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下。
月光之中。
視線明亮,顯得十分清晰。
鮮血的色澤,泛着銀亮的光芒。
趙徐執刀而來,所向無敵。
在這一瞬間,蜀帝心中陡然想到了那個謝七。
幾近於武道大宗師,這樣的人物,雖非武道大宗師,但內勁巔峰,卻也顯得無可匹敵……謝七當時,身在城門當中,地處狹窄,難以施展開來,多是以傷換命。
然而如今趙徐在街道之上,閃轉騰挪,身法敏捷,雖然不如謝七那般看得教人心驚膽顫,卻也如陰靈一般,滲人心魄。
“皇上快走……”
那將領才道了一聲,便被趙徐一刀劈了頭顱。
只見趙徐臉色沉重,道:“諸位,蜀國已亡,蜀帝已死,今日趙某要誅殺的是樑國蜀王,與你等無關……你等衆人,都是蜀國將士,也多是有妻兒老小之人,犯不着爲了他一個人的性命,搭上你們所有人的性命。”
他刀斬過去,鮮血淋漓,斷肢飛濺。
前方將士中,無人後退。
而趙徐一步一步往前。
阻攔之人,盡殺之!
“姜柏鑑與我說過,殺心不要太重,尤其是你們這些聽命行事的將士,只如手中刀劍一般,本身難言大罪。”
趙徐厲聲喝道:“但今日我要誅殺這庸才廢物,誰要攔我,便休怪我趙某人刀下無情!”
就在這時,將士之中,有人喝道:“姜大將軍爲了蜀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趙徐,你作爲姜大將軍家臣,膽敢如此大逆不道?”
趙徐冷笑道:“趙某可不是姜柏鑑的家臣,其次,姜柏鑑也還是死了,他爲了蜀國而死,但這位蜀帝卻已降服樑國。作爲一國之君,不該是國破君亡麼?”
他目光掃過,凜冽到了極點,道:“多少將士血灑疆場,然而這位蜀國皇帝,卻仍然活生生站在這裡。”
“當初有多少將士在劍門關竭力抗敵,可他這位蜀帝,卻視而不見,爲了一人安危,葬送了蜀國。”
“你們也是將士,你們難道心中就沒有血氣麼?”
趙徐語氣沉重,充滿了憤恨之色,道:“今日我要誅殺這樑國的蜀王,誰敢攔我,盡數斬之!”
他目光掃過,凜冽到了極點。
他本領已經到了幾乎是武道大宗師的地步。
儘管不是武道大宗師,但卻也在內勁武學當中,首屈一指。
甚至,就連謝七復生,也不見得攔得住他。
因爲謝七已過巔峰,而他正值盛年,而這具軀體,更不是肉體凡胎可比。
衆人接他目光,紛紛猶疑。
蜀帝投降於樑國,並非真讓衆人服氣。
但真要因此,任由趙徐出手誅殺蜀帝,也絕不可能。
“滾開!”
趙徐殺了過去。
這些將士心有猶疑,出手便有遲緩,再無那等銳氣,在趙徐眼中,更是不堪一擊。
“他已不再是蜀國皇帝了!”
“他不過是樑國的蜀王!”
“他只是一個人,你們也是人,非要用自家性命去給他拖延時候,莫非你們就這般低賤麼?”
當世尊卑有序。
皇帝便是至高無上。
趙徐這一番話,大逆不道。
但在蜀國滅亡之日,他便已經不知道,什麼纔是真正的道理了。
他只知道,心中一股意氣難平,殺機難歇。
他想起了謝七死前所爲,心有感觸,竟是作出了與謝七相同的舉動!
弒帝!
……
前方的將士,在用性命拖延時候。
蜀帝不敢再有停留,匆匆離去,看他跌跌撞撞,狼狽不堪,朝着皇宮所在而去……此處距離皇宮,不過兩條街罷了。
以皇宮之中的守衛,以那些精銳人物,應當已是察覺到了這裡的變化。
“該死!”
蜀帝咬着牙道:“姜柏鑑!你便是死了,也留下個死士,要取朕的性命麼?”
他腳步踉蹌,匆匆而去。
然而就在這時,倏地一聲!
眼前劃過一道光芒,頓起一聲清響!
地面上刺入了一柄鋼刀,在月光之下,白光閃爍。
蜀帝渾身滲出冷汗來,不禁轉頭看去。
只見趙徐雙手垂下,衣袖遮住了手掌,他面色沉靜,腳步沉重,緩緩走來。
“趙徐!”
“趙爺在這。”
“大膽趙徐,你……”
嘭!
趙徐一腳踹了過去,將蜀帝踹倒在了地上,然後往前一步,俯視下來。
“當年在蜀國京城,趙某一直都想這麼幹的,只可惜你作爲蜀國皇帝,哪怕再是昏庸,畢竟也是天子。”
趙徐露出嘲諷之色,道:“現在,蜀國的天已經塌了,你不過只是個喪家之犬罷了。”
蜀帝臉色陰沉,怒吼道:“趙徐,你可知道,你這等大逆不道,該當何罪?”
