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島,第五魔尊塔加石像內,一道急速旋轉的黑白印記漂浮在古云頭頂三尺處。無以復加的濃郁靈氣從四面八方彙集過來,就連沉寂的第五魔尊也開始興奮。
黑白印記逐漸漲大,緩緩飄向上方,居然絲毫不受石像的束縛,彷彿無形之物輕易穿透。
古云默默忍受三寸大元嬰粉嫩肌膚開始撕裂的痛苦,磅礴靈氣瘋狂涌入,要將元嬰生生漲爆。在他頭頂,黑白印記佔據整個天空,宛如一個巨型漏斗,直接將各種屬性的靈氣化作一道乳白水線,筆直射入體內。
第五魔尊的衰弱,造成魔種飛猿的大面積退化,昔日無處不在的它們直到黑白印記出現很久,纔有幾隻七影、八影的魔種飛猿探出頭。
天地間靈氣被黑白印記齊齊吸收,爆發一陣陣刺耳尖嘯,讓現身的魔種飛猿立刻感覺到危機,紛紛有多遠跑多遠。
乳白色水線射入古云頭頂,直接堆積在識海,不僅三寸大元嬰發出輕微喘息,就連龜甲與聖母玉也是金光燦爛,顫慄着嘶嘶輕響。
“咔嚓!”
三寸大元嬰胸膛裂開一道長長的縫隙,精純的生機頓時盪漾在識海,那堆積的乳白色靈氣彷彿找到宣泄口,瘋狂地擠進元嬰撕開的裂縫。
疼痛一陣陣襲來,古云的魂魄同樣承受膨脹欲裂的壓力。他感覺到時而處在烈火沸騰之中,時而處在極度冰寒的結晶之下,不一會又變成一道道金色尖刺撞擊,甚至有無數枝葉開始生長,將魂魄打扮成一顆枝葉茂盛的大樹。
“碎!”
諸多痛苦改變不了古云此刻碎嬰化神的決心,他雄渾的神識裹住自己逐漸瓦解的三寸大元嬰。
出於本能,元嬰還在掙扎之中,隨着古云主動性迎合黑白印記吸收的乳白色靈氣,元嬰頓時徹底崩潰。
元嬰崩潰,超強的爆破力化作無數金色星點,試圖突破識海控制。古云準備充分,豈能流失一絲本源。神識猛地一緊,彷彿銅牆鐵壁,讓射出的元嬰光點反彈而回,圍在識海內激盪。
黑白印記感受到古云元嬰已碎,旋轉的速度越發加快,給人一種極端靜止的錯覺,宛如一個巨型黑白圓盤掛在天空。
“碎!”
第一步碎嬰成功,古云疼痛中一咬牙,再次從心中吼出一聲。他漲大無數倍的三魂七魄伴隨一聲吼,‘哧啦’撕裂。
元嬰修士所謂的碎嬰化神,除了自碎元嬰之外,還要將魂魄打散,以便與元嬰完美結合,重新組合,凝結成強大的元神。
每一步都極爲重要,容不得絲毫差錯。一旦有元嬰星點與魂魄細絲未能吸收,即使勉強凝結元神,恐怕也僅是一個白癡殘疾。
古云強悍的神識此刻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將整個識海牢牢鎖定,藉助黑白印記意境輸送的無盡靈氣,開始逐漸壓縮,緩緩地讓元嬰星點與魂絲相互融合。
一股從未有過的強大氣息輕輕溢出古云身體,天空中黑白印記更是一顫,再次擴張起來,一直遮蓋整個黑霧島,讓無數驚慌失措的魔種飛猿紛紛鑽入地下深處。
“他成功了!只可惜,他的成功換來的是我的毀滅,天意不可違啊!到了我這一步修爲,居然還是要受到天意的捉弄!”
石像內,第五魔尊的元神閃爍不定,看着古云識海內飄起一道身影,他喃喃自語。
“魔皇!原來真的是我錯了,當初聽你一句話,就不會落得今天這般田地!只是他就是你所說的那個應劫的人,或者魔麼?”
古云碎嬰化神,已是完全融入天地靈氣當中,六識早已關閉,自是聽不到也感受不到第五魔尊的元神波動。
實際上,他此時相當危險,如果第五魔尊拼着最後一口氣催動元神,造成的靈力衝擊波足以毀掉古云的一切努力。
“你能夠催生自己的魔精氣,說明你就是魔族一員!等你化神之後,纔可以勉強駕馭我的天魔刀!”這是當年第五魔尊感嘆的一句話,也是古云敢於在石像內碎嬰化神的籌碼。
很顯然,那時候的第五魔尊已經知道自己最後的結局,除了讓古云體內催生魔精氣,展示天魔九轉功法的威力,還要讓跟隨數十萬年的天魔刀重見天日。
識海內的星點與魂絲最終融合,化作古云形態緩緩上升,並逐漸開始放大。只是此刻的成長不但不痛苦,發而伴隨一種愉悅的快感。
轉眼間,古云感受到頂天立地的強大,他剛剛凝結成型的元神化作千丈,足以俯視黑霧島每一個角落。
這還不算,隨着元神的進一步放大,頭頂黑白印記也在無止盡地向外延伸。他神識掃過茫茫大海,甚至看到無數修士分成兩隊,默默關注兩名化神修士在殊死搏鬥。
“好巧,彩霞宮與問道宗終於開戰了!”
