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涌起,撲在岩漿上面。
岩漿稍稍凝結。
水流陡然升溫。
剎那間冷熱相激,白煙嫋嫋,霧氣充斥整個地室之內。
清原伸手一招,白玉尺再度穿破阻礙,打出一條通道來,然而那陣法竟是在瞬息之間,倏忽彌合。
躲避不及,只好動用古鏡,以鏡光護住周身,運起法力在身,而肉身筋脈也隨之繃緊。
剎那間,無數水流,將他淹沒其中。
……
恍恍惚惚,順着水流而走。
清原仗着本身體魄強健,再有法力渾厚,加上古鏡護持,倒也沒有太大的危險,但他隱約覺得,這陣法似乎要把他送到某一處去。
他本要嘗試破開水流,從而脫身,察覺了這點,心頭一動,便隨波而去。
但順着相半仙的陣法前去,定要落入對方佈置,必有難測之危。
念頭轉動,清原運用法力,將自身定了一定,順手拋出一物,隨着水流先行。這時,他才緩慢散開法力,隨着那物事,尾隨在後。
那物事得自於東海神居閣,勉強擠入法器行列,也算不差。
約莫流轉小半柱香的時候,嗡地一聲,前方陡然傳來一片光芒。
清原睜開雙目,便見最前端那一件法器,似乎在水流的引導下,觸動了什麼東西,然後在頃刻間崩碎。
“好險……”清原吐出口氣,若非是先用法器開路,那麼此刻受到損傷的便是自身。此刻那件法器都已崩碎,可見威能強盛,即便他體魄強悍,不至於因此隕落,但受傷卻是難免的。
正當清原鬆了口氣時,驀然間身子一重,朝前拉扯過去。
他心中一驚,這才發現,前方是一個洞穴,而相半仙用陣法凝成的這一道水流,竟是朝着那洞穴之內灌去。
洞穴方圓不過半丈,不知深淺。
而這水流浩浩蕩蕩,宛如江河。
但水流在前方,經過半圓狀的地勢,竟然在擠壓成一束,盡數灌入洞穴。
地勢呈半圓,加上那個洞穴,這裡就如同一個……漏斗?
適才那件法器,就是在進入那洞穴之前,因水流受到擠壓,或許還有着什麼難以言語的力量加諸其上,因而才讓水中法器爲之崩碎。
而清原此刻,身在水流當中,竟也有些惶然不安的感覺。
“糟了……”
清原心中有了這麼一個念頭,然後便從前方的洞穴之中,感應到了一種莫以名狀的味道。
嗜血?
洞穴之中,傳來一股飢餓之感,有着嗜血之意,就如同隱藏着一頭兇獸。
那洞穴不是要汲取水流?
那洞穴是要汲取血流?
相半仙的佈置,是要將採摘九烈元陽草的人,送到這裡,給那洞穴汲取血液?
蘇關的用處,便是如此?
洞穴裡面有什麼?
清原神色一凝,心生驚悸之感。
既然相半仙的佈置,足以讓他身不由己,順着水流而來,幾乎是讓真人也難以脫身,那麼洞穴之中那嗜血的源頭,必然也足以“吞下”一位真人。
清原未敢託大,竭力運起黃庭仙經,古鏡環繞在身,白玉尺握在掌中,光芒閃爍。
但身後還有無數水流不斷往這裡撲來,前方也有着一股拉扯着他的吸攝之力,極爲強烈。
饒是清原如今本事算是較高,但在相半仙的陣法之中,又有洞穴之中那莫名其妙的吸攝之力,也不免吃力。
心中稍有慌亂,但在六月不淨觀之下,九重玉樓坐鎮,也剎那冷靜下來。
“嗜血?”
腦海中靈光一閃。
清原陡然伸手往上,古鏡打了個方向,朝着那洞穴之中。
然後便從古鏡之內,迸出一道紅光,朝着洞**投了過去。
那紅光乃是龐然大物,形如豬類,壯碩如山,赫然是妖神屍首。
嘭地一聲!
前方水流之中驀然有了一層血霧,讓這清澈水流變得極爲渾濁,充滿了血色。
饒是妖神之軀,也被碾壓成了血霧。
而那洞穴之中,得了妖神之軀,頓時就消了那吸攝之力。
這讓清原也不禁鬆了口氣,說來也是,畢竟這裡原本的佈置,不是爲了妖神,就是爲了蘇關……按道理說,送死的應是蘇關。
一個蘇關大約就足夠填滿那洞穴的胃口,何況是妖神的強盛氣血?
果然,那洞穴得了妖神之軀,當即就似是吃飽了一般,有了堵塞之意。
“果然有用。”
清原略微安定幾分,“氣血只怕是引子,強弱及多寡並不重要。”
然而他才安心沒有片刻,便又發現了不對。
前方洞穴是水流出口,但已經堵塞,可是身後的水流,還源源不斷朝這裡過來。
這裡地勢古怪,宛如漏斗,當那“漏斗出口”的洞穴被堵塞之後,無窮無盡的水流還在灌注進來,隱隱有着要把這片呈半圓地勢的地方衝碎的味道。
“該脫身了。”清原伸手一揮,但見白玉尺陡然迸去,打在一側。
轟然炸響!
那側面巖壁被打碎一處,當即無數水流朝着這裡衝了過去。
被白玉尺打破的小缺口,不過頃刻之間,便轟然破碎,宛如決堤了一般。
清原身化一道光芒,剎那從中脫身出去。
……
“總算脫身出來了。”
清原腳下有水在流動,只在剛過膝蓋。
這片地勢,更爲空曠,所以相半仙佈置的水流衝破巖壁之後,在這裡已經積蓄不起大勢,只到膝蓋處流過,流向不知深處的地方。
他深吸口氣,神色稍顯冰寒,“這陣法……”
饒是清原心境平和,此刻心間也不免積蓄了一層鬱氣。
相半仙留下的陣法,竟是如此厲害,縱是用來對付真人,只怕也不算難事。就算是那妖神來採摘九烈元陽草,也難以避過……
適才他之所以能夠脫身,還是把妖神送去堵住了洞口,這才得了空隙。實際上,若非妖神屍首,清原想要脫身,並不容易。
那算命老人在這裡留下這等足以應付真人的佈置,所爲何故?
莫非他早有所料,心知自己要來,所以佈陣下來,以陣法圍殺?
這也不對,陣法佈置至少已近六十年,將有一甲子。
而清原與相半仙也只是在數年前初次相見,那時的相半仙,實則對清原也還沒有什麼殺機可言,否則修行初成的清原,如何能夠在他眼前離開?
既然如此,又是因何佈置?
清原眉宇微皺,思索片刻,忽然想起另一個人來。
相半仙的徒弟,蘇關?
這個獲得了相半仙傳承的少年,在相半仙指點下,前來此處,求取九烈元陽極陰果。
而若是採摘了九烈元陽,便會讓岩石破裂,陣法剎那完善。
以蘇關那點微末道行,如何能在這般場面之下求生?
這麼說來,蘇關也只是個棋子?
那個少年並非相半仙的衣鉢傳承,而是一個來此送死的棄子?
相半仙另外有所佈置,但九烈元陽極陰果尚未成熟,他又因某些事情,匆匆回返中土,所以這些佈置,只能讓蘇關去完成?
但現在,自身則替代了蘇關……或者說,是妖神屍首,替代了蘇關。
“按說九烈元陽極陰果,還有數日方能成熟,但我先一步催熟,所以早了幾日採摘。不知這會否影響到相半仙的佈置?”
清原目光微凝,心道:“但話說回來,這位相半仙的佈置,究竟有何圖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