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佳節,傾情加更!!)
通靈塔第四層是極豔的綠色。
第五層塔內白濛濛的一片,有數之不清的浮雲在空中飄浮。
這些雲層時高時低,被樑恆碰到後瞬間消散,旋即又會在其身後詭異的重新凝聚而出,甚至與之前的形狀大小分毫不差。
在通靈塔的第六層,一片無窮無盡的黑暗當中,佇立着一名黑衣少年。
這是一個被遺棄的虛空,沒有星球,沒有人跡。無盡歲月沉浸在濃冬一般的黑暗之中。
“爲什麼這裡沒有畫卷?”樑恆環顧周天,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樑恆每踏入一層,儘管身處的環境各不相同,但是每次方一進入新的世界,便都會有一張古樸的畫卷向他飄來,引領他進入畫中的虛無世界。
此時,樑恆已經站在這片黑暗中許久了,畫卷卻遲遲不見蹤跡。這樣的情況從他進入此塔後還是頭一回出現,讓他感覺詫異的同時,心中也生出了焦急之色。
他站在塔外觀摩的這段時期,已然對通靈塔試煉的具體情況瞭然於胸了。
如果參加試煉者入塔後不能在有限的時間內進入下一層,便會被此塔認定爲失敗,被塔內蘊含的神秘力量傳送出去。
樑恆通過前面幾層已經確認,獲得往上走的唯一途徑便是進入畫卷參悟。只有在虛幻世界所化之人產生明悟,方能走出畫卷,踏着天階進入上一層。
可是,如今沒有畫卷,無疑是不能再繼續走下去了。
想及於此,樑恆猶豫片刻,選定一個位置,便朝其邁步而起。
在這片充斥着孤獨與寒冷的無盡黑暗之中,樑恆不停的尋找着畫卷的痕跡。在他的身後,有數萬道如刀子般尖銳的目光,無時無刻不在盯着他,捅刺他,讓他如芒在背。
時間慢慢流逝,樑恆眼前一直重複着一樣的場景,如出一轍的黑暗籠罩在他的四周,席捲着這片無極無盡的虛空。
一陣寒風從黑暗中吹來,拂動樑恆的衣襟,在他的臉上停駐,留下如霜的寒意。
這裡沒有南北方向之分,沒有直線與曲線,在這片黑暗當中,樑恆唯有看清雙腳不停轉換時,才能確定自己是否處於行走。
彷彿過了一千年那麼漫長,樑恆仍舊不停地走着,他的目的,只爲尋找第六層的畫卷。只爲讓他身後無數雙尖銳的目光,發出不一樣的色彩。
他的臉上儘管平靜,但從其眼裡,分明有一絲極爲明顯的疲憊之意。
這股疲憊之意,隨着時間的流逝,越來越濃郁,直到完全取代他的所有目光,佔據他的靈魂。
他的雙腳麻木,再也停不下來,行走,尋找成爲他生命中最後的一絲支撐。彷彿一息的停頓,將給他帶來的不是勞累後的喘息,而是徹底的死亡。
是的!
唯有死亡,才能停下他匆匆的腳步。
唯有死亡,才能熄滅他熊熊的心火。
唯有死亡,才能刺破他此生不願再俯首跪拜的心囊!
這一切的前提是,他魂滅,道消。
若此魂不滅,則心火不熄!
若此道不消,則意念長存!
此番執念,不爲尋找,只爲不甘!!!
寒冷虛空的無盡歲月,樑恆的腳步匆匆而過,他一直在尋找,屬於他的···那一份道。
黑暗在腳下蔓延,寒意永不停歇!
歲月的指尖劃破無數的光潔肌膚,時間的厚土埋葬了數之不盡的少年雄心!
終於,在一處黑沙深處,樑恆找到了那張古樸畫卷。
在這個虛幻之地,樑恆的眼裡首次有了光芒。
下一刻,那道光芒越來越暗,瞬間被一抹濃郁的迷茫和哀傷之色所替代。
這畫卷裡面,仍然是一片一望無際的黑暗虛空,樑恆竟被這畫卷的力量,再一次的帶入了無窮無盡的虛無之中。
與之前進入畫卷所表現不同的是,他所有的記憶都被完整地保存了下來,沒有遺失。
樑恆的身體依舊虛弱,一股深深的疲憊之感席捲而來,在他的四肢百骸蔓延,不斷地衝刷着他的道心。
又是一樣的無邊無際,又是一樣的黑暗與孤獨,那些從虛無世界中吹出的寒風,呼嘯而來,
喧泄着他們此時的存在與不滿。
可是,樑恆心中的這股遮天蔽日的疲憊,又能向誰去宣泄!!
