,放心好了、只要躺個幾天就會完全康復了,很好很好,那這些藥草就給我好了。奇怪,外頭怎麼這麼吵?”
仔細一聽,好像還可以聽見有人怒吼與哀嚎的聲音。
“沒什麼,秀麗你多心了。對了,我帶了點心過來,各位坐下嘗一下吧。”琪萱溫柔微笑,那一瞬間,衆人彷彿見到了百花怒放。
“很好吃啊!”翔琳雙眼發光,盯着正在泡茶的琪萱。王城貴陽果然美女多!我居然遇上了那麼溫柔漂亮的仙女姐姐,還吃上了如此美味的點心。好幸福!但一想到還在昏睡中的弟弟,他又垂頭喪氣了。
“怎麼了?”琪萱首先注意到這一點,“可是點心不合胃口?”
“不••••••不是••••••是因爲曜春••••••”
琪萱會意地微笑,“我過去看看他吧。說不定我能幫下忙。”
躺在診療室牀上的少年還在沉思,琪萱手指置於他的手腕上,隨即拿出隨身帶的藥膏。
在幾個重要的穴位按摩塗抹藥膏,牀上的少年幽幽轉醒,模模糊糊地開口,“這是哪啊?”
“啊~~~曜春你居然醒了!”翔琳望向琪萱的眼神更是崇拜。
琪萱微笑開口,“他的身體還是需要好好調養,按着葉大夫的安排喝藥,平時注意點就行了。”
“真真的是太感謝你了!對了,這玩意兒就給你好了,今天不曉得什麼時候擺在身上的,雖然看起來奇形怪狀的,但是金光閃閃的哦。”硬被塞到手上的是一個用布包起來的物體——硬硬的,有些沉重。
琪萱打開,秀麗一臉吃驚,難以置信——千真萬確是王宮寶物庫的鑰匙沒錯。
秀麗不解,琪萱微微一笑,把東西重新包了起來。
秀麗有點勞累,就睡下了。琪萱輕輕推開門,見到了在門外的李絳攸。
“柳姑娘。”李絳攸端端正正地行禮,他是真的爲這名女子的才華所折服。
“李大人,何必如此見外。喚我一聲琪萱即可。”
“那麼柳姑娘喚我一聲絳攸如何?”
“甚好。”琪萱捂嘴微笑,“我們換個地方吧。”
相與步於走廊,琪萱開口,“陛下呢?”
“陛下在院子裡,但是不必擔心,楸瑛會看着陛下。”
“與黃尚書會面說清楚沒?”
絳攸很驚訝,她居然知道是黃尚書的宅院,但還是回答,“說了。“
“那事解決完後帶陛下去見黃尚書吧!”
望着少女精緻的容顏,絳攸發現自己難以開口。
“你認爲楸瑛的能力如何?”話一出口,絳攸就後悔了,自己怎麼問出這麼一個問題。
“你是要聽實話?”少女的眼神似笑非笑。
“真話!”絳攸肯定地點頭。
“他的武藝看來是不錯的,但是,他不是一個合格的將軍!”琪萱深呼一口氣,“一個優秀的將軍不僅要有過硬的武藝,還要有籌劃全局的能力。自然的,這次的山賊來襲就說明了問題。”
絳攸沉默。
琪萱不以爲意笑了笑,“何況禁軍本就是對君主的權利有着無比重要的影響。君王或牢牢地掌握着禁軍的兵權或被禁軍牢牢看管。”
“這•••••”
“你們都想他成爲一個優秀的君主,盡心盡力地輔導他。但楸瑛是藍家的人吧?當自己的家族跟自己效忠的陛下有衝突的時候,他該何去何從?”
絳攸發現自己無法反駁。
“這次你就不要幫陛下了,讓他自己去面對黃尚書吧!想要他快點成長就讓他早一步接觸權利。無論多難過,多困難,跌倒了也用不着害怕,只要在那個位置重新爬起來就可以。只有這樣他纔會長大,才能成爲你們理想中的君王。”
“你爲何不助他一臂之力呢?”絳攸還是開口問出了這麼一個問題。
“我又爲何助他呢?”我已經逾越得夠多了。
絳攸無言,對啊,她爲什麼要幫助陛下呢?