趙徐淡淡道:“以往該誅九族,現在,該賞黃金珍寶億萬兩。”
蜀帝臉色鐵青,然而眼神深處,亦是難免兩分驚懼。
“在想什麼?”
趙徐笑得古怪,尤其是臉上的鮮血,讓他十分猙獰,道:“在想樑國的將士,爲何還未前來救你?”
蜀帝聞言,震了一下。
趙徐平淡道:“他們來之前,我必然會先宰了你。當然,我若是沒有先一步宰了你,他們也不會來。”
蜀帝驚道:“你說什麼?”
“聽不懂?也是,你這樣的庸才,怎麼可能聽得懂?”趙徐略微擺手,說道:“這裡距離皇宮纔有多遠?”
“只要是個修成內勁的高手,對於這邊的喊殺聲,這邊的刀劍交擊聲,都不會一無所知。”
“他們早已曉得此處動靜,甚至就在現在,已集結人馬,就在一條街外,埋伏着不下二百人,其中有三位是內勁大成,武藝與我相仿的高手。”
“我能察覺他們,他們也能察覺到我。”
說到這裡,趙徐臉上充滿了嘲諷神色,道:“別指望了……他們分明就是聽命行事,甚至,我能順利進入京城,或許他們也暗中幫了一把。這一次,樑帝是要借刀殺人,不過,趙某人樂意當這一把鋼刀。”
蜀帝臉色慘白,在月光下,白如紙張。
他忽然想到了樑帝那一句話。
“那便請蜀王,今後都在京城定居罷。”
或許,這不是長久軟禁。
這句話的深意,是讓蜀帝永遠留在樑國京城之中。
蜀帝心中陡然閃過一個念頭。
一山不容二虎。
哪怕自身在對方眼中,已是磨了爪牙的老虎,也是一樣。
“趙徐,既然這是樑國陰謀,那麼你便不該上當。”
蜀帝道:“你乃是有志之士,爲了蜀國,不知費了多少心力,流了多少血汗,朕都知曉,你我應當留待有用之身,圖謀再起。”
趙徐哈哈一笑,道:“就憑你這廢物?”
他蹲下身子,掐着蜀帝,陰沉道:“蜀國一座大好江山,你都能斷送,我還指望你能東山再起?你這種廢物,也就虧得是託生在天子人家罷了,真要讓你白手起家,憑你,也能成事?要依靠你來光復蜀國,還不如我趙某白手打出一座江山,作個開國皇帝,省得還讓你再葬送一回。”
蜀帝聽他言語愈發猖狂,心中的懼意,不知爲何,不斷增長,讓這蜀帝心中愈發悸動。
趙徐嘆道:“蜀國上下,多少有志之士,多少一腔熱血的將士,多少滿懷抱負的書生,都因你一人,斷送了江山。”
“謝七死了,謝三死了,姜柏鑑也死了,姜夫人也沒了,那些前線用命去拼殺的將士,死了不知多少,那些暗地裡的諜子眼線,都幾乎死光了。”
“他們這些人,歷經苦痛,有時斷臂求生,把自家弟兄都要送上絕路,有的更是死而無悔。”
“我來之前,總想着這是爲的什麼?後來覺得,不過也就是爲了保家衛國。”
“蜀國是你的,也是他們的,只是他們在艱難困苦之中,掙扎奮鬥,而你在至高無上的皇位寶座上,榮華富貴。”
“他們吃苦,你來享福,但你還是把這大好河山盡數斷送了。”
趙徐嘆了聲,道:“這個‘他們’,也有我的一份。”
蜀帝陡然顫抖起來,忽地怒喝道:“廢物!若不是你們這些廢物,爭權奪利,蜀國怎會如此?朕滿腹才學,滿腔抱負,盡受姜柏鑑之流所限,朕……”
趙徐打斷他道:“你這麼有本事,連姜柏鑑手中的兵權也收不回來?”
蜀帝語氣陡然一滯。
“你要承認,你從來就是個廢物,蜀國到了你的手裡,最終也就是滅亡的下場。就像這次,京城的禁衛交還與你了,但你把京城就拱手送上了。”
趙徐嘆道:“其實,作爲蜀國的皇帝,哪怕當真山河國破,你也是最沒有資格投降的那個。”
他手上陡然用力。
蜀帝漲得滿面通紅。
就在這時,腳步聲陡然響起,十分密集。
二百樑國將士,圍在了這條街道上。
趙徐陡然鬆了手,將蜀帝拋了出去,冷笑道:“本想讓你們來殺,莫要髒了我的手,仔細想想,這手也不是我趙徐的。”
說着,他腳下一踏,那柄鋼刀飛了過去,把自覺大難不死的蜀帝,刺了個對穿。
蜀帝張了張口,充滿了不甘之色,沉寂了下去。
趙徐目光四下掃過,笑着道:“諸位,不要客氣,咱們從來不是朋友,不必多說廢話,也不用準備酒席款待。都來打個賭罷,看看我倒下之前,能殺多少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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