古云元神已成,六識恢復並達到前所未有的敏銳。他不僅看到了彩霞宮當家老祖重陽子冷峻的臉,還看到藍月臨近絕望的失落。彩霞宮是他成長的基地之一,看它瓦解有股莫名其妙的心痛。
元神縮回體內,古云聽到煉神鼎與混沌輪發出愉悅的輕輕顫鳴,好似在恭喜他踏上一個新的里程。
“你要幹什麼?元神初成,起碼要三個月鞏固,看你神色,急着要走麼!”
第五魔尊一直靜觀其變,古云一睜眼,他已經看出端倪,忍不住冷哼一聲。
“三個月鞏固,恐怕到時候彩霞宮已經滅亡!我等不了!”
古云緩緩站起,看向極遠方的戰鬥。如果不是元神初成是藉助天地異變,他也看不到數十萬裡之外的海域。話音未落,他背後騰起一團黑霧,幾番翻騰過後,凝結成另一個古云虛影懸浮。
“背生魔相!你成功了,我的付出也有所值!”第五魔尊大笑不止,顧不得封靈仙符還在壓制,激起層層元神威壓,波濤般此起彼伏。
古云背生魔相,面相與他一模一樣,只是神態有着極大的詫異。魔相如同一尊殺神,釋放雄渾殺戮氣息,冰冷的眼眸彷彿要凍結天地,無任敢試其鋒芒。
“你還這麼折騰,封靈仙符吸收你的元神之力速度會更快,說不定等我離開這裡,黑霧島就將崩潰!”
掃視一眼第五魔尊瘋狂跳躍的興奮元神,古云微微搖頭。他不知道強者曾經的輝煌,卻要親眼目睹對方的毀滅,心跳隱隱加快。
“錯了,黑霧島不是將要崩潰,而是已經開始崩潰!鴻景這個卑鄙的老不死,他的三個徒弟與他一樣,封印我的元神不算,還將天魔刀一起封印!”
第五魔尊收住笑聲,換作一副不屑的語氣哼道:“要想讓天魔刀重見天日,我的元神必須滅亡,換而言之,黑霧島就要徹底崩潰!他們三人當年的好算計,令我好生佩服!”
“既如此,天魔刀不要也罷,起碼讓你多活百年!”
古云感受到第五魔尊話語中的豪邁與悲壯,也分辨出對人族修士獨有的鄙視。嘆息過後,他拍拍衣袍,準備離開。
“背生魔相,就是我魔族一員,這是你命中註定,想擺脫也是不可能!天魔刀乃是傳至魔族太古時期,連我都無法完全駕馭,但你既然是應劫之人,說不定柳暗花明!”
第五魔尊更加瘋狂起來,發出聲聲怒吼。狂暴的元神威壓撞擊在封靈仙符之上,激起一層層混亂不堪的靈力衝擊波。
“咔嚓,咔嚓!”
石像內開始出現一個個粗壯裂縫,整個黑霧島也開始搖晃。第五魔尊彷彿要將無數年被封靈仙符封印的怨恨一次性發泄出來,不斷膨脹元神,摧毀擠壓的禁制。
只是,封靈仙符有本源之力,新的禁制海量涌出,替換那些被元神膨脹摧毀的禁制。它能封印第五魔尊數十萬年,現在對方已是強弩之末,更加不在話下。
“這是何必!”古云知道第五魔尊決心一下,是他最後的瘋狂。作爲旁觀者,古云無力解救,唯有遺憾。
“記住,天魔刀一出,敵人不死不歸!”
第五魔尊的怒吼響徹天地,他的元神猛地爆碎,頓時將圍困自己數十萬年的三枚封靈仙符一起崩潰。同歸於盡或許是最好的結局,但第五魔尊付出的是生命,仙人不過是禁制而已。
石像也在元神自爆中粉碎,古云的身形隨之射出,雙眸微微眯起。
一道血色長虹拔地而起,直入天際。古云大吼一聲,靈力催動,雙手併攏,一把抓住長虹的尾巴。
“嗡!”一股歲月滄桑的氣息涌入古云腦海,這一刻,他彷彿看到手中是自己分別無數萬年的夥伴,一個與生俱來就是自己的血紅魔刀。
“天魔刀,你是我的!”
古云喉間發出呻吟,任由天魔刀帶着他飛馳在天空。他輕輕劃開中指,灑落點點血紅,立刻被天魔刀吸收。
紅芒閃耀,最終緩緩安靜下來,如同情人一般依偎在古云懷中。精純的殺戮氣息與古云相互吸引,令他有股開天闢地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