“那裡的山匪預計都被解決了,你還是過去陛下那裡吧。”
絳攸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選擇了轉身離去。
夜空上的月亮相當明亮。
我該怎麼辦?擡頭望月的琪萱迷茫了,自己停留在紅家已經一年了。如果離開紅家自己又該何去何從?回家••••••自己還能找到回家的路嗎?
“子階?”琪萱回頭,是那位黃尚書,他又戴上了面具。
“黃大人。”琪萱微微一笑,對方是通透的人,稍加推斷就知道自己會是誰,又何必隱藏呢?
面前少女的迴應讓黃奇人相當驚訝。他纔剛剛跟紅黎深會面,一想到紅黎深,他就咬牙切齒,那傢伙經常買通自己的僕人混進來。對於秀麗爲何化名爲紅秀的緣故他是知曉的,秀麗是女的,那麼與她在一起的柳子階也相當有可能是女的,所以纔不能參加國試。但是子階本人對國試並無太大的興趣,而且行爲舉止都沒有一點女性化。所以這個推論他不敢肯定。在聽到有位柳姓姑娘來訪的消息的時候,他就在猜想是不是柳子階,但是看到本人,他又不確定了,因爲差別太大。而如今對方在自己面前大大方方承認,他不得不驚訝。接過對方遞過來的布包,打開一看,正是柚梨丟失的寶物庫鑰匙。握緊手裡的布包,低聲說出那兩個字,“多謝。”面前少女微微一笑,再度擡頭望天。
“你可曾考慮過入朝爲官?”
琪萱嘴角依舊帶有笑意,輕輕地搖頭,“不曾。”
“爲何?你一身才學••••••”
“因爲我無所求。”
“無所求•••••••”黃奇人低聲重複。
“爲官者,不外乎求名求利求色求權。黃大人你們心裡都有想得到的東西,你們都希望可以締造一個新的王朝,讓百姓安居樂業。可是我不一樣。權利我已厭倦,富貴又於我如何?孤身一人的我,沒有家人,沒有責任。”少女轉身,笑容無比飄渺,“黃大人你說我能求的又是什麼?那我能做的又是什麼?”
黃奇人張嘴想說什麼,但是卻沒有機會開口。
“山賊已經擒獲了,陛下待會就去見大人了。黃尚書還是過去吧。”微微一笑,琪萱把微笑的面具重新戴上。
“我的名字爲黃鳳珠。”
琪萱驚訝回眸。
“私下你可喚我此名。”黃鳳珠說完便匆匆離去,身後似是有人在追趕。
鳳珠?琪萱忍不住笑了出來,真是一個••••••獨特的名字!
結果當天所有人全部留在別院過夜。
第二天早上,看到琪萱的劉輝很激動,拉住琪萱blabla地扯了一大堆。
“停!”琪萱難受地皺起了眉頭。“浪燕青是茶州州牧也就是茶州府的首長,由茶太保出面舉薦,沒有通過國試卻得到拔擢躍升成爲州府首長的特例人物。對吧?”
“嗯!”劉輝重重點頭。
“然後現在茶太保死了,茶家沒有了宗主的箝制,開始專橫跋扈,對吧?”
“嗯嗯!”劉輝繼續點頭。
“因爲不是通過正常軌道任職,所以浪燕青沒實權,無法應對茶州的混亂,所以跑到貴陽來找你辭官,對吧?”
“嗯嗯嗯!”劉輝繼續點頭。
“那兩個小孩子,自稱是‘茶州禿鷹’的只不過是打着自己已逝世的父親的名頭,然後因爲對自己父親的誤解,以爲自己的父親是盜賊,然後子承父業,接下了要刺殺浪燕青的任務。其實他們的父親跟浪燕青是相交識的。然後陛下打算寬恕這兩人。對吧?”
“嗯嗯嗯嗯。”劉輝狂點頭。
“然後陛下問我該怎麼辦對吧?”琪萱笑得無比溫柔。
“孤想問一下琪萱你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那陛下已經決定了還問琪萱,又有什麼意思呢?”感情我要聽你訴苦啊?!
