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之下,正是另一番光景,如夢似幻。
海水清澈,尤其是對修道人而言,更可忽略掉任何視線阻礙。
海底所見,珊瑚如玉,五彩十色,又見底下地勢起伏,有洞穴亦有溝壑,更有裂縫宛如深淵。時而能見許多魚類遊動,成羣結隊,數以萬記,聚成大片,因魚類色彩不同,故而亦有不同色彩,但大多是極爲絢爛美麗。
“另一番光景……”
清原看着這夢幻般的場景,心有幾分感悟,隨後才逐漸升起,至海面之上。
因他古鏡護身,所以衣衫未溼。
他看了身邊巨鯨一眼,收回目光,心中沉吟道:“海底生靈種類繁多,尤其是魚類,一條魚如若入了孕期,腹中魚卵數以億萬記,一旦產出,便有無數後裔。哪怕在此期間,不斷被其他魚類吞食,但最終存活下來的,仍是不少……”
“難怪都說海中生靈比陸上更多,而精怪妖物,更是難以計數……遠甚於陸地之上的精怪妖物。”
清原心道:“不過海底之中,仍是不變的天地定律,弱肉強食。”
自當日在浣花閣長老面前拂袖而走,至今已過兩日,他依然在這零星海域中行走,不單單是在海上,也時常潛入海底,觀看不同的一方天地,似乎也沒有顧忌閒神真君。
實際上,清原看似在零星海域四處遊歷,當年離那樓船卻也不算遠。
因爲玉靈等人的歷練已經臨近,而清原稍微試探過幾次,確定那位華長老的感知,比之於自己還要稍遜一籌。
所以現在,清原可以遠遠跟在樓船之後,但是那樓船上道行最高的華長老,卻察覺不到清原跟隨。
只不過感知差距並不算大,所以清原只能遠遠跟隨,卻並不能隨意探查樓船之上,否則,便會引起對方的察覺。
“就這樣也好。”
清原唸了這麼一聲。
當日那位華長老,以浣花閣長老的身份,處處透露着一股高貴倨傲之意,仿若居高臨下,俯視他人。除此之外,她似乎也對清原這個外人,並無太多好感,興許已經把他相救陸瑜霜等人的舉動,當作了別有用心……
這個別有用心有很多種,例如陸瑜霜等三人俱是女兒身,且都是相貌極美,清麗絕色,不免有人會故意接近;也或許是爲了其餘想法而刻意接近,就如浣花閣的傳承,又或是關於這一次的門中隱秘之事……
諸如此類的等等事情,世間何其多也?
雖然這位華長老行事,使人不喜,但她確實是個處事老辣的人物,因爲對於清原抱有一絲戒心,便用言語逼走了他。
清原知曉對方意思,無意多說,也就拂袖而去,避免與之衝突。
在離開之後,清原用竹筒聯繫了花魅,將大妖攔路,真人鬥法,以及神居閣燕公子等人的事情,盡數告知。最終又說浣花閣已經有長老歸來,和玉靈等人會合,這一場歷練接連出現變故,或許即將作罷,即便還要繼續,但是有浣花閣長老看護,應該再無憂慮。
然而那邊,花魅接到消息後,沉默許久,最重仍然沒有讓清原離開的意思。
她並不認爲那華長老跟其他三個女子已經得手,反倒是認爲這四位上人在外失了手,所以纔有這許多變故,也許過不了多久,她們必定還是要再一次行事,那時還是會離開玉靈身邊,難以守護玉靈周全。
至於這場歷練,歷經多次變故,或許接下來便會作罷。也或許還會繼續,替那一樁隱秘之事,作爲掩護,算是個障眼法……不論怎樣,事關女兒,花魅顯得十分謹慎,以十分誠摯的語氣,請求清原再跟隨玉靈幾日,直至玉靈被護送回返南方浣花閣。
清原想了想,身邊並無急事,也就沒有推託。
……
樓船之上。
“看來是錯怪於他了?”
華長老此前已鬥法數次,消耗許多法力,致使身軀乏力,而因爲心神損耗,也有許多疲憊睏倦之意,如今修行了兩日,纔算有所恢復。
她從房中出來,目光無意間掃向船頭的位置,莫名想起兩日之前的那個年輕人。
她原以爲對方必定是別有用心,不是爲了接近陸瑜霜等三人,就是爲了探知本門在此的秘事。
她向來戒心頗重,處事謹慎,這才用嚴厲語氣,逼走了那個年輕人。
當日那年輕人打斷她說話,拂袖而去,讓她自覺丟了幾分顏面,頗爲惱怒,但是退一步講,那年輕人如此輕易離去,大約也真是沒有什麼不良企圖的。
然而,那年輕人離去後,不論是清冷如冰的陸瑜霜,還是天真懵懂的玉靈,或是處事穩重的周沐兒,情緒都有些不同尋常。
由此可見,那個年輕人確實是接近她們,並且似乎已經讓她們對於這個外人,頗爲在意了。
“哼……”
想起本門這三位弟子,被一個外人糊弄得心神不寧,華長老心中忽地有些慍怒,暗道:“如此不知深淺,試圖接近本門弟子,若非念在你救人的份上,必是好生教訓一番。”
……
神居閣。
兩日前一道雲霧墜入島中,直奔神居閣,正是閒神真君匆忙歸來。
這一次歸來,零星海域之中隱約爲第一的閒神真君,竟是受了傷勢,肩骨有了一處破碎,傷勢對於修道人而言不算太重,但是以尋常人的眼光去看,便可算是重傷了。
對於閒神真君而言,傷在一個五重天的後輩手中,哪怕只是輕傷,也真是恥辱到了極點。
“那小子真是有些邪門……”
閒神真君暗道:“當年我在中央海域附近闖蕩時,也曾見過先秦山海界的弟子,可在五重天之中,斷然也不會有堪比真人境的本事。適才那小子施展出來的本事,確是能比初入此境的真人,連先秦山海界的弟子都不如他,我先前鬥法,正是因爲輕視了他,才吃了這麼些虧……”
他暗暗惱怒,原本他已決心全力出手,收斂輕視之意,竭力施爲,將那年輕人斬殺當場,想來,若不是那些個女人趕到,也就得手了。
可現今的場景,卻好像是自己不敵五重天之人,爲之所傷,倉皇逃竄。
這般想着,心中不免積了一股鬱氣。
“真君何必動怒?”忽地,一個風輕雲淡的聲音,緩緩響起,道:“那年輕人道行確實不高,但本領極高,看不出來歷,着實顯得神秘。不過要拿下他,倒也可以在近日施爲……”
“哦?”閒神真君本是惱怒,忽然間聽見這位客卿長老的話,不免有些疑惑,問道:“你又看出什麼了?”
那人笑道:“看到了幾句話而已。”