“歷盡天華影孤陌,蒼天總負少年心。”樑恆要走的這條路,......只有他自己知道,早已哀骨遍地。
這是一片被遺棄的虛空,沒有星球,沒有光亮,它上面永不停歇的黑色身影,是其沉浸在黑暗與寒冷無數歲月後,唯一的色彩與溫暖。
孤獨與陰冷的侵蝕,疲憊與虛弱的鞭撻,在這之前不曾停止,在這之後永不停歇,他們的聚攏似要吞噬星空,他們的合謀似要摧人意志!
時間緩慢地流逝着,樑恆匆匆地行走,邁步而起的剎那,一抹慘然的微笑在其臉上綻放。
一萬年?
十萬年?
一百萬年?
誰知道這無盡的歲月到底持續了多長時間,樑恆已是第八十次地找到了畫卷。
當他再一次地捧起,這卷重如萬鈞的紙畫,他的心彷彿都要碎裂一般。
樑恆的眼神不再明亮,他的雙手不再顫抖,就連那股濃郁到令人窒息的疲憊之感,也在歲月的洗滌下,成了他面無表情的一種。
痛苦源於執着!
在這場註定失敗的迷失之旅中,樑恆只要停下腳步,坐在地上休息一會,便能從這虛無的世界當中解脫而出,像所有來到過第六層的修士一樣,放下執念,即脫離苦海。
又是一個紀元的執迷,又是一個紀元的尋覓。
“爲什麼你不願放棄?”
“這裡是十八天外,道祖大人的一絲魂海,”
“據我所知,他.....沒有盡頭。”
“無極無限的尋找。”
“難道你,不累麼?”
“放下你的執念,即放下所有痛苦,”
“你停下腳步,閉上眼睛,我帶你出去,好....麼?”
“離開這裡,你便不再痛苦。”
“離開這裡,你便不再孤獨。”
“樑恆,好....麼?”
一滴晶瑩的淚珠,從十八天外某處大地,刺破數個虛空,緩緩地,滴落在了樑恆的臉上。
一絲極爲冰涼之意,在樑恆的臉頰迅速蔓延,佔據他的身軀,讓他臉上的哀傷之色,看起來,更濃了。
“別人能做到的,爲什麼我不能!”
寒冷的虛空,一襲倔強的身影,深深的映入了黑暗之中。
昊天宗,通靈塔外。
在樑恆連過兩層之後的這段時間裡,此處的所有修士,目睹了此生都難以置信的駭人一幕:通靈塔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盛光大放一次。
這樣的情況已經連續出現了三次,也標誌着塔內試煉之人,赫然闖過了此塔第五層。
當通靈塔第五層的紫芒從塔內,瀰漫而出的剎那,整個昊天宗都沸騰了。
樑恆的橫空出世,讓原本心灰意冷的九名管事又重燃起了信心,只要樑恆能夠闖過第六層,那麼他們與黃衣老者之間的賭局,也就會因爲都猜錯的緣故,即將作廢。
此時他們全部從黃木椅上站起,望着第六層塔外,眼裡塞滿了期待的目光。
而原本悠然自得的黃衣老者,在看到樑恆與李劍道一樣,同時闖過五層之後,其面色大變,望向通靈塔第六層的臉上,全是凝重之色。
昊天宗的掌門韓林,早已從假寐中睜開了雙眼。今日,樑恆帶給他的視覺效果,絕對震撼。數種表情此刻齊聚他的臉上,顯得古怪之極。
此前人羣中還是一副不屑神情的李劍道,如今卻被憤怒與慌張替代。他的臉上,同樣寫滿了凝重與不安。
人羣中某處,一張無匹豔麗的臉上,儘管表現的依舊平靜,但其內心卻隨着通靈塔的變化,掀起了滔天巨浪。
王大寶站在人羣的最前沿,他使勁地揉了揉眼睛,此刻他的嘴裡能塞下一個成人大的拳頭。
而在最遠處的蘇道真,則是牙關緊咬,雙手握拳,伴隨着身體劇烈地顫抖,憤怒,不甘,痛苦的表情在他的臉上不斷轉換,將他牢牢佔據。
和蘇道真一樣的還有吳奕、穀風、王晶所有宗內的天驕之輩。他們齊齊盯望着第六層塔外,眼裡閃耀着懾人的寒芒。
王夢瑤俏脣微張,眼軲轆不停地在眼眶打轉,似又想起了什麼鬼主意。
小胖子龍山、俏麗少女蘇瑩瑩,許許多多與樑恆有過一面之緣的宗內同門,隨着塔內每次的紫光冒出,其嘴裡旋即爆發出一陣高過一陣的驚呼之聲。
通靈塔外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這一刻,因爲樑恆的關係,被此塔第六層所聚攏。
衆人屏住呼吸,各懷心思的仰起頭顱,目光所至,均有一種肅穆之感。
在此塔的第六層,有一抹濃郁到化不開的執念,此時正在急速凝聚,似要破塔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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