劉輝苦惱了,蹲坐在地上。
“陛下,這就是現實。”琪萱嘆氣,也蹲下身子,“這就是中央政權與地方勢力的衝突。以後會出現這種情況的不只是茶州。當地的世家無論干政與否,都是作爲被中央派遣的官員所拉攏的對象。你知道爲什麼嗎?”
劉輝狐疑地看着琪萱。琪萱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這種多了一個弟弟的感覺是怎麼一回事?明明年齡一樣。琪萱內心囧囧有神。
“因爲他們在當地累積下來的影響力。他們對那個地方的民衆的影響遠遠要多於外來的州官,民衆習慣性地聽從和畏懼那些世家,因爲那最貼近他們的生活,對他們生活的影響最大。這你可明白?所以對於那些在地方擁有極大影響力的世家,當權者都是戒備萬分。陛下你該慶幸茶家沒有注意到這方面,他們一直蠢蠢地對付派遣出去的州官。其實啊,只要讓茶州的衆人都不聽從州官的命令,即使是通過正常途徑任命的州官也無可奈何。自然地,他們茶家就是茶州的話事者了,甚至他們想謀反也不是件難事。所以,陛下你真的很幸運。”琪萱拍小狗似地拍拍劉輝的頭,“起來吧!去吃早飯吧。我做了甜甜的綠豆糕哦。”
劉輝乖乖地跟隨在琪萱後面朝飯廳走去。
見到劉輝,秀麗相當吃驚。在見到浪燕青整齊的裝扮更是大呼上當了。
但總的來說,那一頓早飯諸人還是相當滿意。
在琪萱泡茶的時候,黃尚書出乎意料地說到了女子參加國試的事。
秀麗很激動,琪萱卻相當平靜。
“無論是女子入朝爲官還是女子成爲大夫這些事,其實,只要有了第一個人。慢慢地,他們就會覺得理所當然。”琪萱平靜的一句話似一滴水滴進了油鍋。
“民衆接受不了?”琪萱嘴角抿起,“不要忘了還有私塾。只要那些孩子認爲是合理的存在,那麼•••”
琪萱的話沒說完,但是在室內的衆人都清楚那意思。
“至於必須得到名門貴族或者正三品以上的高官推薦、必須家世清白、必須先行參加並通過性向測驗,以確認是否具備足夠的實力參加大考這一規定根本就是一句空話!”
琪萱的這一句話無異於驚天大雷。
“不是嗎?做學問居然講究門第還有地位的尊卑,真是對學術的侮辱!”琪萱杏眼一瞪,衆人皆無言。“再說了,依照彩雲國的教育,能去參加國試的女子身份都不低,即使身份不是那麼尊貴,但是滿腹詩書的女子不是更讓人折服嗎?不論身份,考場上見真功夫,在這基礎上爲國家選取優秀的人才,這就是國試的目的所在。沒有了這一規定,女子參與國試才能被更多的民衆所認可。”
“那麼在華夏•••”劉輝試探地開口。
“我華夏巾幗不讓鬚眉,不僅有女子入朝爲官,在杏林行醫,在私塾教人子弟,更有女子奔赴戰場,保家衛國。雖然一開始也是一樣地爲世人所不解,但華夏如今的女兒郎絲毫不遜色於男子。”在衆人的眼裡的是少女無比堅決無比驕傲的容顏,讓人爲之動容。
“琪萱姑娘。”絳攸站了起來,對琪萱行了個大禮,“在下請求琪萱姑娘參與國試。”
琪萱捂嘴一笑,“爲何?我可沒把握考上。”而且我又爲何要參加這麼一個國試呢?我又非彩雲國的人。
“孤希望你能見證這一時刻。”劉輝無比堅定地回答。
“能見證一個國家的歷史時刻,也是一種獨特的感受。你爲何不嘗試呢?”黃尚書平靜地開口。
最後,衆人見到了少女如花的笑顏,“既然如此,琪萱便一試。”
吶,既然找不到路,那麼我就找個暫時的目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